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蕭峰赦免了四大長老的罪責,人人都是如釋重負,這時眾人的眼光都望向全冠清,心想他是煽動這次叛亂的罪魁禍首,不知蕭峰會如何對他。我心中暗想:這全冠清機關算盡,不就想做那丐幫幫主,也不想自己是什麼料,蕭峰你可千萬不要放過了他。
蕭峰走到全冠清身前,說道:「全舵主,你有什麼話說?」全冠清道:「我所以反你,是為了大宋的江山,為了丐幫百代的基業,可惜跟我說了你身世真相之人,畏事怕死,不敢現身。你將我一刀殺死便是。」蕭峰沉吟片刻,道:「我身世中有何不對之處,你儘管說來。」全冠清搖頭道:「我這時空口說白話,誰也不信,你還是將我殺了的好。」蕭峰滿腹疑雲,大聲道:「大丈夫有話便說,何必吞吞吐吐,想說卻又不說?全冠清,是好漢子,死都不怕,說話卻又有什麼顧忌了?」全冠清冷笑道:「不錯,死都不怕,天下還有什麼事可怕?姓喬的,痛痛快快,一刀將下殺了。免得我活在世上,眼看大九丐幫落入胡人手中,我大宋的錦繡江山,更將淪亡於夷狄。」我心中大異,以全冠清的性格,怎會說出如此大義凜然的話,話可以隨口說,但那股不畏死的神情卻不是裝出來的。
蕭峰怒道:「我大好丐幫如何會落入胡人手中?你明明白白說來。」全冠清道:「我這時說了,眾兄弟誰也不信,還道我全冠清貪生怕死,亂嚼舌根。我早已拚著一死,何必死後再落罵名。」白世鏡大聲道:「幫主,這人詭計多端,信口胡說一頓,只盼你也饒了他的性命,執法弟子,取法刀行刑。」一名執法弟子應道:「是。」說罷邁步上前,剃過一把短刀。
也就這時,馬蹄聲響,北方有馬匹急奔而來,跟著傳來一兩聲口哨。群丐中有人發哨相應,那乘馬越奔越快,漸漸馳近,吳長風喃喃的道:「有什麼緊急變故?」那乘馬尚未奔到,忽然東首也有一乘馬奔來,只是相距尚遠,蹄聲隱隱,一時還分不清馳向何方。我喃喃道:「終究還是來了。」獨孤離我甚近,好奇地道:「大哥,什麼來了,你知道是誰來了麼?」我笑道:「也許是從遠方來參加這個大會的人吧,我還以為這麼久了,他們不會來了呢。」
片刻之間,北方來的那乘馬已奔到了林外,一人翻身下馬,快步奔向林中。他除去外面華麗衣飾,走到一個中年乞丐前,恭恭敬敬地的呈上一個小小包裹,說道:「緊急軍事……」整個人是氣喘噓噓,突然之間,他乘來的那匹馬一聲悲嘶,摔倒在地,竟是脫力而死。丐幫眾人知道事比尋常,那接包裹之人,來到蕭峰面前,呈上包裹,說道:「西夏緊急軍情。信使是跟隨易大彪兄弟前赴西夏的。」
蕭峰接過包裹,打了開來,見裡面裹著一枚蠟丸。他捏碎蠟丸,取出一個紙團,正要展開來看。這時,東首那乘馬也已入林,馬上一人叫道:「喬峰,蠟丸傳書,這是軍情大事,你不能看。」
眾人大驚,那人翻身下馬,只見只見他白鬚飄動,穿著一身補釘纍纍的鶉衣,是個年紀極高的老丐。傳功、執法兩長老一齊站起身來,說道:「徐長老,何事大駕光臨?」眾丐皆是聞言聳然動容。我心道:哎,一個倚老賣老的傢伙,你可知道丐幫可說就是毀在你的手上了。
蕭峰左手一緊,上前躬身躬身施禮,道:「徐長老安好!」跟著攤開手掌,將紙團送到徐長老面前。
徐長老說道:「得罪!」從蕭峰手掌中取過紙團,握在左手之中,隨即目光向群丐團團掃去,說道:「馬大元馬兄弟的遺孀馬夫人即將到來,向諸位有所陳說,大夥兒請待她片刻如何?」聲音倒是洪亮地很,群丐都眼望蕭峰,瞧他有何話說。
蕭峰滿腹疑團,說道:「假若此事關連重大,大夥兒等候便是。」徐長老道:「此事關連重大。」說了這六字,再也不說什麼,這才向蕭峰補行參見幫主之禮,便即坐在一旁。而全冠清之事也放在一旁,我心中暗歎:哎,給這小子逃過去了。
此時丐幫中人皆知事不尋常,卻無人敢大聲說話,全場寂靜。段譽對王語嫣低聲道:「王姑娘,丐幫中的事情真多。咱們且避了開去呢,還是在旁瞧瞧熱鬧?」王語嫣皺眉道:「咱們是外人,本不該參預旁人的機密大事,不過……不過……他們所爭的事情跟我表哥有關,我想聽聽。」我走向前,向段譽道:「段公子,可到個無量劍派下的無量玉洞?」段譽大驚,道:「正是,劉公子如何得知?」我笑道:「那必也見過那蒲團了吧?」段譽吶吶地道:「那,那是你留下的?」我微笑點點頭。王語嫣等人都不明白我們說的是什麼,一臉納悶。
包不同不冷不熱地道:「剛才劉公子替我家公子說話,但卻頗瞧不起我家公子,卻對丐幫喬峰推崇倍至,可是見此丐幫人多勢盛,心中害怕麼?」我雖對包不同最後死在慕容復手上有些惋惜,但對他卻沒半分好感,道:「包不同,就你這個性格,到處頂撞他人,你以為對你家公子大事有所幫助麼?」包不同等人再次大吃一驚,風波惡指著我道:「劉公子所說何意?」我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們慕容家的事,我懶地管,但包不同你以後最好少在我面前『非也,非也』,否則,哼……」我那一聲『哼』以內力逼出,直送包不同耳內,直震得他如遭雷擊,不禁全身顫抖。王語嫣自然知道慕容復所圖之事,也是一臉關色,但我對她實在沒什麼好感,若不是她長得實在像楚依依,我都懶得看她。
此時,場中已多了二人,我望去見是一個身材矮小的老翁,還有一個身材高大的老嫗,我知是譚公,譚婆到了。
見譚婆替蕭峰上了創傷藥,我又回頭對段譽道:「喬幫主真是天下一等一的英豪!」段譽笑道:「是啊,我能與他結拜為兄弟實是三生有幸。」忽見王語嫣臉色不善,倏地住了口,心中大叫:糟了,我如此在她面前推崇大哥,豈不是變相說慕容公子不如大哥麼,她定要大大生氣了。我見他臉澀忽變,雙眼又描向王語嫣,心中明白他的念頭,只感好笑。我拉過獨孤,道:「這是我義弟獨孤,獨孤,這是大理段譽段公子。」獨孤上前,和段譽相互見過。段譽忽道:「請教劉公子,怎知在下姓段,又怎知我去過無量玉洞?」
我一聽,心中暗叫:糟,一時徒趁口頭之快,說漏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