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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永徽,永徽 第101章 灞橋,歸遇情敵 文 / 宛裕子

    第101章灞橋,歸遇情敵

    三月春風暖人醉。輕風拂過,楊柳翩翩起舞。

    灞橋邊的一處六角亭中,一位二十上下一身粉色百褶裙的年輕女子一直望著東方路盡之處,一臉的期盼,一臉的焦急,也似乎有一絲彷徨與忐忑。

    「姨娘,耶耶來了麼?」一道奶聲奶氣的聲音響起,卻是一個虎頭虎腦的三尺幼童。

    女子回頭嫣然一笑,柔聲道:「阿善,莫要著急,你家大人就要來了。」

    「哦。」阿善點了點頭,又扭過頭,對著身後的一個小女孩兒說到:「妹妹,你說耶耶他長什麼樣子?」

    「不知道。」小女孩兒抬起頭,對著女子眨著眼睛,問到。「姨娘,耶耶長什麼樣子?」

    女子聞言,心酸不已。又有誰家的孩子,如自己眼前這對兄妹一般,剛剛出生便沒了娘親,不見了父親?望著眼前和自己那因為難產而死的姐姐長得十分相像的小外甥和小外甥女,女子又是一陣恍惚。

    三年前,姐姐因為難產而死,父皇一怒之下將他打進了大牢要問死罪,自己為此跪在立政殿外三天三夜方才讓父皇改了心意,可是也僅僅讓他免了死罪,無論自己如何請求,父皇最終還是將他流放到了崖州。不過所幸父皇在駕崩之前還是同意了自己的婚事。

    三年了,皇兄終於想起了他,想起讓他回來與自己成親。女子想到這裡,心中即是歡喜,又是擔憂。喜的是自己盼了多年,終於盼到了結果;憂的是,也不知他對自己什麼態度。

    眼前這女子正是衡山公主,而兩個兄妹,則是蕭睿和晉陽公主的一雙子女。而他們如今在這灞橋要等的,便是今日就要到長安的蕭睿。

    「來了!來了!」被衡山公主派出去的小內侍大步朝亭子跑來,一邊跑一邊衝著衡山公主大聲喊到。

    衡山公主聞言,立即起身,朝著東面的官道望去。片刻之後,一輛孤孤單單的馬車出現在了衡山公主的視線中。

    她知道,他回來了。

    馬伕架著車,遠遠的就看到路旁的長亭周圍站滿了人,回想到臨行前自己的上司,襄陽驛丞親自交代的話,還有明府千叮嚀萬囑咐的話,心中認定這群人就是接自己車中之人的。

    等到了離長亭不遠處,只見一個以馬伕看來似乎是傳說中的內侍攔住了自己的馬車,內侍的話也證實了他心中的猜想,單聽那小內侍尖聲細語問到:「敢問,你這馬車可是從襄陽館驛前來長安護送蕭駙馬的馬車?」

    蕭駙馬?他可不認識什麼蕭駙馬。馬伕想到,不過這襄陽館驛他還是聽明白了。這倒也不怪他,因為蕭睿的身份襄陽縣令也好,襄陽驛丞也好,都沒有告訴他自己馬車中的人的身份。不過,這倒不妨礙他猜測這蕭駙馬指的就是車中的那位貴客。於是,他急忙勒住馬車,跳下車,匆忙間也不知道該如何行禮,只是彎著腰說到:「是從襄陽館驛來的車。」

    小內侍看馬伕有些失措,心裡明白他不知道該如何行禮,便朝他笑了笑,說到:「你不用緊張。」隨即他恭敬地彎腰,朝著馬車喊到:「奴婢恭迎駙馬歸來!請駙馬下車,公主和小郎君、小娘子,還有兩位娘子已經在涼亭內等候駙馬多時了。」

    車外的動靜,自然驚動了車內的蕭睿。

    聽到喊聲,他便掀開了車簾,踏出了車廂。扭頭向涼亭望去,在那裡面站在最前面一素衣的不是衡山公主又是誰?她身後,有兩個一紅一黃兩個女子,一人抱著一個兩三歲的孩子,那兩個女子看模樣應該會是自己的兩個妾室青籐和小環了;而兩個孩子,肯定是自己三年來自打入獄流放之後就再也沒見過的一雙兒女了。

    想到自己的一雙兒女,蕭睿眼睛就濕潤了起來。自己苦命的孩子啊,出生之後就沒了娘,不見了爹,如今都已經三歲了,肯定會說話了,也不知道等會兒見面時會不會喊耶耶。想到這裡,他的心不由又忐忑起來。看到了孩子,也想到了自己因為難產去世了三年的妻子,自己那受苦受難的妻子。這一刻,他恨不得自己能立即飛到妻子的墓前,痛痛快快地哭一場。想到這裡,他不由有些癡了,眼前又浮現出了妻子的音容笑貌,回想起了往日的柔情蜜意。

