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棋子
為了安全起見，李存勳沒在福州過夜，當天晚上就返回首都。
「祭祖」的島內社團龍頭多呆了幾天，在藺彥博陪同下，前往福建各地的祖籍所在地參觀遊玩，直到8月21日才返台。
返台前夜，5位大龍頭在藺彥博的莊園內舉行了「閉門會議」。
按照分工，成阿九與杜宏祖回去後組織島內各大社團，向其他沒來福州的社團龍頭傳達「中央精神」；蔡中凱與蘭洪波負責與島內當局接觸，在軍政界發揮影響力；陳明炯返回高雄後，組織力量打壓為綠營服務的社團。
5個大龍頭的觀點一致：絕對不能與大陸為敵。
21日夜間，商務專機降落在台北國際機場，蔡中凱沒有回家，而是直接趕往「總統府」。
如同外界猜測的一樣，蔡中凱與島內高層有著非同一般的關係。
見到蔡中凱的時候，明珠島「總統」郭鍇銘讓秘書推掉了晚上的所有安排。
「大陸的態度很堅決，那個與我們會面的特派員絕對不簡單。」蔡中凱接住「總統」遞來的雪茄，說道，「雖然只是個特派員，但是在回答很多關鍵問題的時候沒有半點遲疑。我認為，他很有可能是某個大陸高層的重要助理，或者是情報部門的領導人。」
「關鍵不是特派員的身份。」郭鍇銘把話題拉了回來。
「毫無疑問，大陸加快了步伐。」蔡中凱點上雪茄，說道，「從特派員的口吻來看，大陸肯定知道某些勢力在破壞兩岸關係，在島內製造不安定因素。」
「什麼勢力？」
蔡中凱搖了搖頭，說道：「沒有明說，但是我覺得與島內外的逆流有很大的關係。」
郭鍇銘皺起了眉頭。所謂「逆流」，指的是那些不顧兩岸關係、不顧島內民眾安危，為了個人、集團或者他國的利益，蓄意推動明珠島走向獨立，為兩岸爆發戰爭製造事端的某些個人、集團獲得國家。
「不管怎麼說，必須提高警惕，」蔡中凱看了「總統」一眼，說道，「得特別關注口木的舉動。」
郭鍇銘歎了口氣，說道：「確實如此，情況比我們想像的嚴重。」
見到「總統」的神色陰沉下來，蔡中凱裝著抽煙，沒多說什麼。
「越來越多的跡象表明，大陸對口木核問題已經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郭鍇銘拿起放在茶几上的香煙，點上了一根。與蔡中凱不同，郭鍇銘不喜歡抽味道刺鼻的雪茄。「半島戰爭結束的時候，我們都認為大陸會趁熱打鐵，以核問題為由向口木宣戰。事實證明，大陸高層有更加長遠的考慮。口木在核問題上的拖延策略與不妥協政策，遲早會讓大陸對談判徹底絕望，從而選擇用戰爭解決問題。」
「關鍵是，大陸為什麼沒在兩年前對付口木。」
郭鍇銘微微皺了下眉頭，示意蔡中凱繼續說下去。
「誰都知道，半島戰爭結束的時候，是大陸對付口木的最佳時機。大陸沒有在最有利的時候下手，反而給了口木兩年的準備時間，為什麼？」蔡中凱抽了兩口煙，說道，「我認為，關鍵不是口木，而是我們，或者說兩岸關係。」
「兩岸關係？」
「島內民眾對大陸的認同感。」蔡中凱笑了笑，說道，「東海戰爭，大陸一舉收復被口木霸佔多年的勺子島，宣佈勺子島屬明珠島管轄，只是暫時替明珠島管理，此舉對島內民眾的影響非常巨大，很多年輕人將紀佑國當作祟拜偶像。緊接著，大陸以雷霆萬鈞之勢收復南沙群島，更讓島內的年輕人對大陸產生歸屬感。這一切，都對改善兩岸關係產生了顯著作用。半島戰爭期間，大陸在每次大規模軍事行動前製造充足理由。大陸前領導人紀佑國在此期間連續會見台商，通過各種渠道表達大陸參與半島戰爭的原因，讓島內民眾相信，大陸不是在侵略某個國家、而是在捍衛盟友的利益，更讓島內民眾相信，大陸既然能為捍衛盟友做出重大犧牲，肯定能在捍衛民族的戰爭中做出更大的犧牲，傳達了大陸對明珠島的政策。大陸沒在半島戰爭之後向口木宣戰，關鍵是大陸不想讓明珠島民眾認為大陸對口木發動侵略戰爭，以此表達大陸仍然希望通過和平手段實現統一的重要信息。」
郭鍇銘點了點頭，說道：「確實如此，大陸一直在想方設法的改善形象。」
「美國已經傳達了某種信號，恐怕在幕後搞鬼的就是口木。」
「你是說……」
