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送行上
許常峰沒想到會這麼快就要對高陽進行『雙規』,市紀委常委會幾乎在短短十分鐘就通過了對高陽行使『雙規』措施,如此快的工作效率讓他對市紀委書記盧建明和高陽的關係感到一絲詫異。
他曾親眼見到高陽和盧建明在車前親密交談那一幕,這也是他雖然嫉恨高陽,也對他的棕色路虎的來歷有所懷疑,但卻始終不敢付諸於行動的原因。
可是如今,在紀委書記盧建明的主持下,竟然在如此短的時間內通過了對高陽的『雙規』審查,究其原因恐怕是此次幕後的推手能量已經大到連市紀委書記盧建明都不敢反抗的地步。
想到這裡,許常峰內心驀地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激動和痛快,沒有人能瞭解他對葉曉燕的感情。為了她,許常峰放棄了三年前就應該分配的工作,陪她讀研,費盡心機和她一同進入選調生隊伍,並且巴結王曉陽,只為了來到武陽市與她一同工作。
葉曉燕也在他的努力之下漸受感動,二人之間逐漸有種水到渠成的感覺,可是這一切在高陽的出現後,全部化為飛灰。
許常峰用力的攥住車門把手,手指微微泛白。他其實很清楚高陽並不喜歡葉曉燕,這或許是出於男人的第六感,又或許是旁觀者清,總之他知道,是葉曉燕暗戀高陽。
讓他無法原諒的是,既然高陽不喜歡葉曉燕,又為何要和她交往,讓她有了希望有了幻想。早些斷了葉曉燕的念想,豈不是更好?
不可否認,他嫉恨高陽,並不止因為葉曉燕一個人的因素。出身於普通人家的他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也算是能力出眾,每次回家,看到親戚朋友由原本的不屑到如今的巴結,都會讓他有種淡淡的虛榮感。
可是每當想到高陽,他的那抹虛榮感立刻會變為極度的自卑。高大英俊,家世非凡,選調生培訓剛一結束就成為這一批裡唯一的一名實權正科級鄉長,如今在其他同學還在努力成為實權副科時,他已準備晉級副處。
憑什麼?難道就憑他有一個好父親嗎?
黑色桑塔納後面跟著兩輛武陽市的警車在大兆鄉幹部們的複雜目光中駛入鄉政府大院,排成一溜停在大兆鄉黨委書記單澤海的辦公室前。
許常峰推門下車,隨後打開後門,張志剛一臉嚴肅的走了出來。
此時單澤海早已聞聽動靜,站到門口,靜靜地看著二人帶著四名警察站在車前。
「單書記,市紀委常委會研究決定,對高陽同志實施『雙規』措施,還請大兆鄉黨委進行配合。」許常峰望了望張志剛,得到他的首肯後,從隨身攜帶的公文包裡掏出一紙文件遞了過去。
單澤海接過文件,掃了一眼,冷漠的盯著二人好一會,才對站在一旁的黨政辦主任胡軍吩咐了一聲:「叫高鄉長過來,另外通知全鄉幹部到門口集合。」
胡軍有些不能理解單澤海第二句話的意思,但這段時間因為劉英年的舉報,被單澤海明裡暗裡收拾了好幾回,對這個酒糟鼻子的老頭也確實有些發怵,便連忙點頭,小跑著去找高陽。
高陽在許常峰等人進入鄉政府大院時,就得到了王晨的通知,待聽到胡軍帶來的消息後,微微一笑,也不言語,便大步走出辦公室。
「高陽同志,鑒於大兆鄉開發公司招商辦主任劉英年同志的舉報,我們初步對舉報材料進行了核查,取得了一些線索。經市紀委常委會研究決定,要求你在規定的時間規定的地點,對一些問題進行回答和解釋,請上車吧。」
看到高陽,許常峰面無表情,只是眼中閃過一抹得意,對身後的四名警察擺擺手,四人頓時將高陽包圍在中間。
高陽臉色平靜,看了眼四個角的警察,突然大步向前,惹得四人緊張不已。
直走到許常峰和張志剛面前,他才停住腳步,冷笑道:「抓我容易,但是想要放我,就沒那麼簡單了。」
說完,也不理二人莫名其妙的表情,逕自上了其中一輛警車。
單澤海站在辦公室門口,大笑道:「高陽,老頭子可等著你回來吶,到時候我讓家裡的老婆子做最好的菜,我們喝最好的酒。」
高陽笑答:「單書記您放心,等我回來,我請您喝茅台。」
聽著二人的對話,許常峰眼中閃過一抹慍怒,轉身上車,道:「我們出發。」
鄉政府大門口早已聚集了五六十名鄉幹部和幾名身著警服的派出所幹警,轎車駛向大門時,突然聽到人群中有人叫道:「高鄉長,我們等您回來。」
隨後所有人同時叫道:「鄉長,我們等您回來。」
高陽緩緩放下車窗,對眾人招了招手,眼中已有幾分濕潤。
一身警服的吳月猛地自人群中衝出,跑到車窗前一把抓住高陽的手,哽咽道:「高陽,你放心,我和表姐已經找了大伯,他一定會幫你。」
高陽沉默了一下,最後只說了句:「謝謝。」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三輛汽車駛離鄉政府大院,上了公路,直至消失不見。
坐在桑塔納汽車裡的許常峰和張志剛已是汗流浹背,他們怎麼也想不明白高陽在大兆鄉竟會有如此威望,相互對視一眼,同時升起一個念頭。一定要查出高陽貪污受賄的證據,否則後果他們無法承擔。
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為高陽送行的人不止大兆鄉的幹部。
當三輛汽車行駛到三河縣與武陽市交界處時,一輛豐田沙漠王正安靜地停在路旁,車旁,縣委書記婁海盛的秘書覃書平正翹首以望。
縣委書記的汽車,就算張志剛自恃省監察廳的副處長,也無法漠視。說不得只好吩咐司機停車,開門前去打招呼。
婁海盛不在車裡,覃書平快行兩步迎上張志剛,握手後道:「張處長,婁書記讓我向高陽同志轉達幾句話,不知道可否行個方便?」
張志剛猶豫了一下,按說他有充足的理由可以拒絕覃書平的要求,但經歷了剛剛大兆鄉的一幕後,他的內心也有所觸動,略微思考,便點頭道:「你去吧,抓緊時間。」
覃書平感激一笑,走到高陽所乘的警車前,對放下車窗的高陽道:「婁書記讓我轉告你,那天讓你做出的選擇,依然有效,他讓你在這段時間好好考慮下。另外,一定要保重。」
最後一句聲音極小,顯然這是他自己添加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