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擺明立場
因為沒有設中東戰區，距離中東地區最近的就是南亞戰區，所以袁晨皓擔任南亞戰區參謀長之後，不但處理了很多與中東地區有關的事情，還花了不少的時間瞭解中東地區的形勢與格局。
介紹完情況，袁晨皓緩了兩口氣，說道：「你覺得，中東地區有爆發衝突的可能性嗎？」
「可能性肯定有，只是得看有多大的幾率。」裴承毅也長出了口氣，說道，「伊朗戰爭之後，幾乎所有人都認為，中東地區會爆發一場大規模戰爭，特別是在埃及與敘利亞先後從我國進口大量先進武器裝備之後，西方的新聞媒體就一再叫囂，我們正在製造第四次中東戰爭。可是近二十年來，中東地區為什麼熱而不戰？原因無二，一個巴掌拍不響。雖然伊朗當局叫囂得厲害，每隔幾個月就會發誓把以色列從地球上抹掉，但是伊朗的最高精神領袖不是白癡，知道俄羅斯靠不住，沒有我們介入，伊朗就是一根蔥。要不然，伊朗總統也不會在倫敦簽署銷毀核武器的條約。事實上，俄羅斯當局心裡也有數，只要我們穩住氣，就算俄羅斯傾家蕩產，也不可能在中東地區搞出什麼名堂來。一直在小打小鬧的歐盟也知道中東地區的關鍵在哪。說簡單點，我們一直忙著解決其他問題，應付各種各樣的挑戰，沒有精力在中東地區搞風攪雨。」
「那是過去，而不是未來。」
「這就是關鍵了。」裴承毅呵呵一笑，說道，「伊朗戰爭後，我們把所有精力都用來解決周邊問題與國內問題。從本質上講，馬島衝突之前，我們一直在小心翼翼的應付美國的挑戰，根本沒有與美國爭奪世界霸權。事實上，我們也沒有能力與美國爭奪世界霸權。馬島戰爭不但是轉折點，也是一個明確無誤的信號。我們與美國的表現，足以讓某些蠢蠢欲動的國家，比如伊朗、又比如俄羅斯覺得時機已經成熟，應該採取行動了。從某種意義上講，不管我們國內的情況如何，只要有必要，當局肯定會睜一眼閉一眼。」
「任由事態發展？」
裴承毅點了點頭，說道：「準確的說，是任由事態向我們需要的方向發展。你想想，馬島衝突結束後，我們該做什麼，美國該做什麼？」
袁晨皓微微皺了下眉頭，沒有急著開口。
「我們該做什麼很清楚，畢竟國內改革任重道遠，在決定中華民族發展前進的重大問題沒有得到根本性解決之前，我們不應該轉移重點。事實上，美國該做什麼也沒有什麼好猜測的。新一輪經濟高速增長期到來，也就是所謂的『黃金時代』到來，世界將面臨前所未有的轉變，不管是我們、還是美國、或者其他哪個有潛力成為世界頭號強國的國家，只有抓住了機遇，才能得到長足進步。正是如此，在可以預見的未來，美國當局也得把重點放在國內建設上，力爭用最短的時間在幾個最關鍵的領域追上我們，至少得改變對美國嚴重不利的局面。」裴承毅稍微停頓了一下，說道，「問題是，我們不會讓美國順利前進，美國當局也不會讓我們過上安穩日子，不然就不會爆發馬島衝突了。事實上，別說我們與美國，歐盟與俄羅斯這種有能力成為世界大國的國家或地區，以及伊朗與以色列這種與地區局勢有密切厲害關係的國家都會有所行動。」
「照你這話，中東地區勢必會爆發戰亂。」
裴承毅長出口氣，表示就是這個意思。
「如此一來，最有可能爆發戰亂的地點，或者說戰爭的形式是什麼呢？」
「這可不好說。」裴承毅摸了摸下巴，沉思了好一陣，才開口說道，「雖然幾乎所有人都認為中東地區的矛盾是伊朗與以色列的矛盾，或者說是我們與美國的矛盾，但是我個人覺得，伊朗與以色列爆發衝突的可能性不是很大，就算真的爆發了，與我們的關係也不大。原因有三，一是伊朗與以色列並不接壤，就算現在的伊拉克政權與伊朗有密切關係，因為敘利亞已經在十多年前就改變了政治立場，在我們的幫助下與以色列談判，而約旦與美國、歐盟的關係都很密切，伊朗與以色列爆發戰爭，只能通過黎巴嫩，而黎巴嫩是個彈丸小國，根本不是以色列的對手，所以伊朗與以色列沒有爆發戰爭的基礎。二是俄羅斯不可能名正言順的支持伊朗對付以色列，而美國也不可能支持以色列對付伊朗，雙方都沒有靠山，打打嘴皮子仗還差不多，真要打起來，就沒有那麼容易了。三是以色列與伊朗都簽署了倫敦條約，而我們與美國在銷毀核武器的問題上態度一致，雙方當局不可能不知道戰爭的影響，也就不可能冒著遭到超級大國直接打擊，而另外一個超級大國只能袖手旁觀的危險發起戰爭，甚至連衝突都不可能出現。」
袁晨皓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表示認同裴承毅的判斷。
