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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章 重得陣圖,玄佛言和 文 / 夢是醒時醒是夢

    第一百八十章重得陣圖,玄佛言和

    龍女目送著木吒離去,直至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為止,而她清秀的臉龐上早已淌過兩道淚痕,鳳眼淚盈滿框。慈航道行高深,曾經歷過無數劫難,看慣了人世的緣聚緣散,早已磨煉出一個牢不可破的道心,心底縱使有一絲情感也是稍縱即逝,自然不會如龍女一般喜怒哀愁形於色。

    慈航見龍女一臉傷感,嘴裡低聲說了一聲「癡兒」,接著玉手拔出清淨瓶中的楊柳枝,沾著先天靈水灑在龍女額頭之上。這水也不是凡水,乃是天地初開之時形成的靈水,天地間也只有幾位聖人手中才存有。這水可以清心靜氣、驅髒除垢,更是使死物變活,衍生無限生機,可以說神奇無比。當年五莊觀鎮元子被毀的人參果樹,便是被此水重續生機。

    龍女受淨水一遍洗漱,立即感到一陣神清氣爽,道心裡的浮動頓時盡數祛除開去。龍女回過神來,稽首念了句無量天尊,再一臉忐忑地瞧向慈航,卻見慈航正雙目炯炯有神地凝視著前方,那正是金靈聖母四位截教門人。這時,慈航忽的微一頜首,卻是向金靈幾人打招呼,顯然是截教幾人已發現她們在旁邊。不待龍女多思,就在她一愣神間,慈航道聲「無量天尊!」,腳下蓮台頓生,霎時帶著兩人向三十三天快速飛去。

    虯首仙、靈牙仙兩人看到慈航身影,心中怨氣大起,恨不得上前把她狠狠折磨一番,之後再挫骨揚灰方才解恨。金靈聖母見狀,忙不迭開解道:「慈航雖然在殷商封神大戰時,藉機把金光仙師弟禁錮為坐騎,奴隸千載,但她與你倆卻是沒什麼因果,你們切不可怨恨於她,無端壞了修行!再者,慈航如今返歸玄門,我們若為難於她,引起元始師伯不滿,卻是使老師為難。」

    虯首仙聞言一愣,那靈牙仙大訝,隨即忿怒道:「這慈航時男時女便罷了,卻又反覆無常,把背師叛教當作家常便飯,真正是不為人子。」

    這話把他對慈航的怨恨顯露無疑,也有點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味道,畢竟能被幾位聖人同時看重也是一種時運。金靈心下暗忖,大劫之中趨吉避凶本就無可厚非,你又何必執著不放?當下,金靈勸告道:「慈航之事說不定是元始師伯一手安排的,我們可不能在人後妄自議論聖人對錯,以免突遭劫難,落得天譴身殞!你們可要記住了!」

    金靈最後一句話說得很是嚴厲,頓把關羽三人嚇了一跳,全都不約而同地點頭應允。關羽才入截教教門,自然唯金靈馬首是瞻,但虯首仙、靈牙仙對此很不以為然,兩人相互交換一個眼色,暗自打定主意,待會合金光仙之後,三人再尋機找慈航、普賢、文殊算賬。他倆一番眼神,如何能瞞過金靈聖母,只是各人有各人的緣法,氣數不旺,半點強求不得。她也只能歎氣一聲作罷。

    三十三天外媧皇宮,人族聖母女媧娘娘正端坐雲床,津津有味地看著下界的爭鬥。聖人不滅不垢,漫長的歲月中,也只有這些事兒才能引起他們的興趣。畫面裡正是黃清比鬥接引的場景,女媧看著時,忽然心神一動,立時站了起來,暗自躊躇一會,便有了決定。只見女媧喚來彩雲童子,吩咐道:「若是待會那准提聖人前來,你便告之我今日不在,到火雲宮三聖那朝見去了。」

