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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八十四章 不可能之計劃 文 / 夏言冰

    第八十四章不可能之計劃

    眼看吃飯的時間就要到了,可是竟然連一個黃河南岸的災民影子都沒見到,附近村鎮過來打秋風的乞丐倒是三三兩兩來了幾個。

    怎麼回事?方磊心中就有點沉不住氣了,難道說這些災民事先知道他今日的米粥會稀上很多,所以乾脆就不來了麼?不可能啊,漫說這話是他私下裡交代下人的不可能傳出去,就算傳出去被那些災民知道了又有何妨?不來我方二公子家吃稀粥,難道要去喝西北風不成?

    可是要說來,黃河南岸的災民們也該到了啊。

    南岸距離方家莊不過十六七里路,即使走得再慢,早上從家裡出發,兩個時辰也該走到了吧?可是白曛曛的太陽已經到了正南方,怎麼還是一個災民都看不到呢?昨日太陽剛剛爬上三竿,方家莊外已經人山人海如過節一般呢!

    「方全!」方磊喲喝了一聲。

    「二少爺,小的在!」方全顛顛地從粥棚裡跑出來。

    「帶幾個人往南岸方向去看看,為什麼天到這般時辰,災民們還沒有過來一個?」方磊吩咐道。

    「是!小的這就去!」

    方全喊上幾個家丁,往黃河南岸方向跑去。

    方磊只說方全這一去能很快回來,誰知道方全一走便沒有了消息。

    這下子可好,南岸的饑民沒來一個,方全也毫無消息,粥棚裡的粥鍋都滾了又涼,涼了又滾,水都加了好幾桶,柴禾的用量也是通常的好幾倍!

    這個方全,簡直成了沒尾巴的兔子,等他回來。本少爺一定要好生收拾於他!方磊恨恨地想到。

    兩個時辰後,方全帶領幾個家丁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了回來,嘴裡高喊著:「二,二少爺!」

    方磊看到方全的狼狽相氣就不打一處來,他上前一把耳光狠狠地抽了過去,「你這個狗殺才,死哪裡去了?還知道回來?少爺讓你去看看災民為什麼沒過來,你怎麼到現在才回來?也不看看天都什麼時候了!」

    啪的一聲。方全臉上出現了五道青紫色地淤痕,看起來十分嚇人。

    方全捂著臉強忍著疼痛委屈地說道:「二少爺,小地就是依照少爺你的吩咐,前去迎接南岸的災民,可是一路上連個災民的人影都沒有見到,小的只好一路前行,一直尋找到黃河南岸,小的才發覺。

    發覺……」

    「發覺什麼,狗殺才你倒是說啊!」方磊不理會方全的委屈,惡狠狠地說道。

    「小的發覺,大少爺他竟然在黃河南岸下邊開設了幾十個粥棚,南岸地災民都在他的粥棚內吃飯……」

    「什麼?」方磊一下子愣那裡。方魁這豬頭竟然在黃河南岸直接開設了粥棚?怪不得南岸的災民都不過來了呢。

    既然可以在家門口就可以吃到免費的粥,誰還會步行十幾里到方家莊來?喝上一碗稀粥,來回三十多里,等回到家。得,都消化完了,肚子又餓了,粥等於白喝了!

    真是太可惡了!方魁這豬頭竟然敢如此壞自己的好事,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方磊怒氣沖沖地在粥棚前走來走去,方全及一干家丁個個都躲避他遠遠的,生怕一不小心成了二少爺的出氣靶子。

    偏一個燒粥的伙夫不知道好歹,拿個大勺跑到方磊面前問道:「二少爺。粥都快糊成鍋巴了,要不要再加水?」

    「啪!」方磊掄圓了胳膊一個大巴掌甩過去,那伙夫一頭栽倒在地。

    「加你婆娘地洗腳水!」方磊紅著眼睛吼道:「你都不會長眼看看,一個災民都沒有來嗎?」

    發洩了一通,方磊感覺好過不少,情緒也就慢慢平靜了下來。

    方魁這豬頭為什麼要到黃河南岸設粥棚呢?方磊想道,一定是他知道自己到縣衙門去了,所以也到縣衙門去摸了縣丞江逐流的口風。知道江逐流喜歡愛民如子這個道道。

    所以就學自己開粥棚來壞自己的好事。

    那自己該怎麼辦呢?方磊面色陰沉地繼續想道,如果任方魁這樣下去。

    到時候黃河南岸的災民一定會傳頌方大公子的恩德,反而忘記了他這個首先施粥地方二公子,到時候,江逐流斷官司的時候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偏向他這個方二公子的。

    好!方魁,你既然做的初一,就休怪俺方磊做下十五!

