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疏不間親
渚首很快就找到了相樂福原,就在小島對岸的公路旁,而且正如劉威所料。
事管重大,橋本康太郎立即趕了過去。劉威叫上了周譽龍、漠北狼與典斌,跟隨康太郎趕往現場。
雖然不是警察,但是渚首很懂行,讓手下保護好現場,沒有亂動。
劉威想在康太郎面前露一手,讓周譽龍、漠北狼與典斌上陣。
大概是覺得不應該麻煩貴賓,渚首還不大樂意。只是康太郎也想知道劉威的本事,特別是劉威把案情分析得條條是道,還準確預測了相樂福原的結局,就讓渚首帶著一群保鏢退到一邊。
典斌首先露臉。「錢包與值錢物品都在,現金也沒被拿走,應該不是搶劫。」
周譽龍隨後登場。「傷口附近有火藥殘留,近距離射殺。死者沒有反抗過,死前毫無防備,應該是認識的人所為,而且非常信任的人。死者只中了一槍,在眉心處,兇手應該非常熟悉槍械,而且沉著冷靜,以往殺過人。」
劉威點了點頭,朝漠北狼看了一眼。
從渚首那借來一把小刀,漠北狼在屍體上搗鼓一陣,掏出一顆完整的彈頭。「與我預料的一樣,九毫米手槍子彈的彈頭,沒有貫穿、也沒有碎裂,槍口速度不會太高,兇手用了消聲器。可惜的是,巴拉貝魯姆是世界上使用最廣泛、生產數量最多的手槍子彈,能夠安裝消聲器的手槍也不少。」
「那是什麼意思?」渚首問了一句。
漠北狼笑了笑,把小刀還給了渚首。「這就意味著,就算把彈頭拿去做彈道對比,我們也查不到武器來源。這傢伙肯定是個行家裡手,如果讓我來干的話,我也會選擇使用這種子彈的手槍。」
說完,漠北狼把彈頭拋給了渚首,對劉威說道:「你怎麼看?」
康太郎也朝劉威看了過去。現場勘驗已經有了結果,該做出結論了。
劉威長出口氣,說道:「死無對證,而且兇手沒有留下任何可以追查的線索,這條線算是斷了。」
漠北狼立即皺起眉頭,因為這條線還沒斷,至少還有一個疑點。
康太郎也有點疑惑,只是很快就恢復了嚴肅神態,對劉威說道:「劉君放心,不管誰是幕後兇手,我一定會查出來,給劉君一個交代!」
劉威點了點頭,說道:「橋本君,外面風大,有什麼話回去再說吧。」
「渚首,把他處理掉。」康太郎知道劉威有話要說,也就沒多耽擱。
「是!」
渚首大手一揮,帶著手下清理現場。
報警?
這類糗事,別說報警,還不能讓外界知道。
毀屍滅跡這類事情,渚首他們做起來也是輕車熟路,沒有任何挑戰性。
回到島上,康太郎摒退左右,帶著劉威去了密室。
「劉君,這裡是島上最安全的地方,只有我跟渚首能夠進來。」請劉威坐下後,康太郎又說道,「開始人多眼雜,有些話確實不好說。現在就你我二人,對劉君的看法,康太郎願聞知一二。」
劉威知道康太郎會找他詢問,回來的路上就在思考這個問題。
直說嗎?
那也太露骨了,而且疏不間親。
劉威只是個外人,與兄弟會、橋本家族扯不上任何關係,總不能告訴康太郎,是橋本家族出了內鬼吧。
略一思索,劉威說道:「橋本君是否記得,我之前提到過,那五個槍手是專門殺人的僱傭兵,他們的目的並不是抓走我們。」
康太郎點了點頭,劉威這句話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肯定忘不了。
「雖然劉某爛命一條,得罪了不少人,想我死的人也不少,但是劉某前來投靠貴會,就算貴會有人看我不順眼,也不會這麼急著送我上路吧。」劉威笑了笑,轉口說道,「武騰雄岸已經死了,聽渚首說,船社會把這筆賬算在貴會頭上,發動日本各大社團對付貴會。不管武騰蘭能不能做好這件事,貴會面臨的形勢空前嚴峻。不是劉某自誇,誰來主掌貴會,都需要劉某的幫助。除非……」
「除非什麼?」
劉威長出口氣,說道:「除非這個人已經與船社串通,以除掉我跟由美為條件,與船社和解。」
康太郎鎖緊了眉頭,專心思考劉威這番話。
「當然,這只是我的一番猜測。如果猜測沒錯的話,想要除掉我的肯定是船社。」劉威苦笑了一下,說道,「實不相瞞,渚首找到我之前,武騰蘭來過,還邀請我加入船社。雖然我沒一口回絕,而是虛與委蛇,以免事態擴大,鬧得大家都下不了台,但是渚首與由美到來之後,武騰蘭肯定斷定我會前往橫濱,也就起了殺心。」
「確實有這種可能。」
「問題是,車上不僅我們幾人。如果由美被船社派來的槍手殺死,對武騰蘭來說,又有什麼好處呢?」
「這……」康太郎猶豫了一下,說道,「劉君有所不知,由美是嫡出長孫女,子輩中又沒可塑之才。再過幾年,由美長大成人之後就將繼承家族大權,統管兄弟會,船社有足夠的理由對她下手。」
「但不是現在。」
「此話怎講?」
