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魂歸來兮（上）
「阿約羅，你都說了些什麼啊！」納吉布拉一直在門外偷聽，發覺情況有變，立刻衝了進來。船艙內，希娜倒在地上，渾身都是鮮血，已經氣絕身亡了。阿約羅和絡奇目瞪口呆的站立當場，被希娜突如其來的動作嚇暈了。納吉布拉暴跳如雷，命令幾個獨眼魚龍架起阿約羅和絡奇就往外走。「把他們拉出去，綁在桅桿上，做今天的晚餐！」
納吉布拉伸手探了探希娜的脈搏，確信希娜已經死亡了，不由得長歎一聲，失望的說道：「這是何苦呢，我不想殺死你，更不想殺死羅德裡格斯啊。」納吉布拉神情落寞，頹然坐在剛才阿約羅坐過的那張椅子上。納吉布拉說的是實話，他的本意只是想要以希娜威脅楚天舒，讓楚天舒和克拉克商會合作。納吉布拉無比惋惜的自言自語道：「財富啊，至少價值兩二十座大型城堡的財富就這樣沒有了。」
幾個獨眼魚龍戰士站在希娜的屍體旁邊，目光一刻也不離開希娜的身體，口水直流地說道：「大人，這個人類已經死了，您就賞給弟兄們嘗嘗新鮮吧，我們從來沒有吃到過如此鮮嫩的人類呢。」
「運到廚房去吧，晚上每個戰士分一塊。」納吉布拉無力的擺擺手，吩咐道：「把腦袋留下來給我，我喜歡他的眼睛和鼻子。吩咐人類廚師，用最好的調料給我做一盆肉湯。」
「哇，你個死烏龜，竟然要吃我。」已經死了的希娜突然爭看眼睛，一腳踹開身邊的獨眼魚龍，身子一滾，滾到桌子下面。「滾開了，醜八怪，看到你們我都要嘔吐了。」
「希娜小姐，你……你還活著？」納吉布拉欣喜若狂，一隻小腦袋伸到桌子底下，急切地說道：「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偉大的海神不會如此對待我的。」
「哼，不死也差不多了。」希娜蜷縮在桌子下面不肯出來，擦了擦額頭的血水生氣地說道：「再不讓這幾個醜八怪滾開，我就要噁心死了。」
「出去，都給我出去。」納吉布拉連連擺手，命令獨眼魚龍離開。房間內只剩下一個美人魚翻譯。
希娜這才從桌子下面鑽出來，看看自己沾滿血跡的衣服，立刻勃然大怒道：「該死的老烏龜，你賠我的新衣服。」
「賠，我一定配你。」納吉布拉命令美人魚翻譯道：「安琪拉，快給希娜小姐拿一套新衣服來。另外再打一盆清水，給希娜小姐洗一洗。」
美人魚出去取衣服的時候，納吉布拉這才突然意識到，剛才希娜說的是標準的海族語言，根本不需要這個翻譯。「希娜小姐，你怎麼會說我們海族的語言了？」
「這……」希娜眨眨眼睛，思索了一會兒說道：「你猜猜？」
「是不是你的天舒哥哥教給你的？」這是納吉布拉唯一可以接受的理由。
「答對了，老烏龜很聰明的嘛。」希娜大咧咧的坐在納吉布拉的對面，翹起二郎腿，驕傲地說道：「天舒哥哥教我的東西多著呢，包括怎麼殺死你的方法。」
納吉布拉自然不會相信一個小女孩子的信口開河，尷尬的笑了笑說到：「希娜小姐真會開玩笑，我和你的哥哥，羅德裡格斯大王是生意上的夥伴，你不會殺死我的。」
「那可未必。」希娜眼眉一挑，不屑一顧地說道：「要不我們試驗一下，看看我能不能打死你。」
