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一念之間
周圍大群病人看到他點頭，同時再次露出古怪的表情，第一次見到這種醫生，雖然不苟言笑卻如此隨和，居然會因為病人家屬一句話改變自己的想法。也是他們都誤會了，高明放棄放療完全是自己認真思考後的判斷。
只不過是病人家屬很誠懇的道謝：「謝謝你了高醫生，我們真不是為了省錢……」
高明無所謂擺手打斷他話，又給他開幾片後續用藥才簽字了事。
病房裡氣氛又一陣沉默過後，終於又有人大真膽子說話：「高醫生，乾脆我媽也轉給你吧……您看吳主任這都好多天沒露面了，我們拖不起呀。」
高明倒還沒說話，已經有個護士先說話了：「你這人真過分……你這不是讓高醫生為難嗎？」
高明倒是挺無所謂，隨手看過床頭病歷以後隨口答應下來，病人家屬同時露出狂喜的表情，旁邊站在門邊的幾個護士，又互相看了幾眼也露出古怪的表情，卻是都很識趣的沒有再插嘴。
高明再看幾眼病歷，又隨手開單子把人送去做術前檢查，剛剛把人送走，病房裡終於一下子嗡的一下炸了。四五個病人家屬呼的一下圍了過來，遞煙的遞茶水的都有，還有聰明伶俐的藉機擠出門外，估計是搶先一步準備紅包去了。
高明也是被這幾位吵到有點頭大，又只能耐著性子沉喝一聲：「都停吧！」
所有人瞬間尷尬的停止說話，然後眼巴巴的呆看著他。高明看看這病房裡還有三個病人正在排隊手術，除了一個可以通過微創手術解決問題，其他多半是小手術，也懶的去管是誰的病人。
稍一猶豫然後挨個點名：「你下星期一，你星期二，剛才出去那個是誰的家屬，排最後一個，星期三。」
他也是早就厭煩了這種拖沓的效率，這幾位每個人的片子都拍了一大堆，堆起來足以把整個屋子塞滿了。檢查來檢查去連白癡都可以確診病情了，真不知道還有什麼好拖的。他也懶的去問是誰的病人，乾脆一視同仁排隊來吧。門口幾個護士早已經看到傻眼，又互相使個無奈的眼色，總知道這回出大事了，這位高醫生可能是瘋了。
到房間裡重新安靜下來的時候，高明才有心情回憶當年，心裡實在慶幸去了一趟戰地醫院，時間雖短只有半年，卻讓他的醫術完全提升了一個檔次。那半年時間裡他一有時間就去當地醫院，幾乎是換上手術服就得上手術台。眼下一天一個手術，相比起來不過是小兒科而已。
又端著手裡的病歷夾子，走到一個男病人身邊，抽了抽鼻子以後沉靜的問：「你想死想活。」
男病人還被他嚇了一跳，趕緊回答：「當然想活。」
高明輕一點頭然後口氣更加平靜：「戒煙吧。」
男病人臉皮明顯抽了幾下，又被他不苟言笑的口氣弄到冷汗嘩啦一下就下來了，旁邊他老婆也是一陣發呆後，手腳很快的從枕頭底下搜出一包煙，然後一副咬牙切齒的表情遞了過來。高明把煙接到手裡看一眼，還是十幾塊錢一包的好煙。
隨手把煙仍給身後的護士，又抬頭看他一眼口氣更加平靜：「三天內戒不掉煙癮，別想上我的手術台，找別人去。」
男病人又擦了把冷汗，才慌忙不迭的拚命點頭，高明這才滿意的點頭，然後轉身去看下一個病人。
午飯時間，餐廳。
一邊吃飯一邊跟心愛女友在電話裡閒聊幾句，放下電話的時候才發現，他這張桌子方圓三米範圍之內，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大多數明顯對他敬而遠之。高明本身倒挺無所謂，低頭大口吃飯還樂得清淨。
吃了幾口飯以後，才有人敢坐過來，很斯文的骨科醫生扶了扶眼鏡，又猶豫片刻終於還是端則後自己的飯坐到對面，又善意的跟高明打個招呼。
這哥們往周圍看了幾眼，又忍不住善意的開個玩笑：「呵呵，你比我行，剛來三天就成異類了。」
高明倒是無所謂的攤手，看看這哥們盤子裡的菜色如此簡單，這位老兄也明顯是個很節省的人，除了青菜就是西紅柿炒蛋。
又會意點頭然後隨口問他：「準備去哪裡，有著落嗎？」
年輕的骨科醫生又扶了扶眼鏡，隨即露出傲然表情：「正在跟三家醫院談待遇問題，這回我可學聰明了，起碼也要先談下來一套房子。」
高明看看他自信的表情心裡再次由衷的讚賞，這人也是有他自信的資本，人才畢竟就是人才，只看有這麼多家醫院搶人也就知道了。又實在替老謝同志相當不值，這麼好的人才都被逼走了，他這個院長當的確實委屈。
