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永第二天一早就來到了陸家嘴。他還沒有睡過。昨天晚上,他有些感激地陪著兩個小姑娘聊天,直到她們沉沉睡去。這種類似於長輩的角色,是他從來沒扮演過的,倒是有幾分新鮮感。而把沙發上的兩個美麗少女抱進房間,放在床上,為她們蓋好被子,調低空調,他忍不住像是個慈愛的父親,在關燈之前吻了吻兩個少女額前的頭髮。那氣味讓人陶醉,卻絕不摻雜任何**。
在別人忙著鑽進一棟棟寫字樓開始上班的時候,坐在黃浦江邊的咖啡館裡吹著風,喝著溫熱的濃咖啡,吃著清甜的果味蛋糕,別有一番風味。溫度還很適合他打盹。
楚弘10點不到一點就到了,比他自己說的時間還早那麼一點。「龍冬把事情打理好了。」他開門見山地更新著情況,「幾年不見,你可真是厲害了很多。就你和譚維嚴兩個傢伙,居然把那些人全打趴下了。一半人有骨折或者內傷,倒是也沒什麼有後遺症的情況,只要這幫人療養的時候不要自己找死再瞎折騰些什麼。龍冬……畢竟是我的學生,至少是一段時間裡。他的脾性我還是有點數的,你放心好了。」
蕭永無所謂地說:「你說沒問題就行。對了,你到底是怎麼認識龍冬的?」楚弘說:「他老子的自傳,是我代筆的。我告訴過你,我當過很長一段時間影子寫手,基本上都是在幫人寫自傳之類的東西來著。龍冬地老子。是龍永民。」
蕭永知道龍永民是誰,但他只是扁了扁嘴。哦了一聲。
楚弘接著說了下去:「龍永民那單子活,就是看在錢的份上接下來地。我開始的時候就跟龍永民說,反正你也不是個好人,也就是粉飾你那些事情沒什麼難的。不過你得讓我知道那些事情,我才能動手粉飾。龍永民不算是個好人,但氣量倒不小,讓我一邊讀材料,一邊跟著他到處跑。有什麼問題隨時問,費用都算他的。我跟著他們一家到處玩了大概半年。書稿出來,龍永民很滿意。我也拿到了錢。龍冬那個時候還是高中生,我輔導他的語文,他不好好學,我就開始用各種辦法折騰他,終於最後乖乖跟著我,我說什麼都學。沒想到的是,幾年不見了。居然在這個場合碰上他。我沒把他教太壞,放心好了。」
蕭永輕鬆地說:「看出來了。要是夠壞,昨天我趕到那裡的時候,看到的就該是兩個光著的日本妞了,估計av都拍完了。」
楚弘笑著說:「是吧。這傢伙還是有點自制力的。不過,再怎麼說,昨天晚上這事情真懸。如果不是正好是龍冬,可就真地不知道怎麼收拾了。」
蕭永認真地說:「我欠你個人情。」
楚弘一聽樂了,他老實不客氣地說:「那正好,有機會讓你還這個人情。馬上。我的老大要結婚了,她不缺什麼,我也想不出來該送什麼。就把你扔出去吧。幫我的老大拍一套婚紗,再加上婚禮當天的一天現場,怎麼樣?」
蕭永爽快地點了點頭,他和楚弘也不會計較誰的人情大人情小,也不會還了人情就老死不相往來,既然楚弘這麼一說,蕭永自然就答應下來。他只是略有些奇怪地問:「你還有老大?該不會搞到最後,你這個腹黑的傢伙是啥啥幫派的白紙扇吧?」
楚弘笑得很溫和。他說:「不是這種老大。你有沒有聽過一個人,大家稱呼她為青春文學地精神導師?」
蕭永恍然道:「你說的是她啊。老大終於要結婚了麼?真不容易。」
楚弘所說的老大名叫曹雋,是個已經四十出頭,依然單身的女子。前幾年煊赫一時的青春文學作者裡,有一半人的小說稿是在她手裡首發。然後。她會不斷和作者交流。將自己對於小說和文學、生活的各種見地傳授給那些懵懂的青少年。其中的一些,現在已然是媒體、文學、廣告公關裡頗有影響力的人物了。而楚弘也是其中之一。蕭永聽說過這個人。很久以前,在出國之前和楚弘一起合作些圖文並茂地稿件之類事情的時候,就聽楚弘以景仰膜拜的口氣提到過曹雋。但的確從來沒見過。只是,沒想到當年孑然一身的曹雋,居然到現在還沒結婚。
