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人算天算
沉默的氣氛當中，負責辦案那小警察終於反應過來。
他也是硬著頭皮想要鎮靜下來，說話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有點發抖：「政委，這人是駐外使館的武官，這上面寫的是少校軍銜。」
吳先生首先露出很意外的表情，又忍不住看了高明幾眼。政委同志顯然也很意外，半信半疑的走到桌前，拿起一大堆各種證件看了幾眼。一本外交護照當然還不至於太嚇人，少校醫官倒也不算什麼大官。
在這一堆證件裡面，唯一的漏洞還是高明的身份編號，身份可以變軍銜可以降，他的特殊身份編號卻是終身不變的，這也不是說變就可以變的東西。而政委同志明顯不是外行，看到他證件上一行小紅字的編號以後，瞬間臉上肌肉不聽控制的抽搐起來。
那辦案的小警察見識倒也出奇的好，打個寒噤小聲嘟囔：「這怎麼會是外交證件，這編號明明就是……」
話沒說完已經被政委同志使個凌厲的眼神制止，小警察嚇了一跳不敢再胡亂說話。
吳先生卻仍舊是一頭霧水，很有點不以為然的質疑：「外交官很了不起嗎，古有明訓，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話說到一半，已經被政委同志惱羞成怒的破口大罵：「你懂個屁……呵呵，誤會了……呃，那個誰，快去給高同志倒杯水來，再去買一份早餐……錯了是兩份早餐，趕緊去！」
辦案警察硬著頭皮往外面走，快走到門口的時候難掩強烈的懼意加快腳步，最後一溜小跑趕去買早餐。至於吳先生早已經被政委同志罵到有點發蒙，他但凡不是白癡也總知道，眼前這個年輕男人的身份。絕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
政委同志眼皮又抖了幾下，才謹慎的問：「高少校這次回國是探親，還是休假？」
陳晶明顯已經從低落的情緒裡擺脫出來，口氣很平靜卻難掩心中傲然：「我們都是休假，還要趕明天的飛機回去。」
政委同志很快露出一副虛偽地表情，又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輕一點頭。
再回過頭去，他口氣可就有點變了，很不耐煩的口氣趕人：「吳先生你先走吧。呃，有什麼事情以後再說。」
吳先生雖然尷尬卻總不是白癡，總知道該退讓處不可逞強，剛好這時候陳晶有意無意之間站了起來，很愜意的樣子伸個舒適的懶腰，盡顯她柔軟的腰肢上白皙的肌膚，更讓吳先生看到一陣眼呆，又不得不露出黯然的表情退出房間。
陳晶伸過懶腰後口氣就輕鬆多了：「我們可以走了吧。」
政委同志慌忙賠笑：「當然當然。事情已經很清楚了兩位完全是正當防衛，對方是持刀搶劫又是團伙犯罪，請相信我們警方地辦事能力……呵呵，兩位吃過早飯再走吧，這真是誤會了。」
高明卻已經完全失去了敷衍他的興趣。政委同志看看他不耐煩的臉色，也就賠笑過後拿過幾份材料，讓高明大筆一揮簽了幾個名字，然後很恭敬的把兩個人送出大門外。
這人也是挺識趣的。很塊又換上一副感慨的口氣：「兩位長駐國外都不容易呀，我祝兩位一路順風吧……那個誰，叫輛好車過來送高先生回家。」
高明卻是輕易拒絕了他的好意，領著陳工程師隨手叫輛車然後揚長而去，身後政委同志仍舊在熱情的揮手，直到出租車消失在視野之外才擦了把冷汗，然後一副驚魂未定地表情轉身走了。
上午九點，陳晶的家。
兩個人都有點疲乏的對坐在沙發上。同時失去了說話的興趣，對坐片刻又忍不住相視搖頭失笑，一起感慨這世道如此詭異，這要是換成個小老百姓，十二個小時之內是肯定出不來了。坐了一會有連續有電話打來，而陳晶明顯已經失去了接電話的興趣，看看上面地號碼以後一個接一個的掛掉。
高明也是訝然看著她，不明白她為什麼連朋友的電話也不接了。
陳晶淒迷一笑口氣也自嘲起來：「這幾位算什麼朋友。要麼也是他的朋友……我有個問題想要問你……三年戀愛不讓男朋友碰。我是不是很過分？」
