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苦果下()
預審科的眾人也不明白王天成唱的是哪出戲。
眼睜睜看著被稱為市局第一警花的吳月大美女領著一個夾著報紙的俊朗青年走進辦公室，只說了句『大老闆交代』，便任憑青年大搖大擺進入審訊室。臨進之前青年還故意將白襯衣揉了揉，顯得皺皺巴巴的。
這是哪兒來的傢伙？真是有夠莫名其妙的。
四五道疑問的目光瞥向同樣有些納悶的吳月，卻見她只是聳聳肩，精緻的臉蛋上滿是無奈。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無言。
「靠！怎麼還有個老傢伙在裡面？太不尊重我的**了吧！」剛進門，高陽就看到相貌堂堂的藺志斌眼中的疑問，心中暗笑，臉上卻是一臉不耐煩的轉身向門外走去。
拉了下門，沒拉動，吳月已經從外面將門鎖上了。
高陽恨恨地踢了一腳，罵罵咧咧道：「他奶奶的，警察局就窮到這份兒上了？連審訊都弄雙人間。」
外面沒有一絲動靜，顯然這間審訊室隔音極好。
高陽回過頭，仔細打量著藺志斌，這張並不難看的臉自父親出事後就一直死死地刻在他的腦海裡，要說不恨，那是瞎話。
藺志斌說不上英俊，但也的確不醜，算得上儀表堂堂。尤其是他身上有股氣質，能讓人無論在什麼地方都能一眼就將他分辨出來。
此時他也正觀察著擺出吊兒郎當模樣的高陽，眼中閃過一抹警惕，手卻輕輕揚起打著招呼，微笑道：「小兄弟也被關進來的？犯了什麼事？」
高陽敏銳的注意到藺志斌眼中的防範，掃了一眼他的手指，意外的發現食指和中指被煙熏得黃橙橙的，不禁心中一動。
從腋下扯出報紙，他大模大樣的坐在藺志斌對面，冷漠的瞥了他一眼，突然道：「老子犯什麼事關你屁事？」
說著，抽出報紙低頭看了起來，竟是再也不理藺志斌。
被高陽噎了一句，藺志斌氣的臉色發白，心裡納悶這些警察究竟要幹什麼？怎麼弄了個小混混和他關在一起，難道說想讓小混混教訓自己？
他看了看高陽有些瘦削的體格，暗自搖了搖頭，這麼文弱的身體想教訓自己可差得遠了，再怎麼說自己也算高大魁梧，他不定能打的過自己。
可是那又是怎麼回事呢？難道市局只有一間審訊室？
藺志斌狠狠地盯了一眼雙腳翹到桌子上，無比囂張的高陽，暗自發狠：等老子出去，非得教訓你一番不可，竟敢這麼囂張對我說話。
正思量著，突然發現對面這小混混從襯衣兜裡掏出一盒中華，施施然抽了起來。
煙草的香味頓時瀰漫整個審訊室，藺志斌不由得吞了口唾沫，喉結慢慢蠕動起來。
被關了一下午，除了午餐供了一份盒飯外，他連水都沒喝上一口，更別說抽煙了。
身為華天地產的總經理，常年周旋於各色人物當中，藺志斌自然會抽煙，不但會抽煙，而且煙癮還不小。
平日裡都是秘書在身旁，隨身裝著香煙。可是今天為了保密，大清早就獨自一人前往銀行，心裡裝事也顧不得吸煙，因此被帶到市局時，全身上下除了大哥大和車鑰匙外，空空如也。
審訊時沒人抽煙也就罷了，藺志斌還想不起來，可是眼前這小混混翹著腿，看著報紙，抽著煙……
我靠，這是被審訊的待遇嗎？
他輕輕咳了一聲，目光望向小混混，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卻不想這傢伙竟然視若無睹。
藺志斌心中暗怒，卻又別無他法，暗自發誓等出了公安局，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這小子。但此時煙癮上來了，全身都不舒服，只好無奈的敲了敲桌子：「咳咳咳……小兄弟的煙……能不能給我一根？」
誰知道這小混混彷彿沒聽見，一雙眼睛直愣愣的盯著報紙，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嘖嘖，這女人這麼年輕漂亮就被抓了，太可惜了，哦，你叫我？」
藺志斌氣的臉色發青，合著他根本就沒聽到自己說話啊，本想不再理會這傢伙，奈何那煙味不斷鑽入鼻子裡，讓他心裡癢癢著。
稍稍調整了一下心情，他強迫自己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心裡卻快要哭出來了。堂堂的華天地產總經理，就算見到區委書記也要笑臉相迎的人物，此刻竟然會因為一根煙而低三下四，藺志斌心中大恨。
「這個……小兄弟，再漂亮的女人，一旦坐了牢就沒有價值了，當然發洩一下還是值得的，你想不想找個女犯人洩洩火？老哥我有路子。」
