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歷史的轉折點
天濛濛亮,王元慶換上了一套正裝,帶著焦魃山等人離開元首府,前往國家最高權力機構——全體代表大會堂,參加當天上午舉行的全體代表大會。與此同時,萬里之外的馬六甲海峽南端,以「北京」號為核心的航母戰鬥群在清晨第一縷曙光中駛入新加坡海峽,朝不遠處的港灣駛去。
司令艦橋上,兩名將領目不轉睛的看著海霧中時隱時現的港口。
「老華,你真不去?」
華劍鋒點了點頭,扭頭看了眼楊晉傑,說道:「你去就行了,我去不去沒關係。」
「怎麼可能沒關係,你是艦隊司令,慕青雲將軍不肯去,要是你也不去,是不是太不給新加坡面子了?」
華劍鋒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你認為這是正常的軍事訪問?」
楊晉傑苦笑了一下,沒有開口。
「雖然上面讓我們回訪新加坡,可誰都知道,這次是去示威。」華劍鋒拍了下楊晉傑的肩膀,說道,「你別想得太多,就是去走走過場,在新加坡展現我軍的威風,讓所有人知道誰才是南海的主人。」
「可是,我只是航空指揮官,不是艦隊司令。」
「至少是艦隊參謀長。」華劍鋒掏出香煙,給楊晉傑點上,說道,「你也知道,我來自潛艇部隊,跟美國佬打了幾十年的交道,我可不想面對面的跟他們往來。老慕已經安排好了各方面的工作,你只要做做樣子就行了。」
「哎!」楊晉傑歎了口氣,說道,「看樣子,你是真的不想去新加坡。」
華劍鋒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他不是不想去,而是不能去。
這時,一名艦隊參謀趕了過來,送華劍鋒去「河北」號航母的直升機已經準備好了。
5分鐘之後,華劍鋒搭乘直升機離開東海艦隊旗艦,把訪問新加坡的任務交給了艦隊參謀長楊晉傑准將。
隨著海外軍事基地逐年增加,由海軍擔任的外事訪問活動越來越多,由准將、甚至由校官率隊的訪問活動並不罕見。與21世紀初相比,共和國海軍在2015年之後的外事訪問活動發生了很大變化。除了少數提前安排的正式訪問與受邀回訪之外,大部分外事訪問都是臨時安排,臨時決定。比如艦隊在執行戰備巡邏任務的時候需要進港休整或者臨時停靠,就會臨時安排訪問該海域附近的某國港口。僅在2034年,共和國艦隊就對20多個國家的30多座港口進行了臨時訪問。與臨時訪問相比,正式訪問與受邀回訪就要正式得多。隨著世界格局的變化,軍事訪問成為舉足輕重的外交活動。很多時候,軍事訪問甚至能夠對地區局勢產生決定性影響。比如在2033年初的英阿馬島危機期間,共和國海軍受阿根廷海軍邀請,派遣南海艦隊的「華夏」號航母戰鬥群訪問布宜諾斯艾利斯,不但震懾住了躍躍欲試的英國海軍,還最終促使英阿雙方就馬島主權問題展開正式談判。
作為共和國海軍東海艦隊司令,華劍鋒在離開一線戰鬥崗位之後,跟隨與率領艦隊訪問過20多個國家。只是誰也沒有注意到,華劍鋒訪問的國家都與美國沒有多大關係,甚至與美國處於敵對狀態。也就是說,華劍鋒沒有去過與美國關係密切的國家。雖然新加坡不是美國的正式盟友,但是與美國的關係非常密切。
華劍鋒不能去新加坡的原因很簡單:他是CIA黑名單上的重要人物。
