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金牙,不久前還是一個小小的商人,剛剛被英國任命為私掠船長,竟然突然向一個強大的主權國家發起攻擊,並且取得了壓倒性的優勢!這無疑在航海界掀起了軒然大波。每一個港口的海員都在談論我的大名,每一個海盜都向我豎起大拇指。消息如入冬的颶風,迅速席捲任何一個有水手存在的地方。
葡萄牙在外的船隊心憂祖國安危,紛紛趕回;西班牙無敵艦隊也一直有船隻加入,得到強力增援。里斯本與賽維爾相距不過兩天海程,更重要兩國無論地理還是王族血緣都很密切,可稱之為唇亡齒寒,更何況西班牙作為這個時代的海上霸主,絕不允許有人在他鄰居家門口逞威風。當然,這個人如果是西班牙自己,那又另當別論。
我仍然用大炮代替交涉,將他們阻擋於里斯本港口外面,但心裡逐漸焦躁。可惡,我已陷入包圍圈!現在如果果斷突圍,這張薄魚網是網不住我這條大鯊魚的,但我不肯走。怎可前功盡棄,放棄逼迫瑪努艾爾一世簽定城下之盟的大好時機?
但包圍網在一天天加厚。西班牙無敵艦隊有戰艦134艘,其中西班牙級大型戰艦約60艘,現在大小已經來了百餘艘,為了我這個小小的私掠船長而動用絕大部分兵力,這不僅僅是因為西班牙與葡萄牙兩國的關係世代友好吧?應該是震驚於我的大型輪船和新型大炮,來一探究竟的。不管怎麼說,如果因我的固執,等到包圍網堅固到我這條大鯊魚也衝不出去的時候,我將如何自處?
同時我也震驚於一個強大主權國家快速的恢復能力。記得不久前休達大海戰中,歐洲聯合快反艦隊被幾大海盜合力打的落荒而逃,而聯合艦隊的主力就是西班牙無敵艦隊,那一戰它損失不小。但現在戰船又是滿員編制,很顯然,西班牙海軍力量已恢復元氣。不得不為其國內雄厚的船舶工業基礎,旺盛的生產力感到訝異。
所有人都騎虎難下,瑪努艾爾一世,我,西班牙無敵艦隊司令官,每一個身在局中的人都感到為難,但局勢一非任何一方能夠左右,我們就這樣在葡萄牙海岸僵持著。
僵持了整整三天。這三天時間彷彿將我變成高粘度血症患者。血管中血液化作濃稠的液體,流速非常之慢,有時甚至血流停滯。血停留,時間不動,難熬的三天啊!
其間西班牙無敵艦隊又試著發起進攻。這次學乖了,他們聯繫了匆忙趕回的愛國葡商路易.科斯塔(21歲17航17戰80統51海52勇89劍59魅測炮會),叫他打頭陣,可憐的路易.科斯塔不知我的厲害,愛國主義情感沖昏了他的大腦,一馬當先他行在第一個。
其結果當然是大炮轟鳴驚醒了他的愛國美夢。可憐他的小商船隊,十條多桅小帆船被我一一粉碎在海裡。路易.科斯塔勇氣可嘉,但也未免太自不量力了,以為憑多桅小帆船就可向我大型輪船挑戰,換來自然是慘痛。多年經商所得買來的小船被我一炮一個打光!
戰鬥一打響,狡猾的西班牙人一看頂不住我的炮火,馬上後撤三十海里,躲的遠遠的觀戰。我好整以暇地收拾掉路易.科斯塔的商船,並沒有見好就收,反而快速推進三十海里,逼的西班牙無敵艦隊一個勁往後飛跑,我苦中作樂似哈哈兩聲,隨便打了兩炮嚇嚇他們,就撤回去繼續封港。我也是有苦自己知,好漢敵不過人多,萬一把西班牙人逼急了,一百多艘戰艦一齊上,葡萄牙如果再添亂,內外夾攻,那金牙也只有落荒而逃的份了。所以只是嚇嚇他們,給他們施加一點心理壓力。
各方現在其實都是狗咬刺蝟——兩怕。誰的心理壓力都很大,就看哪個承受能力不是太好,先一步放軟妥協了。
第三天,又一支葡萄牙商船隊趕回,我心想只要你敢上來,一樣給你如路易.科斯塔般待遇。路易.科斯塔被我從水裡撈出來後,一直關在甲板低層小艙房裡。不過來的小船隊倒很識趣,老遠就在開火線之外停下,打旗語要求交涉。
「葡萄牙商船隊約翰.法雷爾請求與東方船長會面。……上次一別很想念船長,希望能答應這個冒昧的請求。」
我大樂。約翰這個小子,還是那麼有禮貌。來的真是時候,陷入困境的我都有點迫不及待了。吩咐手下:「趕快叫他過來!」
約翰.法雷爾登上我的船,與我熱烈擁抱,其後就是驚訝我的船堅炮利,讚不絕口。但這個人很正啊,我看他雖然羨慕的要死,但眼睛裡卻沒有一絲嫉妒。不愧是受過良好教育的貴族子弟,有氣度!
