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你!」阿治的身子一震,雙手一低,差點將橫身抱起的嘉兒抖下去。隨即臉上難得地露出一絲苦笑,眼神逐漸迷離。
七年前的某一天,一名意氣風發的少年懷揣著對未來美好的憧憬,抱著衣錦還鄉的強大信念,從一個叫做「真新鎮」的小鎮子出發,開始了自己的傳奇之路。那位少年,自然指的是阿治自己。還記得那時候,自己還只是名剛開始在小精靈世界征程的平凡少年,對外界的一切都充滿了極大的好奇,融入在這個世界,名不見經傳。還記得沒日沒夜拚命地鍛煉自身,一路披荊斬棘,也曾有眾多的危機時刻,但總能逢凶化吉,這才有如今的萬人敬仰,成為年輕人心目中的超級偶像,爭相模仿的對象。
跌宕起伏的青蔥歲月中,阿治必須承認,有那麼一個女孩子始終在自己的心中佔有一個不可磨滅的重要地位。
潔白的紗裙,在微鹹的海風吹拂下,裙擺飛揚。她安靜地站在甲板上,雙目緊閉,白瓷般的雙手踏在欄杆上,身子微微前俯,瓊鼻貪婪地汲取著大海的味道。纖塵不染的臉上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那笑容是這般的恬靜美好,就好像明媚陽光下金燦燦的麥田,隨風搖曳中,安撫著浮躁的內心。腳下托起海船的萬頃碧波,蕩漾中發出「嘩嘩」的流水中,悠遠飄渺,好似遠方的鐘鳴,雄渾曠遠,積壓著歷史的厚重感。依稀間,獨屬百合的芬芳在空中瀰漫……
那一次,在石英大會的決賽上,那位同自己對戰,最終輸了比賽的她。轉身而去的背影落寞孤寂,嘈雜的歡呼喝彩聲中,為什麼她微不可察的腳步聲這般得清脆響亮,如同晴天霹靂,一道道從天而落,落在記憶中,落在心田里,從此落地生根,滋養茁壯。那苦澀的弧度,彷彿告示眾人她的孤苦。獨自走在人生的道路上,在分岔路口,環視四周,沒有人能給她哪怕一點點的指導。那一瞬間,她身邊散發出的冰冷氣息倏然加重了十數倍。冷漠的表情,記憶猶新,那一回眸,淒楚、悲涼、遺憾、解脫、欣喜……不一而足。這世間,沒有一個人能夠幫助她,她,永遠是獨行。清冷高潔的雪蓮花,綻放在石縫中,艱難地求生。
整整六年多的日子裡,阿治滿以為自己忘記了這位自己最初認識的少女,滿以為兩人的道路迥異,再也不會有重逢的那一天,滿以為一切都只會發生在夢中的美好,竟然都在這一刻成為真實!
她的名字,叫做——靜御香!
「你——你還好麼?」阿治遲疑片刻,最後決定先開口,任誰也想不到,叱吒風雲的阿治也會有口吃的那一天。
「好,沒什麼事情的話,請離開這兒,並保守這裡的秘密,謝謝!」靜御香幽幽輕言,轉身離開,周圍那些手下,趕緊攙扶起昏迷的德川海,跟隨離開。
靜御香的冷淡令阿治詫異非常,跟記憶中的她相比,而今,有多了一份拒人千里之外。「我到底是該叫你德川香還是靜御香?!」呼喊聲從背後傳來,在寬闊洞窟中迴盪,無形中擴大了好幾十倍,隆隆作響中,靜御香一行人的腳步聲隱沒在喊聲中,朝著洞窟深處行進。
見靜御香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阿治猶豫地看了眼懷中眨巴著靈動睫毛,酣睡中露出迷人嬌態的嘉兒,眉頭一蹙,望向人影曈曈之處,忽而裂開嘴巴,露出一口迷人的白牙,將嘉兒背負在背脊上,腳步凌厲,迅雷般跟了上去……
地底下並不是每一處都有專門開鑿出來的空洞用來透光,一路上,若非阿治小心謹慎,早就被那一個個始料未及的陷阱深坑所埋葬,冷不防你下一步邁腳就踩中機關,數之不盡的牛毛小箭在空中化作一片黑雲,猛地紮下來,要是反應慢上一步,恐怕就會成為兩具刺蝟般的屍體了。陷阱不僅僅來自地表,山壁頂也會有特製的機關,噴射出一道道虯龍般飛舞嘶吼的烈焰,在空中盤旋繚繞,吞吐火蛇,直欲將來客燒成灰灰,回歸大自然的塵埃。
這些機關雖是佈置巧妙,不過還難不倒五年前的阿治,遑論五年後不知成長到什麼地步的現在了。穿花繞樹般閃過所有的飛箭流矢,輕盈越過一方巨大的水潭,留下道道盪開的瀲灩的波紋,足不著地,飛快地跟上了行進的隊伍。
似乎是抄的近道,儘管阿治拚命追趕,再度鑽進一個巨大洞窟,見到不疾不徐走著的靜御香等人時,同樣見到了一扇巨大的褐色拱形石門。與之前不同的是,山壁上鑲嵌滿了拳頭大的夜明珠,照得整個洞窟敞亮得好似陽光直射,讓人睜不開雙眼,對於這座赫然出現在眼前的大門,阿治不免有些好奇其中到底有些什麼。褐色的大門與周圍棕黃色的山體略有差別,靜御香像是沒見到阿治一般,走在最前頭,身形婀娜,儀態雍容,好似一位貴婦人,渾身上下充滿了成熟女人特有的韻味,穿著一條鵝黃色的絲綢長裙,一顰一笑,牽動人的心弦。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才幾分鐘的時間,這麼久換了一套衣服,尤其是風格,完全截然不同。壓抑住內心的疑問和好奇,阿治緊跟著「靜御香」,踏入了堪稱建築物的拱形大門,門口無人守候,倒是令想辦法混進去的阿治省了一番心思。
從門外踏入門內的第一步,阿治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儘管只有一步之遙,然而門內氣溫較之門外,相差足足有幾十度。「靜御香」的身邊跟隨著眾多的隨從,進門前阿治隨手撂倒一位,套上了他的外套,至於嘉兒,則是被他安置在一處隱蔽的處所,有自己的小精靈照料看護,任誰都不可能傷及她半根毫毛。
走在隊伍的最後端,阿治忽覺地面震動,難不成是地震?!
這是阿治的第一反應,然而隊伍最前方靜靜站著「靜御香」,身後那群身著赭色劍條紋和服的一群男子巍然而立,阿治的心也平靜下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就看看會發生什麼。
兀地,腳下一塊巨大的矩形土地急速下降,站在其上的阿治卻覺得很是平緩,隆隆的聲響伴隨著下沉了大約幾百米,黑黢黢的隧道過後,一片豁然!
眼前,一座巨大的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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