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艇長的選擇
進入蠻度洋之前，「虎鯨」號先在巴拉望島以西海域「逗留」了十幾天。
因為在蘇祿海幾座島嶼的主權上存在紛爭，所以早在數年前，馬來西亞與菲律賓就劍拔弩張。菲律賓早已投靠美國，口木戰爭之後成為美國在西太平洋地區的「頭號盟友」，得到了美國的大力援助，在2030年左右建立起一支擁有8艘潛艇的水下部隊。雖然馬來西亞並未加入共和國主導的「南華國海同盟圈」，但是馬來西亞與共和國有密切的經貿往來，與共和國走得很近。在美國幫助菲律賓打造「東南亞第一艦隊」的情況下，馬來西亞不得不向共和國求助，在2025年就從共和國引進了大批武器裝備，並且在2031年採購了4艘在「海豚」級的基礎上發展而來的全電動攻擊潛艇（沒有配備可控聚變反應堆，而是像「劍魚」號那樣，通過配備更多的復合蓄電池提高潛航能力）。
張雪峰不是在浪費時間，維護南海周邊地區的和平與穩定，一直是共和國的職責。
更重要的是，張雪峰還沒有收到進入蠻度洋的命令。
直到7月20日，張雪峰才收到命令：自主決定航線，前往東蠻度洋待命。
命令很簡短，潛艇不用浮到潛望鏡深度，用戰略通信頻道就足夠了。
如果是其他艇長，比如張雪峰的最大競爭對手肖靖波，就會毫不猶豫的從巽他海峽進入蠻度洋。事實上，肖靖波確實是這麼做的。由他指揮的「蜥鯨」號（「虎鯨」級的第二艘）就是從巽他海峽進入蠻度洋。
張雪峰沒有南下，而是去了馬六甲海峽。
對共和國海軍的潛艇部隊來手，馬六甲海峽絕對是一道「鬼門關」。
早在21世紀10年代末的南海風暴之後，美國就加強了與新加坡的關係，不但擴大了樟宜空軍基地的規模，還在新加坡部署了第一支常駐艦隊。半島戰爭結束後不久，美國正式向新加坡部署了1支航母戰鬥群（也就是第七艦隊的航母戰鬥群，最初部署在口木的橫須賀港，口木軍政府上台後轉到韓國的釜山港，韓國滅亡後轉往新加坡），將新加坡當作美國在西太平洋地區最重要的軍事要塞。為了控制馬六甲海峽，美國海軍甚至調整了戰略部署，在租借的迪戈加西亞（英國的海外領地）部署了更多的軍事力量，同時在澳洲西北的達爾文港設立艦隊司令部。
到「虎鯨」號前往蠻度洋的時候，馬六甲海峽到處都是火藥味。
通過10多年的建設，美軍不但在新加坡部署了一支令人生畏的軍事力量，還在馬六甲海峽鋪設了世界上最先進的海底潛艇探測網。正是如此，共和國海軍才不得不另闢蹊徑，將巽他海峽作為進入蠻度洋的主要通道。有的時候，前往蠻度洋執行作戰任務的潛艇還不得不繞道龍目海峽，避開潛伏在巽他海峽附近的美軍潛艇。
張雪峰不但膽子夠大，而且信心夠足。
進入馬六甲海峽之前，他讓「虎鯨」號把航行速度降低到8節，沿著國際商運航線向西北方向前進。
事實證明，美國敷設的海底聲納網對「虎鯨」號完全沒有作用。
為了證明這一點，張雪峰還特意在海峽中多停留了幾個小時。在此期間，他用潛艇上的遙控機器人潛入400米深的海底，「偷」了一具被動聲納探測器。為此，他不得不丟掉1條重型魚雷（潛艇出航時，肯定會載滿彈藥），通過魚雷發射管將聲納探測器拖入艇內。此舉沒有給他惹上麻煩，還讓他立了大功，因為共和國海軍、情報部門、以及科研機構正需要一件實物來研究美國的反潛系統。
通過馬六甲海峽的時候，「虎鯨」號也有其他收穫，比如發現了美國第七艦隊的2艘攻擊潛艇，對正在前往新加坡的美軍航母戰鬥群進行了模擬攻擊，甚至按照實戰標準，用沒有攜帶的對地巡航導彈「攻擊」了新加坡的軍事目標。