這個時候，美人魚少女拿著一套新衣服和一盆清水走了進來。納吉布拉知道人類有人類的習俗，換衣服的時候不希望別人圍觀，於是很知趣的離開了船艙。希娜先是用清水把臉洗乾淨，然後又攏了攏凌亂的頭髮。展開那套衣服一看，希娜不由得皺緊了眉頭。這根本就不是一套新衣服，而且樣式也很老，布料粗糙不已，上面還有很多污漬，一看就知道是一個男人使用的衣服。
希娜看看舊衣服，又看看自己身上的血衣，感覺還是自己身上的衣服更漂亮一些，更像一個女孩子的衣服。於是希娜拿起舊衣服，把自己身上的血跡擦了擦，一腳踢開艙門，憤怒的喊叫道：「納吉布拉，你這個死騙子，這是烏賊都不願意穿的破爛貨，你竟敢拿它來糊弄我。你賠我新衣服。」
納吉布拉實在是想不通，剛才還哭哭啼啼，嚇得渾身發抖的小女孩子，為什麼在撞了一次腦袋之後，突然間變得膽子大了起來，潑辣了起來。看希娜的樣子，似乎對滿船的獨眼魚龍戰士不屑一顧。莫非希娜從死亡邊緣來回走了一遭，已經看破生死，大徹大悟了？或者是她的腦袋撞了一下，給撞傻了？不管是哪一種原因，希娜沒有死卻是最重要的。
納吉布拉顧不得作過多猜測，慌忙解釋道：「希娜小姐，這裡是亞瑟海，我們沒有你們人類那樣高超的紡織技術。就這一件衣服，還是從沉船上的屍體身上剝下來的呢。不過請希娜小姐放心，我立刻下令，讓海族戰士搶劫一艘人類的貨船，一旦發現漂亮的新衣服，一定給你送過來。」
「死人身上的衣服，我不要，我哥哥那裡好衣服多的是。」希娜撇撇嘴，不理睬納吉布拉的尷尬，抬頭望天，說道：「老烏龜，還不把我的朋友們放下來。」
在桅桿上，正懸掛著剛剛被帶走的洛奇和阿約羅。兩個人頭上腳下，臉部因為充血而漲得通紅。特別是阿約羅，她的身子太虛弱了，此刻已經快要昏迷了。
「快放他們下來。」納吉布拉知道此刻不能得罪這個小魔頭。
阿約羅和洛奇被放了下來，他們撲到希娜面前，目瞪口呆的看著希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感謝海神，希娜小姐還活著！」阿約羅檢查了一下希娜的腦袋，發現傷口並不大，已經不再往外流血了，激動得熱淚盈眶：「主人啊，希娜小姐沒事了！」
洛奇則嘴在希娜面前，不住地親吻希娜的腳趾頭：「感謝光明神，聖女是永遠不會死亡的。」
希娜哈哈大笑：「我都你們玩呢，我要看看你們對我天舒哥哥是不是真的忠心。」
洛奇雖然不知道誰是希娜的天舒哥哥，但是他對希娜的關切之心卻是發自肺腑的：「聖女，你還沒有吃東西呢，要不我馬上到廚房給你作一些去。」
希娜沒有回答洛奇，而是對著納吉布拉說道：「晚上我不想吃人肉，更不想吃海妖的肉，我要吃獨眼魚龍的眼睛。」
「希娜小姐，想吃獨眼魚龍的眼睛很容易，前提是你必須答應我的要求。」納吉布拉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說道：「你的哥哥羅德裡格斯大王壟斷了和人類之間的貿易往來，而且不願意擴大我們之間的貿易量，他還拒絕承認真正的亞瑟王，不來克拉克城堡拜會亞瑟王。如果你願意出面說服羅德裡格斯先生，好好的和我們合作，不要說是獨眼魚龍的眼睛，就是美人魚的眼睛也可以吃到。」
「只要我吃到了獨眼魚龍的眼睛，我就答應你的要求。不就是讓我幫助你們說服天舒哥哥嘛，小事一樁，天舒哥哥最聽我的話了。」希娜的回答很乾脆。
