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白龍這一跑起來,當真快如閃電,後面追趕的老道士雖然武藝高強,但要想憑著兩條腿追上這匹寶馬,估計至少還得再練八十年!
耳邊風聲呼呼,長孫無垢緊緊抱著李勒的腰,倒是沒感到有什麼不適,騎在馬上也沒覺得有多顛簸,儘管她分不出馬的好壞來,但也知道這是匹名貴異常的好馬!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後面還有個大聲叫嚷的老道士,如果沒有他,自己就可以和英雄騎著白馬,漫步在月光之下,就像書上寫的那樣,那該有多好啊!
李勒心裡說不出的憤怒,後面那死老道到底是從哪裡蹦出來的,一蹦出來就施殺手,更可恨的還是他的武藝高到莫名其妙,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對手,這就更加可氣了!
數次想調轉馬頭,去和自己的軍隊匯合,可只要小白龍的馬蹄一慢下來,那老道士就緊跟著追上來,就像一堵牆似的橫在了他和軍隊之間,而蘇定方他們則是越追距離拉的越遠,他們的馬不行,追不上老道士,更加追不上小白龍!
小白龍四蹄生氣,沒跑多一會便回到了晉州城下,可此時城門關閉,李勒無法進去,他奔到吊橋處,高聲叫道:「城上守兵聽著,我乃冠軍侯宇文牧州,你們快快開城讓我進去!」
城頭守兵聽見他的叫喊,忙舉著火把向下觀瞧,可城頭離護城河的外圍有段距離,又是深夜時分,根本就看不清他的面貌!有士兵道:「冠軍侯已經離城多時,你不要冒充他!」
後面那老道士越追越近,李勒氣道:「我自己如何冒充我自己,你們看不清我的長相,難道還認不出我這身盔甲嗎?」
盔甲的目標倒是大了很多,有士兵認了出來,道:「好像真的是冠軍侯啊,白天的時候我看到過他這身衣服!」
有的士兵則道:「要不然咱們把城門打開,讓他進來?」
領頭的軍官卻搖頭道:「不行不行,萬一這人是個流寇,搶了冠軍侯的盔甲,跑到咱們這兒來賺取城門,那豈不是糟糕!」
士兵們七嘴八舌地道:「誰能搶得了冠軍侯的盔甲啊,他要是吃了敗仗,那還怎能叫冠軍侯呢?」他們議論紛紛,可終是拿不定主意,深夜開城事關重大,這是從來沒有過的先例。
李勒已經能看到後面追來的老道士了,眼瞧著就要追到自己跟前,他急道:「快點開城,你們磨蹭什麼哪?」
那領頭的軍官向下叫道:「請冠軍侯稍等片刻,待我們去稟報兵曹大人,讓大人為你開城!」
李勒心想:「小小兵曹,品階照我差著十萬八千里,我能不能進城卻要他答應,真是豈有此理!」正要再說,卻見那老道士已經追到了跟前,離自己只差三四十步!
從馬上取下弓箭,李勒叫道:「老雜毛,看箭!」回身啪的拉響弓弦!
那老道士狂奔之中,閃身急躲,橫著竄出三四步,卻發現李勒並沒有射箭過來,只是拉了一下弓弦而已,他喝道:「小兔崽子,竟然敢誆騙你家道爺!」話音未落,又聽啪的一聲響,李勒再次拉弓,這次老道士卻沒有躲!
誰知,這次尖嘯聲響,李勒真放箭了!老道士武功高極,嗖的平地竄起,躍起竟有二丈來高,不管李勒的箭法有多准,他這一躍完全可以避過!
老道士跳起之後,才看到那箭射來的方位,原來不是李勒箭法有多准,而是箭法奇差無比,那箭竟貼著他的腳底飛了過去,就算他不躲不閃,這箭也不傷到他,而他一躍卻差一點兒就中箭!
藉著老道士躲箭的功夫,李勒再不敢等城上開門,拍馬繞著城牆便跑,又將距離拉開,暫時老道士追不上他了!
李勒心中只是不解,這老道士到底是誰啊,幹嘛追著自己不放,自己好像也沒得罪過什麼道士尼姑的,莫非曾得罪過一個女道姑,而那個女道姑又是這老道士的姘頭,記憶之中卻也沒有這回事!情知老道士是要殺自己,雖不知為什麼,卻也不敢停下來講道理,萬一道理講不通,自己又逃不掉,那豈不糟糕!
晉州城也不是很大,繞過城牆,李勒繼續向南逃去,那老道士仍是窮追不捨,只要小白龍稍有停頓,老道士便即追上來,弄得李勒都不敢下馬休息,他怕蘇定方他們失了自己的蹤跡放棄追擊,解下頭盔扔在道邊,為兵將們指路!
一夜狂奔,足足奔出了上百里地,待到天明時分,到了一個鎮子之外。李勒來時走的是另一條路,沒經過這個鎮子,也不知鎮子叫什麼名字!這鎮子不小,清晨時分,街上已經有了不少行人,販賣吃食的小販也在不停地吆喝!
低頭看向小白龍,只見這匹寶馬口中已吐出白沫兒,再往後向馬臀看去,只見傷口流出的鮮血已經把整條馬腿染紅了。他情知要再跑下去,小白龍就算再矯健,也非倒斃途中不可!
翻身下馬,李勒抱下長孫無垢,只見小女孩兒臉上全是汗水,髮絲貼在臉頰上,不停地喘著氣,可一雙小手卻又凍得發青,都有些僵硬了!
李勒心想:「莫非那老道士追我,是因為這個小女孩兒不成?」他問道:「你認識後面那個道士麼?」
長孫無垢搖搖頭,雖然她看出後面那人是給過她點心的老道士,但卻絕對算不上認識!