「哦？找女犯人洩火需要的關係可就大了，恐怕女監的監獄長都不敢做主，老哥你是做什麼的？這麼厲害？來，抽煙……抽煙！」
藺志斌話音剛落，就見對面的小混混眼睛一亮，原本牛逼哄哄的神態頓時變得微妙起來，連忙掏出中華遞到他面前，不但如此，還為他點火，他的虛榮心一下子就滿足了。
深深地吸了口煙，藺志斌只覺得一下午的晦氣一掃而空，瞥著對面小混混期待的神情，淡淡道：「這種事情監獄長自是不好出面，而且一旦找了哪個女犯人洩火，那就必須要幫助她減刑，但也只是相對有些麻煩而已。」
沒等說完，小混混已站起來，走到他身後為他揉起肩膀，一臉諂笑道：「老哥果然非同凡響，這種事情需要的都是通天關係，到您口中竟然只是相對麻煩而已，能夠在這裡認識老哥可真是緣分啊。」
藺志斌閉著眼睛，一臉享受，拍了拍高陽的手，冷笑道：「這點小事情也值得大驚小怪？算了，念在你這支煙的份兒上，等離開這裡，哥哥就帶你去滿足這個願望，找幾個女犯人洩洩火。」
「真的？」藺志斌耳邊響起一聲驚叫，沒好氣的睜開眼睛正要訓斥，卻見小混混拿起報紙指了指上面，一臉不好意思道：「找幾個就算了，小弟我只喜歡這個女人，老哥能不能滿足一下？」
藺志斌掃了一眼報紙，只覺得上面的身影有些熟悉，但沒有在意：「行，只要她關在浦海女監，我就有辦法幫你搞到手……」
剛說到一半，他突然覺得有些不對，一把搶過報紙，只見首版一排驚心動魄的大字：浦海最年輕的女富豪林某因涉嫌行賄、虛假注資於今日被省公安廳帶走調查，據悉已取得其犯罪證據！
藺志斌瞪大了眼睛，繼續看下去，只見這是一張一個年輕貌美的少女正在幾名警察的圍攏下走出大樓時抓拍的照片，看那大樓的模樣正是華天地產所租的浦海大廈，而那個少女……
藺志斌只覺得一陣天昏地暗，嘴裡的煙頭啪嗒掉在地上，他一無所覺，只是怔怔地看著報紙上的那道身影。
良久才一臉苦澀道：「這份報紙從哪兒來的？」
「買的唄，今早在浦海大廈門前親眼看到警察帶著一個女人上了警車，靠啊，那個女人真漂亮，旁觀的人說她是華天地產的老總，我一點都不信，這麼年輕怎麼可能成為億萬富翁啊。」
「胡扯，今早我還和林總通了電話，怎麼可能會被警察抓走？」藺志斌冷喝一聲，額頭已隱隱見汗。
高陽冷眼相望，一臉無辜道：「我親眼看到的啊，他們說不但這個什麼林清被抓了，連市長高龍也在昨晚被省紀委雙規了，今天冬運會的開幕式上都沒見到他出現。」
「市長被雙規了？」
藺志斌眼前一黑，幾乎昏厥，他猛地站起來，一把抓住高陽的領子，惡狠狠道：「不可能，高市長是省委副書記的小舅子，怎麼可能會被雙規？」
高陽一把推開藺志斌，不耐煩道：「我怎麼知道，報紙上寫的，跟我有啥關係？」
「完了！」
藺志斌任憑高陽把他推倒，一屁.股坐在牆角，雙手插在頭髮裡，如同籠中的困獸般絕望：「全完了，林總和高市長向來小心翼翼，怎麼會被人發現啊？還讓我誣陷高致遠，你們都被抓起來了，我還誣陷有個屁用？」
他歇斯底里的自言自語，卻沒有發現對面的青年濃黑的眸子裡怒意閃動，似乎時刻準備撲上去將他撕裂。
「我還聽說那個高市長參股了華天地產，所以那個漂亮女人才能用極低的價格收購了二建和儀表廠。老哥，你說滿足我這個願望的啊，等我們出去，我們就去女監，我一定要拿這個女人洩洩火。」
「洩你媽……滾一邊去。」藺志斌越聽越絕望，心想虧自己還死扛，誰知道市長和林總竟然一起出事了，而且連高市長參股華天地產這麼隱秘的事情都已經人盡皆知……
正想著，突然覺得後背一痛，身體不由自主的向前栽倒，只聽身後響起陰冷的聲音：「敢罵我老媽？我就打得你連你老媽都不認識。」
一通拳腳如同狂風驟雨襲來，頓時將藺志斌打的懵了。他全身的力氣都已隨著聽到的消息而消失，如一條死狗般縮成一團任憑高陽拳打腳踢。
好一會，高陽才停了下來，踢了踢藺志斌，冷笑道：「你就是華天地產的人吧？真他媽晦氣，老子本來還相信你能幫我爽一把，現在看來你自身難保了。連市長和你們老總都被抓了，你還囂張個屁啊，等著判刑吧，媽.的，除非你能主動坦白，否則這輩子估計難出去了！」
高陽的話如陰霾天空中的一道閃電，頓時讓陷入絕望的藺志斌反應過來，他理都不理高陽，連滾帶爬的跑到房門口，瘋狂地敲著門大聲叫道：「警察，警察，我坦白……我有重大線索要舉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