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動。」
一個清脆的女聲,忽然在楊哲身後響起。
楊哲微微一顫,準星已經跳動起來,現在就算扣動扳機也未必能殺得了扎武隆了。楊哲暗叫一聲該死,兩眼的餘光卻看到一名俏生生的女子正站在自己身後,手中的手槍牢牢鎖定自己的腦袋。
正是昨天見到過的那個女人。
該死,該死,該死!
自己太大意了,居然沒有注意到這個女人是什麼時候竄上來的!應該是剛才的掌聲掩蓋了她潛入的痕跡,而自己過於集中注意了,根本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這個女人,她是什麼人?
是扎武隆衛隊嗎?
不可能!
扎武隆衛隊都是退伍的俄國特種兵,這個女人卻是不折不扣的東亞黃種人。雖然黃種人也有可能加入俄國國籍,但是在這女人身上,卻看不到特種兵訓練留下的痕跡。
那並不是說她不危險。
她接受的應該是另一種訓練,身上的殺意雖然沒有特種兵那麼強烈,警惕性卻更高,只要自己一有行動,隨時都會開槍。
楊哲的眼睛瞇了起來,流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殺氣。
底下的扎武隆還在繼續演說:
「……這樣的災難可以毀滅一萬個由上帝創造的種族,卻絕不可能毀滅這樣一個種族!這是一個建造出金字塔和萬里長城的種族;這是一個擁有過莎士比亞和孔子的種族;這是亞里士多德、牛頓、達爾文的種族;這個種族既是地球的統治者,也是他們的雙目所見到地一切恆星的統治者!」
掌聲,歡呼。
「沒想到你真的出現了,張強。」天花板上的女子苦笑道。
楊哲忽然想起了在什麼地方曾經見到過這個女人,心中大罵該死。
三年前他應該幹掉這個女人的!
當時的他並不想惹太多麻煩,幹掉幾名人質是一回事。可幹掉一名身負重任的女警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更何況初來乍到的楊哲還沒有適應這個世界,並不想貿貿然招惹一大群警察的圍剿。
沒想到今天卻惹出了這麼個麻煩。
「唐靜?」楊哲總算想起了這個女人地名字。
「你真的出現了。」唐靜十分緊張地注視著「張強」,這凶名卓著的悍匪絕不會被輕易嚇倒,她已經做好了開槍的準備。
楊哲冷冷盯住她手中的槍。要空手奪槍並不是太困難,殺死這女子也根本不是問題,但是要無聲無息辦到便不容易了!這個唐靜的身手相當不錯,縱然和自己還有一些差距,卻也絕對沒有大到無力反抗的程度,如果她開槍驚動了下面的人……
「三年前的事情是我這一生當中最大地污點。」唐靜咬牙切齒道。「你根本想像不到這三年我是怎麼過來的!一個從小到大無論哪方面都最優秀的女警官,居然被一名囚犯劫持了,最後還活著放出來……那時候你為什麼不殺了我?」
楊哲冷哼一聲,沒有理會,女人果然都是頭腦不清楚的動物。
他只怕這女人作起來,聲音太大引起底下人的注意。
好在天花板的隔音效果相當不錯,再加上底下不時出一陣陣驚天動地的掌聲,一時間倒也沒人注意。
「我知道你一定不會那麼輕易就死掉……三年裡我跟隨著扎武隆的足跡跑遍了整個世界,一直在等待著你的出現。」唐靜自嘲道。「甚至連每一天在夢中,我夢到的都是你這張冷漠無情地臉,都是這對野獸般的眼睛!雖然你可以用化妝術改變自己的膚色和頭,用染色隱形眼鏡改變眼睛的顏色,卻無法改變眼睛中蘊含的神氣……見到過這對眼睛的人,絕對不會輕易將它忘記地!」
楊哲還是沒有說話。
底下,扎武隆的演說還在繼續。