又半分鐘後，滿臉睏倦的甘醫生也端著飯菜，也同樣一陣猶豫後，也終於露出釋然的表情第三個湊過來坐。
這年輕的女醫生，說話口氣倒難得俏皮起來：「兩位這是……吃小灶呢？」
鄭醫生面對她的時候多少還是有點不自然，高明卻是難得露出欣然笑意，拍拍身邊的椅子讓她坐下。又送過去一個驚奇的眼神，意思你不是從昨晚到現在沒睡過吧，旁邊年輕的斯文醫生臉上明顯也同樣露出關切的表情，更讓高明心裡好笑。
甘醫生坐到他身邊的同時，口氣多少有點淡漠：「你要走的事情我聽說了，走吧，走了也好，以你的能力到哪都是技術骨幹。」
被點到名字的斯文男醫生終於露出尷尬表情，又很識趣的低頭吃飯。這回連高明都有點看不下去，桌子底下狠踢他一腳，斯文男人被他踢到明顯一呆，又一副很窩囊的表情死活不敢抬頭。
高明也是被他氣到眼前發黑，好在幾步之外，有人操著湖南口音驚奇的喊話：「在這裡呀，高醫生在這裡呀……」
高明訝然抬頭，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已經有近十個人男女都有，嘩啦一下圍了過來，瞬間把原本還空著的座位坐滿，甚至還擠的水洩不通。高明頓時一陣哭笑不得，隱約認識大多是病人家屬，估計是同一時間結伴吃飯來了。
一陣打招呼的聲音瞬間嘈雜起來，在這麼一間餐廳裡也算是不大不小的盛大場面，只看見十幾個人圍著三個穿白大褂的醫生，還人人爭先拚命想擠過來坐，更讓四周圍所有人同時表情錯愕，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
高明再次被吵到頭暈，終於無奈用筷子敲敲桌子，意思吵什麼吵還讓不讓人吃飯了，四周圍十幾個人瞬間安靜下來，又各自找地方坐好，仍舊不時有人想湊過來。
對面鄭醫生終於忍不住噴出一口米飯，然後偷笑：「我聽說你把整個三病區的手術都攬下來了……呵呵，再這麼下去三病區快變成無人區了。」
高明吃一口熱飯以後懷疑的抬頭看他，意思你聽誰說的，還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消息傳的還真是夠快。又應了一句話叫謠言四起，他只不過是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多接手了三個病人，整個三病區的病人他自問無力負擔。
鄭醫生畢竟是人要走了，說話也相當誠實：「要當心別人的嘴，眾說紛紜啊，病人少住一天就少收一天的住院費……呵呵，難說啊。」
高明當然知道他在說什麼，身邊甘醫生卻突然惱火的發脾氣了：「我最討厭你這樣，成天窩窩囊囊的沒點男人氣概……算了不說了！」
對面斯文男人被他一說，瞬間再次大為尷尬的低頭，高明也終於恍然這兩位之間的問題所在，想想也對，像甘醫生這麼年輕又有本事的美女，確實不會欣賞一個窩囊的男人，原來最大的癥結還是在性格方面。
好笑的是旁邊偷聽的還趁機插嘴：「有道理，管他別人怎麼說呢，走自己的路……」
話沒說完已經被高明沒好氣的瞪了回去，人家談戀愛有你什麼事了，那人也是被他嚇了一跳，終於尷尬的閉嘴不敢再提。甘醫生發過脾氣後很快又平靜下來，又有點心煩意亂的樣子匆忙吃了幾口飯，也就道別回宿舍睡覺去了。
午飯後，外科辦公室。
大週末的也沒什麼人，高明也是吃飽喝足，愜意的靠在椅子上剔牙。
面前斯文男人臉色一陣陰晴不定，終於咬牙嘀咕：「你說我怎麼辦，你女朋友那麼漂亮又對你死心塌地……怎麼追到手的教教我吧。」
高明看看他糾結的表情心裡再次好笑，又抽出一根牙籤以後，才隨口哼了幾聲：「可遇而不可求的……呃，最重要男人一點。」
斯文的鄭醫生明顯把他當成了可以交心的朋友，又打起精神驚奇的問：「你意思是我留下來，然後頂住壓力窮追猛打？」
高明心裡好笑又無所謂的哼了兩聲，意思這可不是我說的，大概意思差不多吧，你這一走待遇是有了房子也有了，卻多半失去了未來的老婆，總之你掂量一下看著辦吧，是走是留全憑你一念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