7月24日，「虎鯨」號悄無聲息的通過馬六甲海峽，到達東蠻度洋。
張雪峰並不知道，共和國海軍已經全體動員，6支航母戰鬥群正在奔赴戰場。
與以往一樣，「虎鯨」號到達安達曼海（位與安達曼群島與馬來半島之間）之後，立即搜索附近的可疑目標，並且按照作戰標準對安達曼-尼科巴群島上的蠻度軍事設施進行模擬攻擊。
也就在這個時候，「虎鯨」號首次遭遇蠻度海軍的潛艇。
讓張雪峰有點驚訝的是，遭遇的不是以往經常在安達曼海活動的AIP常規潛艇，而是蠻度海軍剛從美國引進的、性能最先進的全電動攻擊潛艇。要知道，這些潛艇以往多在孟加拉灣與阿拉伯海活動，很少進入安達曼海。
這一發現，讓張雪峰嗅到了血腥味。
蠻度海軍的潛艇進入安達曼海，目標直指馬六甲海峽。毫無疑問，這是攻勢部署。
為什麼要進行攻勢部署？
蠻度海軍不可能防備部署在新加坡的美國第七艦隊，對手肯定是共和國海軍！
當天晚上，潛艇司令部發來的新命令證實了張雪峰的猜測，共和國海軍的航母戰鬥群全部南下，正在前往蠻度洋的途中，「虎鯨」號執行前進制海任務。
如果是其他艇長，肯定會咬住出現在安達曼海的蠻度潛艇。
張雪峰沒有這麼做，因為他注意到了這道命令中的關鍵字眼：制海任務。
對潛艇來說，「制海任務」是科學稱呼，以往一般被稱為「自由獵殺」。也就是說，潛艇需要對付的不僅僅是敵人的潛艇，還有敵人的艦隊。對張雪峰這樣的艇長來說，對付幾條海裡的小魚小蝦已經沒有吸引力了，他要對付的是海面上的鋼鐵怪獸。
當然，這份簡短的作戰命令還包含了更多的內容。
共和國海軍的航母戰鬥群齊數盡出，蠻度海軍肯定得「全家總動員」。
3艘超級航母、3艘中型航母、數十艘大型水面戰艦，能讓任何一個有野心的潛艇艇長垂涎三尺。雖然張雪峰沒有在看完命令後流口水，但是他的想法卻完全一樣。哪怕只能幹掉1艘航母，張雪峰就將成為自華劍鋒、杜興華、劉海峰之後的超級王牌艇長，更別說蠻度海軍有3艘超級航母。要知道，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還沒有一艘美國建造的航母在海戰中被擊沉。
至於那幾艘進入安達曼海的蠻度潛艇，張雪峰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別說「虎鯨」號，隨便來1艘「海豚」級潛艇，就能輕易幹掉那幾艘蠻度潛艇。再說了，航母戰鬥群有擔任反潛護航任務的攻擊潛艇，還有反潛巡邏機與反潛護衛艦。蠻度潛艇的性能還沒有先進到能夠輕易突破航母戰鬥群數道反潛網的地步，根本不用為即將進入蠻度洋的航母戰鬥群擔心。
丟掉那幾條小魚小蝦後，「虎鯨」號轉向前往格雷特海峽（尼科巴群島與蘇門答臘島之間的海峽）。
在沒有更多情報的情況下，張雪峰必須依靠經驗與直覺尋找戰機。
蠻度海軍將潛艇派入安達曼海，表明蠻度海軍認為共和國的航母戰鬥群有可能從馬六甲海峽進入蠻度洋。但是到達安達曼海的蠻度潛艇並不多，而且沒有大型水面戰艦。由此可以斷定，蠻度海軍的航母戰鬥群只有可能出現在兩個地方。一是安達曼-尼科巴群島以西的孟加拉灣，二是尼科巴群島以南的東蠻度洋。如果蠻度艦隊出現在前一海域，表明蠻度海軍希望以安達曼-尼科巴群島屏障對抗共和國艦隊。如果蠻度艦隊出現在後一海域，則表明蠻度海軍認為共和國艦隊將從巽他海峽進入蠻度洋，準備在蘇門答臘島以南海域與共和國艦隊進行決戰。
根據這一分析，張雪峰做出了走格雷特海峽的決定。
