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回到原點
深夜時間到達一座小城，分隊終於體會到這裡的蕭條程度遠遠超過想像，大街上基本沒有行人，廢棄的摩托車和自行車隨處可見。高明小心的蹲下然後擺手，整個分隊在一條偏僻的街角停下來開會。遠處隱約有警察模樣的人朝這邊張望，明顯對局面失去了控制。
高明看幾眼定位儀器，然後按照指定好的計劃打出手勢，兩人一組以這裡為集合點，分頭去幾個農貿市場和商業街上找人，天亮之前必須回來集合。
一群部下會意散開，又突然有人小聲嘀咕：「高隊，要是碰上意外情況怎麼辦？」
高明有點不耐煩的回答：「用槍！」
十幾個部下嚇了一跳，雖然尷尬卻還是精神振奮起來，識趣的檢查槍裡子彈又推彈上膛。高明看著幾個小組紛紛上路，才領著他的通訊兵朝一條最大的街道摸索過去，跨過路障後進入城區。
一路上隨處可見漢語字樣的商店牌匾，走了一會後通訊兵終於忍不住疑惑的問：「高隊，這地方跟國內也沒區別啊。」
高明輕一點頭也就默認了，這裡人連電話號碼用的都是中國移動，相當於國內的邊陲小城。通訊兵明顯大開眼界，又有點緊張的跟在他後面，最終進入一家規模比較大的超級市場。
進門以後才嚇了一跳，面前足有上百號人擠成一團，看見他們進來的時候紛紛警覺的站起來，有幾個壯年男人甚至緊張兮兮的拿起手裡棍棒。高明百忙之中槍上後背，然後指一指胳膊上的鮮艷標誌。面前幾百號男女老少看清楚以後才鬆一口氣，半秒鐘後集體歡呼，讓原本緊張的氣氛瞬間熱烈起來。
高明也是心裡一暖，手指按到嘴唇上示意他們安靜一點，又吩咐通訊兵把人都叫回來吧，人都在這裡了不用找了。很快有一個領頭的男人湊過來，眼睛通紅又很感動的樣子寒暄幾句。
高明也是安慰他幾句然後問話：「人都在這裡？」
對方慌忙點頭：「除了幾個聯繫不上的，中國人都在這裡了。」
高明這才讚賞的點頭，這些人大難臨頭的時候總知道抱成一團，還算是相當明智的做法，總比一盤散沙要強的多了。
稍一沉吟後吩咐他：「組織一下，帶上食品清水和私人財產，去找能發動的汽車，帶上足夠的汽油，我們兩小時後出發。」
面前幾個壯年男人拚命點頭，然後商量了幾句各自辦事去了。
又突然有人小聲嘟囔：「那我們的貨怎麼辦，這下損失可大了啊。」
領頭的男人苦笑連連又無奈擺手：「算了算了，不要了，能保住命再說吧。」
高明倒很意外這人的決斷，終於輕鬆問他：「貴姓？」
領頭的男人受寵若驚慌忙回答：「姓丁，叫我老丁吧。」
高明很自然的報以輕鬆笑意，半分鐘後門再次打開，他的大批部下兩人一組紛紛簇擁進來，看清楚眼前情況後也輕鬆不少。高明又打手勢讓他們兩人一組安排警戒，又看著他們利索的身手信心滿滿，這些都是特等射手，兩把狙擊步槍雖然控制現場的能力差了一點，卻好在能用犀利的槍法來彌補。
市場裡的人看到更多的中國士兵，終於精神大振瞬間振奮起來，甚至有說有笑的小聲談笑起來。高明身邊幾個級別高點的部下同時體會到那種榮耀，都不自覺的把腰桿挺的很直，那種滋味又很感動了。
又過了一會有兩個漂亮的年輕女孩，手牽著手送來飲料還有麵包，高明身邊幾個部下畢竟年紀很輕，面對兩個年輕美女慇勤的招待反倒臉紅起來。高明心裡好笑每人踢上一腳，他的幾個部下這才紛紛動手去拿。
半小時後，超市樓頂。
從附近幾個狙擊點紛紛打過來安全的手勢，高明往下面看看也滿意點頭，這些人雖然菜了一點卻畢竟年輕又不怕死，衝勁十足也讓他依稀想起十幾年前，他當初也是從戰場菜鳥走過來的。
旁邊通訊兵沉默過後卻突然有感而發：「高隊，我突然想哭了，他們真的很信任咱們。」
高明沒好氣的瞪他一眼，心說你這也是廢話，在異國他鄉碰到自己的軍隊，當然是應該信任。正閒扯幾句無聊的時候，對面房頂突然有人打出警告手勢，讓高明幾個人警覺的趴下。
對講機裡有人請示，對面有幾個拿槍的人很鬼祟，而且正在往這邊摸，請指示。
高明毫不猶豫冷聲說話：「開槍，打腿能做到嗎。」