「希娜果然聰明，如此一言為定。」
納吉布拉也是一個爽快人，得到希娜的保證之後，立刻衝著身邊的一個獨眼魚龍首領擺了擺手。那個獨眼魚龍接到命令，頭部的肌肉劇烈的抖動了幾下，三隻眼睛中放射出憤怒的光芒。然而，當獨眼魚龍首領的目光和納吉布拉的目光接觸之後，卻發現納吉布拉的目光比他的還要凌厲。獨眼魚龍首領屈服了，眼眶瞬間被淚水填滿。獨眼魚龍首領突然咆哮一聲，抽出一把美杜沙戰刀，攔腰將身邊的一個獨眼魚龍戰士斬斷。那個獨眼魚龍戰士還沒有明白過來是怎麼一回事，就慘叫著摔倒在甲板上。
獨眼魚龍首領手起刀落，「唰唰唰」三聲，把那個獨眼魚龍戰士的三隻眼睛挖出來，放在一個托盤上，送到希娜面前，咬牙切齒地說道：「吃吧，我弟弟的眼睛，還熱乎呢。」
希娜伸出兩隻纖纖玉指，夾起一個眼珠子看了看，又湊到鼻子下面聞了聞，臉上顯出厭惡的神情。希娜甩手把獨眼魚龍的眼珠子丟進了大海：「原來是臭的，不吃了。」
「你……」那個獨眼魚龍首領被氣得渾身顫抖，手握美杜沙戰刀的刀柄，如果不是納吉布拉在場的話，他早就拔刀相向了。
「希娜小姐，這可是你不吃，而不是我不履行承諾。」死了一個戰士，納吉布拉一點也不放在心上，反倒客客氣氣的邀請希娜進船艙商量合作的細節。「我們克拉克商會已經履行了對你的承諾，希娜小姐是不是也要兌現你的承諾呢？」
「那是自然，本小姐言而有信。」希娜輕鬆回答，轉身進入船艙，臨走的時候還不忘記對那個獨眼魚龍首領做了一個鬼臉，把那個獨眼魚龍氣得暴跳如雷。
船艙內，希娜當仁不讓的坐了首席，嬌小的身子坐在巨大的椅子上，樣子有一些滑稽。「喂，老烏龜，其實你們不必如此心急的，我哥哥早就說過，打算和你們克拉克商會進行大規模的合作。我天舒哥哥一不想稱霸亞瑟海，二不想搶佔你們克拉克商會的生意，他只想在納塔莎城堡過太平日子。只要你們不去招惹他，他絕對不會妨礙你們的。」
「可是施羅德裡格斯先生不願意擴大我們之間的生意往來，而且他還挾持瑪麗婭公主殿下，製造了一顆朝覲母球，對抗偉大的亞瑟王。」納吉布拉說道：「你還不是道呢吧，真正的亞瑟王已經誕生了，他就在克拉克城堡。瑪麗婭公主的朝覲母球已經沒有必要存在下去了，他如果不熄滅朝覲母球，就等於叛亂啊。」
「朝覲母球只不過是權宜之計，當初為了對抗亞伯拉龍族，不得已才製造的。你也知道，朝覲母球只要製造出來，就必須等待真正的亞瑟王的出世，你總不是希望我們為了熄滅這顆朝覲母球，而把瑪麗婭公主殿下殺死吧？」希娜一改剛才的胡鬧樣子，思路變得異常清晰，說道：「至於天舒哥哥不願意擴大你們之間的貿易往來，你是一個商人，一定是你們開的價碼不夠。」
「我們的價碼還不夠？」納吉布拉瞪大了眼睛：「上萬顆晶核，成噸的秘銀原礦石。你可知道，為了開採這些礦石，我們已經損失了三分之一高級大型比目魚工匠了。你叔叔安東尼奧家族的條件就很優越，他們只要了十來噸蚌族的垃圾，就答應給我們一船鐵製品。」
「你上當了，老烏龜。」希娜沒大沒小的摸了摸納吉布拉的光頭，如同一個長者在教訓一個小孩子，語重心長地說道：「你們不懂得和人類做生意的竅門，被騙了還自認為沾光了呢。你可知道十噸珍珠在我天舒哥哥手裡能夠換來多少鐵製品嗎？至少比你們換來的多一百倍。還是找我的天舒哥哥做你們的代理吧，這樣你們的貨物會便宜許多。」
