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外交交鋒
22日上午，裴承毅親自到機場迎接項鋌輝說的那支「特殊部隊」。
見到劉曉賓的時候，裴承毅就知道麻煩上門了。劉曉賓不但帶來了30多個一看就知道是技術專家的軍情局的特工，還帶來了元首的密令。
回到前線指揮部，裴承毅讓東方聞負責招待劉曉賓帶來的軍情局人員。帶著劉曉賓去辦公室後，裴承毅把袁晨皓叫了過來，讓他聯繫66軍、61軍、62軍與77軍，暫時停止向新德里進軍。袁晨皓出去後，裴承毅給巴軍總參謀長打了電話，要求巴軍暫時停止一切針對新德里的軍事行動。
此時，共和國外交部長閻尚隆剛剛抵達西班牙海濱度假勝地馬略卡島的帕爾馬。
前往談判地點卡爾維亞「海灣旅館」途中，閻尚隆看完了元首給他的資料，然後把資料丟進了高溫粉碎機內。嗅到從機器排氣孔裡釋放出來的糊臭味，閻尚隆深吸幾口氣，心情漸漸平靜了下來。
馬略卡島是全球聞名的度假勝地，只是閻尚隆不是來欣賞地中海風情的。
自從在美國、歐盟、俄羅斯等國家（地區）的撮合下，華國、巴基斯坦、尼泊爾、錫金、緬甸、孟加拉國、斯里蘭卡與蠻度為停戰談判進行秘密接觸開始以來，閻尚隆就把主要精力放在了這上面。
雖然作為外交官，閻尚隆非常希望用外交談判的方式解決問題，但是作為共和國的外交官，閻尚隆知道談判的希望非常渺茫，甚至可以說沒有希望。到底有沒有希望，從雙方談判代表的級別就能看得出來。最初的時候，西班牙代表歐盟提出希望雙方派副外長級官員參加談判，結果沒等共和國拒絕，蠻度就先拒絕了，只答應派遣大使級官員參加談判。因為美國與俄羅斯都沒有表態支持副外長級談判，所以共和國外交部採取了默認態度。
大使級的談判能夠談出什麼結果呢？
閻尚隆不是看不起大使，他也擔任過駐外使節，知道大使只是政府的傳話筒，在外交政策上幾乎沒有發言權。
讓沒有發言權的人去談，能夠有結果嗎？
最讓閻尚隆想不通的是，元首非常重視談判進程，不但一天問幾次，還經常找他談一些與談判有關的問題。
元首關心外交也無可厚非，還是副元首的時候，王元慶就主管外交。
直到離開北京前幾小時，閻尚隆才從元首那裡得到消息，共和國已經與美國進行了秘密接觸，開始商討蠻度的戰後問題，第一個要解決的就是蠻度的核問題。離開元首府，閻尚隆直接去了首都國際機場。在他下飛機的時候，已經到達帕爾馬。
在此之前兩個小時，美國國務卿薩利文乘坐的專機已經降落在了帕爾馬機場上。
雖然在行政職權上，閻尚隆與薩利文不是一個級別的官員，但是在外交事務上，兩人都屬於外長級官員，因為美國沒有外交部長，外交事務由國務卿負責。
閻尚隆在西班牙政府安排的會面地點見到薩利文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了。
可以說，閻尚隆與薩利文算得上是老朋友了。在閻尚隆成為共和國外長、薩利文出任美國國務卿之前，兩人就見過幾次面，還交談過幾次。雖然閻尚隆不記得當時是怎麼評價薩利文的，但是按照薩利文在回憶錄中的說法，第一次見到閻尚隆的時候，他就知道這個年輕人有朝一日能夠在外交事業上大有所成。當然，薩利文的說法也不見得可信，因為他第一次見到閻尚隆時，閻尚隆已經快40歲了。
簡單問候之後，兩人面對面的坐了下來。