    「方全!」方磊大聲吩咐道。

    「二少爺,小地在!」方全站在距離方磊一丈開外的安全距離上期期艾艾地說道。

    「你立刻安排人把粥棚移到黃河南岸去,我們一定要在下午之前在黃河南岸把粥棚設好,另外讓再領人到後院的糧倉去多搬一些麵粉過去,你要告訴那些災民,二少爺我不但施捨粥飯,而且每人還可以領到一塊麵餅!」

    「是,少爺!小的這就去!」

    方全步履飛快地去了,生怕稍一耽誤,方磊二少爺的巴掌又照顧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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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

    江逐流和郭松聽了張保的敘說,俱都放聲大笑起來。

    張保也跟著笑了起來,口中還叫道:「縣丞大人真高,一個簡單的傳言,竟然讓方大公子、方二公子兄弟兩個在黃河南岸鬥氣法了。

    屬下聽人說,今天晚上方魁已經放出話來,明日凡是到他地粥棚吃飯的災民,每人都可以分到一塊香噴噴的白肉呢!」

    江逐流笑得眼淚都出來,他不住地點頭道:「也好,也好,再有一個月就要過年了,就當是讓黃河南岸的災民提前過一個年吧!」

    三人又是一陣大笑。

    笑過之後,郭松忽然道:「縣丞大人,屬下有一個問題這些時日一直困擾在心間。想向大人提問,又怕擾亂了大人的心思,今日看大人心情愉快,所以想壯著膽子發問。」

    江逐流微笑道:「郭大哥、張大哥,我們三人名分上是上下屬,實際上情分要賽過兄弟,有什麼話想問就只管問來,幹嘛要憋在心中呢?」

    郭松老臉一紅道:「這情分上的事情屬下當然明白。屬下只是怕擾亂大人的心緒呢。」

    江逐流點頭微笑道:「呵呵,不過這個問題郭大哥不用說我也知道你想問什麼。這個問題不光郭大哥想問,連張大哥都想問。」

    張保在一旁撓著頭憨笑道:「縣丞大人既然知道,就請告訴我二人,不要讓我等為大人憂心。」

    江逐流哈哈大笑道:「是想問方家兄弟官司的事情吧?張大哥、郭大哥,這個問題我自有解決辦法。只是目前時機還不到,我暫時還不能告訴你們具體怎麼解決。」

    郭松和張保在心目中隱約已經把江逐流奉若神明,江逐流既然說能解決。那就一定是能解決,他們自然而然地也就放下心來。

    「好了,先不談此事了。」江逐流說道:「算算時間,排岸司地程大人也快該到了,我們先走一步到醉仙樓迎接吧。」

    醉仙樓是滎陽縣最好地酒樓。緊臨著汴渠運河碼頭,和洛陽天津橋旁邊的董家酒樓佈局有點類似。

    在醉仙樓二樓臨窗最好地位置用屏風隔出一個雅間,江逐流就在裡面招待運河排岸司程啟程大人。

    程啟一個身材粗壯的中年漢子,為人非常豪爽。言語直來直去,非常對江逐流的脾氣。

    他一入酒席就連聲呼餓,然後告了聲得罪,拿起筷子直接開吃,期間還不忘記和江逐流、張保兩人拼酒,甚至連病懨懨的郭松都沒有放過。

    一頓風捲殘雲之後,程啟大笑著放下筷子,撫摸著高高凸起的肚皮說道:「老程酒足飯飽。多謝縣丞大人的盛情款待。」

    江逐流忙拱手道:「程大人客氣,些許薄酒,算得上什麼款待,讓程大人見笑了。」

    「好了!縣丞大人,有什麼話就直說吧,若在老程職權範圍內能辦地,老程自是不皺一下眉頭,若是超過了老程的職權範圍的。老程無能無力縣丞大人也莫要見怪。」

    「呵呵。程大人真是痛快!」江逐流大喜,和這樣的人打交道最是容易。行就行,不行就拉倒,絲毫不用去琢磨隱晦話語後面的曲曲彎彎的心思。

    當下,江逐流就把他打算改造黃河南岸五萬多畝鹽鹼地的計劃講給了程啟,程啟了聽了後低頭沉思了一會兒,抬頭說道:「縣丞大人,你從沒有興修過河工吧?請恕老程直言,你這個計劃怕是行不通。」