「一百倍，不會吧？」納吉布拉對這個巨大的差價持懷疑態度。
「你不相信，不相信可以問問剛才那個人類廚師啊，你問問他，一顆珍珠可以換多少東西。」希娜雙手合攏，捧到納吉布拉面前說道：「瑪麗亞號戰船你們知道吧？我天舒哥哥換瑪麗亞號戰船的時候，只使用了這麼一點東西。」
「不會的，不會的，我是亞瑟海最精明的商人。」納吉布拉跌跌撞撞的跑出去，找洛奇詢問珍珠的價格。很快，納吉布拉去而復返，臉色蒼白，渾身顫抖：「欺詐，這是欺詐！人類太狡猾了，該死的凱瑟琳！」
「怎麼樣，我說得沒錯吧？」希娜洋洋自得，開始數落起納吉布拉來。「你用十噸珍珠換來了一小船廢銅爛鐵。可是，你用來和我天舒哥哥交換的東西呢？是不是開價太低了？天舒哥哥也是一個商人，而且是很精明的那種哦。」
納吉布拉已經相信了希娜的話，大腦飛快運轉，開始重新思考對付楚天舒的策略。「希娜小姐，你說的也許是正確的，但是有一點我不太明白。你一直在賽姆勒港，你是怎麼知道這一切的呢？」
「是阿約羅姐姐告訴我的，天舒哥哥很關心我，我和他之間有特殊的聯絡方式，他所有的秘密都不對我隱瞞的。」
楚天舒為了通信方便，分別向賽姆勒港，鹿丹港和棕櫚島派遣了幾個海妖。這些海妖每隔一段時間會回到娜塔莎城堡匯報情況，因為他們都有噴水異能，往返一次很方便。對於這一切，情報網絡極為發達的克拉克商會自然早有耳聞。克拉克商會也想建立這樣的信息連通，無奈他們沒有足夠的海妖，而信使魚的速度和海妖比起來差了三四倍。因此在信息傳遞速度上，楚天舒比起克拉克商會略佔優勢。
其實楚天舒雖然對希娜很疼愛，但是卻不想希娜所說的那樣，對他毫無隱瞞。希娜根本就不知道朝覲母球的奧秘，也不知道亞瑟海中有一個克拉克商會。可是奇怪得很，自從希娜死而復生之後，他的性格不但大變，而且似乎知道的事情也多了起來。不過納吉布拉並不知道實情，因此也就沒有懷疑。
希娜看到納吉布拉若有所思，主動示好道：「老烏龜，你抓住我，不就是想要威脅我的天舒哥哥嗎。其實你不必要如此麻煩，只要你讓我見到了天舒哥哥，我會替你多多美言的。畢竟我們現在共同的敵人是亞伯拉龍，只有我們團結一致，才能對抗亞伯拉龍。」
「太好了，希娜小姐，如果你真的能夠勸動羅德裡格斯先生和我們合作，克拉克商會願意送你十噸珍珠作酬勞。」納吉布拉終於開竅了，他知道珍珠在人類社會中原來是如此貴重的物品，因此一開口就是十噸，想要賄賂希娜。
「我要那些破玩意干生麼，天舒哥哥那裡多的是。天舒哥哥需要的是各種海族的晶核，我也喜歡晶核，不如你給我一噸晶核吧。」
納吉布拉嚇得險些摔倒：「一噸晶核，那可是幾萬個高級海族啊。希娜小姐，我們已經達成了協議，你不能再增加條件了。」
「不給拉倒，我還不稀罕呢。」希娜伸了一個懶腰，裝作很飢餓的樣子對著那個美人魚翻譯上上下下的看了好半天，最後盯著她的胸脯，吧嗒吧嗒嘴巴，說道：「我餓了，要吃東西。」
美人魚少女聞聽此言，嚇得花容失色，渾身戰慄著癱軟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