    小內侍低著頭,許久不見駙馬下車,有些奇怪,便抬頭看了一眼。眼尖的小內侍一眼就看到了蕭睿眼角的淚水,知道這位流放了三年的駙馬肯定是在回憶著什麼經歷了,不過這會兒可不是回憶的好時候啊,眼看公主她們就要出來了。於是,小內侍便提高了聲音,提醒到:「請駙馬下車!」

    蕭睿聽到喊聲,低頭看了看,便要下車,不過卻不見踩踏的板凳。小內侍一看,急忙招呼一旁的馬伕:「快,快將板凳放下來。」

    馬伕這才想過來,急忙上前,將板凳放下來,口中直道:「是,是……」

    板凳放下後,蕭睿便要下車,小內侍眼尖,上前扶著蕭睿,口中道:「駙馬,您慢點兒!」

    蕭睿聞言,衝他溫和一笑。小內侍看到蕭睿衝自己笑,心裡面一下子充滿了一種從來沒有的或者是塵封了許久以至於他忘卻了的感覺,那種感覺叫溫暖。在他十幾年的生命裡,尤其入宮以後,周圍除了冰冷和鄙夷之外,再沒有其它,如今突然間有了這種感覺,讓他熱淚盈眶。望著蕭睿遠去的背影,他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在駙馬最需要幫忙的時候幫他一把。

    蕭睿並不知道自己身後小內侍的心理,即便是知道了他也不會在意,此時的他只是怔怔地看著不遠處的亭子,之後踏步朝亭子而去。他也不會想到,在未來的某一刻,拯救自己的會是這個眼前的小內侍,會是自己的溫和一笑。也許他還會記得記得夏天,但是對於這個夏天的印象,只是歸來與重逢。

    亭子中,看到蕭睿正朝自己這裡走來,衡山公主心裡頓時緊張起來,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片刻之後,她方才想起來出去迎接自己朝思暮想了許多年的眼前人。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聲音有些微微發顫的說到:「青籐,小環,我們出去接他。」

    話說完,衡山公主便率先出了亭子;青籐和小環也紅著眼抱著兩個孩子緊跟在後面。三個人剛出了亭子,就和蕭睿相遇了。

    一片寧靜!這就是未來相伴一生得四個人再見是的情景。

    蕭睿怔怔地看著眼前等了自己三年的衡山公主,怔怔地看了看她身後的兩個女子,嚅囁了一會兒,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話來。

    衡山公主也是癡癡望著眼前的歸來人,看著他削瘦的面容,深陷的眼眶,心中一酸,淚水一下子開始在眼眶中打轉,輕聲道:「你瘦了!」

    蕭睿也看著她,輕歎了一聲:「你又是何苦呀?」

    衡山公主語氣很是堅定的回答到:「我願意!」

    三個字,一句話,勝過千言萬語。

    聽到這句話,蕭睿心中歎息一聲,他知道自己這一輩子怕是也還不完眼前這個可人兒的恩情了,仰起頭努力不讓自己淚水流出來,之後低下頭將她輕輕擁入懷中。

    衡山公主趴在蕭睿的懷裡面哭了起來,她明白從這一刻起,他接納了她。

    哭了一會兒,衡山公主也就從蕭睿的懷裡出來了。這時,小環和青籐看到蕭睿抬頭看向自己二人,齊齊叫了一聲:「夫君!」

    這時,小環懷中的阿善瞪著眼睛看向蕭睿,偏著頭怯生生問到:「你是誰?」

    蕭睿聞言,又差點兒掉下淚,雙臂攤開,笑著對阿善說到:「我是你耶耶,來,讓耶耶抱一抱!」

    「你不是我耶耶!」阿善奶聲奶氣說到,隨即低著頭扣著自己的小手,很認真地說到。「我耶耶總是在我夢裡陪我玩,你不在我夢裡,你不是我耶耶!」

    聽到這句話,蕭睿張開的雙臂一下子僵在了那裡,伸出去也不是,收回去也不是。小環低頭對阿善說到:「阿善,你不是整天都說要見耶耶嘛,他就是你耶耶呀。」

    話說完,小環就要將他往蕭睿懷裡送。他隨即緊緊抓住小環的衣服,死不放手,而且嘟囔著嘴,眼看就要哭出來。一見如此,蕭睿只好放棄抱一抱自己兒子的想法;轉身想抱自己的女兒,可是女兒更是對他理也不理。無論衡山公主三人怎麼勸,這兩個小人兒就是不買賬,無奈之下,蕭睿苦笑一聲,只得放棄這個想法。