擔任「劍魚」號艇長時,華劍鋒就收到軍情局警告,CIA掌握了當年在蠻度洋發生的事情,知道是他指揮的「槍烏賊」號攻擊核潛艇擊沉了美國海軍的「休斯頓」號,相信華劍鋒參與了共和國的「炎黃計劃」,將他列入了黑名單。雖然這件事情已經過去20多年,但是前往如同新加坡這樣的與美國簽署了引渡條約的國家總是件冒險事,誰也無法保證華劍鋒到了新加坡之後不會遇到意外情況。和平時期尚且有所顧慮,更別說戰爭時期了。隨著蠻度艦隊全軍覆沒,由華劍鋒指揮的東海艦隊與南海艦隊將在3日之內進入蠻度洋,參與打擊蠻度的軍事行動。雖然慕青雲才是艦隊最高指揮官,但是在林嘯雷的安排下,真正指揮作戰行動的是華劍鋒。
收到總參謀部的命令之後,林嘯雷親自聯繫了華劍鋒,要他別去新加坡,將訪問工作交給楊晉傑負責。也正是如此,在「北京」號航母戰鬥群進入新加坡領海之前,華劍鋒才急匆匆的離開旗艦,前往「河北」號航母。
作為一次充滿示威味道的軍事訪問,由誰率隊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這次訪問能夠收到多大的成果。
與其他外事訪問不同,軍事訪問既是展現國家影響力的方式,又是宣揚國家軍事實力的手段,更是提高國家霸權地位的方法。
誰都不能否認,軍事訪問與國家的軍事實力有密切關係。
王元慶在這個時候讓「得勝之師」訪問新加坡,起到了一舉兩得的效果:一是震懾新加坡當局,讓新加坡領導人認識到南海地區的發展趨勢,更讓數百萬華人見識共和國的強大實力,從而改變新加坡的政治與外交傾向;二是向美國示威,讓美國知道誰才是南海地區的霸主,從而遏制美國在南海地區的擴張行動。
訪問的效果如何,新加坡的新聞媒體最有發言權。
早在7月31日,也就是蠻度海軍兩大艦隊全軍覆沒後不久,中蠻戰爭的相關新聞報道就傳遍了全世界。短暫的震驚與猜疑之後,世界各大新聞媒體對亞洲地區最強大的兩支海軍的正面對撞進行了全面報道。隨著共和國國防部在31日下午透露了戰鬥的相關消息,關於共和國海軍進軍蠻度洋的消息得到證實。直到這個時候,外界新聞媒體才知道,共和國海軍艦隊一直在南海海域活動,沒有提前進入蠻度洋。
毫無疑問,新加坡的新聞媒體也參與了相關報道。
對於同是炎黃子孫的新加坡華人來說,共和國海軍能在隔著近2000千米的情況下全殲蠻度兩大艦隊,既讓他們感到震驚,又讓他們感到振奮。震驚的是,共和國海軍的戰鬥力超過了所有人的估計,要知道,在同等情況下,美國海軍都不見得能夠殲滅蠻度艦隊。振奮的是,中華民族終於擁有了一支足以笑傲天下的強大海軍,從此之後,生活在世界各地的炎黃子孫擁有了最堅強的後盾。
對新加坡領導人來說,共和國及時公佈戰況消息有著明確的外交意義。
南海戰爭後,美國在東南亞地區的影響力一落千丈,老撾、柬埔寨、緬甸、越南、泰國、馬來西亞先後加入共和國的陣營,成為共和國的盟國與准盟國。半島戰爭後,蠻度尼西亞迅速調整外交政策,向共和國靠攏,文萊則宣佈永久中立。除了鐵了心倒向美國的菲律賓之外,整個東南亞地區,只有新加坡在政治與外交上傾向美國。即便如此,新加坡仍然多次拒絕了美國的結盟要求,沒有把自己綁在美國的戰車上。
新加坡的領導人非常清楚,共和國控制西太平洋之後,美國在西太平洋地區的影響力江河日下,作為彈丸小國,即便不考慮民族因素,新加坡也不能採取單一外交政策,只能在大國之間周旋,才能獲得容身之地。正是如此,口木戰爭後,新加坡悄然調整外交政策,開始向共和國靠攏。
