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生死一線
見到仰首傲立的李存勳，韋斯利露出了驚訝神色，步伐也放慢了許多。
「韋斯利局長，你不認得我了？」李存勳此刻已經平靜了下來，「如果我沒記錯，我們上次見面的時候，你還是我的情報分析教官。」
「你……」韋斯利猛的停下了腳步，「你是李存勳！？」
太熟悉，韋斯利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張面孔。
知道李存勳是軍情局按插到CIA內部的高級間諜之前，韋斯利一直將這個華裔特工當成最有潛力的學員進行培養，教了他許多情報分析方面的知識。不僅僅是韋斯利，當時CIA的大部分教官都非常器重這個年輕聰明，又有一張東方面孔的特工。如果李存勳不是軍情局間諜，他現在很可能是CIA口木站、或者韓國站、或者華國站的站長，未來甚至會成為CIA的首位華裔副局長。
得知李存勳是軍情局的間諜，時任CIA情報副局長的韋斯利根本無法相信。
因為李存勳偷走了CIA從華國獲得的關鍵情報、設圈套讓CIA處死了幾名叛逃的華國特工、致使秘密潛入軍情局的「雪莉」暴露，所以李存勳成為了有史以來對CIA造成損失最大的華國間諜。後來CIA還懸賞500萬美元，「買」李存勳的項上人頭。
猛然間，韋斯利完全明白了。
一切都是軍情局，或者說是李存勳策劃的。
「你知道約我見面的後果嗎？」韋斯利控制住了激動的情緒。
他並不在乎500萬美元的賞金，只想親手逮住李存勳、一雪前恥。李存勳的真實身份暴光後，所有與他有過密切接觸的人員都遭到全面審查，連情報副局長也不例外。如果不是總統出面擔保，韋斯利將像另外幾十個CIA高級官員一樣，丟掉飯碗、背上罵名。
「當然知道，我也沒打算活著離開。」李存勳淡淡一笑，「我們都是老熟人了，見面也不用帶這麼多觀眾吧？韋斯利局長，讓你的手下都出來吧，反正我插上翅膀也逃不了，你還擔心什麼呢？」
韋斯利的面部肌肉抽搐了幾下，朝身後招了招手。
如果面對其他人，韋斯利不會有任何壓力，可是在李存勳面前，他不但有壓力、還有一種被束住手腳的感覺。
不多時，三名CIA特工小心翼翼的走了過來，停在了韋斯利的轎車旁邊。
「局長閣下，你認為我這麼容易欺騙嗎？」李存勳搖了搖頭，「你來跟我見面，不只為了抓住我吧？要想知道喬納森與邁爾斯的死因，以及賈培爾在『胡馬雍陵爆炸案』中到底發揮了什麼作用，你最好跟我坦誠合作。」
「李，你認為你逃得掉嗎？」韋斯利的神色陰沉了下來。
「我說過，我來了就沒打算逃走。」李存勳攤開了雙手，「我連手槍都沒帶。不過，你想從我這裡知道真相，就要表現得真誠一點。」
韋斯利咬了咬牙，掀起衣領，低聲說道：「狙擊小組與監視小組全都撤到500米外，沒有我的吩咐，誰也不許靠近。」
不多時，埋伏在附近的兩個狙擊小組與兩個監視小組全都撤走了。
「現在，你滿意了嗎？」
李存勳冷笑著搖了搖頭，朝200米外道路左側的廠房看了過去。
「我說過，全都撤離！」韋斯利再次掀起衣領，「傑克遜，立即執行我的命令，別他媽的給我製造麻煩！」
收到命令後，傑克遜帶著最後一個狙擊小組撤走了。
韋斯利長出了口氣。「現在，告訴我為什麼。」
「為什麼？」李存勳從口袋裡掏出煙盒，搞得留在轎車旁的三名特工緊張得直冒冷汗，「你說的是約你見面，還是什麼？」
「當然是最近發生的事情。」韋斯利也掏出了香煙。其實，他已經戒煙好幾年了。
「不為什麼，藺彥博要回國，我來幫幫忙。」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
韋斯利暗暗一驚，問道：「如果僅僅是藺彥博回國，為什麼不採取正常手段，非要搞這麼多麻煩事不可嗎？」
「你的這個問題太不專業了。」李存勳點上了香煙，「藺彥博如此有名，還與CIA有過秘密合作關係，甚至連帕墨爾都跟他有密切往來，如果他帶著所有資產離開美國，你們會放過他嗎？」
韋斯利遲疑了一下，說道：「你說得沒錯，他知道得太多了。」
「不是他知道得太多了，而是你們完全想錯了。」李存勳慢條斯理的吐出了煙圈，「我接受過CIA的全套訓練，非常清楚CIA的思維方式與辦事方法。藺彥博根本不知道CIA的秘密，如果不是受到帕墨爾的要挾，他根本不會與帕墨爾合作。」
「要挾？」韋斯利皺起了眉頭。