    彩雲童子聽得囑咐,忙領命退卻,這時突又聽到女媧說道:「慢著,你不用去了!」

    彩雲童子聞言正是不解,便聽到宮門外守門仙童傳話道:「稟報娘娘,方寸山三星洞准提聖人正在門外求見。」

    女媧既知事已至此,躲之不及,便吩咐仙將打開宮門,仙童侍女隨侍左右,擺駕把准提迎了進來。兩人進得媧皇宮,坐定蒲團,只是相互拉扯了一下瑣屑之事,卻是誰也沒有進入正題。女媧正自為準提的來訪傷著腦筋,這一下反而甚合其意,她心下思忖:「我正為難著,該借何托辭來推拖此事,你不提起來意,我也就迷糊應付一下便是。」

    准提與女媧談論了一下悟道修行,多時都不見女媧出言相問自己來意,便知女媧這是想置身事外。女媧的如意算盤,准提自然不會准許,他說著說著,忽然低聲歎息一下,似有無數心事一般。女媧知道這是准提想她開口詢問,好藉機道明緣由,但女媧偏偏裝傻充愣,就是緊閉金口,不提幫忙之事。准提見狀,甚是無奈,他倒也光棍得很,乾脆挑明道:「娘娘,貧道此次前來,實是有事相求。」

    「哦,不知道友所為何事?難不成這世上竟還有我們聖人不能為之之事?」女媧聞言,煞是驚奇道。「不能為之而為之,道友卻是不智,此不過徒費功夫罷了!」

    此言顯然是女媧的推托之詞,明白告訴准提,非是不能,乃是不願出手相幫,徒惹下因果。准提道:「若是我佛教遭此厄難而式微,人間從此儘是四清信徒,娘娘這人教聖母怕是也變得名不符實了。」

    這話說到了女媧的痛處,老子搶了她的人教教主之位,她雖嘴上不說,心下到底還是有些不喜,只是以已成定局,天意活該如此,她無可奈何罷了。不過,不喜歸不喜,女媧還是清醒著,這無量量劫糾紛,她實在不想捲入裡面。只聽女媧說道:「所謂信我者,恆信;不信我者,不可強求。我們追求鴻鈞大道,這些身外物事卻是大道障礙。」

    女媧這是拿老子的化來說准提,但女媧畢竟不是老子,沒有老子那超脫世外的道行。准提很清楚這點。這時,准提退而求其次道:「還請娘娘可憐可憐我佛門眾多佛子佛徒,出手相助一回,免得他們億萬載苦修俱化為流水。」

    天道之下,無理可說,既然曉之於利不成,便曉之於情。女媧被糾纏得無法推脫,只好無奈道:「我這就跟你走一遭便是。」

    當下,准提也不客氣,讓女媧起駕。女媧吩咐好童子看守宮門,使出神通,與准提直出三十三天外,往婆娑淨土落去。女媧一動身,眾聖立時感應,元始更是一下從蒲團上站了起來,方邁出幾步路子,忽又歎息一聲,停了下來。相比之下,老子老神在在,緊閉雙目。神遊太虛,吞吐間儘是氤氳紫氣。驀然,靜坐中的老子睜開雙目,透出神光,直射玉虛宮外。老子對元始說道:「天數如此,神通終究不敵定數。莫可強求!」

    這時,一位道童直從紫霄宮落了下來。那道童見到老子也在,不由喜道:「原來老君大老爺也在,太好了!卻是省得我往八景宮跑一趟冤枉路。」

    老子點了下頭,算是打過招呼,元始卻問道:「你來這有何事情?」

    道童恭敬答道:「老師讓各位聖人立即前去紫霄宮,不得有誤!」

    老子、元始接下法旨,那道童便又往其他地方傳訊而去。

    再說娑婆淨土之中,靈山雷音寺之上,玄佛兩門正打得不可開交。小乘佛教乃是佛教威德的顯化,氣運悠長的延展,如今一遭被毀,億萬佛子信徒頓成無根浮萍。一時之間,他們或化為恢恢,或墮入輪迴,或是失手遭擒,抑或改換門庭投身玄門,最後才剩餘一些漏網之魚被極樂西方來人護住。說來話長,但眾多事情發生只不過瞬時功夫罷了,偌大一個娑婆淨土便被黃清覆手摧毀。

