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聽楊昭如此發問,那一臉的「詫異」,劉呈光有股想上去抽他一記耳光的衝動,你也就不是我兒子,你要是我兒子,我一天打你三遍!看來暗喻和旁敲側擊的方法,對於楊昭來講太過深奧,技術含量過高,以至太子殿下會情不自禁地詫異一下!
劉呈光只好道:「我的意思是說,那個宇文牧州很有可能並沒有什麼大本事,是個草包一樣的人物!」
楊昭這回樂了,得意洋洋地道:「我剛才不就是這麼說的嘛,呈光你和我英雄所見略同!」
劉呈光心想:「和你所見略同!你是在罵我嗎?」他點頭道:「殿下果有識人慧眼!那宇文牧州徒有虛名,實際本領不值一提,所以說他是一顆癟豆子!」
楊昭張開嘴,啊了聲,道:「原來你是在暗喻他是癟豆子啊,為什麼不明說,害得我都沒聽明白!」
明說還叫暗喻了麼?劉呈光只好「承認錯誤」,道:「是臣沒說清楚,是我的不是了!宇文牧州是一顆癟豆子,那宇文世家就好比是一塊肥沃的良田,他這顆豆子就算再癟,可有這麼好的田地,還愁結不出果實來嗎?所以即使他徒有虛名,也一樣會成氣候,而殿下要做的僅僅只是澆澆水罷了,到了收穫時節,殿下還怕得不到豆莢嗎!」
楊昭把嘴合上,哦了聲,點了點頭:「那改日咱們再召他來一趟吧,設宴款待!」
劉呈光總算鬆了口氣,太子終於明白事理了,會為人處世了!他笑道:「光設宴不見得會有太好的效果,飯吃過就算,也不見得能記多久!太子殿下還是送他些既能總用到,又能用得長久的東西吧!」
楊昭拿起桌子上的一本書,笑道:「不如送書,我前些日子不是得了套竹版的論語嗎,那可是很珍貴的好書,不如就送給他吧,他每天看書,就能想起我了,而且竹版書結實,保準看得久,看不壞!」
劉呈光搖了搖頭:「他是武將,不見得會喜歡看書!以臣的意思,不如送他套盔甲武器!嘉德殿裡那套山文甲不錯,殿下就割愛送了給他吧!」
楊昭當即把書往桌上一拍,搖著雙手,連聲道:「不妥不妥,那套山文甲是我皇祖父留下來的,五金打造,天下只此一套,我都捨不得穿,哪能給他!」
劉呈光勸道:「宇文家乃我朝第一門閥,什麼奇珍異寶沒見過,殿下如送平常物事,他們也不見得會心存感激!」
楊昭還是捨不得,「那也不能把山文甲給他呀,換個別的吧!」
劉呈光也動了脾氣,道:「殿下不可如此小氣!我們來假設一下,如果宇文牧州有朝一日上了戰場,穿著殿下送他的盔甲,敵人長槊刺來,這套盔甲替他擋住了致命的一擊……殿下猜他會不會記起這套盔甲是你送的,會不會感激你,宇文家會不會感激你?!」
楊昭還是猶豫不決,那套盔甲實在太貴重了,心疼啊!
劉呈光緊接著又是一句:「如果殿下有事差遣宇文牧州,有事要宇文家去做,他們會不會全力以赴?」
「好了好了,別再說了!」楊昭擺手道:「給他,給他便是!」
劉呈光心想:「我是在為你拉攏大臣,你卻這麼一副模樣,當真可氣!」但該說的話,還得說:「盔甲有了,不如再把梅花槍也一併賜給他吧!」
楊昭大怒,砰地一拍桌子,叫道:「梅花傲雪香奇絕,梅花槍可是霍去病的掌中寶槍,這等寶物也能拿來送人的嗎!」
劉呈光卻不溫不火,說道:「宇文牧州拿了殿下送的寶槍陣前殺敵,功勞自會有殿下一份,那時殿下不用上戰場,就可立戰功,其他王子還能有誰再敢與殿下爭位呢?」
楊昭喘著粗氣,好半晌才平靜下來,咬牙切齒地道:「好,全依你,現在就送到他家去,免得我再改主意!」
劉呈光搖頭道:「不要送到他家,要送到勳衛去,當著別人的面給他,這樣才能對世人表明,宇文牧州是殿下的人,宇文家支持的是你,而非其他王子,斷了某些心存不軌之人的念頭!」
楊昭苦笑搖頭:「當個太子怎麼就這麼難呀,還不如讓我生在平常百姓家!」
劉呈光心中暗歎,你想做平常百姓?其實當平常百姓更難哪!
李勒回到家中,剛一進門,就聽有人大叫:「哥哥回來啦!」「哥哥,你做了將軍啦!」「哥哥,你的官司沒事啦?」
呼啦啦擁出一大群人,正是李勒手下的大小混混,他們去李勒家找韓氏,聽劉家兩口子說,李勒回來了,還做了軍官,搬到新宅,便緊忙趕來相賀!
李勒見到馬思源他們,也是開心,大聲道:「弟兄們,當日咱們相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哥哥今日發達了,自然不會忘記昔日弟兄們待我的情誼!」頓了頓,看著手下們期待的目光,他笑道:「這宅子大得很,從今日起,你們就搬來和我一塊住吧!」
馬思源他們齊聲歡呼,都道哥哥當真夠義氣!