「你應該知道，蘇聯入侵阿富汗的時候，藺彥博以臨時僱員的身份幫助CIA把武器運送到阿富汗。後來，他參與了『伊朗門事件』。也就在這次讓CIA臭名昭著的行動中，藺彥博截留了一筆伊朗政府支付的軍火款，獲得發家的第一筆資金。當時，帕墨爾在CIA伊拉克分站，也參與了行動。接下來的事情，不用我多說了吧？」
韋斯利暗暗一驚，猜出了李存勳沒有說出來的那部分內容。
「按你的說法，帕墨爾沒有失蹤，而是被藺彥博幹掉了？」
「當然不是，與帕墨爾合作，藺彥博也能獲得好處，不然『蠡實集團』憑什麼在短短二十多年間發展壯大？」
「也就是說，帕墨爾沒有死？」
李存勳笑著搖了搖頭。
「他在你的手上？」韋斯利立即露出了吃驚的神色。
「你覺得，如果我抓住了帕墨爾，會跟你見面嗎？」
韋斯利迅速考慮了一番，也覺得李存勳的話有些道理。「好吧，我相信你沒有必要在這個問題上撒謊。喬納森的死因與帕墨爾有什麼關係？」
「需要我明說嗎？」李存勳淡淡一笑，朝衣襟指了一下。
韋斯利一驚，立即關掉了身上的通信設備，隨即轉身命令三名特工也關掉通信設備。
點上第二根香煙後，李存勳把有所刪減與修改的真相講了出來。
韋斯利越聽越震驚，多年的情報工作經驗告訴他，李存勳沒有撒謊、也沒有必要撒謊。
為了獲得軍火集團的支持，總統親手點燃了第四次蠻巴戰爭；局勢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時，總統讓喬納森當了替罪羊。同樣需要軍火集團支持的邁爾斯也在密切關注戰爭的走向，為了防止軍火集團倒向總統，派人炸毀了貝克特獲得的電動渦輪加速器；為了保守秘密，邁爾斯派人刺殺了帕墨爾。總統趁此機會把矛頭對準邁爾斯，借軍火集團之手除掉了政治敵人；為了保守秘密，總統還派人暗殺了喬納森。
合情合理，完全符合政客的「利益原則」。
韋斯利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從始至終，總統都把他當成了工具。
說完之後，李存勳長出了口氣。他完成了使命，人生只剩下最後一步。
「李，我必須帶你回CIA。」
「你覺得我會跟你回CIA嗎？」李存勳丟掉了煙頭，「500萬美元的懸賞足以讓任何人發瘋，我可不會白癡到自投羅網。」
「你知道，不管你說的是否是實情，我都不會讓從我面前離開。」韋斯利長出了口氣，「跟我回去，我會幫你向**官求情。」
李存勳淡淡一笑。「你想讓我叛變？」
韋斯利點了點頭。「只要能夠證明你的話是真的，我們之前的恩怨可以一筆購銷，我會幫你爭取總統的特赦令。我保證，你可以選擇一處沒人認識你的地方，度過餘生。」
「韋斯利，難道你還不明白嗎？」李存勳上前了兩步，「七年前，我沒有動心。現在，我也不會動心。我可以告訴你，我是華國人、我是擁有華**人身份的特工，在我們的字典裡沒有『背叛』兩個字！」
「你……」感受到李存勳身上散發出來的強大壓迫力，韋斯利不自覺的後退了兩步，「難道你真的不在乎生命嗎？」
「從我面對國旗宣誓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將生命交給了祖國、交給了民族。」李存勳長歎一聲，「對了，我差點忘記了。你們是沒有歷史、沒有民族概念的國家，你們永遠都不明白民族的意義、更不明白為什麼要為民族獻身！」
「李，你真的想死嗎？」韋斯利把手放到了槍套上。
站在轎車旁的三名特工也立即擺出拔槍的姿勢。
李存勳露出一絲解脫的笑容，用舌尖頂住了裝有氰化物的假牙。只要用力咬下，他的身體就將倒在異國他鄉的土地上，他的靈魂就能回到祖國的懷抱。
死有兩種，或輕於鴻毛，或重於泰山！
李存勳閉上了眼睛，合上了牙齒。
槍聲響起，一下、兩下、三下……
即將咬緊牙關的時候，李存勳猛然反應了過來。
那不是手槍射擊時發出的聲響，而是步槍射擊時發出的聲響；槍聲從身後，不是從身前傳來的。
本能讓李存勳順勢倒下，同時睜開了雙眼。
轎車旁的三名CIA特工倒在血泊中，軀體還在抽搐。韋斯利倒在地上，右胳膊挨了一槍，剛剛拔出的手槍丟在一旁。
沒有任何遲疑，李存勳翻身躍起，衝上去踢開了韋斯利手邊的手槍。
一個提著步槍的身影從廠房內跑了出來。李存勳知道，那是永遠不會拋棄他的搭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