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去留問題】下
姚玉蘭有些激動的從市財政局出來，幾乎要高唱出聲。她怎麼也想不到高陽一出馬就把這筆專項資金給要了出來，即使她清楚高陽的能量不小，但能夠左右市委領導的想法，這未免也太讓人感到不可思議了。
僅僅是到市委書記和市長辦公室坐了一會，市財政局就把卡了近一個月的專項資金給撥了出來，就算是縣委書記陶晉親自出馬，怕是也難以做到。
看著靜靜停在財政局門前的黑色轎車，姚玉蘭的目光多了幾分複雜，跟著這樣的老闆幹事情，實在是舒服。
扭著腰肢，她走向車前，司機老賀已為她打開車門，露出坐在後座上的那張英俊的面孔。姚玉蘭對老賀笑了笑，彎腰鑽了進去，一臉興奮道：「縣長，市財政局的款子已經下撥了，您看，這是下撥單。」
高陽瞥了一眼姚玉蘭手上的文件，笑著點了點頭，道：「回去後抓緊時間招標，入冬之前，我希望所有的校舍修繕工程全部結束。」
姚玉蘭乾脆的應了一聲，有心想要奉承高陽幾句，卻又明白自己的老闆不喜歡別人巴結奉迎，嘴巴張了張，最終只說了句：「這次陶書記應該不會為難我了。」
高陽淡淡笑道：「和陶書記那裡，還是要注意搞好關係，他畢竟是縣委書記，是黨委一把手，你想要在海山縣好好幹下去，就必須注重與人為善。」
「跟著您干，省心啊。」姚玉蘭頗有感觸的歎了一聲，她當然明白高陽能說出這番話是真正將她當成了心腹，心中感激難以言喻。
官場上，最重要的不是做事，而是做人，其實這樣的理論在任何場合都適用。姚玉蘭在官場上起起伏伏也有近十多年了，對此自是感悟極深，她本就屬於長袖善舞類的官員，否則也不可能以區區三十多歲的年紀就成為衛生局局長，實權正科。
看著姚玉蘭一臉感動的模樣，高陽輕輕一笑，道：「我總歸是要離開的，一旦離去之後，還真有些擔心你們幾個啊。」
高陽想起范志國和謝波幾人，雖然這幾人各有缺點，但不可否認，這三年來，正是因為有了他們，海山縣才會逐步踏入正軌。
姚玉蘭見高陽一臉唏噓，心中一動，試探著問道：「縣長，您的意思是……要高昇了？」
剛剛說完，她就有些後悔，暗罵自己多嘴，高縣長才進入正處三年時間，這一屆還沒幹完，就算再怎麼出眾，也不可能會這麼快得到提拔。
卻不想高陽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
姚玉蘭嘴巴瞬間張開，她怔怔地看著高陽，好一會都沒反應過來，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這麼年輕，就是副廳了？
汽車一路疾馳，在黃昏之前回到海山縣城，望著窗外車水馬龍，高陽微微出神。如此繁華的景象，是自己親手創立的啊，就這麼離開，還真有幾分不捨。
他歎了口氣，看向一旁神色複雜，正處於矛盾之中的姚玉蘭，道：「不急著考慮，你的家畢竟在嶺州，貿然去省城，並不是好事情。」
就在剛剛，他已經對姚玉蘭說明了自己即將回到省城的事情，此時雖然具體情況還未確定，但彭學斌既然打電話徵詢了，就說明省上的一切障礙都已經掃除，如今只等著他在省委黨校培訓後，去榕城履新。
得知高陽離開的消息，姚玉蘭自是失落無比，她主動提出要跟隨高陽去省城工作，但高陽卻不置可否，簡單的分析了一番後，讓她深思再做決定。
汽車停在縣政府大院，姚玉蘭心神不定的下了汽車，高陽這才掏出電話，撥通了唐珊的手機。
「老公，今天怎麼有時間給我打電話了？」電話接通，唐珊魅惑而又帶著幾分調皮味道的聲音響了起來。
聽到熟悉溫暖的聲音，高陽臉上不為人知的閃過一抹溫暖笑容，柔聲道：「在縣上還是在嶺州？」
唐珊輕笑道：「在家裡，正在為你做晚飯。今晚，回來嗎？」
高陽點點頭：「這就回去，老賀，送我回家。」
老賀聞言，發動汽車出了縣政府大院。
回到小區，高陽快步上了二樓，剛打開房門，唐珊那令人著迷柔若無骨的身體便撲了上來，雙手摟在他的脖子上，精緻的臉蛋上露出兩個小酒窩，膩聲道：「先坐一會，我把這道菜炒完。」
高陽在她臉上輕輕啄了一下，在唐珊的服侍下脫掉西服上衣，才輕輕摟住她，用力嗅了一下：「做的什麼菜，很香。」
「你最愛吃的菜。」唐珊賣了個關子，咯咯笑著掙脫高陽的懷抱，跑向廚房。
