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亡命狂奔（下）
這些最先出來的卡媽族美人魚戰士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盡量把敵人吸引過來，以自己的血肉之軀為後面的卡奇族美人魚爭取一點逃亡的時間。現在，卡奇族美人魚已經逃出去一刻鐘了，他們的任務也算完成了。但是，他們的力氣也即將耗盡，再也沒有力氣殺出一條血路。一千多個卡瑪族美人魚戰士的身上全部帶著傷痕，他們之所以沒有放棄，依然艱難的揮舞著手中的骨刀，只是為了爭一口氣，為了維護美人魚戰士在亞瑟海中十幾萬年來的榮譽。
因為殺戮了太多的虎頭魚，脆弱的骨刀大多數已經折斷，卡瑪族美人魚就用剩下不多的骨刀在和虎頭魚貼身肉搏。經過一段時間的慘烈廝殺，剩下的虎頭魚也一個個傷痕纍纍，有的身上還插著半截骨刀。兩支軍隊都到了強弩之末，只要任何一方投入一點點新生力量，另外一方就會徹底崩潰。
這股新生力量很快就來了。在外圍鏖戰的虎頭魚突然發現一片閃亮的刀光，這片刀光的數量並不多，只有三四百把，但是這並不是海族傳統意義上的骨刀的光芒，而是精良的鋼鐵戰刀，而且是加入了秘銀合金的超級戰刀的光芒。這片刀光如同水銀瀉地一般，從遠處而來，直接插入虎頭魚群。立刻，一蓬蓬的血霧瀰漫開來，慘叫聲此起彼伏。虎頭魚直徑四五十厘米粗細的身體在這片刀光面前，如同一條脆弱的海藻一樣，被輕而易舉的斬斷。
虎頭魚驚呆了，鏖戰中的卡瑪族美人魚戰士也驚呆了。他們都是優秀的戰士，他們面對死亡的時候毫無畏懼，但是他們在這片刀光的掩映下，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恐懼的神情。這種武器太可怕了，擁有這樣武器的戰士更是可怕。一百名美杜沙刀客只發動了一次衝鋒，就將虎頭魚的包圍圈撕開了一個缺口，至少有三百條虎頭魚被劈成了兩片。
「娜佳、古德亞都、包裡斯、陶菲克……是我，我是卓婭啊！」卓婭呼喊著熟人的名字，帶領著另外六個美人魚戰士，揮舞著秘銀戰刀衝了上來。
本來神經繃得緊緊，害怕來者是敵人的美人魚戰士看到卓亞等人立刻高聲歡呼了起來。他們得救了，雖然這不一定是最重的結局，但是短暫的喘息依然讓他們興奮不已。騰出手來的美人魚戰士圍攏過來，抱住卓亞等人又哭又笑。卓亞等人本來還想殺幾條虎頭魚，可是在其他卡瑪族美人魚的簇擁之下，鋒利的秘銀戰刀再也無法出擊了。
戰鬥結束的很快，美杜沙刀客發動了第二次衝鋒，再次斬殺了三百多條虎頭魚。剩下的虎頭魚的心理防線徹底被摧毀，他們再也不敢靠近這些手持恐怖武器的四臂蛇人，虎頭魚哀鳴著掉轉身體，沒命的向來路上奔逃而去。
楚天舒沒有直接參與對虎頭魚的攻擊，而是帶領著幾個海妖和古裡安達特等人來到了饅頭山附近。此刻的饅頭山下，依然不斷有美人魚往外逃，他們當中有卡奇族的，也有卡瑪族的。數量雖然很多，但是無一例外不是老就是小，少數幾個年輕的不是病就是傷殘。看來亞瑟王被嚇破了膽子，率領著精銳戰士獨自逃走了，把這些老弱病殘丟給了敵人。
「大家不要怕，我是羅德裡格斯船長，是偉大的亞瑟王的臣民，是瑪麗婭公主殿下的護衛。公主殿下命令我們來解救你們的，大家都到這裡來，這裡很安全……」
楚天舒大聲呼喊，希望美人魚們不要四處亂跑。起初，楚天舒的出現在美人魚中引起了一陣騷亂，膽子小的已經開始放聲大哭。很快，有見到過楚天舒的美人魚認出了楚天舒，大聲喊叫著聚攏在了楚天舒周圍。待到卓婭帶領著剩下的一千多個卡瑪族美人魚戰士趕回來的時候，所有美人魚都相信了楚天舒。
