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們這裡有射擊高手兼試槍專家卡特林娜，她端起一支鳥嘴銃連放幾槍，找到感覺後開始擊發，動作乾脆利落，彈無虛發，惹來一片驚歎聲。卡特林娜自己也讚歎驚喜，這明制鳥嘴統，製成了閉鎖螺栓，較好地解決了槍尾的閉氣問題，提高了火繩槍的威力。這一點上，比西洋槍更優。
胖李槐笑道：「跟倭寇學來的。繳獲的種子島統上發現這一優點，當時實驗過，比葡萄牙的火繩槍閉氣要好，我們馬上跟進仿造。」
卡特林娜繼續發表射擊觀感：「有弧狀把手和準星，利於三點一線射擊。不過，如果鳥銃像我們的來復槍一樣，槍管內刻有膛線，那樣射擊精度將大幅提高。剛才我射擊完全憑感覺，如果是一個新兵，他恐怕做不到。即使瞄準了，他也不知道憑借感覺調整誤差。你看，這支槍反而要瞄準目標的上方，槍口抬起，才能準確擊中目標。」
明軍裝備的鳥銃射程提高到120米，射速每分鐘5發，火器彈藥裝填量高、射程遠，威力比同期歐洲火繩槍大，更比日本戰國時代的火繩槍輕便，與我們基地生產的精工來復槍相比也是毫不遜色，各有千秋。浙江福建兵歷來在與倭寇有準備的大戰中均能戰勝，應該是與南兵習練火槍不無關係。
鳥銃射程與長度的比例問題，鑽床鋼頭硬度，來復槍的膛線，我方專家提出的三大問題已經緊緊抓住南人巧匠「馬李」的心。這時劉大人提出請兩位巧匠去廣東休假的建議，真是太會把握時機了！我看兩個老頭都沒有拒絕的意思，反倒是火器製造局的頭王光面露難色。他捨不得放「馬李」走。但被劉顯總兵大人牛眼一瞪，咋呼道：「借調！只是借調！借調的意思你懂不懂？就是短期去一陣時間用用，最後人始終是要還你地！」
劉總兵的硬手已經放在腰間我送他的手槍把子上，那迫切的架勢，不給就用搶了！王光無奈，只得放行。
劉總兵的舉動又惹來「馬李」倆老頭的驚呼。在他們的要求下，劉大人將我送他的燧發手槍借給他們研究。有這稀罕玩意兒，老頭們更是鐵心跟我們走了。
這手槍是燧發裝置，利用扳機彈簧的裝置與火石磨擦發火。估計兩個老頭從未見過，大聲驚呼：比明朝現有的銅製手銃先進得多！這個自然，燧發點火裝置的手槍，在西洋也是先進玩意兒。燧石發火有取代已經使用幾百年的火繩點火法的趨勢。使用火繩點火，有很多缺點，遇到風雨的天氣，火門裡的火藥不是被風吹走，就是被雨打濕，以致不能發射；有時還沒有瞄準好，就過早地誤放了。我送劉總兵的撞擊式燧發手槍端的是個寶貝，扣板機龍頭下壓，因彈簧的作用與火石磨擦發火。這樣，不但克服了風雨對射擊造成的困難，而且不須用手按龍頭，使瞄準較為準確，並在各種情況下，隨時都可發射。
「馬李」激動地問我們是否西洋火槍也採用了燧石發火裝置。克裡斯汀娜搖搖頭，晃動一頭亮麗的紅髮，遺憾地告訴他們：「還沒有，一些關鍵的問題我們還未解決，工廠的專家正在研究中。」
「馬李」主動請纓：「我們也要參加研究工作！」
又拉了幾個馬憲、李槐的好徒弟，帶了大量圖紙書籍，浙江軍器兵仗局的製成品我們一支也不要，帶了幾支樣品就走。我們缺的是人才和技術，至於槍，我告訴劉顯大人：「我們現在有人有錢有技術，還缺那區區幾百支鳥槍嗎？不要叫胡大人笑你小家子氣喲。」