閻尚隆能說一口流利英語，而且是美式英語。雖然薩利文的漢語不算太好，但是應付正常交談不是問題。因為不存在交流問題，所以兩人都沒有帶翻譯。
等到西班牙官員離開，房間裡只剩下兩名外交官的時候，兩人才相互點了點頭。
「閻部長，這次會面是貴國要求的，不知道你帶來了什麼值得面對面交流的東西。」
「薩利文先生，少安毋躁。」閻尚隆慢條斯理的拿起了香煙，「介意嗎？」
薩利文搖了搖頭，他不抽煙，但是也不反對別人抽煙。
「據我的瞭解，貴國的偵察衛星一直在監視蠻度戰場上的交戰情況。」閻尚隆點上煙抽了兩口，說道，「我相信，國務卿先生應該對戰局非常瞭解，我就直接一點，再過幾天，我軍就將攻佔新德里。」
薩利文沒有開口，因為他說什麼，都會讓對方浮想聯翩。
「外交上的那些客套話我就不多說了，只提一點。」閻尚隆豎起一根手指頭，說道，「貴國如何看待蠻度的核問題？」
「核問題？」薩利文的眉頭跳了幾下，但是看得出來，他並不感到驚訝。
「國務卿先生，一個擁有數百枚核彈頭的國家陷入動亂，對我們、對貴國都不會有半點好處。」
「外長先生的意思是，我們應該為蠻度的核問題負責？」
閻尚隆淡淡一笑，說道：「現在追究歷史責任，對解決問題有任何幫助嗎？」
薩利文長出口氣，沒再多說什麼。
「雖然迄今為止，沒有任何證據表明蠻度的核武庫失去控制，但是這不能表示今後不會出現問題。」閻尚隆彈掉煙灰，說道，「事實上，隨著戰爭逐漸走向尾聲，如果不能建立一套行之有效的機制，或者採取及時果斷的行動，沒人能夠保證蠻度的核武器不會落入某些別有用心的人手裡。別說幾百枚核彈頭，哪怕只是幾枚核彈頭，也足以對整個世界的和平與安全構成威脅。」
「外長先生，你的意思是，你們將……」薩利文遲疑了一下，轉口說道，「我是說，在你看來，蠻度會出現政權更替？」
「這不是我們今天要討論的內容，我們要說的是核問題。」
「核武器是一個非常敏感的話題，是得到承認的有核國家的主權象徵，我們在此討論蠻度的核武器，是不是太過於直白了？」
閻尚隆滅掉煙頭，說道：「也許在國務卿先生看來，蠻度主權比幾百萬美國公民的性命還要重要。果真如此的話，我們也確實沒有什麼好談的了。」
「你……」薩利文猛的一驚，說道，「外長先生，你應該知道開始那句話的嚴重性，也應該知道那句話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
「是嗎？」閻尚隆淡淡一笑，說道，「國務卿先生肯定誤解了我的意思。共和國是得到公認的核大國，如果國務卿認為我是在威脅貴國，數字就不是幾百萬，而是幾億。當然，我並沒有威脅貴國的意思，實際上也用不著威脅，是不是？」
薩利文的面部肌肉跳了幾下，說道：「我也相信貴國領導人能夠做出正確決斷，只是我仍然不明白外長先生開始那句話的意思。」
「那我就直接說吧，我們已經收到了情報，阿富汗的某些極端組織已經從克什米爾進入蠻度，其主要目的就是趁戰亂獲得某些能對真主的敵人構成巨大威脅的武器，至於到底是什麼武器，我們還沒有搞清楚。」
薩利文咬了咬牙，說道：「好吧，外長先生認為這對我們構成了威脅。」
閻尚隆笑而不語，他已經說得夠直白了。
「問題是，戰爭是貴國……貴國是參戰方，是危機的製造者之一。貴國一直宣稱是負責任的大國，貴國就應該承擔責任。」
「我們確實在承擔責任，只是貴國憑什麼否認阿富汗的問題不是貴國的責任呢？」
薩利文遲疑了一下，覺得無法反駁。