「伊朗與以色列打不起來，不等於中東地區沒有別的矛盾了。」裴承毅停頓了一下，說道，「我一直認為，敘利亞才是中東地區最大的不安定因素。雖然第四次印巴戰爭後，敘利亞與我沒越走越近，不但從我國採購了大量武器裝備，按照我們的建議調整軍事力量，還在外交上與我們積極配合，通過和平談判的方式與以色列解決戈蘭高地的歸屬問題。但是千萬不要忽略一點，那就是以色列至今沒有在歸還戈蘭高地上做出任何實質性讓步。如果說在此之前，敘利亞還有所猶豫，擔心我們會臨陣退縮，不會在敘以爭端中發揮作用，甚至會出賣他們，那麼馬島衝突的結果，肯定能讓敘利亞當局做出決策。按照軍情局提供的情報，在我離開布宜諾斯艾利斯的第二天，敘利亞駐阿大使就拜訪了阿根廷外長，而敘利亞總統已經決定在今年年底之前訪問布宜諾斯艾利斯。很明顯，敘利亞當局正在設法搞清楚我們在馬島衝突中發揮的作用。也就是說，最遲今年年底，敘利亞總統就會在繼續談判與通過軍事行動收復戈蘭高地之間做出選擇了。」
「也就是說，戰爭很快就會爆發？」
「我也不能肯定。」裴承毅歎了口氣，說道，「中東不是南大西洋，敘利亞也不是阿根廷，不然戈蘭高地的問題也不會拖到現在了。當然，我一直認為，早在二十年前，也就是紀老訪問大馬士革的時候，就在中東地區布下了最重要的棋子，不然也不會向敘利亞輸出那麼多先進武器裝備。問題是，在中東地區這個棋盤上，我們布下的棋子不僅有敘利亞，還有埃及。因為埃及南面就是蘇丹，而蘇丹又是重要的資源出產國，所以埃及的重要性肯定在敘利亞之上。毫無疑問，埃及不願意與以色列對抗，更不可能像上個世紀六十年代那樣，為了所謂的民族大義出兵攻打以色列。如此一來，在中東政策上，我們的選擇餘地並不大。至少可以相信，就算敘利亞當局在今年年底做出了決策，只要我們沒有表態，中東局勢就不會熱到哪裡去。而我們要表態，主要還得看國內與國際形勢，即有在中東地區製造一場衝突、甚至一場戰爭，對我們有沒有好處。」
袁晨皓微微皺了下眉頭，等著裴承毅說下去。
「非常可惜的是，以我的眼光，現在還看不出能夠從中獲得什麼好處。」
「也就是說……」
「問題是，我們不能忽略另外一個關鍵因素。」
「美國？」
裴承毅點了點頭，說道：「馬島衝突撕下了我們與美國關係上的最後一層遮羞布，只要國家利益有需要，美國當局肯定會在中東地區有所作為。事實上，因為我們一直不願意捲入中東地區的紛爭之中，所以在中東地區的主導能力非常有限。換句話說，如同我們在南大西洋上的做法一樣，只要美國願意，隨時可以逼迫我們在中東地區有所作為。毫無疑問，如果我們被動應戰，結果不會好到哪裡去，甚至可以說，只要我們做錯一步，美國就能利用以色列稱霸中東地區，從而把我們徹底擋在中東的大門之外。要想回到中東地區，至少得花上幾十年的功夫，而幾十年之後，國際局勢就沒有這麼簡單了。也就是說，我們肯定不能在中東地區有任何閃失。」
袁晨皓突然想到了什麼，朝裴承毅看了過去。
「我主動提到中東問題，就是要讓你注意。」裴承毅拍了下袁晨皓的肩膀，說道，「元首把你這個南亞戰區指揮官叫回來，肯定不是詢問分發糧食的問題，也不是關心幾億印度人的生活狀況。說實話，我有十成的把握，元首會問起中東問題，並且會借此試探與衡量你的才能，從而決定你的去留。」
「我也想到了，只是沒有你想得這麼透徹。」
「你是怎麼想的？」
「我？直接得多了。」袁晨皓勉強笑了笑，說道，「最初的時候，我認為元首會像對付英國那樣，在中東地區採取積極行動，但是後來覺得不大可能，原因你已經說了，中東不是南大西洋。後來我又覺得元首會借俄羅斯與伊朗之手，在中東地區點把火。其實這也不大可能，畢竟俄羅斯與伊朗當局不是笨蛋，不會做我們的馬前卒。最後就是你開始說的，戈蘭高地爭端是中東地區最棘手的問題，也是最容易引發戰爭的問題。只是沒有那麼複雜，我覺得引發衝突的可能只有兩種，一是我們主動出擊、繼續給美國製造麻煩，二是美國反擊、給我們製造麻煩。」
裴承毅微微皺了下眉頭，隨即就笑著搖了搖頭。
「當然，聽你這麼一說，我覺得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為什麼？」