「下面還有多少人，趕快讓他們出來。」楚天舒問一個美人魚戰士道：「除了美人魚還有什麼人在裡面？」
「還有兩千多個美人魚，都是老弱病殘，其中包括大總管博伊德。另外還有克拉克商會的三十多人，傭兵七十多名，蕉旗魚五百多名。」
十幾分鐘之後，得到消息的人陸陸續續鑽出饅頭山，聚攏在楚天舒的周圍，一共四千多名成員，哭泣聲，叫罵聲，亂亂哄哄的響成一片。望著這一群老弱病殘，楚天舒著實犯難了。如果帶著他們的話，行軍的速度慢的會像蝸牛，敵人可以輕而易舉的追上來。但是如果把他們丟下，楚天舒又於心不忍。他們都是百死餘生的人，特別是美人魚，他們也許是亞瑟海中最後一點美人魚血脈了。
年邁的博伊的大總管生病了，行動有些不便。博伊德在幾個美人魚的攙扶下來到楚天舒面前，用一種前所未有的，近乎哀求的口吻說道：「羅德裡格斯，帶上他們，保護他們！」
博伊德雖然貪財，但是這一刻他無愧於美人魚族的高級領導。他見到了楚天舒既沒有要求特別關照自己，也沒有詢問他的女兒芳妮，而是懇請楚天舒照顧其他的美人魚。楚天舒看著這個老美人魚，才幾個月不見，他似乎老了許多，原來肥胖臃腫的身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幅骨瘦如柴的模樣，看來這幾個月以來，博伊德他們吃了不少苦。不僅僅是博伊的，這裡所有的人都是瘦骨嶙峋，面黃肌瘦的，甚至美人魚戰士們也一個個營養不良的樣子。這些人連站立都很困難，更別說是長途逃亡了。
「向東，上藍島。」
這是唯一的選擇。這裡的人除了兩條鱈墨魚戰士之外，都可以離開海水在陸地上生活。而海族軍團中，只有高級戰士才具有脫離海水的能力。因此，只要登上了藍島，他們暫時可以獲得安全保障。不過有一個前題，那就是亞伯拉龍族沒有來。
遷移的過程沒有遇到什麼麻煩，只用了半個小時，所有人就已經登上藍島。這個時候，克拉克商會的一個自稱叫做穆薩維斯的金背烏龜帶領著一百多名傭兵找到楚天舒，聲稱不登陸了，他們要離開這裡，到別處去尋找克拉克商會。
「羅德裡格斯先生，感謝您救了我們這些人。」穆薩維斯低下頭顱，抱歉地說道：「羅德裡格斯先生，本人萬分抱歉，您交給我們克拉克商會的三千四百四十六名蕉旗魚我只給你帶回來了五百九十八名。您委託我們克拉克商會招募美杜沙傭兵的任務，我們也沒有完成。因此我們沒臉再接受您的庇護了。我——穆薩維斯代表克拉克商會，以及死去的本傑明長老對你表示歉意，我們克拉克商會願意承擔任何違約責任。」
楚天舒寬容的擺擺手，說道：「這是戰爭時期，誰也不能怪，要怪只能責怪萬惡的亞伯拉龍。還是上岸來吧，海裡很危險。」
「不，這是兩碼事。」穆薩維斯固執的說道：「克拉克商會自從成立以來數萬年了，從來沒有違背過任何契約，在任何情況下都沒有違背過。克拉克商會的聲譽高於一切，當初我們既然和你簽訂了契約，就應該考慮到最壞的情況。招募傭兵，我們接受了您的訂金。托管蕉旗魚，我們對你作出了鄭重承諾。我現在就去找我們克拉克商會北方總部的負責人去，商量出一個比較合理的賠償方法。」
「既然你如此堅持，我就等候你們商量出來的結果，克拉克商會的信譽高於一切，我也應當尊重。」楚天舒想到了納吉布拉，這個老狐狸的野心極大，正好讓穆薩維斯去和他說說，以後自己和他做起生意來可以掌握先手。「你們北方總部的軍團也參與了這一次戰鬥，他們向西追擊去了，如果你們跑快點，也許能夠趕得上他們。」
