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權衡利弊
朝正襟危坐的趙潤東看了一眼,紀佑國長歎一聲。
「老紀……」
「你說得沒錯,不打不說,真打起來,就得給口木一點顏色看看,讓他們夢裡都害怕。」紀佑國摸了摸下巴,又說道,「只是,我們不能輕啟戰端。小澤敢在這個時候尋釁滋事,一是美國將重點轉向海灣地區,無暇顧及東亞局勢;二是民主黨執政七年,在經濟上無所建樹,必須在其他方面有所表現;三是我們的軍事改革剛剛開始,軍隊結構調整還未完成,小澤認為我們不會用軍事行動解決矛盾。」
「他真這麼想,那就大錯特錯了。」趙潤東冷冷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關鍵並不在我們能不能教訓口木。」紀佑國又歎了口氣,說道,「從根本上講,小澤對口木的軍事實力沒有太大的信心。民主黨剛剛上台的時候,對軍隊幾乎沒有影響力。通過七年的努力,更換了一大批高級將領與重要官員,民主黨好不容易掌握了軍隊。如果輕啟戰端,又敗下陣來,民主黨的所有努力都將付之東流。在明珠島問題上做出讓步、與我們就知識產權侵權案進行和解談判、主動結束貿易戰、讓修建導航站的船隻留在那霸港的舉動,表明小澤不願與我們直接對抗。搞了這麼多把戲,無非是政治作秀,為民主黨拉選票,為明年的大選做準備。」
「小澤不敢,不表示其他人也不敢。」
紀佑國點了點頭,表示認同趙潤東的觀點。
口木首相與美國總統一樣,從來都是各大利益集團的傀儡。作為金融危機的重災區,口木經濟在這幾年間一直沒有起色。缺乏執政經驗的民主黨上台後,將更多的精力用在鞏固政治地位上,而不是全力改善口木的經濟狀況。加上美國對口木的影響力,勢單力孤的民主黨無法在短短數年之內將口木經濟帶上快車道。
這些因素都極大的削弱了小澤的影響力,如果口木國內的某些政治勢力得到了利益集團的支持,小澤將難以掌控局勢。口木將以不可逆轉的方式走上一條不歸之路,共和國必然受到巨大的影響。
「老紀,我明白你的想法。」沉思了好一陣,趙潤東才說道,「我們要盡力讓事態向好的方向發展,但是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
「很多時候,事態的發展確實不由我們決定。」紀佑國起身說道,「潘雲生已經派船隻與飛機前去攔截那艘駛往勺子島的漁船,但是及時趕到的希望並不大。如果口木國內勢力想借此激化矛盾,我們就得考慮最壞的結果,做好最壞的打算。」
「我還是那句話,下手就得狠准快,不能讓口木好了傷疤忘了痛。」
紀佑國微微點了點頭。「這正是我在考慮的問題。要給口木一次慘痛的教訓,僅僅依靠軍事手段還不夠,必須在其他方面下功夫。」
趙潤東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說道:「老紀,你的意思是……」
「你開始說過,我們不能不考慮『美日同盟』產生的影響。即便只是地區衝突,也得考慮美國的態度。」紀佑國在房間內來回踱了幾步,說道,「口木不是蠻度,如果打得太狠,美國絕不會袖手旁觀。相對而言,眼前的局勢對我們比較有利。美軍屯兵波斯灣,準備對伊朗動手。我們與口木發生軍事衝突,美軍很難迅速做出反應。如果能在美軍完成軍事調整前結束衝突,美國就無法獲得介入的機會。」
「這樣的話,衝突時間必須控制在三到五天之內,最多不超過一周。另外,」趙潤東稍微遲疑了一下,說道,「我們只能打擊口木的軍事力量,特別是海上軍事力量,不能打擊口木本土目標,以免衝突升級。」
「除此之外,軍事打擊一定要狠准快,爭取在衝突結束前打垮口木的海上軍事力量,使口木喪失海外軍事行動的能力。」紀佑國摸了摸下巴,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我們需要做好各方面的準備。只是軍事打擊不但無法讓口木感到害怕,還有可能成為口木擴充軍備的理由。」
趙潤東點了點頭,明白了紀佑國說的「其他方面」的意思。