「橋本君的話沒錯,我也聽渚首提起過,這些年來,一直有人想除掉由美。」劉威稍微停頓了一下,「問題是,船社不但沒有公佈武騰雄岸的死因,也沒有直接指責貴會。武騰蘭擺明了在攪局,以武騰雄岸之死博取其他社團的同情與支持,貴會只是她的拭淚紙。至於武騰雄岸到底是怎麼死的,她肯定不會公之於眾。橋本君仔細想想,如果這個時候由美被船社的人殺死,武騰蘭導演的這出悲劇還有意義嗎?」
聽劉威一說,康太郎一下就明白了過來。
到時候,船社不但無法博得其他社團同情,反而會因為將仇殺目標指向一個小姑娘,成為各大社團的眾矢之的。
武騰蘭心智過人,能在眾目睽睽之下玩死武騰雄岸,肯定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也是我疏忽大意,以為由美在身邊,船社會有所收斂。哪想到……」
「劉君過於自責了,如果不是有你出手保護,由美恐怕……」康太郎長出口氣,定神說道,「照你所說,殺手是衝著你去的,不知道由美在車上。」
「橋本君,如果船社不知道我跟由美同行,怎麼肯定我會來橫濱呢?」
康太郎一愣,隨即發現自己想得太簡單了。
「所以我也在懷疑,這是不是武騰蘭指使的,也許是船社的人背著她幹的。」劉威歎了口氣,「只是有一點可以肯定。」
「什麼?」
「如果由美遭遇不測,誰獲得的好處最大?」
康太郎一驚,露出了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態。
「如果沒有足夠大的利益,誰會冒這麼大的風險?」劉威冷笑了起來,「相樂福原離開後不久就被殺害,兇手沒來得及處理現場,留下了很多線索。這足以說明,幕後真兇知道我們還活著,所以讓相樂福原趕緊逃跑,趁機殺人滅口。可惜的是,兇手手段高明,留下的線索只能讓我們起疑,卻無法追查下去。」
「並不是無法追查,在你們到來前,知道消息的人並不多。」
「哦?」
「只是……」康太郎遲疑了一下,「此事確實蹊蹺,即便沿著這條線索查下去,也如劉君所說,很難獲得確鑿證據。」
康太郎這麼一說,劉威就笑了起來。
顯然,康太郎已經在懷疑某個人了,只是不好讓劉威介入。
「劉君想到什麼更好的線索嗎?」康太郎沒再糾纏,迅速轉移了話題。
「橋本君洞察秋毫,劉某確實想到了一條新的線索,只是有點麻煩。」
「麻煩不怕,只要能查出真兇,再大的麻煩也能解決。」
劉威點了點頭,說道:「橋本君有所不知,我那大齡師弟當年違背門規,被師叔逐出師門,浪跡天涯二十多年,在幾十個國家當過僱傭兵,見識眼界遠勝劉某。遭到襲擊時,他一眼就認出那是五個僱傭兵。」
「你是說,他認識那幾個人?」
「肯定不認識,不然早跟我說了。只是如果能讓我們見到屍體,也許能找出一些有用線索,說不定能查出是誰僱傭了他們。」
「這個好辦,康太郎不才,這點門道還是有。劉君打算什麼時候去認屍?」
「越快越好。」
康太郎沒再囉嗦,立即帶著劉威去找渚首。他肯定不會親自出面,這些拋頭露面的事情一般交給手下去做。
兩人來到院子裡,才發現健次郎與喜三郎已經趕到,喜三郎還在對由美噓寒問暖。
這個老傢伙,演戲真有一套。
心裡這麼想,劉威卻表現得很平常,只是略微有點憤怒。
才被人用機關鎗掃射,不憤怒才是怪事。
「大哥,誰這麼大膽子,竟然敢在鬧市區襲擊由美。」健次郎幾步迎了上來,朝劉威點了點頭,又對康太郎說道,「我已經下令召集人手,如果是船社干的,老子今晚就帶人殺往大阪。」
「二哥,是不是衝著由美來的,還說不准呢,你這麼急幹嘛?」喜三郎也走了過來。
「不是襲擊由美,還是襲擊誰?」健次郎看了眼劉威,又說道,「劉君剛到日本,難道還能與人結仇不成?」
「那可說不準。」
「你……」
「你們都別說了。」康太郎長出口氣,說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會查清楚。你倆跟我進去,我有話跟你們說。由美,爺爺有正事,你去找楓影籟音,累了就早點睡。渚首,你陪著劉君。」
說完,康太郎就叫上兩個弟弟,進了內屋。
有由美在場,劉威哪敢多留,趕緊叫上渚首去找漠北狼他們。
想走,可沒那麼容易。
「哥哥,哥哥,你們去哪?」
劉威沒來得及開口,由美就衝上來摟住他的胳膊。「由美也要去,哥哥別丟下由美。」
「由美!」渚首也很頭大。
「不要丟下由美嗎,哥哥不在,由美一個人好害怕。」
天啊,她還會害怕嗎?
劉威與渚首面面相覷,這小丫頭什麼時候學會嗲聲嗲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