「主人，不能責怪穆薩維斯先生。」一個蕉旗魚少女突然衝了過來，淚流滿面地對楚天舒說道：「克拉克商會的本傑明長老和穆薩維斯先生一直在保護我們，沒有他們，我們早就被美人魚吃光了。」
「什麼，吃光了？這是怎麼回事？」楚天舒問道：「是誰下令吃掉我的附庸族的？」
穆薩維斯低下頭，碧綠的小眼睛中流出幾滴眼淚，說道：「是亞瑟王，是他下令吃掉所有非美人魚族成員的。當日亞瑟城陸沉的時候，進入亞瑟城的海族成員當中，美人魚族有一萬三千多名，其他種族的也有一萬多名。我們克拉克商會因為和你有契約，負有保護蕉旗魚的使命，因此我們克拉克商會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三千多名傭兵陣亡，終於把兩千一百三十二名蕉旗魚安全轉移到了亞瑟城地宮。可是地宮內的糧食儲備太少了，兩萬多名成員很快就面臨挨餓的局面。於是亞瑟王下令，開始吃死者的屍體。後來屍體吃完了，亞瑟王就命令卡瑪族美人魚戰士宰殺其他種族的成員。我們克拉克商會拒絕宰殺蕉旗魚的命令，因為我們有四百多名傭兵戰士，才得以存活了下來。可是，一個月前，其他種族的成員都已經吃完了，我們的傭兵戰士和美人魚戰士爆發了一場戰鬥。本傑明長老和三百多名傭兵戰士戰死，美人魚開始吞吃你的蕉旗魚。一個月下來，他們吃掉了一千四百多名蕉旗魚。」
楚天舒怒不可遏，轉身對躺在地上的博伊的怒吼道：「博伊德，是不是這樣？」
博伊德滿臉羞愧，沉吟了半晌才回到道：「的確是這樣。為了保護亞瑟王，為了王族能夠延續下去，我們不得已才這樣做。本傑明長老和我認識兩百多年了，我勸了他好幾次，他就是不願意把蕉旗魚獻出來。亞瑟王無奈，只好命令戰士們襲擊克拉克商會的駐地。」
穆薩維斯說道：「看著蕉旗魚一天天減少，我擔心克拉克商會的聲譽受損，萬般無奈之下冒險用我們商會的信息球發出信號求援。我的本意是把我們克拉克商會的傭兵吸引過來，卻沒有想到吸引來的居然是叛軍。」
楚天舒默默地走到焦旗魚少女中間，看著這群劫後餘生的蕉旗魚，留下了傷心的眼淚。五百多名蕉旗魚一個個面黃肌瘦，她們美麗的胸鰭和背鰭大都乾枯萎縮了，有的上面還有殘破的缺口。看缺口的樣子，顯然是被暴力撕扯造成的，如果亞瑟城地宮晚幾天被發現，這些蕉旗魚也難逃美人魚的屠戮。
「該死的亞瑟王，你就成為亞伯拉龍的食物吧。」從這一刻開始，楚天舒決定不再效忠亞瑟王，不再維護美人魚族的權益了。這是一群殘暴的，無情無義，自私自利的生物，他們根本不值得被自己維護。楚天舒輕輕捧起一個蕉旗魚破損不堪的背鰭，咬牙切齒地說道：「對不起，我沒有好好保護你們。我發誓，從今往後，沒有任何人可以隨便殺戮你們了。」
「主人！」五百多名蕉旗魚放聲大哭，她們被壓抑已久的情感終於得到了宣洩，藍島上哭聲一片。
楚天舒憤怒的目光從美人魚身上一一掃過，無論是卡奇族美人魚，還是卡瑪族美人魚，都垂下了高傲的頭顱，不敢看楚天舒的眼睛。大總管博伊德的嘴唇抖動了幾下，想要說什麼，但是最終沒有說出口。楚天舒沒有注意到，博伊德原來有六個肥胖的妻子，現在身邊一個也沒有，因為那些妻子都已經死亡了，被吃掉了。
「船長，有船，有四條好大的船。」爬在樹頂瞭望的古裡安達特突然高呼。
楚天舒循聲望去。果然，在西方的海平線上出現了四艘戰船的桅桿。在最高的一根桅桿上飄揚著一面奇怪的旗幟——紅底藍邊，中間描繪著一棵奇怪的大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