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元老
7月13日，剛剛有所緩和的中口關係再起波瀾。
當天上午，共和國外交部官員在參加「天津新區招商引資大會」時向外界透露，阻礙中口關係發展的勺子島問題應該盡快得到解決，如果有形勢需要，共和國將採取一切必要手段，對勺子島行使主權。
雖然消息來自非官方渠道，透露消息的官員也沒表明身份，但是經多家知名電視台報道後，該消息立即掀起了悍然大波。
顧名思義，「一切必要手段」肯定包括「軍事手段」。
共和國再次擺出強硬態度，一場超強「颱風」正在東海上空生成。
消息傳開的時候，鳩山剛剛離開首相府。
在外人眼裡，鳩山是一個優柔寡斷、缺乏決策能力的政治家。這一性格不但葬送了鳩山的政治前程，還使民主黨推行的改革陷入泥潭。
外人並不知道，鳩山不是沒有決策能力，而是沒有做出決策的權力。
口木政壇的「頑症」可以追溯到明治維新時期。通過效仿西方文明、建立工業體系、推行擴張政策，口木在明治維新之後迅速成為工業強國。如同每一個帝國一樣，強壯起來的口木迅速走上對外擴張的道路，最終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輸得一乾二淨。戰後，口木被美軍佔領，除天皇得到保留之外，口木的國家制度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美蘇冷戰爆發後，口木成為冷戰前線，在美國的扶持下，口木建立了現代民主體制。與植根於西方文明的民主體制不同，嫁接而來的口木民主體制從誕生的那一天開始就是個「畸形兒」。
家族政治、派閥政治、集團政治，是口木政治的「三大特色」。
戰後數十年，除極個別情況外，口木首相均出身各大政治家族。他們不但是政治家族的代言人，也是黨內派閥鬥爭的產物，更是利益集團的看門狗。
鳩山也不例外，在他身後是鳩山家族、民主黨五大派系、以及數十個利益集團。
面對盤根錯節的厲害關係，民主黨推行的改革舉步維艱，也就不難理解了。
收到消息的鳩山沒有返回位於立川的豪宅，而是去了富士吉田。
中午時分，鳩山來到隱沒於山中湖西岸樹林中的莊園內。留下保鏢，鳩山換上和服木屐，跟隨引路門童去了後花園。
莊園極具口木風格，西邊是高聳入雲的富士山、東面是清澈見底的山中湖、北邊是一望無垠的草場、南面是鬱鬱蔥蔥的森林，幾棟木結構房屋與恬靜優雅的自然環境相映成趣，如同山中的隱士、湖邊的釣翁，不失莊嚴、更添清閒。
住在這裡的不是別人，正是鳩山的叔父鳩山鹹次郎。
與曾經出任口木外務大臣的兄長，也就是鳩山的父親鳩山威一郎不一樣，鳩山鹹次郎僅在父親鳩山一郎出任口木首相時，擔任過首相行政助理。按照家族慣例，作為「預備力量」的鳩山鹹次郎主要負責管理家族事物，輔佐父親與兄長。鳩山威一郎去世後，鳩山鹹次郎成為家族「元老」，而且是唯一的元老。
比起年輕二十歲的侄子，鳩山鹹次郎算得上「老奸巨猾」。
等侄子在對面的蒲團上坐下，鳩山鹹次郎沏上了一杯清茶。
「叔父……」
「品嚐一下，看看我的茶道功夫是否有所精進。」鹹次郎做了個請的手勢。
鳩山不敢拒絕，老老實實的端起了袖珍茶杯。
「新聞我看了，完全在我的預料之中。」
放下茶杯，鳩山朝叔父投去了詢問的目光。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鹹次郎坐得很端正，神色也很嚴肅，「這幾年來，我們與華國的矛盾越積越深，一直沒能化解。去年的南亞戰爭，華國用雷霆萬鈞之勢展示了強大的軍事實力，隨後又在聯合國否決了擴常提案。各方面跡象表明，華國的對外政策發生了根本轉變。紀佑國上任前幾年看似沉寂，但卻絕不是一個碌碌無為的元首，準確的說，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強硬派領袖。東海衝突只是中口矛盾這座巨大冰山浮在水面上的部分，紀佑國的態度反覆無常，我們更需要小心應付。」
「戰爭爆發，華國不見得能夠獲得好處。」
「是嗎？」鹹次郎冷哼一聲，說道：「你覺得防衛省大臣的話能夠輕易相信嗎？」
鳩山低下了頭，沒與叔父爭辯。
