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青丘隨行,直上清虛絕峰
張柏子此言一出,張翼軫頓時愕然,若說這畫卷有些來歷倒也正常,只是說這畫軸並非凡間之木,一時倒讓他難以接受。聽靈動掌門所言,這畫卷應是三元宮前輩高人留閣樓之內,年深日久得了天地機緣才化形而出,如此推測,也應該是凡間之物。
只是為何極真觀棲煙閣內也有同樣的一副畫,畫女子相同,只是畫的卻是側影,這倒頗令人費解!張翼軫一時胡思亂想一番,又不得要領,回神一看,卻發覺玉成和張柏子正一臉不解地看他,不由曬然一笑,說道。
「畫捲來歷暫且不論,畫兒既無法化形而出,就先安心畫卷之休養也可。玉成、張伯,翼軫這便告辭,後會有期!」
辭別二人,張翼軫喚過青丘,心思渺渺間想了半晌,忽然向青丘問道:
「青丘,你說那羅遠公自東海返回土,不來三元宮,不去極真觀,卻偏偏安居於清虛宮,是何道理?」
「羅遠公是何許人也?」青丘一愣,不解地問道。
張翼軫恍然一笑,這才想起只怕青丘躲這太平村一年未出,東海事變和土的風起雲湧一概不知。當下也不隱瞞,便將他東海之行簡略說了一遍,自然關鍵之處一一省去,只說了個大概。
青丘聽完卻不說話,不徐不疾地走了半天,才頗有些賣弄意味地說道:「依我來看,羅遠公之所以棲身清虛宮倒也並非偶然,必是刻意為之,只怕是羅遠公傷好之後,正好感應到清虛宮有人晉身地仙,便前往假意接引。以便將其煉化。」
「說的也有些道理,只是那羅遠公為何不再假裝遠赴祖洲,而要長居清虛宮,且要向天下宣佈說我是殺害靈動的元兇?莫非他意圖染指天下道門,以上仙之名,令天下道門歸順為已所用?」張翼軫雖是不太滿意青丘一副搖頭晃腦的作態,不過有人相商總好過一人獨思,是以也就再開口相問。
青丘見張翼軫誠意問他。是洋洋自得地說道:「這也簡單,若是那羅遠公真如你所說是魔心仙體,則他的上仙之名便可令天下道門人趨之若騖,對他言聽計從,是以日後向他請教道法或是拜師之人數不勝數。正好他可借將你列為道門公敵的由頭,令天下道門同仇敵愾,如此才好讓土數千家自立門派的大小道觀歸心一處,聽從他羅遠公號令。」
青丘說到此處。卻又上下打量了張翼軫幾眼,輕輕搖頭說道:「我對你所說雖不全信,卻也有些疑惑之處。一是你為何無緣無故暗追隨羅遠公前往祖洲,若無重大緣由,此舉委實令人不解。二是你海上飄泊一年得以不死。終又晉身地仙之境,如此福澤絕非自行參悟所得,此處,只怕你未說真話不過。我還是信你多些,魔心仙體若非羅遠公這等高人說出,你是斷然不會得知地。既如此,眼下,你又有何打算?不如前往清虛宮一趟,也好探聽虛實。」
張翼軫卻是搖頭,他也並非懼怕羅遠公,只是此時貿然前往清虛宮。若被羅遠公捉住,便是真正坐實了他殺害靈動的罪責,此後再無人可以揭露羅遠公的醜惡行徑,土道門便被羅遠公據為己有,任意殘害道門人。正要反駁青丘幾句,卻聽青丘又繼續說道:
「雖說羅遠公安居清虛宮號令天下道門,為何他又龜縮於清虛宮不敢現身前往三元宮和極真觀?若是羅遠公親往三元宮和極真觀,親口向天下道門說出東海之事。只怕道門人再無一人有絲毫疑慮之處!羅遠公躲清虛宮不出。只是要麼他傷重未好,不敢現身。要麼就是他根本就不清虛宮!」
「再有,雖說一時似乎天下道門皆信羅遠公之言,只怕也有誇大之詞。依我來看,天下道門人不信此事倒也不少,不過皆是真心修道不問世事之人。對此深信者,清虛宮為一,也因若羅遠公真清虛宮,而清虛宮上下被他所制之故。極真觀為二,個人緣由只怕也是有人借此興起事端,有火取栗亂取利之心。所以說,翼軫,這羅遠公倒是深知人情世故,深諳人心貪慾的一個上仙!」
張翼軫怦然心驚,這青丘果然為人機智,善於從錯綜複雜的局面之理出頭緒,只聽自己一說,竟能得出如此駭人聽聞的結論出來,倒讓張翼軫大為意動,心想,即便羅遠公身清虛宮,經華山極真觀一事,他如今也已然得知自己未死,只怕心也難免擔憂。
不過羅遠公斷然不會想到如現今這般局勢,他張翼軫還敢獨身一人前來清虛宮打探虛實!