高陽也不阻攔，自顧自坐在沙發上，拿起報紙看了起來。這兩年來，除了莫晨雪來海山縣的時間外，高陽基本都和唐珊在一起，二人的感情也愈發濃厚，如今更是如一家人般親密無間。
看著唐珊在廚房裡忙碌的背影，高陽心中溫暖無比。
二人吃過晚飯，唐珊想看肥皂劇，高陽卻拉起她出了小區，手牽著手漫步在大街上。
昏黃的路燈照著二人的背影，拉的長長的。
「今天你似乎有些不對勁啊，平時吃過晚飯，總是鑽到書房裡忙碌著，可今晚為什麼一定要拉著我出來逛街呢？」唐珊皺著可愛的小鼻子，很有一番調皮味道。
高陽輕輕一笑，捏了一下唐珊柔嫩的臉蛋，道：「就是因為平日裡太忙了，一直抽不出時間好好陪你，所以今晚才專門回來陪你的。」
「撒謊的孩子會變成匹諾曹。」唐珊做了個鬼臉，跟高陽在一起，她發現自己越來越有些孩子氣了。她覺得自己的這種變化是一種好事，能讓她將童年時的悲傷全部趕走。
高陽捏著鼻子，悶聲道：「鼻子沒變長，所以沒撒謊。珊珊，這兩年來，委屈你了。」
唐珊不滿的推了一下他：「委屈什麼啊？這兩年啊，是我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候，有時候真想從小雪手裡把你奪回來，但想到她那麼善良，而且婚姻又那麼可怕，只好放棄這個念頭。」
她走到高陽前面，轉過身來和他面對面，邊倒退邊說道：「而且小雪自從和你訂婚後，一直忙著工作，能這樣陪在你身邊，我已經很開心了。」
看著唐珊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高陽突然覺得自己心裡有些疼。他明白唐珊這麼說只是不想讓他有任何負擔，雖然她小的時候因為父母離異飽受傷害，但以唐珊的心境，這些傷害早就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消逝。
每次陪她逛街，她總會在婚紗店前駐足片刻，然後漫不經心的離去。然而，即便是她總是裝作滿不在意的樣子，但高陽仍能看到她眼中的那抹渴望。
高陽輕輕的歎口氣，感情債啊，自己這輩子怕是難以還清了。
快走兩步，拉住唐珊細膩的小手，高陽歎道：「有沒有想過去省城定居？」
「省城？」唐珊身體陡的一僵，隨後不自然的歪過頭，嗤聲道：「有什麼意思，人多，車多，比起嶺州來差遠了，我才不想去呢。」
話是這麼說，但她眼中的那抹失落卻怎麼也掩蓋不住。
高陽長歎一聲，卻沒有說下去。
「你是要……離開了嗎？」隔了許久，唐珊才問了一句。
高陽點點頭，深吸一口氣，道：「用不了多久，我就要回去了。」
唐珊沉默片刻，嫣然一笑，道：「25歲的副廳，說出來可真嚇死人，我叔叔在25歲的時候，好像才是供銷社的主任。」
高陽腦海中構造出市委書記吳波站在供銷社賣貨的情景，不禁啞然失笑。
「其實這樣也好，我知道早晚有一天你會回去，只是沒想過會這麼快。」唐珊平靜的說著，聲音裡卻帶著幾絲顫抖。
她輕輕說道：「我是不會去省城了，那裡不適合我，我也不喜歡那個地方。以後，我還在嶺州，你有時間，就回來看我。」
其實，我想和你永遠在一起！
高陽張了張嘴巴，最終卻沒有將這句話說出來。
二人再也沒有說話，在大街上逛了許久，才回到家裡。
剛一進門，唐珊便死死地抱住高陽，柔軟的嘴唇不停落在他的臉上，帶著輕微的喘息，她低聲道：「高陽，我要你。」
高陽悶哼一聲，用力抱住她，將所有語言都化為了行動。
這一夜，二人瘋狂的耕耘著，似乎想要將接下來的離別全部揉碎了吹散了，直到筋疲力盡，才相擁在一起。
一滴珠淚如晶瑩剔透的珍珠，隨著二人沉沉睡去，滴落在潔白的床單上，這一刻，卻無人知曉。
第二天大早，唐珊早早的起床為高陽準備好了早餐，二人就這麼默默的吃完早餐，各自離開這間陪伴了二人兩年多時間的溫暖小窩。
在出門前，唐珊突然用力抱緊高陽，喃喃道：「高陽，你是愛我的，對嗎？」
高陽不說話，卻更加用力的緊抱著，彷彿想要將她融入到自己的身體。
二人擁抱良久，唐珊才離開他的懷抱，輕輕整理了一下他的衣服，笑道：「該上班了。」
高陽沉默著，離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