袁晨皓思考了一下，說道：「我們的原因沒什麼好說的，元首肯定不會在中東地區製造麻煩，而下任元首也不見得會在對外行動上有多大的作為。事實上，現在更想尋釁滋事的不是我們，而是美國。馬島衝突後，美國吃了個啞巴虧，就算能夠穩住英國，也輸掉了很大一塊陣地。暫且不說眾多拉美國家有何感想，歐洲大陸國家就很有想法，而且會給美國製造足夠多的麻煩。在此情況下，美國當局除了堅守現在的陣地之外，必須做好一件事，那就是讓全世界相信，『美國時代』並沒過去，美國仍然是超級大國。要做好這件事，首先得選好戰場，或者說選好發洩對象。這個對象必須具備三個條件，一是足夠強大、二是容易擊敗、三是沒有多少牽連。只有這樣，才能彰顯美國的強大。如果這個對象與我們有點關係，或者說得到過我們的支持，那就更加完美了。毫無疑問，當今世界上，具備這些條件的國家沒有幾個，敘利亞就是其中之一。換個叫度看，如果美國能夠一巴掌把敘利亞打爬下，而我們又無所作為的話，美國就能重樹威信。」
「你分析得沒錯，那你認為，我們會無所作為嗎？」
「這個……」袁晨皓猶豫了一下，笑著說道，「其實這是我想請教你的問題。」
「又來騙我了，你應該早有想法了吧？」
「不是沒有想法，只是不太成熟。」
「說出來，我們一起討論。」
袁晨皓點了點頭，說道：「事實上，最大的不確定因素不在美國、也不在敘利亞、更不是歐盟俄羅斯這些第三方，而是我們，也就是我們的下任國家元首。我覺得，如果讓元首來做決定的話，肯定會有所作為。不管怎麼說，拉攏敘利亞不是今天才做的事情，而且我們在敘利亞的身上下了足夠多的本錢。更重要的是，這場鬥爭的結果對我們來說太重要了。如同我們不能丟掉阿根廷一樣，我們也不能在敘利亞有所損失，不然丟掉的不僅是敘利亞，而是整個中東地區，是世界的十字路口。為此，我們應該採取積極果斷的行動。問題是，元首已經決定卸任了，而下任元首會不會繼續強硬立場，現在看來還是個未知數。」
「未知數？」裴承毅微微皺了下眉頭。
「下午跟你談了那麼多，給我的第一感覺就是，下任元首上台之後，首先要做的就是消除元首的影響。」袁晨皓苦笑了一下，說道，「不管元首有多大的影響力，隨著元首府迎來新的主人，國內的局勢都會有所變化。這個變化到底有多大，誰也說不清。只是我們必須相信，共和國的對外政策肯定會受到影響，而且是非常大的影響。毫無疑問，馬島衝突只是一場熱身賽，美國的表現不太好，必然會想方設法的在正式比賽的第一個回合中取勝，而我們卻在為熱身賽的勝利沾沾自喜。心態都沒有調整好，如何應對新的比賽？」
「看來，你比我想像的冷靜與清醒得多。」
袁晨皓笑著搖了搖頭，並沒感到高興。
「保持這種狀態就行了。」裴承毅呵呵一笑，說道，「你開始說的也是我擔心的，可是換個角度看，元首在這個時候召開高層會議，把我們都叫了回來，肯定會做出相關安排，不會讓我們失去警惕性。事實上，美國要想扳回一局，就得抓緊時間，趁我們進行政權交替的機會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等到我們做好準備再下手，不管誰在台上，共和國都不會看著敘利亞完蛋。我們能夠想到這個問題，元首也能想到這個問題，因此會做出部署。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元首會首先評估你的能力，所以你得好好表現。」
「你不打算參加進來？」
「我？」裴承毅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沒這個必要，事實已經證明，你具備指揮軍隊作戰，並且獲得最終勝利的能力。再說了，你已經不是當年的上校參謀了，而是威鎮一方的少將指揮官，如果我插一手進來，那算什麼？」
袁晨皓愣了一下，隨即苦笑了起來。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裴承毅與袁晨皓相互亮明瞭底牌。兩人都知道，中東地區很快就會爆發戰爭，而王元慶將在兩人中間挑選出一名合適的指揮官，第一選擇是袁晨皓，而不是裴承毅。準確的說，在袁晨皓有能力單獨完成任務的情況下，王元慶不會讓裴承毅到中東地區去插上一手。這麼安排，肯定有更加深層次的含義，而裴承毅與袁晨皓首先想到的，就是讓共和國避免捲入中東衝突。裴承毅借此機會表明態度，即不會在中東問題上搶袁晨皓的功勞。袁晨皓也借此表明了立場，即不管取得多大的成就，他與裴承毅的關係不會改變，兩人不但是朋友，還是上下級。因為兩人都聰明人，所以說話含蓄了很多，也婉轉了許多，不需要擺明了說。
談到這個時候，轎車駛入了總參謀部。
見過項鋌輝之後，兩人就跟隨總參謀長、以及其他10多名受邀去元首府參加高層會議的將領離開了總參謀部。
見到這陣勢，裴承毅與袁晨皓心裡都有數了。
這絕對是一次非同尋常的高層會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