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負資本
關掉電視，魯拉賈帕尼的心情非常沉重。
雖然局勢的發展與他預料的完全一樣，但是卻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結果。
略微沮喪的坐回到沙發上，魯拉賈帕尼把目光投向了神色比他還要嚴峻的外長圖托。
「情況很明顯，除非華國遇到了無法克服的外界阻力，不然誰也無法阻止華國的戰爭行動。」圖托輕手擦掉了額頭上的汗水，說道，「雖然美國不會輕易放棄，歐盟、俄羅斯等國也向我們表達了同樣的意願，表示會盡量調解爭端，但是華國在戰爭爆發的第二天就發表了正式戰爭宣言，包括美國在內的西方國家來不及做好準備，也就無法及時向華國施加外交壓力，迫使華國放棄戰爭行動。在全面戰爭難以避免的情況下，除非有某個足以與華國抗衡的大國出面，不然誰也無法改變既成事實。雖然我們有足夠的理由相信，美國不會讓華國肆意妄為，肯定會採取積極主動的行動，包括為我們提供軍事援助，在外交上對華國施壓，但是我們沒有理由相信，美國會為了我們與華國打一場大規模戰爭，更不可能為了我們與華國全面開戰。實際情況是，等到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採取行動的時候，我們已經在戰場上遭遇慘敗，外交壓力最多使華國在取得重大勝利之後降低軍事行動強度，無法從根本上迫使華國放棄軍事行動。王元慶如此積極的發表戰爭宣言，目的就是在西方國家集團展開行動前，取得具有決定性意義的軍事勝利。」
雖然圖托沒有提到什麼才是「具有決定性意義的軍事勝利」，但是在坐的政府官員都明白這一點，也知道其具體含義。
魯拉賈帕尼長出口氣，說道：「外長說得沒錯，只要華國取得了決定性的軍事勝利，外交調解就將變得無足輕重。在既成事實面前，恐怕連美國都不會為了我們得罪華國，更別說歐洲國家與俄羅斯了。如此一來，我們唯一的希望就是延緩華國的進攻速度，盡量拖延華國的前進步伐，為西方國家發起外交攻勢提供充足的時間。當然，必須立即展開外交行動，讓全世界都知道，蠻度正在遭受華國的武裝侵略。」
圖托點了點頭，表示明白總理的意思。
「除了外交行動之外，我們還要進行積極的戰爭準備。」魯拉賈帕尼把目光轉向了國防部長阿亞梅爾，說道，「不管美國等西方國家會不會在戰爭期間為我們提供軍事支援，在戰爭初期，我們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外界，必須依靠自己。」
「戰爭已經爆發，我們應該馬上進行戰爭動員，宣佈國家進入戰爭狀態。」
魯拉賈帕尼稍微沉思了一下，點頭答應了下來。
隨著華國正式宣戰，在戰爭動員問題上，魯拉賈帕尼沒有任何選擇餘地。現在的情況是：陸地戰場上，華**隊已經進入蠻度境內，佔領了蠻度東部地區的兩處戰略要點，更多的華**隊即將投入戰鬥；海洋戰場上，華國海軍已經擊敗蠻度海軍，將在數日之後奪取蠻度洋的制海權；空中戰場上，華國空軍已經掌握制空權，離徹底打垮蠻度空軍、統治蠻度的天空僅有一步之遙；其他方面，華**隊已經掌握了制電磁權與制天權，並且擁有絕對的戰略防禦優勢，能夠輕而易舉的瓦解蠻度的戰略威懾力量。可以說，蠻度在各個方面都沒有優勢，而蠻度能夠依靠的，只有龐大的戰爭動員能力。
只要魯拉賈帕尼前往國會，受到戰爭鼓動的國會議員就會授予總理戰時大權。