「大陸在口木核問題上表現得越不耐煩，口木受到的威脅越大。」蔡中凱冷冷一笑，說道，「以口木目前的實力，根本不是大陸的對手。以雙方的民族情緒，戰爭爆發後，口木將遭受滅頂之災。如果我是口木首相，肯定要想方設法的消除威脅。最理想的辦法就是讓大陸轉移注意力，不把槍口對準口木。毫無疑問，明珠島是最理想的選擇。設想一下，如果島內發生動亂，大陸還有精力對付口木嗎？」
「你的意思是，這是大陸與島內社團接觸的原因？」
蔡中凱點了點頭，說道：「不管大陸是否準備對日開戰，維護島內局勢穩定是實現和平統一的必要條件。如果大陸決意通過戰爭完成統一，我們有能力抵抗嗎？對大陸來說，除了同民族自相殘殺之外，戰爭沒有其他嚴重後果。正是不想做兄弟鬩牆的事，大陸才在擁有了絕對軍事優勢的情況下堅持和平統一方針，沒有在關鍵問題上向我們施壓。這既是對島內民眾的尊重，又是對我們的警告。美國連韓國都保護不了，有能力保護我們嗎？口木要有與大陸決戰的信心，就不會在我們身上做文章。」
「問題是，大陸的政治體制……」
「這個問題，特派員也提到了。」蔡中凱稍微停頓了一下，說道，「我們不能否認，這些年來，大陸一直在進行政治體制改革，只是效果不太明顯。我們同樣得承認，政治體制改革是最為艱難的社會改革，大陸需要更多的時間，我們也應該給大陸更多的時間。在明珠島的政治體制問題上，大陸給予最大限度的寬容，仿照香港與澳門模式，允許明珠島自治，通過時間解決問題。」
郭鍇銘長出了口氣，仍然有點猶豫不決。
「走到現在，兩岸和平統一已經不是兩個政權間的事情，而是整個民族的事情。」
「我明白你的意思。」郭鍇銘回過神來，說道，「如你所說，大陸擔心口木在島內製造動亂，我們該怎麼做？」
「首先得搞清楚口木會怎麼做。」蔡中凱滅掉了雪茄，說道，「不管口木想幹什麼，必須掌握兩股勢力，一是社團，二是軍隊。社團方面的問題不是很大，即便南面有幾個投靠綠營的社團，我們也能通過社團的方式解決。有陳明炯守著，鬧不出大麻煩。」
「陳明炯有這能耐嗎？」
「他沒有，『九指公』有。」蔡中凱淡淡一笑，說道，「我覺得，應該關注的是軍隊。根據我的判斷，蘭洪波這個人恐怕不簡單。」
郭鍇銘點了點頭，表示明白蔡中凱的意思。
雖然蔡中凱與蘭洪波都與藍營有密切關係，但是蔡中凱主要與政府官員接觸，而蘭洪波與藍營將領的關係非同一般。讓蔡中凱與郭鍇銘不太放心的是，蘭洪波的政治主張一直不太明朗。上次大選的時候，還傳出蘭洪波秘密資助綠營競選人的消息。雖然蘭洪波在大選後親自出面闢謠，表示從未支持過綠營競選人，但是這件事情鬧得很大，連島內情報機構都介入調查。搞到最後，甚至傳出蘭洪波與當年綠營「總統」遭到槍擊的案子有關聯。雖然調查結果表明蘭洪波沒有問題，但是誰能保證蘭洪波真的沒有問題呢？
「關鍵問題是，我們該怎麼做。」
「大陸的意思是保持穩定。」蔡中凱歎了口氣，說道，「大陸肯定掌握了確切情報，只是因為某些原因沒有向我們透露，或者說以此向我們傳達某種信息。」
「什麼信息？」郭鍇銘似乎就在等這句話。
「設想，如果大陸真的打算用戰爭手段解決口木核問題，是不是缺少什麼？」
郭鍇銘微微笑了一下，示意蔡中凱繼續說下去。
「除了讓我們保持穩定之外，大陸肯定希望我們能夠發揮某種作用。」蔡中凱知道「總統」明白他的意思，也就沒有多費口水。「我們肯定需要向大陸傳達某種意思，比如願意在和平統一的問題上邁出關鍵一步。我認為，最理想的辦法不是直接與大陸接觸，而是按照大陸的意思，在某些問題上按照大陸的安排去做，滿足大陸的需求。」
郭鍇銘點了點頭，說道：「也就是說，我們現在什麼都不做。」
「既然有人想鬧事，我們何不等到事情鬧起來之後，再看大陸的策略，搞清楚大陸的真實想法？」
對蔡中凱的建議，郭鍇銘既沒反對，也沒贊同。
雖然局勢仍然撲朔迷離，但是有一點非常明確，大陸正在佈局，佈一個很大的局。在這個局中，明珠島是博弈雙方重點爭奪的一顆棋子。倒向西面，還是倒向東面，既決定了整個棋局的走向，也決定了明珠島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