「有老大罩著,大家心裡踏實,」楚弘認真地說,「這一次,雖然老大力求低調,但我們這些一直被照顧著的,不斷學到很多東西的人可不能含糊過去。」
蕭永點了點頭,昂然道:「你放心,我好歹也是美國婚禮與人像攝影協會的成員,2006年度最佳人像攝影師,這對我來說,太簡單了。」
解決了這些問題,倒是楚弘首先問起了麥童童的問題。「你們,準備怎麼處理麥童童?這種搗亂的模特,不是你們公司地?他們公司,還有她的經紀人,還護短麼?」
蕭永搖了搖頭,只說了兩個字:「封殺。」這一次,譚維嚴、譚維維、葉忠節聯手,和製片組幾個准大佬級的人物聯合起來和麥童童的經紀公司、經紀人談話。麥童童好歹有點腦子,這個當口自然是躲起來準備避避風頭。但這些人聯合起來宣佈的這個「封殺」卻不是那麼簡單呢。基本上,如果麥童童沒有什麼別地生存技能,她就可以準備讓她父親養她一輩子了。pk大賽已經編造好了除名地理由,經紀公司回頭就會單方面解除合同,已經落實的所有項目,除了麥童童老子自己地那個服裝品牌地,其他全部換人。以後。哪個公司敢簽麥童童,哪個公司就得挨整。至於那些廣告主。那些客戶,這種消息散播之下更有效果。麥童童雖然還算是個優秀的模特,但卻不是有什麼特質,沒有什麼牌子什麼系列地產品會因為少了她而不行。
不光是麥童童,從這一天開始,甚至連帶她家裡的那個服裝品牌也開始受到了波及。三國模特pk大賽涉及到的方方面面的利益鏈大得超乎人們想像,其中固然有那些頂級品牌的參與。但那些頂級品牌只會在關鍵場次給予完全的合作,讓人們將他們的名字和頂級、贏家之類的概念牢牢捆綁在一起。
大部分的服裝供應,還是依賴各具特色的中小品牌,這一次譚維嚴談下來地贊助商和服裝提供者少說也有一百家。另外,還有各色各樣的全國性和地方性的時尚雜誌。從正式比賽開始,每一場的優勝者都會在一個雜誌上作為封面,其中有四組照片已經確定將由蕭永來拍攝。這些雜誌有著方方面面的影響力,定位不同、價值取向不同、風格不同,但幾乎涵蓋了全中國的女性時尚媒體,還有幾家男性取向的媒體……比如《男人裝》。而這些還僅僅只是國內部分。在韓國、日本,還有更廣泛地品牌和媒體合作。
麥童童可能只是想給組委會一個難堪,但龍冬採取的行動,實際上卻影響了大賽是否能夠繼續進行。一旦那兩個日本模特真的出了什麼問題,以某部門向來謹小慎微得有些神經質的特點,很有可能會對大賽叫停。前期大家投下去的巨大的籌劃、宣傳推廣費用,可就完完全全打了水漂,更不要說今年整個秋冬季和明年上半年的話題空窗期。麥童童的所作所為,雖然不會明著去說什麼,但大家都是裡的人。都有自己的消息來源。哪怕只是每個時尚媒體在廣告費用上稍微卡那麼一點點,讓麥童童地老子一年多扔幾百萬下去都是小事了。別提自然而然還會有那麼多競爭對手品牌落井下石呢。此刻,麥童童兀自不敢露面,但她老子卻已經到處打電話在求爺爺告奶奶,希望將影響控制到最小。
這些,蕭永知道必然會發生,可麥童童自己找死,怨不得誰。蕭永覺得自己沒有推波助瀾就已經很好了。當然,現在的他雖然已經是很多人關注著的攝影師,但畢竟還缺乏那麼一點實際的影響力。
楚弘說通了蕭永。為老大曹雋找到了最高等級的婚紗攝影師,熱切地就給曹雋打了電話。曹雋一聽,也有些興趣,說她立刻就起床過來。然而,這立刻。可就持續了足足兩個半小時。好在在陸家嘴的濱江大道上。雖然被咖啡消解了肚子裡的油脂,卻可以跑去寶萊納補充回來。但無論是蕭永還是楚弘。其實首先想到的還是那裡醇厚的黑啤。
曹雋到來的時候,蕭永眼前一亮。有一種女性,是需要時光來滋養,才能綻放出最璀璨地光芒,而曹雋就是這樣的一個女性。自然,良好的家庭背景,始終優渥的經濟條件,以及相對悠閒的生活、工作環境,都是必要地條件。但其實哪怕同時擁有這些條件,也會誕生許多不可理喻地人物出來。