「口木的死穴是萎靡不振的經濟。」紀佑國沉思了好一陣,才說道,「如果能夠借此機會打垮口木經濟,不但會讓口木害怕,還能為我們創造十到二十年的和平環境。」
「問題是,這麼做對我們的影響也很大。」
紀佑國淡淡一笑,沒有否認趙潤東的觀點。
雖然在金融危機爆發之後,世界各國大力推行「貿易保護主義」,使全球經濟一體化遭到重創,但是金融危機結束之後,各國紛紛改變政策,全球貿易迅速復甦。只要不遭遇更加嚴酷的經濟危機,全球經濟一體化的趨勢將不可避免。
作為共和國的第三大貿易夥伴,口木經濟的走向對共和國的影響非常巨大。
「不管怎麼說,我們手裡的籌碼更多。」紀佑國長出了口氣,又說道,「這些年來,我們與口木的經貿往來一直在走下坡路,口木國內的貿易保護主義也已抬頭。雖然口木經濟遭到重創會對我們造成負面影響,但是比起未來十到二十年的和平發展環境,這點犧牲算不了什麼。再說了,口木經濟越糟糕,越重視與我們的經貿往來,越不敢在貿易問題上與我們發生衝突。從長遠來看,不見得是壞事。」
「還有一個問題。」趙潤東明顯遲疑了一下,才說道,「如果口木經濟遭受重創,誰也不能保證口木不會走上軍國主義道路。如果口木重蹈覆轍,我們將首當其衝的成為受害國,不可避免的與口木進行全面對抗。」
紀佑國點了點頭,說道:「這個問題最嚴重,只是我們誰也看不了那麼遠。從另外一個角度看,如果口木再次走上軍國主義道路,意味著『美日同盟』破裂,對我們來說這不一定是壞事。」
聽到紀佑國如此堅定的語氣,趙潤東也不好多說什麼了。
「無論如何,我們現在不需要一場戰爭,更不能主動挑起戰爭。」紀佑國也看出了趙潤東的想法,「我等下給潘雲生打電話,讓他盡一切努力阻止事態擴大。你與老彭好好溝通一下,做好最壞的準備,盡快把軍事行動的方案確定下來。」
「要不要跟龐總理商量一下?」
紀佑國微微皺了下眉頭,說道:「明天一早我就找他談話,徵詢他的意見。這些事情你不用操心,我會安排好的。」
「我馬上去總參謀部。」趙潤東站了起來,「跟老彭商量好之後,我們再詳細討論。」
紀佑國點了點頭,起身將趙潤東送到了門外。
此時,外面的天色已經濛濛亮了。
王元慶把早點送來的時候,紀佑國跟潘雲生通了電話。
形勢不容樂觀,受到夜色影響,遠程海上巡邏機無法在夜間攔截漁船,緊急出動的快艇來不及在漁船到達勺子島海域之前趕到。
紀佑國沒有責備潘雲生辦事不力,因為事態超出了潘雲生的控制範圍。
在打與不打的問題上,紀佑國的態度也不是很堅決。
事情來得太突然,一時之間紀佑國只能看到事態的正反兩面,無法對厲害關係進行準確衡量。
打有打的好處,不打有不打的好處。
作為共和國元首,紀佑國必須全面權衡兩者的利弊,選擇對共和國最有利的解決辦法。
事態發展得太快了,留給紀佑國做出戰略決策的時間並不多。
如果漁船上的「保釣義士」登上勺子島,必然引發共和國與口木的直接對抗。如果口木在處理的時候採取過激行動,則將引發軍事衝突。
借此收回勺子島,打壓口木的囂張氣焰,不失為理想結果。
如果因此將美國牽扯進來,使共和國與美國直接對抗,則是最糟糕的結果。
要怎麼才能達到理想結果,避免最壞結果呢?
想著這個問題,紀佑國根本沒有多少胃口。草草吃了幾口後,他就讓王元慶把早點收走了。
等王元慶回到書房,紀佑國已經與藺彥博通了電話。
「你去準備一下。」紀佑國看了眼牆上的掛鐘,「九點半,龐興龍總理到來後,不要讓其他人來打擾我們。另外,藺彥博先生將在中午十二點半左右回到北京,你安排人員去機場接他。」
「直接請他到元首府來嗎?」王元慶暗暗歎了口氣。
「對,直接請他過來,安排些精緻的糕點與茶水,不要怠慢。」紀佑國揉了揉額頭,「潘雲生那邊有消息了,立即來通知我。」
王元慶一一記了下來,說道:「現在才七點過,你抓緊時間休息一會吧。」
「我在沙發上躺一會,龐總理到了後,你來叫我。」
等紀佑國到沙發上躺下後,王元慶才離開書房,帶上了房門。
作為元首的貼身秘書,王元慶很清楚眼前的局勢有多麼嚴重,更清楚紀佑國的身體狀況有多麼糟糕。在接下來的幾個,甚至十幾個日夜中,紀佑國面臨的最大挑戰不是外界的敵人,而是自己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