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直截了當
長洲,南氹灣。
狹窄的港灣內,密密麻麻的全是漁船。住在這裡的,都是逃到香港的越南人後裔,其中大多來自西貢,也就是胡志明市。
這些香港人口中的「越南仔」,受歷史、文化等因素影響,個個好勇鬥狠。
前些年,越南開始改革開放,刮起了一股海外僑民回國觀光的熱潮。
越南仔也大舉回鄉探親,只是回來的時候,都順道帶了些黑貨白貨。
黑貨就是軍火,白貨就是毒品。
賣毒品的最先發財,也最先完蛋。金三角的毒梟被中國特種部隊逐一剷除之前,就有不少沾上白貨的越南仔住進了號子。九七之後,一些惡名在外的毒販子還被引渡到大陸,全都吃了槍子。
隨著金三角成為歷史,沒了貨源,越南仔就不再沾白貨了。
走私販賣黑貨,成為越南仔的唯一求財之道。
可惜的是,來自越南的黑貨,大多都有點年成,有的甚至是當年中國援助給越南的五六式半自動步槍。
如果年成再久遠點,比如二戰時期的槍支,還能當古董賣。
除了年成久遠,越南黑貨的保養狀況也非常糟糕,不經過精心處理,根本打不響。
久而久之,越南黑貨成了「下三濫」的代名詞。只有周譽龍這種懂得改槍、又不願意過於招搖過市的人才會從越南仔那裡進貨。
即便是手頭不太寬裕的搶匪,也會多花點錢,從馬來人或者柬埔寨人那裡進貨。
生意蕭條,直接後果就是黑吃黑。
周譽龍很小心,每次交易數額都不大,一直釣著喪彪的胃口,加上剛出道的時候,他親手廢了一個賴賬的綁匪,在道上有點名頭,喪彪才沒敢對他下手。
只不過,為了四百五十萬港幣,別說周譽龍,喪彪連特首都敢動。
「他手上至少有七條人命,其中三個是他的下家,每個都只值一百萬。」周譽龍將一張八寸照片遞給了劉威,「紅圈裡面那個就是喪彪。左邊第三個是他從越南帶回來的,是個偵察兵,不過年紀大了一點。」
「越軍特種偵察部隊的,還是個軍官。」
周譽龍皺起了眉頭,他可沒有看出來。
「脖子上的文身,看到了嗎?應該是條毒蛇,從脖子到腹部,我小時候見過。」劉威也是才想起來的,「年紀確實大了點,不過身體保養得不錯,身手不會差到哪裡去。沒什麼好擔心的,我來對付他。」
「真要殺?」
「為什麼不殺?媽的,別說五百萬的貨,就算五十萬,老子也不會手軟。」
周譽龍笑著搖了搖頭,他知道劉威絕不是為了錢。
「幹完這一票,應該夠了吧?」
「什麼?」
「小麟的事。」
周譽龍點了點頭,說道:「把貨出完就差不多了。」
「多少?」
「六百多萬。」
「不用把貨出完,出一次就夠了。」
聽到這話,周譽龍皺起了眉頭。
「幹完這一票,我們恐怕在香港呆不下去了。」劉威歎了口氣,「知道我為什麼來投靠你嗎?」
「與深圳發生的事情有關?」
「可以這麼說,不過沒有直接關係。mss掌握了我的個人資料,猜到我會找你,打算在深圳把我截住,結果動作太大,搞得雞飛狗跳。」
「你沒去深圳?」
「去了,又走了。」
「那你是怎麼過來的?」
「珠海,淇澳島。」
「泅渡伶仃洋?娘的,還是你厲害。」
「本來不會有事,結果下海時被mss伏擊,子彈擦破了皮,引來一條大鯊魚。」
「你腿上的傷……沒被鯊魚吃掉,算你命大。」
「鯊魚吃我?老子還想吃魚翅呢。那條畜生本來被我馴服了,讓我省了不少力氣,結果到了近海,死活不肯靠岸。老子也急了,總不能在海裡呆著吧。結果手上力氣大了點,激起了那條畜生的野性。」
「你……你把那條鯊魚給弄死了?」周譽龍不敢相信的看著劉威。
「不是它死,就是我亡。要不是這樣,我也不會失血昏迷。」
「幸虧如此,不然你肯定找不到我。」
劉威笑了笑,沒多說什麼。
「只是你腿上的傷……」
「全好了。」劉威伸出右腿活動兩下。「運氣好,我哥倆活了下來,你拿錢去辦事,然後我們一起亡命天涯。憑我倆兄弟的手段,到了哪都是人中龍虎,還怕沒口飯吃、還需要受這窩囊氣?」
「媽的,兩年前我就這麼說過,你不信,現在知道了吧?」
「現在也不晚,是不是?」
周譽龍大笑起來,頓時豪情萬丈。
「時間差不多了,給小麟發消息,讓他到南面海上等著,看我們的信號。」
劉威掏出m1911a1,將一顆子彈壓進了槍膛,再把槍別在腰上,最後將一根三稜軍刺藏進了右手袖管。
周譽龍拿出電話,給周譽麟發了條短信息。
收到回信後,周譽龍才拔出那把伯萊塔f92式手槍,拉開套筒檢查了一下,把槍別在了腰上。
下車後,劉威主動提起了放在後座上的帆布包,裡面裝著四百五十萬港幣。
從花屏山莊到南濤半島,最後五百米路,兩人是走著去的。
到了海灘上,周譽龍拿出手電筒,按照老規矩,朝港灣裡漁船上的燈光閃動了幾下。
不多時,海面上傳來一陣馬達聲,一條載著四名越南仔的快艇駛了過來。
劉威看得很真切,快艇上架著一挺ppk輕機槍,只是用來做樣子嚇人的,因為彈鏈都沒掛上。
三個越南仔從快艇上跳了下來,前面那人腰間別著一把手槍,後面兩個挎著ak。
不是ak,而是當年援越的五六式衝鋒鎗!