李勒又道:「我入了勳衛,大將軍待我不錯,給了三百兵丁名額,你們拾掇拾掇,明日就跟我去勳衛報到,人人都有官身,半個也不落下!」
眾混混幾乎樂暈,進內府軍當官兵,這可是他們從來沒想過的好事,想那銅皮犀牛一個城門吏都能稱霸一方,要是大伙進了勳衛……看來大興城的街道得加加寬,因為混混們已經決定了,以後出門只能橫著走,那樣比較會多佔街面!
眾星捧月一樣,混混們簇擁著李勒進了正堂。李勒往正中大椅上一坐,混混們圍在他身邊,端茶的端茶,捶腿的捶腿,把他當黑幫頭子一樣的伺候!當然,李勒本來就是隋朝的黑幫頭子!
阿眉跑了進來,面對一屋子凶巴巴的大漢,她也不怕,叫道:「牧州哥哥,你回來了!」
「嗯,你今天迷路了沒有?」李勒笑著問道。
阿眉道:「只迷了兩回!宇文嬸嬸在後院等你,叫你一回來馬上去見她!」
李勒當即站起身,沖馬思源他們道:「弟兄們先商量一下要去哪家酒樓慶祝,等我見過母親,咱們就去!」連同阿眉一起去了後宅。
進了屋,就見屋內坐著三人,除了母親韓氏之外,還有另外一對母子!李勒見到這兩人,忽地笑了,原來他們竟是在李勒帶著阿眉逃命時,在林邊小鎮上碰到的那對母子,其中黑壯少年還替他擋住了那名厲害之極的追兵,也算得上是患難之交了!
這對母子見到李勒進來,也是大吃一驚,一起站起身道:「恩公!」
韓氏一愣神,問道:「他是牧州啊,你們怎麼管他叫恩公?」
這對母子又是一起叫道:「你就是表弟?」「你就是表舅?」
黑壯少年上前一步,雙膝跪倒,給李勒重重地磕了一個頭,大聲道:「外甥程咬金,給表舅磕頭了!」
李勒也大吃一驚,退後半步,仔細打量這少年,問道:「你是程咬金?你不是叫鐵牛嗎?」
程咬金抬起頭道:「鐵牛是我小名,我大名叫程咬金!」
李勒把頭低下,鼻子幾乎碰到了程咬金的腦門兒,問道:「你確定你就是程咬金,沒有冒名頂替吧?」
程咬金撓了撓頭頂,回頭看向母親寧氏,寧氏忙上前道:「牧州表弟,誰會冒名頂替程咬金這三個字呀!他在家鄉犯了案子啦,這就是到了表姨家裡,要不然我在外面都不敢叫他大名兒!」
韓氏走上前,拉起程咬金,沖李勒笑道:「牧州,這位是你表姐寧秀,這是你表外甥程咬金,你以後叫他鐵牛就行!」
那日店中打鬥,阿眉並沒有露面,所寧氏母子沒見過她,否則一進李勒的家門,看到阿眉就能知道李勒就是宇文牧州!
既知道了彼此的身份,說起話來自然就親熱了許多,阿眉嘰嘰喳喳地說起她和李勒逃命的事,寧氏則說起那日小店內的打鬥,互相補充,說得倒也完整。李勒則坐在一旁默不作聲,只是上下打量程咬金,看得表外甥寒毛都立起來了!
韓氏對李勒笑道:「他們頭一回來京城,好不容易才找到咱家,咱們又到這兒來了,幸虧你旺財叔給他們指了道,這才找過來!」
李勒忽然道:「鐵牛啊,你是不是晚上睡覺時經常作夢?」
程咬金一愣,搖頭道:「不是啊,我沾枕頭就睡,不常作夢的!」
李勒道:「不做夢,那你的斧法為什麼那麼精妙,定是在夢中有高人相授!」
寧氏卻道:「鐵牛的斧法是程家祖傳的,共有三十六招,可鐵牛總學不會,只能使出三招半來!」
李勒哦了一聲,又接著聽他們嘮家常,隔了半晌,又對程咬金道:「你應該多睡覺,相信我,沒錯的!」態度非常之鄭重。
忽聽門外有人叫嚷,混混們在叫李勒去酒樓吃酒。李勒站起身來,對母親和寧氏道:「母親,表姐,我去酒樓,等會讓店家把酒菜給你們送來!」
程咬金一聽去酒樓,頓時高興得不得了,叫道:「表舅,帶我一起去,你別看我年紀小,其實我一頓能喝二十斤!」
李勒一拍他的肩膀,非常嚴肅地道:「好孩子,聽表舅的話,現在去睡覺,使勁作夢!」
程咬金指了指外面的天,道:「現在天還沒黑呢,大白天的我睡不著,更別提作夢了!」
李勒把臉一沉:「不要這麼沒有志氣,有困難要上,沒有困難,要先製造困難,然後上!聽話,快去作夢!不要氣餒!」他右手握拳,在程咬金面前重重一揮,大聲鼓勵道:「要對自己有信心!」
說罷,轉身出門找馬思源他們去了!
程咬金髮起呆來,好半天才回過神,叫道:「表舅,等等我啊,我和你一起去!」甩開大步去追趕李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