「……人類從來都是征服者!人類的歷史就是在一個地方獲取足夠的資源,用這些資源製造足夠多的武器,隨後出,去另一個他們從未聽說過的地方。殺死和奴役那裡的土著,用土著的骨頭的血來鑄造文明的巍巍大廈!人類地祖先從非洲走出來,除了石矛石斧之外並未攜帶任何東西,他們就這樣一路殺戮,一路開枝散葉!而他們的後代也毫不遜色,華夏人從黃河流域開始遠征。征服了長江流域,征服了整個東亞;羅馬人拿起長矛和盾牌,在整個地中海暢遊!蒙古人舉起了他們的皮鞭,只有上帝的怒火才可以把他們阻擋……人類,從來不是穴居在一處的可憐蟲!」
天花板上。
唐靜比劃著手中的槍,微笑道:「遊戲已經結束了,刺客先生,現在站起來和我走吧。」
楊哲眼中流露出不屑的神色。
唐靜瞇起眼睛,冷哼道:「我知道你是不怕死的,因為你是個頭腦失常的瘋子!你這樣地瘋子為了完成所謂的使命。是絕對不會在乎任何事情,包括生命地!可是現在你已經完了——只要我扣動扳機,底下的人就會現,扎武隆就會躲起來,而你永遠都沒有機會了!我再說一遍,遊戲已經結束了。」
楊哲感覺到這個女人不是說笑,她真的幹得出來。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什麼?」
「昨天你就現了我的存在,如果你真的是在乎扎武隆的安危,或者為了履行自己的責任。或者是為了報羞辱之仇,那麼當時就應該通知島上的扎武隆衛隊——扎武隆衛隊自然會展開嚴密搜索來找到我。在衛隊的圍攻下,我根本不可能有半點兒逃生的餘地;但是你沒有,為什麼?」
「……少說廢話!」
「因為你相信我。」
楊哲看著唐靜的眼睛,一字一頓道,「你相信我所說的一切,相信我是來自未來的人,相信扎武隆真的會毀掉這個世界。對不對?」
唐靜握槍地手顫抖了起來,聲音有些急促:「我……我當然不……」
「你是相信的。」楊哲淡淡道,「因為這三年來世界的走向,都和我所說的一模一樣,甚至現在扎武隆要宣佈他探索宇宙的計劃——三年前,一個名叫張強的通緝犯怎麼可能知道這些事?」
「也許你說的是對的。」唐靜有些頹然地說,「我,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相信你,或許你只是一個單純的瘋子。或許這其中還包含著一個驚人地陰謀,有人要對付扎武隆……」
唐靜心亂如麻。
三年前慘痛的記憶實在太清晰了,清
本不可能忘記的程度。
倒不是被楊哲挾持,被楊哲挾持的那段回憶,與其說是羞辱,倒不如說是驚險刺激——畢竟,不是什麼人都有機會被未來戰士劫持的。
真正令唐靜感到無地自容的,是此後幾個月在精神病療養院內的生活。
所有人都說她因為神經太過緊張而產生幻視幻聽,甚至連自己的父親和教官都是如此認為。那可是她最親近的人啊!連他們都不相信自己,唐靜一時間感覺失去了人生地意義。
她是一個十分倔強的人,要不然也不可能憑借自己的力量,成為一名優秀的女子特警。
她要證明自己!
她假意接受了治療,承認自己看到聽到的一切都是幻覺,但是當她從療養院裡出來的第一時間,她就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找到那個名叫楊哲的怪人,不管他是貨真價實的未來人也好,還是一個胡言亂語的精神病人好!
然而楊哲卻消失了。如一滴水消失在大海中一樣。
雖然知道對方很可能在黑三角出沒,但黑三角卻是一片令人望而生畏的禁區,唐靜也不敢貿然出沒。
不過,反正對方遲早都要刺殺扎武隆,唐靜只要留意扎武隆地行蹤就好。
可是整整三年,她等待了整整三年都沒有那個怪人的消息。唐靜心中也有些絕望,心說莫非真是自己產生了幻覺?
在這種情況下,昨天見到楊哲出現,唐靜心中可以說是非常「欣喜」的!
因為那證明了,她並沒有產生幻覺,一切都是真實的!
當時的唐靜還不能確定,不過這些年她的殘酷訓練也不是白練地,反正要刺殺扎武隆最好的機會就是等他演說時,演說時的扎武隆簡直就是一個站著不動的活靶子。
而最佳的刺殺位置,無疑就是天花板了。
果然。真的被她等到了對方!