「雖然我們不是蠻度，但是此時的華國也不是一年前的華國。你要永遠銘記，輕視敵人的將導致無法承擔的後果。」鹹次郎長出口氣，穩住了有點急促的呼吸。「一年前，華國能夠輕而易舉的擊敗蠻度。現在他們在家門口作戰，能夠更加方便的調動軍事力量，軍事實力不能小覷。」
「叔父的意思是……」
「我們必須把目光放長遠一點，不能僅看到眼前的厲害關係。」鹹次郎又給侄子倒上了一杯茶，「七年改革，成果屈指可數，問題出在哪？記得六年前，我就跟你說過。民主黨是新生政黨，即便傾全黨之力，也難在幾年內改變自民黨執政數十年造成的痼疾。通過調整改革方針，這幾年勉強取得了一些成績。要想推進改革，鞏固民主黨的執政地位，還有很多問題需要我們解決，明年的大選最為關鍵。」
鳩山點了點頭，他早就考慮到了這個問題。
「我們必須給國民一個交代，讓選民把票投給民主黨。」沉思了好一陣，鹹次郎才說道，「如果我們在勺子島問題上做出讓步，必然引發連鎖反應，使我們在解決與韓國、俄羅斯的領土糾紛問題時遇到更大的阻力。」
「如果我們輸掉了戰爭……」鳩山沒把後面的話說出來。
「輸贏是次要問題，重要的是，我們能否讓國民相信，民主黨有決心捍衛大和民族的根本利益。不要高估美國的援助，美國就像富士山裡的猴子，有好處才會露頭。大和民族的未來，只能靠我們自己。」
鳩山迅速思索了一番，說道：「叔父的意思是，我們應該採取適當的強硬政策？」
「不是適當，而是堅決。」鹹次郎看了眼侄子，說道，「這就像一場賭博，正式下注前，雙方都要清點手裡的籌碼，猜測對方的底牌。如果不堅決果斷，只會暴露我們的虛弱面，讓對方趁勢追擊，最終輸得一塌糊塗。島上的燈塔不是被燒燬了嗎？我們可以在這個問題上做文章，看看華國的反應。」
鳩山點了點頭，說道：「除此之外，要不要做好戰爭準備？」
「可以進行適當的動員，但是不要過分。」鹹次郎沉思了一陣，說道，「戰爭打響，所有花招都會被揭穿，到時候拼的是實力。如同你所擔心的一樣，如果我們輸掉了戰爭，結果會怎麼樣？」
提到這個問題，鳩山的神色立即黯淡了下來。
「問題需要從正反兩個方面看。」鹹次郎沒有絲毫擔憂的樣子。「只要戰爭爆發，就不是民主黨的事情，而是整個大和民族的事情。到時候，不管是搖搖欲墜的自民黨，還是風頭正盛的右翼政黨聯盟，都要以民族利益為重。如果有人膽敢在此時出來製造事端，他就是民族的罪人。打贏了，我們是最大的贏家，不但能夠在明年大選中輕易獲勝，還能全面推進改革進程。打輸了，我們可以將責任推卸給製造麻煩的政黨，聯合民族主義勢力，鞏固民主黨的執政地位。」
鳩山暗暗一驚，朝叔父投去佩服的目光。
「當然，我們必須做好應付各種情況的準備工作。」鹹次郎長歎一聲，說道，「我在山裡住了幾年，也該出去透透氣了。你回去後，盡快聯繫自民黨與右翼政黨聯盟的高層人物，就說我要去拜訪他們。」
「叔父，你親自出馬，是不是太直接了？」
「你懂得什麼？」鹹次郎冷冷一笑，「不說別人，你對付得了福田多聞那個老狐狸嗎？如果我沒猜錯，福田多聞肯定在四處活動，妄圖藉機讓我們下台。盡快讓小澤發表聲明，不要給在野黨太多借口。等我回到東京，再做最後決定。」
這時，門童急匆匆的跑了過來，在鹹次郎耳邊低語了一陣。
「小澤把電話打到了我這裡來，有要事請示你的意見。」鹹次郎閉上了眼睛，「沒別的事，你就先回去吧。」
「叔父，我就告辭了。」
離開莊園，鳩山才發現內衣都被汗水濕透了。
車隊駛上高速公路後，鳩山給小澤打了電話。
「什麼？你說清楚點。」
「剛剛收到報告，從昨天下午開始，到今天中午，近300億美元熱錢流入我國。監管部門認為，大量熱錢湧入，表明有人準備襲擊我國的金融市場。」
「嚴密監管，盡快查清熱錢的來源。」鳩山咬緊牙關，真是多事之秋。
「我已經派人調查了，要不要情報部門插手？」
「不管用什麼辦法，必須盡快查清楚熱錢來源，給我一份詳細報告。」
「明白，我馬上聯繫情報單位。」
掛斷電話，鳩山長出了口氣，心情也更加起伏不定。
雖然無法確認是否是華國在幕後搞鬼，但是鳩山相信，國際熱錢大量湧入，絕不是偶然事件，更不是突發事件，有人正在預謀搞垮口木經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