李勒哦了一聲,又想:「那老道士出手時問的是我的名字,當然是衝我來的,關她什麼事,我倒是多心了!」拉著長孫無垢的手進了鎮子,小白龍在後跟隨。
可一進鎮子,小白龍就自己跑開了,李勒頓時急了,這馬要幹什麼去?正要前去追馬回來,卻聽後面有人叫道:「哎,你這老道士,怎麼撞人啊,好生無禮!」
李勒吃了一驚,這老雜毛也到了!回頭看去,那老道士剛剛進鎮,還沒尋到這裡,他顧不得追馬,四下張望,想找個胡同鑽進去避避,可這條街兩旁竟全是房屋,沒有胡同!
忽地看到牆角有一塊破蓆子,好像是哪個叫花子留下的,而那個叫花子也不知上茅廁去了,還是幹別的什麼去的了,反正人不在!
急中生智,李勒拉著長孫無垢到了蓆子跟前,他往地上一躺,把蓆子拉到身上蓋住,對長孫無垢道:「你快點哭,就說爹爹你怎麼死啦,拋下我一個人可怎麼辦啊!」
長孫無垢倒是很乖巧聽話,她也知後面那老道士要對李勒不利,雖然老道士給過自己點心,可李勒卻救過她性命,這種時候應當幫的人是李勒無疑!
她跪在李勒的跟前,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哥哥,你怎麼死啦,拋下我一個人可怎麼辦啊!」她卻不肯叫李勒做爹爹,想到自己的傷心事,竟越哭越是淒涼,像是真事一樣!
街上的百姓見狀,紛紛過來圍觀,都搖頭歎息,說長孫無垢可憐,有的還掏出銅板給長孫無垢,讓她去買飯吃!
老道士正在街上尋找,見這裡有人圍著,他卻沒有留意,可沒想過李勒膽子竟這麼大,敢當街行騙!他並不去圍觀,慢慢走過人群,仍在尋找!
忽聽一家客店門前響起馬嘶聲,老道士扭頭看去,登時看到了小白龍!原來,小白龍一夜狂奔,自然口渴,進了鎮子便去找水喝,見有家店前停著幾匹馬,馬前有食槽水桶,便跑過去爭水奪料!它是馬中之王,普通馬匹哪裡爭得過它,被搶了飲水草料,除了嘶鳴之外,也沒其它辦法!
老道士大喜,快步走上前去,想要拉小白龍。小白龍馬通靈性,它可記著這老道士呢,昨晚不就是他劃傷自己的嗎?小白龍搖頭晃腦,亂踢亂咬,就是不肯讓老道士近身!
店內的老闆聽到外面混亂,急忙跑出來查看,見一個老道士正要牽走店外的馬匹,他一時想不起這匹馬是哪個客人的,他店裡的生意好客人多,一時疏忽了,也不希奇,但這馬在他店外,他就有責任問一問,何況這馬明顯不是這老道的!
店老闆叫道:「喂,你這老道,幹嘛要牽這匹馬,它可不像是你的吧!」上前拉扯老道士,就要阻止他。
老道士將袍袖一揮,店老闆哎唷一聲便向後跌倒,一屁股坐到地上,頓時叫了起來:「有人搶馬,快快報官!你你,你這老道,可有膽量留下姓名!」
老道士一皺眉頭,他也是無心之舉,像他這種武藝高強之人,一有旁人近身,自然而然的就會做出反應,倒也不是要打店老闆!
他忙含笑上前扶住店老闆,道:「貧道紫陽,剛才多有唐突,還請店家莫怪呀!」老道士不願仗著武藝欺負百姓,見店老闆摔得痛了,竟好言好語地和他說話。
店老闆也沒真打算報官,嘴裡嘟嘟囔囔地道:「什麼紫陽紫陰的,不知是從哪個觀裡跑出來的!」爬起身來。
老道士心想:「天下英豪聞得紫陽道號,莫不要尊稱我一聲真人,可這店老闆卻胡言亂語,我卻犯不著和他一般見識!」他問道:「這匹馬是你店中客人的,他可在裡面?」
店老闆也沒弄明白這馬是誰的,他只是出於責任問問而已,聽紫陽真人問話,情不自禁地回頭向店裡看去,他店裡有好幾桌客人呢!
紫陽真人見他回頭,以為李勒定在店中,當即搶步入店,前堂沒找著人,又向後堂跑去!
長孫無垢從人群的縫隙中看到紫陽真人進店,忙跟李勒說了,李勒呼地從地上坐起,蓆子掉到一邊,圍觀的人無不大吃一驚,紛紛叫道:「炸屍啦!」頃刻間,跑得一乾二淨。
李勒拉起長孫無垢,三步並做兩步,到了店門口,拉過小白龍,這回小白龍倒是乖乖聽話,沒有踢咬。李勒將長孫無垢抱上馬背,自己又翻身上馬,一夾馬腹,正要向北跑,忽見那老道又跑了出來,正堵在北面,叫道:「臭小子,原來在這兒,害得道爺好找!」
李勒無法,只好再往南逃,在馬上叫道:「老雜毛,你如敢追,就說明你是個道姑,而非道士!」
紫陽真人跑了幾步頓時停住,李勒這句話可真是缺德帶冒煙,可又不能不追,向周圍人道:「這小子偷了我的馬,我正要找他算帳!」說罷,起步追去。
百姓們卻不相信,在他後面叫道:「明明是你要搶人家的馬吧,歲數那麼大了,還幹這種事,應該送你去見官!」其中店老闆喊的聲音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