可是接下來唐靜就有些不知所措了,說心裡話她並不是完全不相信對方,甚至可以說在直覺上已經完全相信了楊哲的說話,只是理性讓她還不能完全放棄懷疑,仍舊在徒勞抵抗而已。
扎武隆的演說已經進入了尾聲。
「進軍宇宙的號角已經吹響!歷史上有多少偉大的功勳和事業,都是由災難引!災難迫使我們這些征服者地後代,血管中祖先的血液重新沸騰,進軍,進軍。進軍,向宇宙深處。向太陽進軍!女神的金蘋果從來不會自己給予,那需要最勇敢的人自己去爭取!」
掌聲雷動。
楊哲一字一頓道:「聽好,我不知道你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但是刺殺扎武隆是我的任務。如果扎武隆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那麼就會有數十億人淒慘地死去,其中有我的朋友、親人、愛侶、部下……我曾經對他們過誓,即使付出一切都要逆轉局面!現在我就要刺殺那個男人,你如果願意開槍,那就開槍好了!」
說罷,楊哲也不理會唐靜,顧自端起了狙擊槍,重新瞄準。
唐靜呆立在一邊,腦中轉過萬道念頭,手槍的扳機好似有千鈞重,怎麼也無法按下去了!
扎武隆的演說即將結束,他好似被什麼神靈附體一樣,說得面紅耳赤慷慨激昂,說到最後,將楊天和羅蝶起請了上來。
唐靜不再有任何懷疑。
這個怪人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猜到,楊天和羅蝶起將會是最後的宇航員!
除非他真地來自未來。
「你,你真的是——」
楊哲不再理會這個女人。他地世界裡已經再沒有任何東西,眼前只有扎武隆的腦袋,十字準星牢牢貼住了目標地眉心,楊哲果斷地扣下了扳機。
槍聲和劇烈的震動幾乎同時生。
只聽「轟」的一聲,整個大禮堂好似生了地震一般,座位上的人都震得跳了起來,猝然不防的唐靜差點兒給震倒了。
楊哲暗叫一聲該死!
震動帶來的搖晃,這可是他無法預測的,子彈剎那間已經離開了槍膛。目標卻不再是扎武隆的眉心。
大禮堂內出一陣驚呼,卻見扎武隆死死摀住左肩,寶藍色的西服被血水濡濕,目光卻向天花板射來。
大禮堂內頓時一片混亂,記者和政客們慌裡慌張地蹲下來護住身子,生怕哪裡射來地子彈結果了自己的小命;扎武隆衛隊戰士飛迎了上來,用防彈盾牌將扎武隆、楊天和羅蝶起三人護在其中,同時另一彪人馬則飛快向天花板攀越上來,還有一隊人在下方端槍警戒。根本不給刺客任何機會。
「混蛋!」
楊哲心中一陣悲涼。
歷史的力量果然是龐大的,上蒼並沒有給予他改變的機會——他算到了一切,卻沒有算到人工島會無端端生震動!
要讓這座龐大的人造建築震動,需要多大的力量啊!除非是外面生了級大海嘯,否則怎麼可能?
然而在歷史上,並沒有聽說這時候生過什麼級大海嘯啊!
要不然,這時候在場的楊天一定會告訴自己。
現在真的和唐靜所說一樣,「遊戲已經結束了」。
扎武隆只是受傷,自己所使用地狙擊子彈為了追求穿透力,並沒有使用達姆彈。扎武隆充其量只是個貫穿傷,說不定只是擦傷而已。
一切都無法改變,扎武隆衛隊成員已經衝上來了!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扎武隆衛隊護住了扎武隆、楊天和羅蝶起,防彈盾牌完全可以阻擋來自外界的子彈!
但是他們卻沒有料到,危機居然會來自內部!
楊天扶住了扎武隆。一副非常擔心對方傷勢的模樣。
眾人根本沒有懷疑,哪料到楊天伸手從懷中掏出了一支小手槍,對準扎武隆的頭部連開三槍!
因為角度的問題,楊哲看不清究竟,只聽到扎武隆慘叫一聲,倒在血泊之中
變化來得實在太快,楊哲看得目瞪口呆,沒想到自己的刺殺沒有成功,真正成功的居然會是楊天!
也許一萬隻蝴蝶翅膀的扇動,都未必能夠在紐約引起一場風暴。
可是至少這一次。龍捲風暴已經掀起。
歷史,被改變了!
四五名扎武隆衛隊成員一擁而上將楊天牢牢壓住,另一些人手忙腳亂將扎武隆抬了起來,卻見扎武隆的面孔血肉模糊,看樣子必死無疑!
「他——他殺了扎武隆!」
唐靜結結巴巴道。
「別
多了!」楊哲沉聲道,「扎武隆衛隊成員快要衝上來
轟!