進入戰爭狀態之後，蠻度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全面，徹底的戰爭動員。
阿亞梅爾有備而來，在總理點頭的時候，把一份文件遞了過去。
「這是我們進行戰爭動員的全面報告，雖然我們在很多方面都不如華國，但是我們絕不是第二個口木，只要我們進行戰爭動員，就有能力擊敗入侵的軍隊……」
魯拉賈帕尼根本沒有認真聽阿亞梅爾的話，因為這樣的言論他聽得太多了。
簡略翻看了一下文件，魯拉賈帕尼就暗自歎了口氣。
在國家存亡之機，仍然有不少人抱有沒有任何根據的幻想。
在阿亞梅爾提交的動員報告中，重點介紹了三個方面的情況，一是蠻度的軍事人員動員能力，二是蠻度的軍事工業動員能力，三是蠻度民眾的抵抗意志。雖然阿亞梅爾的報告寫得非常「精彩」，但是在魯拉賈帕尼看來，這份報告沒有任何實際價值。
不可否認，蠻度擁有世界上最強大的軍事人員動員能力。作為世界第一人口大國，蠻度不但擁有最多的人口，而且人口年齡結構非常理想，沒進入老齡化社會。按照蠻度政府在2034年初進行的人口普查，在174673萬蠻度人中，18歲到45歲的男性成員（最適合服兵役）有42862萬，16歲到54歲的男性成員（適合服兵役）多達58831萬。以此為根據，在不影響社會生產、不考慮軍事生產能力的情況下，蠻度的軍事動員能力在25000萬到30000萬之間。毋庸置疑，如此驚人的軍事人員動員能力，能讓任何一個國家汗顏。關鍵是，現代戰爭早已不是拼人數的戰爭，軍人素質、武器裝備性能、戰術思想、工業實力、科技實力都比軍人數量重要得多。在與軍人息息相關的軍人素質上，蠻度沒有任何優勢可言。仍然以人口普查為基本依據，在1000個蠻度人中，僅有28名大學生，而世界平均水平是74人、美國是272人、歐盟是268人、華國是263人。降低標準，蠻度文盲佔人口總量的38%，世界平均水平是21%，美國、歐盟、華國等發達國家與地區早已實現了教育普及，基本上沒有文盲。國民素質決定軍隊素質，雖然依靠龐大的人口基數，蠻度仍然能夠動員不少的高級人才參軍服役，比如在18歲到45歲的壯年男性中，有大約1200萬大學生，但是大部分人才都得參加社會生產，真正能夠動員的高級知識份子並不多。按照蠻度國防部的估計，能夠動員的大學生不到200萬，而實際參軍服役的大學生不到20萬。在技術軍人成為軍隊主要力量的時代，軍人素質的低下，意味著軍隊戰鬥力的低下。數十年來，蠻度空軍的事故率居高不下就足以說明問題。
經過20年的發展，蠻度早已頂替華國，成為「世界工廠」。與當年的華國一樣，蠻度在獲得「榮譽」的同時，也面臨前所未有的問題，那就是蠻度從未真正掌握核心技術，在與軍事生產息息相關的工業領域，並沒有值得蠻度驕傲的地方。不可否認，蠻度擁有足以令世界震驚的工業生產力。用工業部長庫裡亞在非正式場合的話來說，蠻度生產的工業產品足以滿足全人類的需要。關鍵問題是，蠻度很難將龐大的工業生產能力轉換為實際的軍事生產能力。別的不說，蠻度軍隊使用的槍支都需要從外國進口，或者依靠外國提供的技術與設備生產。在此情況下，蠻度就算擁有再強大的工業生產能力，也只能生產普通武器裝備，無法生產出足以使蠻度打贏戰爭的武器裝備。可以說，在軍事工業生產領域，蠻度連鄰國巴基斯坦都比不上。