要說四十歲的女性化妝打扮之後看起來像是二十多歲三十歲,這個大家都見多了。現代地化妝技術,委實是神奇無比。但蕭永卻從沒見過曹雋這樣,口口聲聲說著自己老了老了,把自己已經四十多歲掛在嘴邊,卻實實在在地洋溢著青春光彩的女性。這種光彩並沒有一點壓迫感,一點都不急促,更不是做作,而是實實在在的魅力。熱情而知性,蕭永也能瞭解到為什麼楚弘會對這樣一個「老大」一直以來都懷著敬意和好感。
「真是沒想到居然是你。原來我一直很萌那個shwyun的,尤其是那套channl的照片,應該是05年在elle上登出來的吧。一直覺得那傢伙的時尚攝影能夠將生活的寫實和畫意的浪漫,再加上產品本身的時尚感糅合進一張照片裡,實在是太厲害了。楚弘跟我說,居然就是以前那個蕭永的時候,可把我嚇了一跳呢。」曹雋熱情地問好。那表情,還真有些粉絲地味道。
「老大你太客氣了。術業有專攻嘛。總得有點拿的出手地東西混口飯吃。」蕭永笑著說。
「你的脾氣果然和楚弘很像,難怪你們是好朋友呢。這傢伙也是整天混飯吃的調子掛在嘴裡,其實……呵呵。」曹雋說了一半就停了下來,費力地捧起裝著一升啤酒的大杯子,喝了一大口。這種話的確沒必要說出來,真的到了有他們這種水準的,不管是在哪個領域,誰不想真的做點事情,誰不想真的去改變點什麼、創造些什麼呢,又有誰會沒點堅持?
曹雋心滿意足地喝了一大口啤酒。才說:「聊拍照的事情之前,先跟你說個事情。陳輝澤被他老子禁足了……也不能這麼說,他下午地飛機飛加拿大,幾個月裡應該不會出現在國內了。」
蕭永和楚弘大吃一驚,蕭永問道:「老大,您的消息真靈通,這事情是怎麼知道的?」
「我的老公趙詡。雖然平時做事不太靠譜,可還是比較八卦的一個人。」曹雋靜靜地說道,「怎麼說呢?凡是涉及到那些無聊的有錢人生活的方方面面,尤其是那些需要保密地事情。其他地方不知道,但至少在上海,很少有能夠完全不讓那傢伙知道的。昨天,龍冬安排的那個私立醫院,正好趙詡在裡面有股份。20多個外傷入院,又都是那些非主流的小孩子,少不得得到趙詡那裡通報一下。然後麼。呵呵,這種沖關一怒的八卦事情,還真瞞不住他。早上我起床的時候,他就跟我說這事情呢。」
曹雋這番話,更讓他們出乎意料。楚弘的確是沒怎麼關注過,能讓曹雋看上的人究竟是何等人物,但沒想到,居然也是這種有著如此深厚實力的人。但是,一想也對,能和曹雋相處下來的人。怎麼也得有著點共同語言吧。而有些閱歷,有些見識,地確是需要財富來支持、來浸潤才能養成的。
「是我莽撞了,不過,這事情。再要發生的話。我還是會這麼幹吧。」蕭永說。
「不是質疑你,但是。從你回上海開始到現在,照片雖然還是很出色,但看得出來,你並沒有花太多精神在上面,好像也沒有那種玩味光線的意味了。我記得在你2006年獲選最佳人像攝影師的時候,有人寫過評論,說你剛剛在攝影裡嶄露頭角的時候,和那個時候相比,最大的區別就是太在乎用光和細節的精確了。說你從2004年開始一直到2006年,經歷了一個從闡釋光到玩弄光的過程。你那一年裡拍攝的那些主題照片和人像照片,哪怕是工作要約,你也總能將工作變成很好玩地東西,總有一種喜悅、幽默、自嘲卻又積極樂觀的調子在裡面。評論家們不是說,shwyun是第二個馬裡奧?索倫提,不是第二個nickkngh,卻有可能成為第二個赫爾穆格?牛頓麼?」曹雋說道,「他們指的這個可能,說的是如果赫爾穆格?牛頓為我拍照,我願意做他要求的一切這種境界吧?但是,那一年裡,你地確塑造了太多讓人忘不掉地形象,比起當年任何的其他攝影師都好,好得太多了。可是,你現在地這些照片,雖然技術上精確,可為什麼卻沒有了那種為所欲為的態度了呢?」