底下的混亂還沒有結束,和剛才一樣地震盪又來了一次,只不過這次比剛才要劇烈許多,吊在天花板上的射燈不斷下墜。砸得底下人仰馬翻。
一名扎武隆衛隊戰士渾身**奔跑進來,整張臉的表情都扭曲了:
「海嘯!」
……
海面上一片昏天暗地。瓢潑大雨牢牢鎖住了整個世界,向四周望去是一片迷茫地汪洋,哪怕萬噸巨輪在這動盪的天地間,也不過是一片枯葉而已。
一道道驚濤駭浪向蘇菲亞島捲來。
數百米高的海浪,沒有見識過的人是絕對想像不出其威力地;海浪拍擊在人工島上出震耳欲聾的聲響,轉瞬間已經將島上的生物拍死一大半。
蘇菲亞島的金屬構件,在大自然無情的猛轟下呻吟著,足可抵禦一切災難的人造立場,卻不知什麼時候關閉了。
停泊在島嶼港口中的級郵輪當其衝,港口提供的那點兒保護在風暴中根本不值一提,巨浪凶狠地拍擊著。巨輪好似玩具般東倒西歪,忽而被海神高高拋起,忽而又壓向深深的漩渦中,半分鐘都沒有出來,令人懷疑是否已經沉入海底。
幾艘級郵輪甚至狠狠撞在一起,堅固地船殼支離破碎。
在大自然地偉力面前,這些人類文明的驕傲和精粹完全沒有半點抵抗之力,甚至連半點聲息都沒有留下,就被大洋吞沒了。
與此同時。蘇菲亞島也在戰慄著。
級郵輪的碎片,在海中暗流的推動下從遠處高撞擊過來。
瑪麗女王二號撞擊蘇菲亞島水下部分造成的震動,不但讓楊哲的狙擊失去準星,同時也在蘇菲亞島的人造外殼上製造了一道狹長的裂縫。
皇家旗手號緊隨其後,後面跟著太陽號,以及更多郵輪……
昔日富翁們地玩物,彷彿被大洋狂暴地力量感染,頓時變成了凶殘的武器。
海水順著縫隙灌入了蘇菲亞島內部,在強大地壓力下左突右衝。橫衝直撞,捲走無數生靈!
大禮堂內的混亂已經快要壓制不住了,特別是當衛隊戰士衝進來報告情況之後,所有人都爭先恐後向外奔逃——所謂的紳士風度在這些上流社會成員身上根本沒有看到半點影子,因為大禮堂內已經佈滿了積水。
楊哲趁亂帶著唐靜沒命奔逃。
「我們要死了!」唐靜驚慌失措地說。
再大膽的人,如果知道自己被困在一座鋼鐵棺材中,墮入大洋深處,恐怕都會和唐靜一樣反應。
「不會的!」楊哲咬牙道,拉著唐靜狂奔不已。
人工島的地下部分盤根錯節,猶如迷宮一般。現在更有不少驚慌失措地人,關閉了各處要道,防止海水灌湧進來,因此很難逃生。
這也是多虧楊哲昨晚見過地圖,才知道安全通道在什麼地方。
「海水湧上來了!」唐靜叫道。
海水已經湧到了他們的膝蓋部位,走廊裡的燈光忽明忽暗。看上去電力隨時都會中斷,海水中開始有屍體漂浮過來。
楊哲無意中瞥了屍體一眼,忽然皺眉蹲下身來,仔細檢查。
「怎麼了?」
「這人不是淹死的,而是被子彈打死的。」
「怎麼,怎麼會這樣?」
子彈,只有扎武隆衛隊才用蘇制武器。」
「也許是為了爭奪逃生的通道……」
「希望如此吧,無論如何,我們也要盡快找到逃生通道!」
蘇菲亞島在建造之初,當然已經想到了遇到災難的處理問題。在人工島最底層的船塢內,停泊著足夠上千人撤離的潛水艇。
不管海面上的風暴如何猛烈,幾百米深地海底可算風平浪靜!
兩人迅向下奔跑,一路上見到了越來越多的屍體,看樣子全都是各國的政要,還有跨國財團的領導者,以及各大新聞社的著名記者。
唐靜越看越心驚,不明白究竟生了什麼事,莫非扎武隆衛隊害怕這些人會和他們搶奪逃生潛艇。因此先下辣手殺死所有人嗎?
這樣的話……自己這邊只有兩人,如何去和他們爭搶?