2031年與共和國簽署的《自由通航與海事合作援助協議》成為了新加坡外交政策轉向的標誌**件。當時共和國處於戰略安全考慮,與緬甸、泰國協商開鑿連接安達曼海與泰國灣的克拉運河。只要運河通航,共和國的海軍艦隊與排水量在15萬噸以下的船隻(2期工程的通航能力達到30萬噸級)就不再需要繞道馬六甲海峽。此舉不但能夠最大限度的保證共和國的戰略安全,還能使主要航線縮短1500海里左右。
對新加坡來說,克拉運河無疑是最大的噩夢。2030年,通過馬六甲海峽的船隻中、有75%前往共和國,在新加坡臨時停靠的船隻中、有60%屬於共和國。克拉運河通航,通過馬六甲海峽的船隻將減少40%左右,新加坡的航運收入將降低30%以上。更重要的是,新加坡的戰略地位將一落千丈,到時候不但共和國不需要「照顧」新加坡,連美國都會降低馬六甲海峽的戰略重要性。對於一個沒有多少工業基礎、以航運為主要收入的國家來說,失去航運,等於失去發展動力。對於一個軍事實力並不強大,把安全建立在聯盟的國家來說,失去戰略重要性,等於失去安全保障。
迫於壓力,新加坡不得不調整外交政策。
雖然很多人相信,共和國不會投資上萬億,開鑿一條沒有多少經濟價值的運河,但是站在新加坡的立場上,開鑿運河只是共和國採取的手段,而不是最終需要達到的目的。共和國在克拉運河上大做文章,根本目的就是迫使新加坡調整外交政策。
事實上,開鑿克拉運河確實得不償失。
首先是經濟問題。按照最初規劃,克拉運河的開鑿工程分三期進行;一期工程完工之後,運河將達到基本通行能力,即允許15萬噸級貨輪通航;二期工程完工之後,運河將達到標準通航能力,即允許30萬噸級貨輪通航;三期工程完工之後,運河將達到全面通航能力,即通航能力超過50萬噸級。按此規劃,開鑿運河的總投入超過1萬億元,其中一期工程投入4500億元。以理想情況計算,即克拉運河分擔馬六甲海峽50%的航運量,按照蘇伊士運河與巴拿馬運河的平均水平收取航運費,至少需要50年才能收回一期工程投入,收回全部投入則需要80年。即便算上因為航程縮短而帶來的經濟效益,也需要40年才能收回所有投入,年回報率僅有2.5%。
其次是外交問題。克拉運河位於馬來半島北部的克拉地峽,雖然主要在泰國境內,但是運河西部出口位於緬甸境內。即便泰國與緬甸均希望開通運河,從中獲益,可是在運河收益分配上卻存在嚴重分歧。為了穩定東南亞局勢,共和國完全不應該因為克拉運河而激化泰國與緬甸的矛盾。
最後就是運河所在地區的政治問題。泰國南部地區一直存在民族分裂運動,開鑿貫通馬來半島的克拉運河,必然會削弱泰國中央政府對其南部地區的控制能力,激化民族分裂運動,從而使泰國國內局勢動盪不安。如果運河地區的穩定不能得到保證,運河本身的價值也將受到削弱。加之由此產生的泰國國內政治問題,必然會使運河的開鑿成本增加,從而削弱運河的經濟價值。
總體而言,共和國並不打算開鑿克拉運河。
從實際情況看,如果共和國真要開鑿克拉運河,不應該拖到2030年,而應該在南海戰爭之後,也就是2020年之前動工,爭取在2030年前完成一期工程,從而為共和國進入蠻度洋提供幫助。
由此可見,開鑿克拉運河,只是用來打壓新加坡的外交手段。