    「不管你的事,你偏偏跑來趕這趟渾水,這是何苦來著!」黃清忽的眉頭一皺,看了一下天穹,心下暗自思忖。他手上的動作卻不慢,鴻蒙鍾嗡嗡一聲刺耳震響,一股波紋有如實質般襲開,那獅子吼佛猛地一聲慘叫,倒地翻騰不休。黃清跨步上前,樸青道袍輕抖數下,直接把他振顫得暈頭轉向。這一招也有個名目,叫落乾坤,每一抖都是一乾坤之力,任是獅子吼佛乃天地絕無僅有的異獸混沌的變種,也消受不了。看到獅子吼佛吃足苦頭之後,黃清一笑,道袍一拂,竟把獅子吼佛拂飛了,不知飛到了哪裡!

    「孽畜!根腳不差,就是不識天數,這次好生讓你吃個苦頭。」黃清道。他頭懸鴻蒙鐘,信步閃至接引的顯身——大威德明王身前,右手一拳擊出,那手不知如何突破空間桎梏,玄乎之極倏地出現。那拳頭彷彿亙古便是如是一般,青虯紮結,轟在它該出現的地方。這是無以倫比的力量,沒人能夠防住,起碼大威德明王不能!只是呼吸功夫,大威德明王就已被重拳擊殺。八顆舍利子出現,然後粉碎,逸出點點星光,化作一張古樸圖紙,正是五分之一誅仙鎮圖。

    自他修道以來,黃清都未曾真正打鬥過,道行高深到何種程度,除了鴻鈞詳細瞭解外,九天十地裡還真沒人知道清楚。如今黃清顯露冰山一角,由此管中窺豹,他的修為可謂恐怖之極。不為聖,則為螻蟻,即使是較大的螻蟻,也是螻蟻。大威德明王畢竟不是接引的分身,縱使神通廣大,仍是螻蟻。

    五大明王乃五方佛之教令輪身、五方五行之顯化,五人一體,俱是釋迦牟尼的化身。現在大日如來身殞,大威德明王亦已化作恢恢,連成一體的氣機被破壞無遺,剩下的四大明王實在不成氣候。通天既見黃清事成,他也不甘居人後,即時發動攻勢。右手食指連點四下,看似平和,但實則凌厲無比,四位明王使出渾身解數,用盡一切術法,愣是躲不過一根小小指頭!只見不動明王、降三世明王兩人連反抗餘力也沒有,呼吸功夫便已殞歿,化作塵埃,連輪迴的機會也沒有。

    軍荼利明王、金剛夜叉明王兩人臉現懼色,萌生了退意。那軍荼利明王法身有八臂,值此生死攸關之際,那金剛杵、寶輪、三叉戟等法具此時更是被他揮耍起來,甚至連那掐著佛印的三隻手也使了出來。至於金剛夜叉明王,手中的金剛鈴、金剛杵更是舞得水洩不通、滴水不進。對此,通天渾然無視,食指點去,那金剛鈴、金剛杵、寶輪、三叉戟、淨瓶等法器紛紛碎成一堆,軍荼利明王、金剛夜叉明王兩人依然難逃劫難。

    星光陣陣,四張古樸至極的圖紙驟然出現,懸在空中。不知何時,五張古樸圖紙玄乎其玄地湊在一起,按著一種更加玄妙的軌跡越旋越快。就在眾人出神之時,一股蒼莽煞氣從那圖紙裡席捲而出,直衝人心脾、元神。通天見狀,頓時臉露笑意,截教弟子也是喜悅躍然臉上,這下子,在場眾人哪還會不知這便是那誅仙鎮圖!

    通天袖袍一拂,誅仙陣圖便自動飛到他的掌中,同時,那漫天煞氣也消弭不見。黃清見狀,不由笑道:「道友今日重煉誅仙圖,以為立道之基,可喜可賀!」

    通天也笑道:「尚差誅仙四劍,布不成誅仙陣,卻是鎮壓不了氣運,現在道賀還為時過早!」

    黃清聞言,不置可否,微笑了之。就在這時,天光大開,仙音陣陣,鸞鳳合鳴,又夾著絲絲梵音,蓮花菩提湧現,萬千寶光纏繞天際,撲鼻而來的清香沁人心脾,正是女媧、准提兩位聖人到來。待兩人降下法駕,各教門人不敢怠慢,俱是上前施禮參見。女媧下得鳳駕,一臉聖潔高貴,令人不敢正視,只見她邁動蓮步,上前與黃清、通天見禮。她的身側自燃是准提道人,只是現在准提一臉怒容,對黃清兩人正橫眉豎眼。