一行人熱熱鬧鬧往外走，突聽一聲喊：「老劉，你又跑到浙江做啥子，偷人麼？」
劉總兵扭頭一看，是個滿臉大鬍子的老將說話，當下倆人哈哈大笑，劉總兵快步走過去，與那老將摟在一起，你捶我一拳我踢你一腳，幾十歲的人了，高興得像孩子一樣。王光介紹道：「是盧鏜大人。以前的江南、浙江總兵官，我們浙軍中的老將，戚繼光的老上司呢！」
劉總兵大叫：「恭喜你啊盧大人，誅汪直有功，晉都督同知，大官啊！你要請客！」
盧鏜大人不好意思地撓頭笑笑：「哈哈哈，碰巧而已。我在舟山撞見日本使者妙善，又哄又嚇，讓他協助擒拿汪直，沒想到發生作用，汪直竟然與倭寇發生矛盾，終被汝貞大人哄來殺掉。這次陞官，純粹汝貞大人照顧我這個連年霉運的老傢伙，保了一本，好讓我們浙官老來都能善始善終哇，哪裡有我們去年劉家莊聯手大戰，一口氣殺了過千倭寇痛快？不過那次是丟官。」
劉顯也唏噓道：「是啊，現如今，立功不受獎，縮在後頭不上陣殺敵的反而得勢，不定哪會兒給你上上一本，龍顏大怒，咱們就算白干。這幾年總是剿一陣子松一陣子，倭寇總也剿不盡，我看不是咱們打不過，是有人不讓咱們打，看小倭寇快滅了就聯名奏咱們一本，說咱們縱敵為患，好叫倭寇有喘息之機，不致妨礙了他們通商獲利的財路。」
盧鏜也說：「是啊，外患好滅，家賊難防啊！」話說到這個份上，兩人都有些失落。劉顯連忙轉移話題，拉過我與盧鏜大人相見。得知我有心保境安民，幫劉顯建軍器製造局，盧大人嘉許地說：「後生可畏啊，小子，好好幹，我等急著用你們製造的利器上陣殺敵呢。」
我忙道：「老大人寶刀為老，忠心報國，正是我們這些後生小輩學習的楷模呢。」
「這次幹什麼來了？」劉顯問盧大人。
「這不，來拉一批虎蹲炮。繼光又突發其想，認為騎兵營也可用炮，火炮普遍裝備到營。他忙著招兵練兵，老夫正好閒來無事，替他走這一趟。」
劉顯羨慕地說：「真奢侈。騎兵用炮，前所未聞。戚繼光的車營火器配備之多全國首屈一指，佛郎機，大將軍，鳥銃，多管火箭，什麼沒有？現在又搞這種希奇古怪的虎蹲炮。他可真是捨得下血本啊！」
虎蹲炮是小型炮，看著確實奇怪，2尺長，30多斤重，正如一個蹲地的小老虎，上加鐵箍，配備鐵爪鐵絆，可能是發射前用來穩定炮身的吧？我問盧老：「這種炮怎樣使用，效果好嗎？」
「發射前鐵釘固定，一次打出去5錢重的鉛丸石子，用來殺傷密集陣型的敵軍效果好。當然它沒有仿製葡人的佛郎機（短管後裝加農炮）打得遠，佛郎機能將重70斤的彈丸打到五六里之外，不過比虎蹲炮沉重一些。老夫看著炮的重量和射程很有關係，炮越重，打得越狠越準，不過重炮移動起來確實不便。」
我從運輸車上提起一支虎蹲炮，2尺長，和近代的迫擊炮有點像，才30多斤重，讚道：」用它作騎兵炮未嘗不可，很方便，上馬遠行，下馬雷霆，機動加威力，戚虎的騎營，應屬如虎添翼。
劉顯最見不得別人家好東西，當下發狠道：「都說戚繼光的軍隊天下無雙，車營穩如山騎營快如風，今日定要去見識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