「再說了，貴國用了十年時間都沒能消滅阿富汗的極端組織，就算我國願意在蠻度核問題上承擔責任，也完全不現實。」
薩利文長出口氣，說道：「那麼外長先生的意思是……」
「我國可以採取行動，但是貴國必須保證不進行干預。更重要的是，我國不對行動是否成功做出任何擔保，也就是說，不為行動後果承擔任何責任。」
「不承擔責任……」
「僅憑我國的力量，根本無法做出任何擔保。」
薩利文歎了口氣，知道閻尚隆說的是實話。
所謂的採取行動，就是通過軍事手段摧毀蠻度的核力量。美國的保證也很簡單，就是不向蠻度發出警報，不在戰後借此問題指責共和國。雖然口頭保證不會留下書面證據，但是大國間的這類保證反而最有價值，因為只有在涉及到國家根本利益的時候，才以口頭保證的方式達成妥協協議，如果某一方撕毀協議，就意味著大國翻臉，不但不能保護國家的根本利益，還會導致更嚴重的損失。別的不說，當年的「古巴導彈危機」，蘇聯就是以口頭保證的方式承諾從古巴撤走導彈，最終履行了承諾。
閻尚隆說的「不承擔責任」，則與軍事打擊的有效性密切相關。換句話說，閻尚隆已經明確表示，共和國沒有絕對把握用軍事手段摧毀蠻度的核力量。這也符合現實，畢竟在口木戰爭中，共和國都沒能以先發制人的方式摧毀口木的所有核力量，蠻度的國土面積是口木的10倍、核彈頭數量與口木相當、核基地數量是口木的好幾倍，就算共和國使出全力，也不見得能夠一舉摧毀蠻度的所有核武器。
雖然不用擔心蠻度的核反擊，共和國有足夠的實力擊落蠻度的彈道導彈，但是轟炸行動失敗之後，很有可能導致核彈頭落入某些極端組織的手中。當然，薩利文不用擔心共和國借此機會做手腳，因為任何一個國家的核彈頭裡的核元素成分都是獨一無二的，只需要對核爆炸產生的放射性塵埃進行化驗就能確定核彈頭的來源。
問題就是，核武器流散會造成多大影響。
薩利文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必須解決這個問題。雖然口木戰爭之後，出現了多個由外藉口木人出資捐助的**極端組織，並且在世界各地製造了不少針對華人的慘案，但是在眾多的極端組織中，將美國視為頭號敵人的仍然佔了絕大多數。別的不說，發誓要將美國從地球上抹掉的伊斯蘭極端組織就有上百個，簡直是多如牛毛。真要讓這些極端組織獲得幾件核武器，後果將無法設想。
沉默了一陣，薩利文說道：「按照外長先生的意思，還有第二種可能？」
「國務卿先生覺得呢？」
薩利文皺了皺眉頭，會談到這個時候才進入正題，說道：「如果要避免外長先生所說的那些責任，貴國需要什麼樣的幫助？」
「三樣幫助。」見到薩利文是個懂行情的人，閻尚隆不多囉嗦，說道，「首先停止為蠻度提供任何軍事援助，包括情報、物資與培訓，將蠻度的貴**事顧問撤走，如果國務卿先生為貴國的外交人員著想的話，就應該讓貴國的外交人員盡快離開蠻度。第二，戰爭結束之後，貴國承認我國在蠻度的一切利益，承諾不插手蠻度事務，不扶持與支持流亡政府，協助蠻度合法政權清算蠻度官員與蠻度壟斷資本家在美國的財產，並且歸還財產。最後，我們需要貴國提供的軍事情報，特別是與蠻度核武器有關的軍事情報。」
「不可能，這簡直就是敲詐！」薩利文立即尖叫了起來。
閻尚隆微微一笑，沒有把薩利文的驚訝表情放在眼裡。
「我們只能同意最後一點，前面兩點與本次會談完全沒有關係。」