    江逐流忙道:「程大人,小弟的確是沒有過河工經驗,計劃難免有疏漏之處,還請程大人指點。」

    程啟搖頭道:「縣丞大人,你地計劃不是有疏漏,而是根本施行不得。」

    江逐流一呆,口中說道:「為何?」

    程啟歎氣道:「縣丞大人,泥沙淤灌鹽鹼貧瘠之地古人早就知之。」

    江逐流又是一愣,他還真不知道泥沙淤灌技術在宋代之前就有呢!他本來以為這是後人發明的技術,他提前帶到北宋來了呢!

    「程大人,小弟確實不知,請大人指教。」

    程啟河工出身,自然對這些水利工程的關竅知之甚多,他開言道:「先秦時期鄭國渠『用注填淤之水,溉澤鹵之地四萬餘頃』即開泥沙淤灌鹽鹼地的先例。

    至漢武帝時修建的白渠也是引水淤灌,有民謠曰『鄭國在前,白渠起後。涇水一石,其泥數鬥,且溉且糞,長我禾黍』。」

    江逐流大汗,原來在北宋之前地一千多年中國就有了引水淤灌啊,虧他還大言不慚地向崔箏賣弄,也幸虧崔箏是商賈出身不事農耕,所以才被他的如簧巧舌給說動了,要是換了別人,結果如何還真難說。

    「縣丞大人,既然淤灌之術古就有之,為何滎陽黃河之南有鹽鹼之地五萬餘畝卻無人淤灌,這中間的緣故你可知曉?」程啟問道。

    江逐流搖頭:「小弟不知!」

    「原因甚為簡單,乃為空有黃河渾濁之水而不得淤灌也!」

    「什麼?」江逐流大奇,出言道:「程大人,以小弟思之,黃河河床高於兩岸甚多,淤灌之時只要在黃河河道上開一水渠,黃河之水順勢而下,自然淤灌了鹽鹼貧瘠之地,有何不得淤灌呢?」

    「哈哈!」程啟笑了出來,「縣丞大人,哪裡有那麼容易啊?」

    「李太白曾言,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由此可知,黃河之水是何等的氣勢雄渾。

    這浩浩蕩蕩地黃河如巨龍一般,全靠兩岸的河堤給它束縛住,即便如此,它一旦肆虐起來,仍是毀堤垮壩,什麼都阻攔不住它。

    就這麼一條浩蕩的河流,縣丞大人竟然敢在它身上開渠引水?」

    「這……」江逐流遲疑一下說道:「程大人,小弟也到黃河堤壩之上觀看過,冬日黃河頗為馴服,若開一小口,當不會造成什麼危害。

    等引水淤灌之後,再將黃河堤壩小缺口封號,自然不會誤了夏秋汛期提防。」

    「呵呵,縣丞大人,這話你對俺老程說說還可以,對其他人千萬莫要提起。」程啟搖頭笑道:「冬日黃河威力頓減倒是事實,可是誰又能保證它冬日一貫馴服呢?天有不測風雲,萬一冬日天氣有變,一反往日之常態,下起雨雪,黃河發起威來,你開這一道小口可能會變成大口,到時候潰堤之責可是縣丞大人能承擔起來麼?堤壩之下的千萬百姓的性命可以縣丞大人你承擔的起的麼?」

    江逐流被程啟幾句話問的一身大汗。

    是啊,這種極端反常地天氣狀況確實有可能發生,一旦發生了,他又該如何處置?到時候遭殃的恐怕不僅僅是黃河南岸的一萬多災民了,滎陽全縣的百姓,甚至附近州縣的百姓都可能稱為黃河潰堤的犧牲品。

    程啟看著冷汗淋漓的江逐流,語氣上緩了一緩,又道:「即使縣丞大人能擔保這種反常的風雲之變不會發生,可是你又如何能去說服河渠司?沒有朝廷負責黃河河工地河渠司地批復,你又如何在黃河大堤上開口子?」

    「所以,縣丞大人,雖然你為滎陽縣萬餘百姓謀生之計的用意雖好,老程還是要勸你一句,忘了引黃河水淤灌鹽鹼地這個主意吧。」

    江逐流呆呆地愣在那裡,原來這些天來,他窮思竭慮想出地竟然是個不可行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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