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風雲頓起(下)
觀音大士一臉端莊,眼中不時閃過的厲芒看起來威嚴逼人,但不加雕琢的靚麗容顏卻又多了一絲慈悲。觀音看到紅孩兒到來,嘴角不由露出一絲笑意,她右手一抬,示意紅孩兒不用多禮。
紅孩兒眼珠子一轉,向觀音問道:「不知菩薩所為何來?」
那惠岸行者木吒出聲大喝道:「你這妖孽仗著彫蟲小技,在此胡作非為,更是捉拿了奉旨去西天取經的金蟬子聖僧,可謂罪大惡極!現在菩薩親臨,你還不知好歹,棄械投降?」
木吒此話把紅孩兒氣得七竅生煙,想他堂堂一位妖王,何嘗被人如此喝斥過!紅孩兒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之人,再加上他一直被牛魔王驕縱慣了,現在見到木吒對自己無禮,想也不想就是一槍刺去。木吒看到紅孩兒掄槍刺來,立時嚇了大跳,同時心下也是一怒,祭出一截大棍就是一撩,劈向槍尖。
木吒本是普賢菩薩的弟子,後來慈航道人轉世入釋,也就成了觀音的弟子。金吒、木吒、那吒三兄弟都是肉身成聖,封神時候那吒道行修為一直領先於他的兩位兄長,但那吒乃是蓮荷塑身,一千五百多年以來修為絲毫不見增長,法力卻是比不過木吒兩人了。
紅孩兒怪木吒出言無狀,木吒惱紅孩兒兀自出手丟了自己的臉皮,一場廝殺,兩人都不肯相讓。紅孩兒一槍格開木吒的長棍,感到有少許力怯,不由暗忖道:「這廝力氣大,法力高,我卻是不能與他一直纏鬥下去,白白便宜了觀世音。」想罷,紅孩兒向木吒虛晃一槍,掉頭就走。木吒看到紅孩兒轉身逃走,立即一愣,但馬上回過神來,拽著長棍就追,口中還兀自喊道:「妖孽,休要逃跑,看我不打殺了你!」
孫行者見到紅孩兒眨眼溜走不見,急得抓耳撓腮,叫嚷道:「菩薩,我請你來降妖,你怎麼讓他跑了?莫非你還和他也有親不成?」
觀音瞥了一眼這個不停上串下跳的猴子,一臉責怪道:「你這潑猴總是如此急躁,一路上如何保護得了金蟬子的安全!稍安勿躁,貧僧自會還你一個活生生的師父。」
紅孩兒一路奔逃,忽然發現不對勁,因為無論他往哪個方向逃串,都會繞一個圈回到原地。仔細一打量,一片繁盛紫竹欣然躍入眼簾,紅孩兒一驚,怎麼轉了一圈反而走到普陀山紫竹林觀音的大本營去了!這時,木吒那令人討厭的驕橫之聲響了起來:「這是老師的恆沙世界,一海水一佛國,你今日就不要奢想從這裡逃出去了。」
佛教都言一沙粒一世界,正是芥子納須彌,無限小裡含無限大。紅孩兒雖然不知道其中玄法道術,卻也清楚自己被觀音的**困住了,他頓時絕了逃脫生天的妄想,持槍掉頭再往木吒刺去,口中叫道:「那我就先殺了你這傢伙,拿個墊背的也算夠本。」
木吒早先與紅孩兒來來往往打了拆了十數招,彼此都明白對方有多少斤兩,很明顯是紅孩兒稍遜一籌。此時聽到紅孩兒口出狂言,彷彿聞聽一個天大笑話一般,木吒頓時哈哈大笑,譏誚道:「我等著你來殺呢。」
紅孩兒也不答話,掄槍就與木吒打鬥起來,兩人各展神通,從地面打到雲端,再從上空鬥到地頭。槍來棍落,直刺豎劈,撩、打、劈、砸、刺、纏、震,各施所能。一場龍爭虎鬥,驚天動地。不久,紅孩兒舞了幾個漂亮的槍花,自知不敵木吒身經百戰之能,忙錯開身子。
「妖孽,知道厲害了吧?快快投降!」木吒看到紅孩兒敗下陣來,不由冷笑道。紅孩兒跳開,也不言語,捏拳往胸腹捶了數下,倏地仰天徐徐吐出一口烈火來。這火正是紅孩兒本命精修的三味真火,可說無物不燃,炎火瀰漫,真有焚天熾地之勢。熊熊烈火滾滾燒來,木吒捏了個避火訣,發現毫無用處,這才驚慌失措起來。木吒縱使道行修為高深,也是抵擋不住這靈火,片刻便落荒而逃。
紅孩兒看到木吒逃走,不由哈哈大笑起來,卻是出了胸中憋著的一口悶氣。要說打鬥,紅孩兒確實比不過木吒,但要論御火使火之能,就算觀音親來也難與他相提並論。紅孩兒趕走木吒之後,辨明方向轉身又往號山枯松澗火雲洞奔去,他憑著胸中僅有的丁點陣法認知,幾經跋涉,終於走出了紫竹林。