在華國的幫助下，巴基斯坦早在21世紀初就建立起了令蠻度羨慕不已的軍事工業體系，能夠自行生產包括戰鬥機、主戰坦克、自行火炮、中小型水面艦艇、潛艇在內的各種現代化武器裝備。時至今日，蠻度仍然用美國提供的生產線，生產由美國設計研發的各類先進武器裝備。更重要的是，在蠻度空軍無法確保制空權，地面防空系統又無法對華國空軍構成致命威脅的情況下，蠻度的軍事工業生產體系得不到最根本的安全保障。隨著戰爭規模擴大，華國空軍肯定會不遺餘力的轟炸蠻度的軍工設施，破壞蠻度的軍事工業生產能力，從而使蠻度喪失長期抵抗的基礎。戰爭沒有懸念，也沒有同情，魯拉賈帕尼不可能指望華國空軍高抬貴手，放過蠻度的軍工企業。
說到蠻度民眾的抵抗意志，魯拉賈帕尼更沒信心。歷史反覆證明，蠻度從來不是一個有血性的民族。20世紀中葉，在包括蠻度、華國在內的眾多亞非拉國家尋求獨立建國的時候，蠻度選擇了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非暴力不合作運動。與此同時，華國在槍炮聲中迎來了新生，絕大部分亞非拉國家也是通過武裝抵抗，或者暴力反抗擺脫了殖民統治者，成為了獨立國家。除了歷史因素之外，蠻度的文化背景也無法支持全面抗戰。歸根結底，蠻度的內部矛盾比外界威脅更加致命。第四次蠻巴戰爭後，魯拉賈帕尼上台執政，其開放政策在很大的程度上激發了蠻度國民的奮鬥激情，使蠻度獲得了長達10多年的高速發展期。可是在藏南衝突之後，隨著傳統勢力在美國的暗中支持下復辟，蠻度的新型利益集團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短短4年間，迅速擴大的貧富差距與嚴重不公的財富分配迅速激化了原本就很明顯的國內矛盾。在婆羅門貴族倡導的傳統思想觀念甚囂塵上的時候，要讓那些失去財富與社會地位的平民奮起抵抗，談何容易？讓魯拉賈帕尼擔心的不是民眾會不會奮起抵抗，而是在華**隊攻入蠻度境內之後，那些曾經在與華國的經濟交往中獲得了好處，卻被傳統勢力剝削得一乾二淨的蠻度人會不會倒戈一擊。
不管阿亞梅爾說得多麼動聽，魯拉賈帕尼都知道，蠻度已經輸掉了戰爭。
當然，阿亞梅爾暢所欲言，對振奮士氣有所幫助。
等到國防部長說完，魯拉賈帕尼才合上了手上的文件，說道：「大敵當前，我們沒有退路。我會盡快會見總統，要求讓國家進入戰爭狀態，隨後由總統召開議會緊急會議，正式開始戰爭動員。在此期間，國防部必須完成相關的準備工作，其他部門全力配合。考慮到實際情況，首先對北部地區，特別是恆河流域地區進行動員，同時加快南部地區的動員速度，在南部地區建立更多的訓練營地與部隊集結地點。」
阿亞梅爾點了點頭，表示明白總理的意思。
「與戰爭動員同時進行的還有戰略轉移。」魯拉賈帕尼把目光轉向了庫裡亞，說道，「毫無疑問，華國不會在短期內停止軍事行動。在華國正式向我們宣戰的情況下，戰爭規模將迅速擴大。以我們的國防實力，很難在北部地區與華**隊抗衡。雖然沒人願意承認，但是我們必須認識到，在極端情況下，新德里有淪陷的可能。我們沒有選擇的餘地，必須在北部地區淪陷之前，把重要的工業設施，特別是軍事工業與重工業設施轉移到相對安全的南部高原地區，並且在難度地區建立新的工業生產體系。最重要的工廠必須立即轉移，相關的安置與整頓工作可以在轉移之後安排。其他工業設施的轉移工作也要盡快安排到位，並且按照重要程度陸續向南轉移。」
庫裡亞歎了口氣，沒多說什麼。