蕭永瞠目結舌。曹雋在文藝和時尚方面的洞察力,委實是可驚可怖。這樣一番話,直接就剜到了他的心裡去。說得太對了……當年,蕭永可沒有為自己去爭取什麼榮譽,甚至沒有去鑽營任何項目。整整一年都在東跑西顛,不停地有各色各樣的人找他為自己拍照,他挑三揀四地選擇自己感興趣的人物拍攝,想到什麼好玩的點子就找幾個朋友幫忙搞出來,那一年裡,他甚至同時為lvmh和厲峰兩大時尚大集團工作,而雙方都把項目塞到他手裡來,任由他發揮,他能在哪怕最刻板最疏離於普通人的品牌裡找到很有親和力的亮點。明明在他的照片裡,總是很好玩的人佔據主角。而要表現地商品卻總是成了配角,但看了照片。就是想讓人擁有一個那個啥啥東西。samsonte的blacklabel地旅行箱,因為他的廣告攝影,當年的銷量讓公司高層開了不知道多少香檳,但2007年更換了廣告之後立刻就不行了,甚至找任何攝影師再學著蕭永的路數拍攝,也再也找不出那種味道。但是……之後,一直到了現在,蕭永的確是找不到當時的那種充沛的熱情和壞壞的靈感。他仍然是一流的攝影師,技術完美,但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絕不敢稱自己是頂尖的了。「不知道這些變化,和你回來這裡是不是有關係。不過,你並不像是會拘泥於什麼地人啊?而且,坦白地說,我是當年被你的那些照片深深感染的人,尤其是你是第一個拍到庭克姆巴的笑容的人,當年。全世界文學圈,因為這張照片,迴響了很久。我記得,那是刊登在wallpaper上的照片吧?文學圈和時尚圈從來沒有靠的那麼近過。如果是你地各種想法束縛住了你的發揮,如果你是因為在這個陌生的環境裡覺得施展不開手腳,我覺得,從今天開始,你是不是可以放下這些包袱呢?」曹雋笑了笑說,「你一旦想開了,應該會有比現在好得多的表現。也不會那麼冒出讓人擔心的事情了吧?既然你是楚弘的朋友,現在又回到了上海,能幫忙的儘管說,有些麻煩的事情,我這裡也多少說得上話。」
蕭永點了點頭,說:「謝謝。」曹雋這樣的人,隨意之中自有一份讓人信任的感覺。從她對自己地作品如數家珍,瞭解自己的一系列風格變遷,並且能有精到的評價,蕭永就知道。當年的shwyoun代開始,曹雋就已經關注著他了,這種興趣可不是早上看看資料能培養出來的,這種對攝影作品的調子的穿透性的瞭解,也不是隨便一個資料寫手能夠搞出來的。楚弘也不具備這種能力。他是超級文案。但對於影像、對於攝影,他的瞭解不算多。
蕭永微笑著說:「從今天開始。我也是有老大罩著地人了。」
曹雋眉毛一揚,那神態說不出有多英氣勃勃。「哦?那你能不能透露一點,你想做點什麼呢?」
「我沒那麼天才,不過,我想,現在最應該做好的事情,就是為你拍好這套婚紗。老大,你有什麼要求麼?」蕭永笑著問道。
「我也沒有什麼把婚紗照掛在房間裡的興趣,其實,真的只是一套紀念性的照片。除了一張需要有比較唯美風格地照片,用在典禮上,其他地,還是隨便你發揮吧。你是太好的攝影師,這一點我完全信任你。不過,說起來,婚紗什麼地,我還沒挑好呢。40歲的老女人,幾次跑去店裡,被人問:是您女兒要結婚了嗎?那實在太雷了,我才不要受那種刺激。」曹雋笑呵呵地說。
「那麼,這個事情我來安排吧。我叫個老朋友來幫忙,正好拉個牌子,來補上夢蝶退出贊助名單的缺口呢。」蕭永說道:「老大,您對vivennwestwood這個牌子沒什麼意見吧?」
曹雋故作驚訝地掩上了嘴,說:「哦喲,sarahjessicapaker的待遇啊?看來能享受這種待遇的,倒都是老女人咯。」
蕭永笑著說:「我給老太太拍過照,請她本人來,沒這個面子,而且一旦來了,那可就太大動干戈了。但她手下的一個時尚總監,也算是兄弟級別的人物,我讓他來為你打理服裝的事情好麼?」
曹雋笑著說:「太棒了!」這些只是代表個人品味,不是廣告……
當然,如果有植入式廣告要找我洽談,我也是非常歡迎的,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