楊哲卻是滿臉平靜。彷彿根本沒有看到滿地地死屍一般,繼續向下前進。
終於來到一處空曠的大廳。
根據地圖記載,前面應該就是船塢。
這處大廳雖然沒有開始滲水,但四周的震盪仍然不斷,燈光也是忽明忽暗。
四周只有海中暗流沉悶的咆哮,地面也在微微顫抖,前方忽然傳來一陣密集的槍響,還夾雜著俄語大聲的咒罵。
一股危險的氣息襲來,楊哲和唐靜對視一眼,兩人閃身跳上了大廳的天花板,天花板上縱橫交錯佈滿了各種管道,在昏暗的燈光下是非常不錯的掩體。
聽槍聲應該有不下二十支俄制槍械一起開火,問題在於這種不計彈藥損耗地瘋狂開火,根本是菜鳥新手的風格,如果是真正的俄國特種戰士,絕對不會這樣大吼大叫暴露位置,又胡亂開火。
「他們好像在叫……惡魔?」唐靜不確定地說道。
話音未落,一隊彪悍強壯的俄國特種戰士吶喊著衝了出來。一邊亡命奔跑一邊向後開槍,身後卻是一片黑暗,根本看不出有任何敵人。
這隊特種戰士大約有三十多人,全部湧入大廳之後順手將前方厚重的艙門緊緊鎖住,又大步奔來將楊哲剛才進入的艙門也鎖了起來,令大廳變成一個完全封閉地空間。
一名隊長模樣的戰士揮手命令手下展開火力,所有人都將槍支對準了大門——人工島上的艙門可以抵擋數百噸海水地重壓,不知道這名隊長為何如此沒有信心。
楊哲唐靜二人躲在暗處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唯恐對方現自己。可是這些俄國特種兵好似心慌意亂到了極點,根本沒有往他們這裡掃視一眼。
轟!
厚重的艙門忽然遭到重重一擊,幾名特種兵忍不住驚叫起來,那隊長上前就是幾個耳光,把人都抽木了,有人大聲喊道:「惡魔來了!」
轟!
又是一下重擊,彷彿外面有什麼非常可怕地東西正在撞擊大門,金屬艙門被兩下撞得扭曲變形,看上去再來幾下就要崩潰。
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還沒等第三次撞擊傳來。天花板卻忽然裂開了一道
大量海水猛然灌了下來!
人工島第十七層已經被海水灌滿,在巨大的壓力之下,海水如一柄鐵錘猛然轟下,兩名士兵當即被轟得撞飛出去三四丈開外,重重撞在牆壁上,幸好有全套防彈盔甲保護,免去了筋斷骨折的傷害,卻也免不了口吐鮮血,身受內傷。
海水轉瞬間已經漲到了膝蓋處。
「水要淹上來了啊!」
「我們要淹死了!」
「不要慌亂!」
「大家向後面逃啊!」
幾名士兵七手八腳向後方的通道奔去。剛想打開艙門,就被那隊長劈手攔住:「你們不要命了嗎,那個惡魔還在外面等著啊!」
「惡魔在我們後面,他不可能一下子繞到前方去地!」到了這個時候,士兵也顧不上命令不命令的了,扯著脖子和上司嘶吼起來。
「不!那是惡魔!」隊長面紅耳赤道。「我們不能冒險!」
「可是海水,海水會把我們淹死!」
說話間,海水已經淹沒到了腰間。
可怕的是,這片海水全都是赤紅色,整個空間內剎那間充斥著濃烈的血腥氣息,渾濁不堪的海水中不知隱藏著什麼樣的危險。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隊長還在大吼大叫。
幾名特種兵看了看頭頂巨大的裂縫,又看了看身後扭曲的艙門,互相間使了個眼色,兩名特種兵忽然從背後竄上,制住了隊長!
剛才說話那名士兵將匕咬在口中。身後十餘名士兵全部舉起了突擊步槍對準艙門,靜靜等待著士兵拉開艙門,巨大的絞盤旋轉起來,出吱吱呀呀地響聲,最後彭一聲,大門轟然洞開。
積水有了排泄的地方,頓時向外湧去。
走廊上黑洞洞一片,燈光已經完全熄滅。
「外面沒人!」開門的特種兵驚喜叫道。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道黑乎乎的影子忽然竄了進來。那士兵連慘叫聲都來不及出,已經變成了一團碎肉!