「與人員動員，工業轉移同樣重要的還有宣傳工作。」魯拉賈帕尼掃了眼在坐的政府官員，最終說道，「這件事由我親自負責，各部門必須全力配合。在這場戰爭中，我們沒有多少優勢可言，如果不能抓住民心，不能讓全部民眾奮起抵抗，我們將失去戰勝侵略者的最後希望。不到九十年前，我們獲得了獨立地位，結束了長達數百年的苦難經歷。我相信，所有蠻度人都不想回到過去，不想再次經歷我們的祖輩所經歷過的悲慘遭遇。非常不幸的是，我們遇到了有史以來最強大的敵人。在滅國亡種面前，除了奮起抵抗，我們沒有別的選擇，也不能有一絲僥倖心理。蠻度的未來掌握在我們的手中，掌握在我們這一代人的手中，為了我們的子孫，為了民族的未來，我們必須拿出最大的勇氣，做出最大的犧牲，戰勝侵略者。我相信，當後人回顧歷史的時候，會把我們當作歷史上的英雄。雖然這不是我們抵抗侵略的根本面對，但是對我們來說，需要的就是能夠為國家、為民族做出犧牲，做出貢獻，勇敢迎戰敵人的民族英雄！」
毫無疑問，魯拉賈帕尼在政府部長面前做了一次「綵排」。
會議結束後，魯拉賈帕尼就讓部長們離開了總理府。
傍晚，魯拉賈帕尼趕往總統府。
按照蠻度的政治制度，雖然總理掌握國家的行政權，但總統才是國家的最高領袖。只有總統才有權力下達戰爭動員命令，也只有總統才有權力召開戰時緊急國民議會會議。只有在國民議會通過了總統提交的戰時動員令之後，總理才代替總統履行戰時大權，領導蠻度進入戰時狀態。
說服總統並不難，按照蠻度的政治制度，如果總統否決了總理的提案，總理可以直接向國民議會發起罷免總統的提案。因為總理是由國民議會中的多數黨選舉出來的，所以只要總理能夠獲得本黨支持，就能罷免總統，從而成為國家的臨時最高領導人。
難的是，戰時動員能否給蠻度帶來希望。
事實上，魯拉賈帕尼沒有抱多大的希望。
戰爭爆發一天了，魯拉賈帕尼看到的不是群情激憤的民眾，而是沉默，死一樣的沉默。
4年來，蠻度的變化遠遠超過了外界的想像。
在壟斷集團，特別是與美國利益集團勾結的壟斷集團掌控了蠻度的政治大權之後，蠻度國內的貧富分化日趨嚴重。雖然在蠻度中央政府的調查報告中，蠻度的基尼係數遠沒有達到導致國內動亂的程度，但是按照某些保持中立的西方調查機構的調查，蠻度的貧富差距已經到了無法容忍的地步。即便按照最樂觀的估計，不到1%的蠻度人，掌握了蠻度社會80%以上的財富，其中排名前100位的大富豪與大家族就控制了蠻度社會財富的40%。1個世紀之前，聖雄甘地發動的非暴力不合作運動能夠得到全體蠻度人的支持，正是以掠奪為主要目的的殖民統治使絕大部分蠻度人面臨生存危機。現在，掠奪蠻度人的不是殖民者，而是那些掌握了蠻度經濟命脈的壟斷集團。
對絕大部分蠻度人來說，盼望的正是一場深刻的變革。
在政府威望江河日下，由上至下的改革走入死胡同的時候，只有外來勢力能夠改變蠻度的社會面貌，給處於水深火熱中的蠻度貧民帶來一絲希望。換句話說，在絕大部分蠻度人看來，即便變化再糟糕，也比現狀好得多。
如果政府的戰爭決策得不到民眾的支持，蠻度還有什麼希望？
前往總統府的路上，魯拉賈帕尼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要想獲得民眾的支持並不難，難的是，魯拉賈帕尼有沒有那個膽量與魄力，以及有沒有那個能力，去改變蠻度的現狀，給貧苦大眾一個為國家戰鬥，為民族奮戰的理由，給蠻度一個生存下去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