所有人也沒想到他真的敢下這種命令，對面房頂射手一呆過後反倒精神一振，一陣緊張過後單發點射，黑夜裡清晰可見的幾條火紅彈道延伸出去，半秒鐘遠處隱約傳來幾聲慘叫，應該是打中了。
高明再下命令讓他們換位置，兩人一組的部下這才驚醒，手忙叫亂的爬起來跳下房頂，換了個位置仍舊相當緊張。高明心裡暗罵混蛋，這麼點小場面有什麼好慌的，轉念又一想還是算了，這幾個畢竟還年輕嘛。
對講機裡聲音倒有點顫抖了：「高隊，我剛才好像沒打中腿……我不敢肯定，夜視瞄準鏡也看不太清楚。」
高明倒不以為意悶哼一聲，打錯了就打錯了唄，又有什麼大不了的。他身邊兩個跟隨他的部下同時啞然，又不自覺的打個寒噤，第一次真正體會到現代社會，特種戰爭殘酷的一面。
總算熬到兩小時後，高明坐在頭車上打個手勢，幾十輛車組成的車隊緩緩起步，滿載著幾百號人開出城區。
開車的老丁倒很緊張了，到了一個十字路口終於忍不住問：「走哪邊，兩條路都可以去雲南。」
高明稍一沉吟又隨口說話：「有沒有硬幣？」
老丁一呆過後慌忙去翻錢包，翻了半天後才找出一枚一塊錢硬幣，高明隨手接到手裡擺弄兩下。
然後輕鬆說話：「花面走左邊，字面走右邊？」
老丁同志又目瞪口呆看著他把硬幣往天上一仍，接到手裡以後按住，看清楚上面的花面然後又呆了半天，才重新掛檔往左邊走。路過城外兵營的時候被檢查站攔下，兩批同樣長相卻身穿不同軍裝的軍人緊張的對峙起來。高明手心也捏一把汗，雙方對峙了幾分鐘後，對方終於一言不發的搬開路障放他們過去。
到走出去好遠以後，對講機裡傳來一聲悠悠歎息：「可惜了，他們的裝備太簡陋了，絕對擋不住政府軍的。」
高明倒臉色不變一言不發，這事可就輪不到他們這些軍人，或者曾經的軍人做主了。
深夜時間，綿延的公路上。
在一處路口的時候高明下令停車，然後整一整自己身上的準備多要了幾個彈夾，然後拍拍車身示意你們可以走了。車上所有人包括他的部下在內，同時啞然看著他，不知道他想要幹什麼。
高明心裡卻很清楚，還有一家被綁的商人包括手指頭被切的那人，就距離這裡不足五公里的一座小鎮子裡，他也很難不管不問。車門紛紛打開，他的部下們紛紛跳下車來，呆看著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高明故做輕鬆的說話：「你們先走，我還有點私事要辦。」
十幾個部下看看他臉色自然不會相信，又商量了幾句總有人心思機敏，通訊兵趁機使用絕密頻道聯繫國內。高明早看見他鬼祟的身影，剛想說話的時候，已經被一個上尉軍官提前堵住嘴。
這哥們也是硬著頭皮說話：「高隊你不要誤會，出發之前秦參謀長再次叮囑，讓我們看著你……」
高明恍然同時心裡由衷苦笑，老秦同志對他的瞭解當然很深了，他想幹什麼很難瞞的過對方。
沉默氣氛中幾分鐘後，通訊兵也是硬著頭皮說話：「接通了，高隊，秦參謀長要跟你說話。」
高明心思在那一瞬間有些恍惚，依稀回到當年故事開始的時候，當時也是這種情況，而秦隊長也同樣要求跟他直接講話。心思迷惘的時候，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把衛星電話接到手裡。
電話裡傳來秦少將氣急敗壞的聲音：「我現在命令你隨隊回國，你想表現什麼，你想做現代白求恩還是蘭搏……那幾個被綁架的我會再想辦法，我現在命令你上車！」
高明被他的大嗓門弄到耳朵裡嗡嗡的，好在旁邊通訊兵猶豫過後，終於識趣的把衛星電話切斷。
十幾個部下湊在一起商量了一陣，最後那上尉果決的說話：「高隊，我們決定派一半人護送車隊回國，其他人跟你走。」
高明在那一瞬間聽到熱血澎湃，眼前場景更加清晰起來，數年前上一次，他選擇留在手術台上違抗命令，而故事總是驚人的巧合，現在再次輪到他做出選擇。眼神不自覺掃過停在路上長長的車隊，車上數百號人好奇的眼神。
也不知道在路上站了多久，高明終於眼神一黯抬腿上車，這一次他選擇了服從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