隨著新加坡調整外交政策,東南亞局勢也發生了悄然變化。
對美國來說,在蠻度尼西亞倒向共和國之後,新加坡已經成為其全球戰略中的雞肋。
美國控制新加坡的主要目的只有一個:封鎖共和國海軍進入蠻度洋的主要通道,為蠻度的再次崛起提供機會。
蠻度尼西亞調整外交政策之後,馬六甲海峽的軍事意義大大降低,因為共和國海軍可以從巽他海峽與龍目海峽進入蠻度洋。雖然美國也在同步加強澳洲西北地區的軍事部署,全力封鎖龍目海峽,但是巽他海峽距離澳洲太遠,美國無法用部署在澳洲西北地區的軍事力量加以封鎖。只要堵不死巽他海峽,馬六甲海峽的軍事價值就大不如前。
在價值不大的情況下,控制新加坡的風險卻非常巨大。
雖然在美國的支持下,新加坡擁有東南亞地區數一數二的軍事實力,其軍隊的素質更是遠遠超過了周邊國家,但是作為彈丸小國,新加坡沒有與共和國抗衡的資本,更沒有與共和國抗衡的民意。隨著共和國的「新月型戰略防線」,即北起口木海,經口木列島、朝鮮半島、琉球群島、東南亞、斯里蘭卡,最終到達巴基斯坦的外圍防線逐步成型,新加坡早晚會成為美國在東南亞地區的一顆死棋。在早晚都得放棄的情況下,美國沒有任何理由為了新加坡與共和國直接對抗。
戰略局勢決定國家的基本策略。
當共和國海軍乘勝來訪的時候,新加坡不但沒有拒絕,反而非常重視。
7月31日夜間,在新加坡當局的「請求」下,美國海軍第七艦隊準備離港。雖然新加坡政府要求第七艦隊離港的原因是港口容納能力有限,無法同時接受兩支航母戰鬥群,而共和國艦隊是應邀回訪,美國艦隊只是臨時訪問,所以美國艦隊應該主動讓出泊位,但是誰都知道,這是新加坡在向共和國示好。
正是如此,在楊晉傑率領艦隊入港之前,美國第七艦隊離開了新加坡港。
當兩支規模龐大的艦隊交錯而過的時候,深處其中的共和國海軍軍人最為直接的感受到了國家強大帶來的好處。雖然第七艦隊的規模不在「北京」號航母戰鬥群之下,但是兩支艦隊官兵的心理活動卻完全不同。用新加坡《海峽時報》記者在現場報道時的話來說,兩支艦隊交錯而過,意味著舊時代的結束、新時代的開始;以美國為首的「單一霸權時代」,如同離去的第七艦隊一樣,將一去不復返;以中美為首的「多邊霸權時代」,如同進入的共和國艦隊一樣,已經悄然到來。
甚至有人預測,第七艦隊黯然離去標誌著美國將撤離東南亞地區。
進入新加坡港,楊晉傑等艦隊將士體會到了「賓至如歸」的感覺。
碼頭上,聚集了數十萬新加坡人,既有白髮蒼蒼的老人,也有稚氣未消的孩子。這些自發自覺前來迎接共和國艦隊的民眾看到的不是一支強大的艦隊,而是一個民族走向強盛的希望。
大約2個世紀前,一支來自海上的強敵將中華民族推入深淵,使中華民族進入了歷史上最恥辱、最悲慘的時代。曾經的苦難,使中華兒女最能明白海軍的重要性,也最能明白民族復興的重要性。
此時,華劍鋒率領的艦隊正在向西北方向前進,奔赴蠻度洋。
民族復興不可能一蹴而就,在通往輝煌的道路上,延續了數千年的中華民族還將面臨很多挑戰。
此時,萬里之外的共和國首都,王元慶走進了莊嚴的大會堂。
民族復興不但需要對外征戰,更需要自身的全面發展。在歷史的長河中,年輕的共和國還要戰勝很多困難。
此時的共和國,正站在歷史的轉折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