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張翼軫主意既定,點頭說道:「好,既如此,青丘,你是否敢隨我前往清虛宮一趟,一是暗向清虛宮示警,二是也好探聽一下,這羅遠公到底不清虛宮,或是清虛宮又暗籌備何等陰謀?」
青丘見張翼軫被他說動,當即哈哈一笑,說道:「富貴險求,若無巨大風險,哪來獲益頗豐?我青丘一生弄險,從來就不知何為膽怯!走,翼軫,你當前領路。」
張翼軫見青丘說得灑脫激昂,也是豪氣陡生,微一點頭,便御風而起。回頭一看,卻見青丘也未腳下御劍,竟也輕鬆隨意地緊跟身後,不由暗暗稱奇。青丘雖是夢幻泡影**高深莫測,不過一身修為也只是人仙之境,若要飛空除非御劍。是以張翼軫見青丘竟能憑空飛行,一時也是大為驚訝。
正思忖青丘所用是何等法術時,張翼軫眼光一瞥,注意到青丘手的綠玉杖週身散發螢光,且有微微波動,一時恍然大悟,原來青丘卻是借助手的綠玉杖飛空而行。只是卻沒有如尋常修道之人一般踩腳下,而是拿手卻也一樣飛行。這青丘,連飛空也是反其道而行之,倒也是一個異數。
王屋山清虛宮離此地頗有些距離,二人飛空雖是迅疾,卻也走了兩三個時辰,直到日落時分才趕到王屋山下。
一路上二人隨意閒聊,從青丘口張翼軫得知。雖是青丘恢復了少許修為,也記起了名字,但對於他為何身死被誰所害仍不清楚,只是依稀記得應是被人暗謀害而死,且時間久遠,只怕已有千年之久,是以青丘也不再刻意追究,千年已過。一切只怕早已煙消雲散,若再對以前之事耿耿於懷,除了耽誤修行有礙心性之外,卻無半點好處。
張翼軫對青丘竟有如此心境倒也讚歎,不過卻又不齒他一心要奪他之捨地做法。如今青丘被他所制,說不得也得讓他安分一些,便略帶嘲弄地說道:「青丘,你先前一心護我周全。是為保我性命好讓你奪舍。如今若我被人殺死,你體內的萬火之精失去控制,你也會立時身亡。只怕以後你還得千方百計保我安全,不過這次卻是為了你自己性命,說起來倒也是可笑得很!」
青丘臉上掠過一絲尷尬,隨即又消失不見,哈哈一笑,不卑不亢地說道:「也沒什麼。當時是為了奪得你這一幅好爐鼎,若是成功,自是成就飛仙不話下。既然敗了,為你所制,願賭服輸,也是正常。便如你此去清虛宮,若是打探到了消息全身而退,自是高興。若是不幸被羅遠公所擒。嘿嘿。也是自作自受,也莫要怨天尤人。是也不是?」
一番話倒說得張翼軫啞口無言,只好搖頭笑笑,心道這青丘所說卻也自有見解,正確與否不論,單是這般拿得起放得下的心性也非尋常人可以做到,心倒也對他微生好感。
二人來到王屋山腳下,張翼軫想了一想,身形一晃,變成玉成模樣。青丘不會變化的神通,卻也無人認識他,便以本來面目示人。二人山下攔住一名小道士,聲稱乃是成華瑞地好友,特來邀他相見,請小道士代為轉告一聲,他二人此等候。
小道士上下打量了二人幾眼,感覺眼前二人禮數周到,舉止端正,老者雖是相貌普通,如同尋常老漢,卻自有一股威嚴之意。年輕人相貌堂堂,週身清爽如風,令人頓生親近之意。小道士當下也不敢怠慢,回了一禮說道:
「華瑞師兄如今思無崖獨居,二位若是他的故友,可直接去思無崖尋他。」
待問清思無崖方向,張翼軫和青丘二人也不敢飛空前行,徐徐步行王屋山的蜿蜒山路之上,頭頂明月,雖是隆冬,天寒地凍,不過以二人修為卻也不覺絲毫寒冷,說話間便來到思無崖上。
這思無崖乃是一處絕峰,遺世而**於群山之間,方圓不下千丈,只有一條長約數里的鐵鏈橋與主峰相連,整座山峰瀰漫雲霧之間,影影綽綽看不分明。
張翼軫和青丘來到鐵鏈橋前,見有一塊巨石臥橋頭,上面書寫四個方正大字:「非請勿入!」
張翼軫奇道,華瑞何時轉了性子,怎地非但一人獨居此處,且還堅碑於此,顯是不想與外人相見,到底發生了何事,竟讓一向稟性隨和的成華瑞變得這般孤僻?
按捺住心的疑問,張翼軫回頭一看青丘,笑問:「主人不太歡迎不速之客,我等又該如何?」
青丘一晃手的綠玉杖,傲然說道:「腳下有路,手有杖,又無人攔著,直接闖過去便是。」
青丘話音剛落,卻聽一個聲音冷冷傳來:「何人此喧嘩,還不速速離去,省得飛劍無眼,傷了爾等卻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