如果蠻度艦隊在孟加拉灣活動，「虎鯨」號可以在到達尼科巴群島西南海域之後等待機會，或者主動北上尋找蠻度艦隊。如果蠻度艦隊已經到達蘇門答臘島附近海域，「虎鯨」號則能在蠻度艦隊攻擊共和國艦隊的時候，從其後方發起突然襲擊。
這段航程並不遙遠，7月25日傍晚，「虎鯨」號到達格雷特海峽西端。
重新設定巡邏航線之後，張雪峰決定耐心等待機會。
在擔任劉海峰副手的時候，張雪峰的主要工作就是為潛艇設定巡邏航線，尋找戰機的能力非常突出。可以說，劉海峰能夠成為自華劍鋒之後共和國海軍戰果最豐碩的艇長，與張雪峰的輔佐有很大關係。
對任何一名潛艇艇長來說，耐心都是必不可少的基本素質。
一直等到7月30日凌晨，「虎鯨」號的被動聲納才接收到了來自300多千米外的「明顯噪音」。
非常確切，不是商船發出的噪音，而是大型戰艦發出的噪音。
數個小時後，「虎鯨」號的火控計算機分析出其中有3艘中型航母。
此時，「虎鯨」號距離蠻度艦隊還有大約180千米。
張雪峰沒有遲疑，立即讓潛艇上升到潛望鏡深度，利用激光通信系統把消息發給了正在太空中遨遊的軍事通信衛星。發送戰術情報的時間不到半分鐘，在蠻度艦隊毫無察覺的情況下，「虎鯨」號回到了400多米的巡航深度。
如果是別的艇長，肯定會立即咬上去，找機會幹掉3艘中型航母。
張雪峰沒有這麼做，不是他看不起那3艘中型航母，而是相信後面還有大魚。
自從獲得了美國的3艘超級航母之後，蠻度海軍就將3艘從英國採購的中型航母集中部署到西部艦隊，讓3艘超級航母在東部艦隊當家。這麼做，即能重點盯住東蠻度洋的各處通道，對隨時可能殺入蠻度洋的共和國艦隊構成最大威脅，還能降低後勤保障的難度，減少軍費開支。
毫無疑問，由3艘中型航母為核心的蠻度西部艦隊從斯里蘭卡島南面直接趕來，沒有進入孟加拉灣。該艦隊的目的也很明確：前往蘇門答臘島附近海域，截擊即將從巽他海峽進入蠻度洋的共和國艦隊。
用3艘中型航母對付6艘大型航母，蠻度海軍有勝算嗎？
就算部署在安達曼-尼科巴群島的岸基戰鬥機能夠參與艦隊防空作戰，3艘中型航母最多出動120架戰機，按照1比2的標準分配護航戰鬥機與攻擊機，也只能用80架戰鬥機攜帶的320枚反艦導彈攻擊擁有6艘航母、12艘防空巡洋艦、18艘多用途驅逐艦與18艘遠洋護衛艦組成的共和國艦隊。哪怕部署在安達曼-尼科巴群島的遠程巡邏機參與攻擊，增加120枚反艦導彈，總共440枚反艦導彈也無法徹底打垮共和國艦隊。而6艘航母能夠在確保艦隊防空的情況下，一次出動288架戰機，仍然按照2/3的戰機執行攻擊任務計算，能夠在一次攻擊中用768枚反艦導彈對付蠻度艦隊。由3艘航母、3艘防空巡洋艦、6艘多用途驅逐艦與12艘反潛驅逐艦組成的蠻度艦隊根本不可能擋住這麼多的反艦導彈，也就不可能在攻擊共和國艦隊的同時確保自身的安全。
毫無疑問，蠻度海軍的另外3艘航母就在附近。
問題就在這裡，那3艘「尼米茲」級航母到底在哪？
蠻度東部艦隊的母港是維沙卡帕特南，艦隊出發之後，首先進入孟加拉灣，然後奔赴戰場。航母上搭載的F-46I型戰鬥機在執行對海攻擊任務時的作戰半徑為1500千米，如果得到加油機的支持，作戰半徑接近2500千米；如果在返航時前往安達曼-尼科巴群島上的機場，則攻擊距離可以延長到3000千米左右。當然，這麼做的前提條件是，必須在前往為攻擊機群安排指揮與引導力量，不然攻擊機群不可能準確到達戰場。
翻看一下地圖就知道，布萊爾港與巽他海峽的直線距離為2450千米。