媽的!劉威在心裡咒罵了一句。
「別說話,我來應付。」周譽龍對劉威嘀咕了一句。
「爛龍,你還真有膽子來啊。錢帶來了嗎?」
「彪哥與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為什麼不敢來?」周譽龍笑了笑,朝劉威招了下手。
「他是誰?」那人打量了劉威一番。
「我表弟,阿麟不大舒服,在家養病。」
「是嚇破膽了吧?老規矩,先驗鈔,再上船。」大概知道周譽麟是個膿包,那人也沒放在心上。
周譽龍朝劉威點了點頭,說道:「打開袋子,讓熊哥驗鈔。」
劉威打開了帆布包,但是沒有交給對方。
那個叫熊哥的漢子用力拽了一下,發現根本拽不動,好像帆布包掛在牆上一樣,才笑著把手伸進包裡,隨便拿出一疊,丟給了身後的小弟。
劉威也沒囉嗦,立即收回了帆布包。
「力氣不小嘛,練家子?」熊哥又打量了劉威一番,似乎在重新衡量劉威的實力。
他開始突然拽的那下,能拔起一棵小樹,劉威卻動都沒動一下,哪怕是最輕微的晃動都沒有。
「熊哥,沒問題。」小弟把那疊鈔票拋了過來。
熊哥一把接住,沒再理會劉威,呵呵一笑,順手把錢揣進自己兜裡。「爛龍,你還真有信用,既然沒問題,那就上船吧。」
「錢!」劉威冷冰冰的說了一句,還是普通話。
「大陸仔?」熊哥一下轉過身來,惡狠狠的盯著劉威。
「我表弟,剛來投奔我,不懂事,熊哥莫怪。」周譽龍趕緊出來打圓場,還惡狠狠的瞪了劉威一眼。
他可沒有演戲,喪彪就藏在這裡。
可是港灣裡有成百上千艘漁船,就算能夠幹掉喪彪的手下,只要槍聲一響,喪彪肯定會落荒而逃,或者找地方藏起來。
要想找到他,肯定不容易。
「錢!」劉威不依不饒,那可是足足十萬塊,差不多一年半的津貼了。
「媽的,你跟老子卯上了?老子這輩子最恨的就是大陸仔……」
熊哥一邊說著,一邊就要拔槍,可是他拔槍的速度能比劉威快?
「不要……」周譽龍喊了一聲,只是太遲了。
熊哥的手剛伸進褲兜裡,一根三稜軍刺就扎穿了他的脖子,直接扎斷頸椎,使他脖子以下的部位不再聽從大腦指揮。
驟變突起,兩名越南仔還沒摸到槍把,砰砰兩槍,就被爆了頭。
槍聲一響,快艇上的越南仔嚇得一哆嗦,趕緊丟掉手上的香煙,準備發動快艇。只是這太慢了,槍聲第三次響起,最後一名越南仔翻身滾入海中。
「老子最恨的就是吃拿卡要的狗雜皮!」
劉威冷冷說了一句,將m1911a1的槍口塞進熊哥嘴裡,在越南仔驚恐的眼神中扣下了扳機。
四槍,四條命,彈無虛發。
第三槍是周譽龍的功勞,九毫米子彈飛了二十多米,準確無誤的鑽進越南仔的腦袋。
「媽的,這下打草驚蛇了。我叫你不要吭聲,你……」
「那是你拿命拼回來的血汗錢,十萬塊啊,可以買兇殺人了,還是兩次!」
周譽龍愣了一下,長出口氣,沒再責備劉威。
劉威做事直接了一點,但是目的明確,也是為了自家兄弟。
「現在怎麼辦?」周譽龍揀起了一把五六式衝鋒鎗,檢查了一下,發現還能用。
「上快艇,把喪彪趕出來。」
「怎麼趕?」周譽龍跟上了劉威的步伐。
「我有辦法,」劉威先爬上快艇,伸手把周譽龍拽了上來,「你來駕船,到南面去,在港灣外面徘徊,希望這挺機槍還打得響。」
周譽龍驚了一下,知道劉威要玩火。
只是箭已離弦,無法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