    黃清見過兩人,問道:「兩位道友所為何來?」

    准提聞言,怒火更甚,只是彼此強弱異勢,而今又形勢逼人,莫可奈何!女媧道:「想這芸芸眾生,同受大劫之苦,若非迫不得已,誰想惹下偌大因果?我們本是超脫世外之人,各教教義相異,但法理卻並無二致,俱是教化眾生求取大道,身證混元。如今,殺戮過多,結下大恨,難免使得意氣之爭變成仇恨之戰,非是眾生福音。」

    黃清聞言,不由問道:「依道友之見,該如何是好?」

    女媧道:「各教就此罷手,待封神之人出現,再做定論,如何?」

    黃清道:「也並非不行!只是這娑婆淨土本就是凡間之土,佛門佔據此地卻是不該。人間帝皇之氣,乃是真龍之氣,浩然之氣,天數未盡,縱使我們聖人也得退避三分,更不要遑論小小仙真!所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方土地自然該由人族管理!」

    女媧道:「此言大善!這娑婆淨土便交由華國管理吧。」女媧乃是人族至聖娘娘,黃清的說法正合她的心意,她自然欣然同意。至於把娑婆淨土送與華國,女媧有點私心作祟。

    三聖聞言,通天點了下頭表示應允,而黃清道:「大善!」

    准提故作思忖,臉色生硬道:「就依娘娘所言!」

    通天對女媧雖然沒有好感,但也絕沒有惡感,要說真有點意見,便就是怪她當年在殷商封神大戰時,派下九尾狐攪亂商湯江山,從而致使截教氣運流失。當然,對於女媧不幫妖類眾多的截教,而相助闡教等外人,至今都有人認為她有失公允,與她妖族聖人的身份不符。但這些對於聖人來說,也沒什麼大不了。聖人丟了臉皮,惡了臉面,自然怒氣衝天,尤其對於身為女性的女媧來說,更是嚴重。聖人有聖人的高傲,仙凡畢竟是螻蟻,螻蟻褻瀆了聖人,自然要有懲罰。因此,通天對於女媧的情面,可給可不給,基本不會反對。

    太古洪荒之時,眾聖尚未證道,黃清曾多次得女媧善意關照。待到女媧也證道成聖,黃清又閉關靜修,兩人往來才逐漸淡漠。但當日種下善因,結下今後千年萬載善果,黃清永遠記得當年紫霄宮外,女媧欲給他寶蓮燈之事。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若非非為不可之事,黃清斷無反駁女媧臉面之理。

    至於准提,他幾可忽略不算,求人幫忙,當然無法拒絕。

    四聖決定,便是天數,便是天心。當下除了佛教眾人,皆大歡喜,黃清、通天見目的已經達到,而又賣了個情面給女媧。眾人感歎女媧娘娘慈悲,俱膜拜大恩,更是為自己逃脫劫難而竊喜。女媧此時也是高興,當下與黃清等三聖相互辭別,上得鳳鸞,破開天光,往媧皇宮而回。既然受了女媧調和,當然再無殺斗之理,玄佛兩門弟子不管心甘抑或不心甘,皆不得不離開中央娑婆淨土。

    從此以後,三界再無佛國存在,各教又處在同一起點,皆是打代理人戰爭。

    黃清、通天兩人起駕離去,恰在九天之上碰到鴻鈞派來傳訊的道童。黃清看到道童,不由對通天笑道:「道友既然要到紫霄宮去,那貧道只有待到下次去碧游宮時,再尋道友相敘一二!」

    通天點頭:「我那金鰲島隨時恭候道友大駕。」

    黃清言罷,頭也不回,直往玄清太上天而去。

    三十三天外鴻蒙宮,一道人影無聲無息憑空出現在大殿中,仔細一看,正是玄清聖人黃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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