蠻度只需要在安達曼-尼科巴群島部署大約24架大型加油機，就能讓3艘超級航母上的戰鬥機前往巽他海峽攻擊共和國艦隊。前提條件有兩個，一是攻擊機群得不到護航戰鬥機的掩護（24架加油機最多只能為144架F-46I補充燃油，而3艘航母一次能夠出動144架執行攻擊任務的戰鬥機），二是機群必須進入蠻度尼西亞領空（如果繞過蠻度尼西亞領空，往返飛行距離將超過6000千米，超出了F-46I的最大航程）。
想清這一點，張雪峰心裡有數了。
趕在前面的3艘中型航母肯定不會參與攻擊行動，而是用艦載戰鬥機為3艘超級航母上的戰鬥機提供掩護，用艦載預警機（傾斜旋轉翼預警機）為3艘超級航母派來的攻擊機群指引目標。F-46I的隱身能力非常出色，蠻度尼西亞又沒有像樣的防空系統，蘇門答臘島更是蠻度尼西亞的「偏遠地區」，蠻度戰機能夠在不引起國際糾紛的情況下「借道」。更重要的是，蠻度尼西亞與共和國的關係不溫不火，很有可能睜一眼閉一眼，故意讓蠻度的戰鬥機從其領空經過。
如此一來，擔任主攻任務的是蠻度東部艦隊。
那麼，蠻度東部艦隊到底會在哪？
張雪峰沒有花多少力氣就做出了判斷。按照最大攻擊能力出動艦載戰鬥機之後，每艘航母只剩下了一個中隊（24架）的艦載戰鬥機，勉強夠艦隊防空。因為攻擊機群在返航的時候不用回到航母上，所以3艘超級航母能夠以最大頻率出動防空戰鬥機。如此一來，蠻度東部艦隊只需要解決一個問題：反潛。
以蠻度艦隊的反潛實力，要想對付隨時可能出現的共和國潛艇，必須依靠岸基力量。
因為要在安達曼-尼科巴群島的機場上部署加油機（加油機佔用的機場資源是戰鬥機的3倍），說不定還要部署遠程巡邏機（可以攜帶反艦導彈執行攻擊任務），所以能夠部署到安達曼-尼科巴群島的只能是岸基反潛直升機或者傾斜旋轉翼反潛巡邏機。雖然這些反潛力量仍然顯得有點微不足道，但是蠻度可以動用部署在本土的遠程反潛巡邏機。因為遠程反潛巡邏機能夠輕易飛越孟加拉灣，在安達曼-尼科巴群島以西海域執行6個小時以上的反潛巡邏任務，所以蠻度東部艦隊很有可能靠近安達曼-尼科巴群島，延長岸基反潛直升機與傾斜旋轉翼反潛巡邏機的巡邏時間。
在掌握的戰術情報非常有限的情況下，張雪峰仍然做出了如此準確的戰術判斷。
也正是如此，「虎鯨」號在7月30日上午主動脫離了蠻度西部艦隊，轉向北上。
不是張雪峰貪功，而是他必須這麼做。
3艘超級航母能夠出動144架攻擊機，3艘中型航母派出更多的護航戰鬥機時，仍然能夠出動大約40架攻擊機，加上部署在安達曼-尼科巴群島的遠程巡邏機，蠻度海軍能夠在一輪攻擊中動用近1000枚反艦導彈，而以6艘大型航母為核心的航母戰鬥群的防空力量最多同時攔截500枚導彈。再說了，華劍鋒那瘋子很有可能別出心裁的想出什麼新奇戰術，讓航母戰鬥群受到更大的威脅。
無論如何，必須盡快幹掉那3艘超級航母，至少使其無法順利發起攻擊。
雖然「虎鯨」號轉向北上錯過了趕來的「聯絡飛機」，但是沒有錯過潛艇司令部發來的最新作戰命令。
收到劉海峰發來的命令，張雪峰的腦袋都大了三圈。
原因很簡單，海軍司令部決定首先殲滅蠻度西部艦隊。
雖然「虎鯨」號能以24節、甚至更高的速度追擊蠻度西部艦隊，但是收到命令時，「虎鯨」號已於蠻度西部艦隊脫離了近8個小時，如果不立即轉向，「虎鯨」號除非使用射程超過500千米的反艦導彈，不然肯定會錯過夜間的戰鬥。
南下參戰，還是繼續北上？
張雪峰必須盡快做出決定，在「現實利益」與「冒險賭博」之間做出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