饒是眾特種兵見慣了殺戮場面。也很少見過這樣殘虐的殺人手法,幾十支傢伙頓時如瓢潑大雨般傾瀉過去,可惜全部落在空處,叮叮噹噹打得艙壁脆響連連。
血紅色的水下,卻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疾躥動。
「啊!」
一名士兵慘叫一聲,被拖入一米深的水中,浪花連連撲騰,一朵朵血花綻放開來。
特種兵戰士的神經徹底崩潰了,吶喊著向水底射擊,甚至顧不上水下是不是還有戰友的腿,結果一大半士兵倒是被自己人的子彈射中,哀嚎著跌坐在水中——這一跌落下去,哪裡還能站得起來?片刻後都化作血肉模糊一片。
特種兵地數目疾減少。
原本有將近四十名全副武裝的戰士,短短三分鐘之後就只剩下七八人還站立著。
其中一人的神經完全崩潰,子彈打空了還在連連射擊,忽然將槍往海水中一拋,伸手抓起兩枚手雷。
特種兵連聲怪笑,面容扭曲道:「炸死你這個惡魔!」
「啪」一聲打開了保險,一手握住一名手雷,兩枚手雷狠狠磕在一起!
轟!
氣浪頓時在狹窄的空間中膨脹開來,炸得海水都洞開一個大大的窟窿,密集的金屬碎片咆哮著向外旋轉,瞬間把還活著地特種兵全部幹掉了——對他們來說,這樣的死法也許真的比較容易接受,至少比葬身在惡魔口中要好得多。
卻不知這次襲擊,是否將那神秘的惡魔也一起殺死!
楊哲和唐靜被衝擊波擊中,從高處跌落,重重落在水中。
頭頂灌注下來的海水,和流出大廳的海水基本相當,因此大廳中的海水一直維持在腰部左右。
只是這時候的海水表面,已經浮滿了各式各樣淒慘的屍體,一小部分屍體還能勉強分辨四肢,大部分屍體都是已經血肉模糊,根本看不出人形了。
唐靜勉強站起身,現自己剛剛吞下去一口血腥無比的海水,再看看眼前地斷肢殘臂和內臟,不由彎腰大口嘔吐起來。
楊哲自腰間緩緩抽出了匕,左手持著一支強光手電筒,警惕地注視著海水之中。
特種兵所使用的手雷為了追求殺傷效果,在爆炸之後絕大部分破片都是向下壓制爆開,具有極強的穿透力,僅僅一米深的海水根本不足以起到保護作用。
如果那個「怪物」是普通生物的話,應該已經被消滅了吧?
現在卻沒有人敢斷定,那怪物究竟是什麼。
四十多名殺人不眨眼的冷酷特種兵,居然在片刻間被僅僅一頭怪物幹掉,自己……可以幹掉這個東西嗎?
「那裡,那裡有東西在動!」唐靜尖叫起來,恨不得爬到楊哲背後躲起來。
她雖然是冷靜堅毅的女警,但現在面對的可是越人類想像的恐怖事件,怎能讓她不害怕呢?
手電筒向唐靜所指處照去。
鮮紅地海水中,有一團模模糊糊的黑影緩緩蠕動著,慢慢自海水中站了起來,居然是一團人形!
說是「人形」,因為那東西身上根本沒有半寸完好地皮膚,密密麻麻不知佈滿了多少彈孔,支離破碎的身體中又好似有無數血紅色的蟲豸在蠕動一般,形貌無比詭異!
「呯呯呯呯呯!」
唐靜不知哪裡來的勇氣,從海水中抓起一支自動步槍瞄準怪物就是一通精確的點射,每一子彈都正中怪物的胸膛心臟部位,打得怪物胸口爆出一蓬蓬血霧,連連退後,一直退到牆上,唐靜一匣子子彈射光為止。
「幹掉它了!」唐靜大口喘息著。
「沒有——」
怪物胸膛的傷口疾蠕動著,轉瞬間肌肉的力量居然將一粒粒彈頭和彈片全都「擠」了出來,這還不算,血肉模糊的皮膚居然迅癒合,變成了光滑如玉的人類皮膚!
一團爛泥般的面孔,也逐漸恢復成了一張正常的人臉。
怪物變成了一個人!
這個赤身**的男子微笑著,向兩人走來。
唐靜這次真的快要崩潰了,結結巴巴道:「扎、扎武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