高明再次聽到瞠目結舌，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應該是點頭還是搖頭。又心裡其實想說。如果談了三年戀愛還碰不到女朋友，那男人確實可以窩囊到去死了吧。
對面陳晶觀察過他地反應之後，再次自嘲的笑笑：「可能是心理有陰影了吧，以前上大學的時候談了一次戀愛……算了不提了。」
高明也是有點恍然，如果是心理有陰影了那就不意外了，畢竟不是每個女人都像保守的羅醫官那樣，一直到二十四歲還是守身如玉，甚至還會被親弟弟取笑。對面陳晶發過牢騷後，也是咬牙站起來去換衣服，高明心驚之下又實在很睏了，也就站起來回房間睡覺吧，一覺醒來也就差不多該上飛機了。
第二天上午，飛機上頭等艙。
高明躺在格外柔軟的沙發椅上，還是覺得有點太浪費了，這世界上任何一班飛機的頭等艙恐怕都不便宜。就連空姐們的態度也完全不同，絕對是笑臉相迎有求必應，跟坐經濟艙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感受。
剛剛轉過臉來，旁邊陳工程師已經會意淺笑：「不要說了這是我欠你地，對不起呀，到了我的地盤上還讓你這麼掃興。」
高明抱以微笑心說掃興倒談不上，只不過是站在外人的角度上，見識了一番什麼叫做世態炎涼人情冷暖而已。在確定跟吳先生分手之後，她那位賣衣服的女性朋友，甚至都沒有在機場露面，也可見她們兩個人的交情走到了盡頭。
一星期後休息日，當地醫院。
高明也是倉促上陣，硬著頭皮一陣麻醉劑打下去，稍一猶豫後找準位置下刀，病床上孕婦一陣不安的抽搐過後，高明滿頭大漢的切斷臍帶，旁邊陳晶也同時很有默契的把羊水中地嬰兒提了出來，一陣清脆地哭聲響了起來，也終於讓高明可以長出一口氣，開始縫合孕婦肚子上的切口。
到整個接生手術做完，兩個人才同時發現因為第一次地接生經驗，兩個人幾乎都已經被汗水濕透，簡直比做一台大型心臟手術還要累人。
擦了把熱汗，陳工程師很自然開個玩笑：「再這麼下去，我可真要改行當醫生了。」
高明報以微笑然後輕鬆問她：「累嗎，你休息會吧。」
陳工程師咬牙倔強的搖頭，已經是很熟練的換上另一副手套，繼續把臨時助手的工作進行下去。一整天忙亂下來，回到酒店以後兩個人很有默契的回房間呼呼大睡，第二天一覺醒來又要去工地上忙。
新油井開發已經到了關鍵時期，時間就在一天一天的忙亂和無序中度過，兩個人也根本沒有時間也沒有空間，再去考慮兩個人之間似有意似無意的關係，只不過兩個人形影不離的作風，已經成為所有人都心裡有數的事實。
數月後，農曆新年。
南方某城市，機場大廳。
數月不見高明還是那副表情清冷的老樣子，陳工程師卻是給人感覺上溫柔了許多，秀髮很簡單的紮起來斜在一邊，更讓她香肩上白皙的頸後顯露無疑。
兩個人很有默契的停下腳步，陳晶終於還是送過來一個甜笑：「從這裡轉機去北方，可能要等上兩個小時吧。」
高明欣然一笑然後輕鬆點頭，又很自然的伸出手來跟她握上，提前問候她一句新年快樂。陳晶這次笑的比較勉強，卻還是輕鬆的笑笑跟他握了個手，然後很堅持要陪他去窗口買票。
五分鐘後，售票大廳。
漂亮的售票小姐很溫和的笑：「對不起兩位，去某城市的機票三天前就賣完了，最早一班飛機也要等五天後。」
高明聽到一陣目瞪口呆，又終於意識到他在國外呆的久了，倒是忽略了國內一到春節就會出現這種買不到票的情況。心裡一陣啼笑皆非又相當無奈，昨天剛剛跟羅小宜通過電話，羅醫官已經確定在學校過年，真要等到五天以後，已經是大年初三的事情了。
他身後同樣發呆的陳晶，卻是突然嬌笑出聲，很莫名其妙的扶著自己柔軟的細腰狂笑出聲，又笑了一會她自己也覺得有點失態，慌忙連聲道歉，又忍不住去擦擦已經笑出來的眼淚。
這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恐怕這個新年，就要在這座陌生的城市裡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