駐紮在桑斯戈達城的聯合軍崩潰了。原因是一場不明不白的「叛亂」,這場叛亂的後果之一是德?坡瓦奇的死亡,這位並不怎麼樣的統帥在夢想著自己的豐功偉績的時候被子彈奪去了生命。最令人擔心的情報,終於由偵察的龍騎士報告上來。本來一直躲在首都倫迪紐姆城內的阿爾比昂主力軍開始出動。據說現在正在朝著這座桑斯戈達城進發。而德?坡瓦奇的繼任者把臨時司令部安置在郊外的溫普芬終於下了決策。本來他就是個跟勇猛無緣的、喜歡制定戰術作戰的參謀長。
「全軍撤退到羅賽斯。這裡已經保不住了!」於是,指揮全軍撤退的命令終於發出了。
一路連戰連捷地走過來的這條道路,被在這場叛亂中減少到三萬的敗軍再一次踏過。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流露出疲累和絕望的神色。
以溫普芬為首的徑直到達羅賽斯的聯合軍,提出了撤退回本國的請求。然而對眼前這個事實仍然無法理解的王政府的回答卻是「撤退不予許可。立刻詳細說明情況」這一句簡短的話語。看來他們還無法接受聯合軍已經損失過半,德?坡瓦奇將軍業已戰死的事實。仍然在懷疑這是不是虛假消息。溫普芬自己也不能責怪本國政府。即使是自己收到這樣子的報告,恐怕一時半刻也未必會相信。現在敗軍通通集結在羅賽斯了。溫普芬開始了和本國的交涉。他一再強調這樣下去的結果只能是全軍覆沒。但是到退卻的許可終於出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半天了。這可是十分寶貴的半天,對聯合軍來說甚至是生死攸關的半天。最後得出的結論是要讓敵軍停住一天才能讓聯合軍殘部完成從羅塞斯撤退的行動。
「有必要把敵人的腳步延誤一天。」溫普芬抱著頭,現在仔細一想的話,應該在和本國交涉取得許可之前就做好上船的準備的。然而溫普芬卻選擇了明哲保身這條路,害怕因為抗命而被判罪。
「讓四萬……不,包括我軍叛變的軍隊在內的話就有七萬……要讓七萬大軍停住一天嗎?我們現在哪裡還有抵擋如此大軍的部隊?」
就算從上空用炮轟炸,戰列艦隊也已經全部投入撤退了,而且如果要面對分散前進的軍勢的話,戰列艦所起到的作用不大。就算想投入一定軍隊以贏得時間,眼前這些狼狽逃命的士兵已經大都把重型裝備丟下了。
溫普芬不斷在思考。絞盡腦汁之後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沒錯!就用『那個』!」
「『那個』是指?」傳令兵不解的問到。
「我們手上不是有王牌嗎!我們軍隊的王牌!現在不用那個還等什麼時候呢!馬上傳令!」不過這麼大的的事他是不是忘記了詢問某位特派官的意見了呢?
----------------------------------離別的結婚儀式----------------------------------------
「說起阿爾比昂的話,就會讓人想起婚禮啊。」
「不要讓我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好不好!」
「不過那個時候好像沒有進行到底吧?」露易絲點點頭,「對。那時我沒有說出誓言。」
時間是撤退的前夕,露易絲已經接到了「斷後」(送死)的命令,在和才人爭論了以後她還是沒有改變自己的決定。不過死鴨子嘴硬的向才人提出了「我只是不想自己連婚也沒結就死掉而已!我只是想嘗一下結婚的滋味罷了!不要誤會了!我才不是喜歡你呢!」這種「蹭得累」的要求。而婚禮的地點是在一座已經空空蕩蕩的寺院裡。
露易絲抬頭看著始祖的雕像,在這莊嚴氣氛的驅使下,她跪了下來,開始默默祈禱。
露易絲一邊祈禱一邊在想。【為什麼我會想要舉行婚禮的呢?是不是我想要一個形式?因為我和才人之間,可以說是什麼也沒有。結果我沒能好好回應才人的表白,也沒有可以讓我回應的時間了。既然都到了最後了,就讓我的心意變得坦率一點吧。可能就是因為有這種想法,我才會提出舉行婚禮的吧……】心緒萬千,理不出一個答案來。
露易絲祈禱了一會兒,睜開眼的時候,看見才人正端著盛葡萄酒的杯子。
「這杯子是哪裡來的?」
「是放在祭壇上用來裝飾的,雖然是神用的東西,不過應該不要緊吧。反正現在也是這種情況。」
露易絲微笑了一下,從才人手中接過了杯子。
「這是第二次了。」才人說道。
「什麼第二次?」
「我是說你對我笑。我們在一起這麼長時間,這才僅僅是第二次哦!你竟然會想跟我這種人結婚,肯定是哪裡不正常。」