    幾個人又訴說了一番衷腸,眼見時間不早了,就啟程回長安。蕭睿被要求和她們坐在了同一輛馬車上。護送蕭睿的馬伕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改怎麼辦才好,是跟上去,還是返回。蹬車的蕭睿看到馬伕手足無措,便上前對他笑到:「你先跟在後面吧。」

    「是!「馬伕彎腰稱是,隨即便趕著馬車跟在後面。

    長孫詮這幾日心裡面非常的不痛快,因為自己的情敵回來了。你要問是誰,自然便是蕭睿。對於衡山公主,他是非常的喜歡,雖然說他並沒有見過衡山公主幾次,但是對於她的美麗和溫柔讓他忍不住沉醉。三年前,本來他和她的距離非常近,幾乎就要觸手可及了,沒想到晉陽公主的難產而死,讓他們之間的距離轉眼間又變得可望而不可及,原因自然是因為那個被便到崖州三年的人。原來她的心裡面裝著的,盡然會是那個人,怪不得衡山對自己的態度一直很冷漠,沒想到竟然會是因為他。

    那個人怎麼就不死在崖州呢,死了多好,一了百了。有時候,長孫詮忍不住想到,甚至有時候他想派人將那個人給毒死在崖州,但一想那人是皇帝一直在關注著也就忍了下來。本來他已經差不多淡忘了此事,但是沒想到這一段時間衡山公主成婚的消息在長安城裡傳得沸沸揚揚,讓長孫詮有勾起了心中的屈辱,所以他非常不痛快。

    這幾日的天氣非常好,長孫沖約他出來遊玩,心中煩悶的他也想散散心,也就同意了下來。不知道怎麼的,一行人也到了灞橋遊玩。

    雖然說陽光很明媚,路旁的綠柳是婀娜多姿,不過此時的長孫詮臉上卻是陰沉得可怕。原因無它,因為他剛好和衡山公主回長安的車隊相遇,再結合這幾日那個人就回長安的傳聞,他可以肯定那個人如今就在馬車中,而且正和衡山公主親親我我。

    想到這裡,他心中妒火中燒。當看到衡山公主的車隊時,一旁的長孫沖就知道壞了,剛想扭頭提醒長孫詮,他就看到自己這個小族叔狠狠的照著坐騎抽了一鞭,逕直朝車隊衝去。心中暗道一聲「壞了」,長孫沖就要追過去阻攔,不顧很顯然他慢了一會兒。

    正在趕車的馬伕平穩地趕著車,一面車中的公主和駙馬等人感到顛簸,一抬頭卻發現一匹馬正快速朝著自己的馬車而來,而馬上之人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很顯然是衝著自己的馬車來的。一想到一旦被裝上,自己和馬車倒是無所謂,肯定會傷到車裡的人,他便魂飛魄散,急忙勒住馬,想要讓馬車避過去。當馬衝了過來的時候,他剛好調轉了馬車,險之又險堪堪避過了馬匹。

    車內的蕭睿等人因為馬車突如其來的減速和調轉被晃得東倒西歪,若非是馬車車廂裡都鋪了一層綿帛,只怕是都會傷到,饒是如此,兩個小孩兒也被嚇得哭了起來。

    「停車!」聽到自己孩子的哭聲,蕭睿滿腔怒火的喊到。

    「吁——」馬車很快停了下來。

    「怎麼回事?」蕭睿還沒有開口,衡山公主便掀開車簾問到。她話音剛落,就看到不遠處長孫詮正在馬上衝著自己這邊開懷大笑,很顯然剛才的事情是他幹的,便出了車廂,衝著他喝道:「長孫詮,你想幹什麼?!」

    聽到喝聲的長孫詮止住了笑,衝著馬車喊到:「蕭敏德,我知道你在裡面,怎麼不出來?是不是要躲在女人的背後當縮頭烏龜?」

    蕭睿沒有見過長孫詮,通過車簾剛想詢問聽到衡山公主稱呼他為長孫詮是他明白了這個人是誰了,就是歷史上衡山公主的第一位丈夫。不過他聽到長孫詮的罵聲,臉色瞬間難看起來,一踏步就出了車廂。一手抱著阿善。

    衡山公主回身勸到;「敏德,不要理他。」

    蕭睿衝著她擺擺手,隨即對著長孫詮問到:「你想怎樣?」

    「不怎麼樣!」長孫詮冷哼道。這時,阿善依舊在哭,衡山公主從蕭睿懷裡接過去,安慰了起來。看到這個情景的長孫詮心中妒火更勝,便大罵起來:「這是誰家的小雜種,哭喪呢?!」

    剛好打馬追上來的長孫沖聽到這話,再一看衡山公主懷裡的孩子,知道是晉陽公主的孩子,心中便暗道「壞了,今日麻煩了!」

    果然,聽到這話的蕭睿和衡山公主臉上立即結滿了冰霜,蕭睿的臉色更是黑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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