紅孩兒正吁了一口氣,就見眼前一座蓮台上坐著大慈大悲觀音尊者,她的右手站著孫行者,背後也有兩人,正是善財龍女、惠岸行者木吒。木吒整個人現在看起來活像一大塊木炭,卻是被紅孩兒一把三味真火燒的,這木炭直立在那,偏偏眼露譏諷之色,讓人忍俊不禁。
觀音看著紅孩兒,笑道:「我身邊缺一個善財童子,你可願降?」
紅孩兒毫不猶疑拒絕:「我乃是道教弟子,如何能夠叛教改投師門?」頓了一下,紅孩兒似笑非笑道:「如果菩薩肯改拜在我道教門下,我倒是可以考慮一下拜在菩薩座下。」
龍女聞言也是一怒,她從來沒見過竟然有人敢如此對觀音講話,不由執著一對峨嵋刺,殺向紅孩兒。紅孩兒雖然面對幾位佛教高人,卻沒有絲毫膽怯,他見到龍女殺來,反而覺得這遂了自己心意,挑個軟柿子。火尖槍一挑一磕,就把龍女氣焰洶洶的來勢打掉三五分,火尖槍在紅孩兒手裡使得神出鬼沒,把龍女逼得手忙腳亂,連連後退。
木吒見狀,忙又飛出來,這下他換上吳鉤劍,逕直往紅孩兒身上刺去。論武功、論法力,紅孩兒自知不敵木吒,更不要遑論獨鬥兩人了。紅孩兒忙跳開身來,同先前一般如出一轍,張口噴出炎炎烈火來。木吒剛才方吃過大虧,自然知道這三味真火的厲害,喚上龍女便走。不過這次紅孩兒可不想功虧一簣,再讓木吒逃了,他竟然縱火追向木吒兩人。
「好一個妖孽,冥頑不靈!」觀音見狀大怒,左手楊柳淨瓶往前一伸,就見瓶口頓時噴出一陣水滴,這水滴湧到上空,忽的化作一片雨水嘩啦啦落了下來。這雨水不是凡水,乃是甘露水漿精華,是三味火的剋星。雨水一澆淋,那無邊的洶洶火勢立即受到遏制,慢慢隨即滅消。
紅孩兒大驚,這女菩薩果然名不虛傳,真有莫大神通,竟能克制住他的三味真火!不過,紅孩兒也不是善類,他在混沌天時,早被黃清傳了一手控火術,這控火術有一個大來頭,乃是祖巫祝融的拿手本領,曾經威名顯赫。
只見紅孩兒念動咒語,捻了法訣,一股近似透明的白色火焰從他的口中噴了出來,這火看起來好像毫無威懾力一般,比起三味真火似乎多有不如。但偏偏這白火雖沒有三味真火洶洶之勢,卻讓那靜坐蓮台的觀音也動容起來,神色嚴峻。因為這是三界有名的南明離火。
看到南明離火飛來,觀音忙念了幾句咒語,把楊柳淨瓶對著這白色狀的火焰。只見楊柳淨瓶憑空產生一股巨大吸力,不停把離火吸進裡面,這瓶子好像無底洞一般無論多少離火都一一吸收殆盡。一會兒工夫,就只剩下一臉蒼白色的紅孩兒在默然無語,而滿天離火早就被觀音收去。
控火術,紅孩兒尚未練到家,只不過御使南明離火一會兒工夫,他就感到渾身元力抽取一空,如生大病。打不過、逃不掉,紅孩兒很光棍般,就欲拜服在觀音座下。就在這時,一根擎天大棍由天而落,直轟向觀音。與此同時,一道人影憑空出現在紅孩兒面前,來人哇哇叫道:「莫要欺負我道教無人。」
只見從天而降之人,頂著個牛頭,一臉凶悍。這正是牛魔王,而說話之人,鳥頭人身,卻是鵬魔王。牛魔王睜著兩個銅鑼眼,大喝道:「慈航,你我分屬道佛兩教,為何來難為我的兒子?難道真欺我道教無人嗎?」
「他兩人怎會到來的?」觀音看到牛魔王、鵬魔王到來,頓時知道再無可能收下紅孩兒這個善財童子,而且結下如此大的因果,肯定是至死方能善罷甘休。只是觀音不明白牛魔王兩人是如何知道紅孩兒有為難的,要知道准提早就蒙蔽了天機,就算黃清等聖人恐怕也要花費一些時間才能理清頭緒。
想歸想,觀音聽到牛魔王責問,只得回答:「你兒生性頑劣,捉了金蟬子幾人,我此來只不過為了救人罷了。」
鵬魔王扶著虛脫了的紅孩兒,本就不爽,現在聞聽觀音之言,不由大怒,立即對牛魔王道:「大哥,何必和他們說那麼多廢話,動手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