露易絲覺得很高興。原來才人一直在認真數著自己笑的次數:「我不是說了嗎?只是想試試這種滋味而已。」【可是這種話其實是自己最討厭的。我總是這樣子無法坦率地表達自己的心意。這樣的自己最讓人焦躁了。而才人和這樣的自己今天之後就再也不會相見了……】
露易絲和才人碰杯。
「沒法和你一起尋找回去的方法,對不起。」
「不要在意這種事。」
兩個人一起飲盡了杯中的葡萄酒。害羞和醉意,同時讓露易絲的臉頰染上了紅暈。
「婚禮要幹些什麼?」
「具體的我也不知道……」
「沒關係嗎?弄得這麼兒戲……」
「沒關係啦,反正對象也是你而已……」露易絲不知所措地握住了才人的手。
「我們要起誓才行。」
「不過那個不是要有神官在場才生效的嗎?」
「不要老是抱怨啦,那你說該怎麼辦?」
才人定定的看著露易絲,說道:「我喜歡你啊,露易絲。」
「什、什麼啊!笨蛋,我們還是要說出誓言才行啊!」突然被才人說「喜歡你」,露易絲不禁臉紅得像熱透了的西紅柿,喜悅之情頓時湧向全身。
「我不是在說謊。我覺得跟你相遇,真是太好了。」
露易絲輕輕地低下頭,要說的話,就只有現在了:「我、我也……」就在她想要繼續說下去的時候,一陣睡意襲了上來:「咦、咦?我……」那突如其來的睡意很強,眼前慢慢變得一片漆黑:「你在酒裡……」之後,她就再也說不下去了。露易絲的身體漸漸失去了力氣,意識也漸漸遠去。
才人連忙扶住快要倒下去的露易絲,然後伸手從口袋取出一個小瓶子,那是之前從謝絲塔那裡拿到的魔法睡眠藥:「真不愧是魔法,果然威力不同凡響啊。」
才人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抱著露易絲往外走。夕陽已經落盡,夜幕開始降臨。
「好冷啊……」才人小聲低估道。剛說完,旁邊就傳來了一個聲音
「喲,使魔先生!」在寺院的門邊,背靠著牆壁站著一個有著頭髮幾近白色的金髮少年,他正環抱雙手看著這裡。在不斷西沉的夕陽照射下,藍色那一側的眼眸正閃爍著光芒。正是身為羅馬尼亞神官兼龍騎士的朱利奧。
「什麼嘛,原來你一直在偷看麼,這真是不敢恭維的興趣呢。」
「真是的,要是想舉行儀式的話就告訴我嘛,怎麼說我也是個神官啊。」朱利奧一直面露笑容地說道。
「那正好,露易絲就拜託你照顧了。」
朱利奧像是對待易碎物品似的,以雙手小心翼翼地抱起露易絲,回答道:「交給我吧,我會把她平安送上船的。」
才人揮了揮手,準備騎上馬:「謝謝,那麼再見了。」
朱利奧馬上叫住了他:「你要去哪裡呢?」
「當然是逃走啊。」
「方向搞反了哦,那邊可是亞爾比昂軍啊。」
「是嗎?」
才人毫不介意跨上了馬,朱利奧再次叫住了他:「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才人從馬上答道:「什麼問題?」
「為什麼你要去?恕我直言,你這樣子過去就等於送死。你不是一直說為了名譽而戰,這種話是愚蠢的嗎?」
才人考慮了一下,開始不耐煩地皺起眉毛,搖了搖頭:「因為我說出那句話了啊。」
「什麼話?」
「我說了我喜歡她。」
朱利奧大聲笑了出來:「啊哈哈哈哈!你真像我們羅馬尼亞的男人呢!」
然後才人沉著臉,環抱雙手於胸前:「其實,與其說是為了自己喜歡的女孩子,不如說是為了自己吧。」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能夠告訴我那句話的意思嗎?」
才人筆直地注視著前方,說道:「我覺得如果現在我不去的話,我說的那句喜歡就等於是一句謊言了,我實在無法容許自己說的話變成假話,更無法忍受自己的感情變成虛假的東西。」
朱利奧把手指按在額頭上,作出了頭疼的動作。
「我……是不是說了什麼奇怪的話了?」
「雖然你不是貴族,我也不是貴族。」
「嗯。」
「可是我覺得你剛才說的那句話非常有貴族的味道。」
「你這算是在稱讚我麼?」才人握緊韁繩,用力夾了一下馬肚子。馬開始沿著已經開始變得黯淡的道路,筆直地向前飛馳而去。
朱利奧一邊目送他遠去的背影一邊露出微笑,低聲沉吟道:「你還真是太笨拙了啊,岡達魯夫。」
城門處,末那靠著城牆等著才人:「喲,少年!有興趣讓我陪你去走一趟麼?」
「末那,你……」才人對末那的要求很驚訝,「你沒有去送死的理由啊……」
「送死?」末那嘴角輕輕上揚,「那可不是我的愛好,我只是去散散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