老洛克也跟隨約翰上來了,不過誇獎的話一到他嘴裡就變味了:「你小子,肯定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前天還是個窮光蛋,搖身一變就成暴發戶了!」
約翰顯然很無奈,這位叔叔雖然名義上是自己的隨從,實際上卻是父母派來的監護人呢,打不得罵不得,只好有氣無力地懇求:「洛克叔叔——」
老洛克立馬閉嘴。我覺得倆人關係怪好笑,哈哈兩聲道:「約翰,我不介意的。老洛克一輩子口無遮攔,你不能指望他明天就變成小嘴巴。」
氣的老洛克又要張嘴。我急著與約翰談正事,支使卡扎萊陪他四處走走,參觀我們的船。老洛克是個武人,一聽我允許他隨便參觀戰船還有我們先進的大炮來勁了,有說有笑跟卡扎萊去了。
約翰果然是來勸我退兵的。
我雖然沒有擺上三口開水鍋嚇唬煮了他,但也準備了一套說辭。他勸解我與葡萄牙修好的話剛開了個頭就被我的表演打斷。先是憤怒控訴瑪努艾爾一世迫害自由貿易商隊的事實,又大訴苦水,給約翰細細列明我的各種金錢損失,說到自己聲淚俱下,約翰連連歎氣;又大叫可憐跟我多次出生入死的老水手死的冤,現在還有800多人在葡萄牙監獄裡羈押,此仇不報,怎麼做人?說的約翰頭都低下來了。
趁我喝口水的功夫約翰還想勸兩句,我啪地將茶杯摔在地上,怒目圓睜:「約翰老弟,不要說了!你我交情雖好,屬於私交;我向葡萄牙宣戰,是為貿易自由而戰,為騎士尊嚴而戰,為我手下兄弟而戰,是公義!你——明白?你願意當一個曲解是非的小人嗎?此事斷沒有商量的餘地!除非……葡萄牙國王按照法律辦事,還我公正與尊嚴!」
約翰還是嫩啊,一聽我口氣有所鬆動,馬上追問道:「按法律辦事怎麼說?」
我陰陰一笑,誠實的約翰會替我表明寧死一戰的決心,再加上約翰本是公爵之子,說話頗有份量,瑪努艾爾一世緊繃的腦袋將更加不堪負荷,不墜蠱中亦不遠矣。
「葡萄牙王國必須與我所代表的自由商人簽下條約,聲明如下:
一,雙方戰俘一對一交換。
二,葡萄牙不能交換回去的戰俘可以用贖金換回,金額為一人一萬金幣。大約2200人合計2200萬金幣。
三,我方俘獲的葡萄牙第二三艦隊司令長官迪艾哥.索薩和卡洛西亞.阿爾瓦雷斯,還有商船隊船長路易.科斯塔,都可用金幣贖回,一人一百萬金幣。
四,葡萄牙國王要公開發表聲明,今後決不再侵犯自由商人的貿易權利。
五,歸還我方被扣押佛蘭德船隻,如有損傷,葡萄牙政府必須以每條一百萬金幣價格收購,以賠償我方損失。
六,鑒於東方艦隊感情上受到極大傷害,葡萄牙王國應作出割讓馬德拉韋島,賠款10000000萬金幣的補償。如無能力支付,可以用海關稅收鹽稅等國家收入抵押。」
約翰大驚失色:「東方,你這個條款也太苛刻了吧?」
「休要多言!瑪努艾爾一世如果做不到,我寧可豁上這一條爛命,也要他王位坐不安穩!約翰,你速去表明我的意思吧!」
「東方……」
「不要再說了!」
約翰垂頭喪氣地拿著我事先擬好的喪權辱國條約出去。臨出門時,我突然叫住他:「約翰!」
「什麼事?!」約翰驚喜地回頭,年輕朝氣的臉上滿是希望。
我本想說叫瑪努艾爾一世萬事多加小心,因為我即使軍事行動失敗也會去刺殺他,但看見約翰陽光般的臉,心中一軟,道:「告訴瑪努艾爾一世,第六條還可以商量。」
就這也夠約翰喜上眉梢的了,想必瑪努艾爾一世也是如此。
這就是我向沃爾沃老頭學來的「會計」技能——漫天要價,落地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