「是嗎？」閻尚隆從放在旁邊的公文包裡抽出一份文件，丟到了薩利文面前，「雖然我們一直堅信貴國是個熱愛和平的國家，一直秉承中立立場，但是事實告訴我們，貴國的很多行為不但與標稱的民主、自由所違背，還做了很多危害和平，甚至是危害整個人類安全的事情。當然，我相信國務卿先生與我開始說的無關。」
薩利文遲疑了一下，拿起了文件，只看了一眼就呆住了。
確鑿無疑的證據，準確的說，是美國向蠻度發出戰略襲擊警報，建議蠻度做好戰略反擊的情報。
「國務卿先生，如果你認為前面兩點與我們談的無關，那麼這件事怎麼解釋？」
「這……我……」
「毫無疑問，國務卿先生並不知情，但是不表示貴國的所作所為就能得到諒解。」閻尚隆得理不饒人，說道，「國務卿先生應該知道，如果不是我國有明斷是非的能力，恐怕僅憑這份情報就足以讓美國成百上千的城市變成墓地。國務卿先生更應該清楚，如果這件事情抖摟出去，倒霉的絕對不是我國。」
薩利文咬了咬牙，沒有多說什麼。
閻尚隆的意思很清楚，這起醜聞足夠讓美國總統布蘭迪諾遭到彈劾，因為美國總統將整個美國與一個沒有與美國簽署任何同盟條約的國家身上。按照核大國之間的規則，如果蠻度聽信了美國的「讒言」，在共和國沒有使用核武器的話，首先對共和國進行核打擊，而共和國手裡又有這份證據，就會相信是美國在幕後推動了核戰爭，從而按照「核捆綁」原則對美國實施核打擊。
從政治上看，這絕對是遠超過「水門事件」與「戴維營事件」的政治醜聞。
沉思了好一陣，薩利文開口說道：「我們可以同意第一個條件，但是第二個條件……」
「國務卿先生，你認為還需要更多的證據嗎？」
見到閻尚隆拿起公文包，薩利文嚇了一跳。直到閻尚隆拿出香煙，他才鬆了口氣。
「非常可惜，我走得太急，沒有把所有文件都帶上。」閻尚隆微微一笑，說道，「如果國務卿先生真的需要，我可以派人送一份過去，或者通過傳真發給先生。」
「我想，還是沒有這個必要吧。」薩利文擦掉了額頭上的汗水。
「既然國務卿先生都這麼說了，我也不再多說什麼。」
「第二個條件確實太苛刻，而且涉及到太多的美國企業，就算我答應了……總統也答應了，國會都不會批准。外長先生應該知道，我國是民主制度，國會議員不會聽從政府與總統的吩咐。」
「毫無疑問，他們只聽從大企業的吩咐。」
薩利文苦笑了一下，沒有反駁。
「既然如此，我們可以讓一步。」閻尚隆點上香煙，說道，「我們可以單方面承諾保證在蠻美國企業的利益，並且積極促成談判解決。至於怎麼解決，只能由蠻度的合法政府與美國企業的談判結果確定，我們沒有決策權，畢竟這是一個民主與法制的世界，既然美國企業在蠻度從事經營活動，就應該遵守蠻度的法律，是不是？」
「至少要有一個底線。」
「肯定有底線，如果國務卿先生覺得有必要，我們可以為美國在蠻企業做擔保。」
薩利文立即皺起了眉頭，因為這個餡餅太大了，看著像是畫在紙上的。
「再說了，如果美國企業願意離開蠻度，我相信，會有很多共和國企業出手幫忙。」
薩利文這才明白了過來，說道：「這個問題我無法做出決定，我們需要時間。」
「三天，準確的說，還剩下兩天半。」
「這……」
「國務卿先生，我相信你應該清楚輕重，戰爭不會因為美國企業不肯放棄用非法手段獲得的財富而停止，不然也不會有戰爭了。」
薩利文長出口氣，說道：「我會在四十八小時之內與你聯繫。」
「那就最好不過了。」
兩人的會談到此結束，隨後先後起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