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火藥味十足的常委會
姜雲峰沉吟了一下，對電話那頭的蘇志說道，「不要管那些，事情很快就會有變化，告訴何姐先忍耐一陣。另外，你派人暗中監視好王通，一定要隨時隨地掌握他的行蹤。最近我就會趕回陵州。」
蘇志點頭答應。又說了一些陵州現在的事情這才作罷。
放下電話姜雲峰坐在沙發上，點燃了一支煙，陷入沉思。
王通這一手相當高明，借勢用的非常好，竟然用眾多依靠通達集團生存的群體的利益向陵州市委市政府施壓。如果不是姜雲峰事先知道中央會派調查組介入到這件事情當中，恐怕這一次王通又要涉險過關了。
想到這裡，就連姜雲峰也不得不佩服王通的手腕。這廝能夠以一介布衣之身跟連援朝這個市委副書記掰手腕，果然是有幾分真材實料，讓人不得小覷。如果是在亂世，王通這個人沒準也會成為一方梟雄，不過很可惜，在現代社會的今天，一個像他這樣的靠著不法行為起家的商人，必然會因為自己的倒行逆施，而遭受到法律的嚴懲和制裁。
姜雲峰現在考慮的只剩下一個問題，就是在通達集團倒閉之後該如何接手或者幫助陵州市政府處理通達集團留下的爛攤子。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能解決這個問題，那麼費勁心思所做的一切就不值得了。先不說會有多少因為通達集團倒閉而失業的老百姓會罵自己，更不要說自己在領導層中間豎起的良好形象即將崩潰。
實際上，姜雲峰並不把王通放在心上，在他看來自己跟王通之間的恩怨在高層介入「毒奶粉」之後，已經變得沒有任何意義。王通接受處理已經成為必然的趨勢，甚至姜雲峰還不無惡意的想到上層有沒有可能把王通當做這次的替罪羊來殺雞給猴看。很明顯，那群猴子就是國內其他比較大的奶製品企業。
……
華東省會洛川市的一間辦公室裡，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正在握著電話不住的點頭，他的臉上神情嚴肅，看不出一絲喜怒哀樂，彷彿被人在臉上蓋了一層鋼板一樣。
放下電話，老人緩緩的坐在靠椅上，嘴裡喃喃自語道：「楚天，你是在找死啊！」
站起身，走到窗戶前，看著窗外的漫天大雪，臉上露出一縷如釋重負的表情，自語道：「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老人是華東省委副書記鄭坤，正是一手提拔楚天的老領導。這些年來，他多少也聽聞了一些陵州的事情，但是一是王通手段高明，沒有留下任何證據；二是楚天在省裡的風評較高，陵州又是一個飛速發展的城市，在發展經濟這個「一俊」的遮蓋下，其他的「百丑」都被有意無意的忽視了。
但是這一次不同往日，中央可能是掌握住了相當的證據，這一次專門派工作組到陵州處理通達集團的事件。不僅如此，高層專門給省裡主要領導打招呼，要求華東省委必須密切配合工作組的行動，用華東系頭面人物張委員長的話來說：「如果這個時候，誰還要將什麼派系，攀什麼人情，那他就是整個華東的罪人，整個民族的罪人！」
……「什麼，你再說一遍？」
華東，陵州市，市委大樓今天燈火輝煌，已經過了下班的時間，但是幾乎大院裡所有辦公室的燈都還亮著。因為在頂樓的那間辦公室裡，陵州市的最高領導們，正在進行著關係到陵州未來的大討論。
剛才那一句，正是市委常委，副書記連援朝衝著主管公安，政法的政法委書記雷明浩說的。
經過幾個小時的會議，每個人都已經消滅掉好幾包香煙。這個時候，連援朝紅著眼睛對雷明浩說，正確的說是吼到。
只見雷明浩不慌不忙的點燃了一顆香煙，笑著說道，「連書記，您沒聽清楚嗎？我的意思是，咱們派出去到通達集團的工作組，應該撤回來了。」
連援朝一拍桌子，大聲說道：「你是什麼意思？事情沒有查清楚就把調查停止，這是對老百姓的不負責任！」
宣傳部長鄭懷信笑著說道，「連副書記，你先消消氣，我覺得明浩同志說的有道理，咱們辦事也要看火候。現在外面鬧得沸沸揚揚，都說通達集團要倒閉了，你看看那些天天在市政府外面鬧的奶農。我們宣傳部門壓力很大啊！」連援朝氣結，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市委書記楚天，心中恨不得把這個老奸巨猾的傢伙一腳踹死，但是面上卻依舊微笑不語。
今天這次常委會，是楚天出面召集的。議題就是討論是否撤出市委市政府派駐在通達集團的工作組,從會議一開始，楚天手下的兩員大將政法委書記雷明浩和宣傳部長鄭懷信就跳出來大吐苦水，叫囂著市政府的工作組在通達集團的調查給他們的工作帶來了很大的影響，言下之意就是讓孫國強和連援朝高抬貴手，放通達集團一馬。按照正常的情況來說，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連援朝應該放手了。可是昨天夜裡姜雲峰專門給他打了一個電話，在電話裡面，姜大官人很隱晦的提及了自己這次在京城的行蹤。然後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之後，就掛斷了電話。臨到最後一句話，姜雲峰詞不達意的對連援朝說道，「連書記，王景略托我跟你帶好。」
放下電話的連援朝根本沒鬧明白是怎麼一回事，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睡不著覺。妻子看著他焦慮的樣子，有些擔心的問道，「老連，你沒事吧？」連援朝搖搖頭，心不在焉的說道：「你先睡吧，不用管我，我再琢磨琢磨。」
妻子無奈，只好自己躺下，口中安慰道：「別瞎擔心了，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你著什麼急。天下那麼大，要是領導都像你這樣，那總理和總書記他們不得忙的暈頭轉向啊！」
連援朝點點頭，覺得腦子裡彷彿抓到了什麼，但是又不是那麼清楚，只好沉沉睡去。
今天早上起床的時候，連援朝看了一眼早間新聞，看著電視裡播出的關於總理在同國務院參事和中央文史研究館館員座談時說，近年來相繼發生「蘇丹紅」、「瘦肉精」、「地溝油」等事件，這些惡性的食品安全事件足以表明，誠信的缺失、道德的滑坡已經到了何等嚴重的地步。一個國家，如果沒有國民素質的提高和道德的力量，絕不可能成為一個真正強大的國家、一個受人尊敬的國家。
總理表示，要把加強同市場經濟、民主法治、和諧社會建設相適應的道德文化建設放到更加突出、更加重要的位置上來。要在全社會大力加強道德文化建設，形成講誠信、講責任、講良心的強大輿論氛圍。這不僅是維護正常生產生活和社會秩序的需要，也有利於從根本上剷除滋生唯利是圖、坑蒙拐騙、貪贓枉法等醜惡和**行為的土壤。
看著這個新聞，連援朝終於把姜雲峰昨天電話的意思弄明白了。他知道，中央已經下定決心要處理陵州的問題。雖然不知道姜雲峰究竟走了什麼門路，但是他竟然能進入人民大會堂，就說明這傢伙把陵州的問題已經捅破了天！連援朝相信，在不久之後，陵州就會掀起一場風暴！而這場風暴的重心必定是通達集團。
所以，當常委會上，雷明浩跟鄭懷信提出要撤出工作組的時候，連援朝出人意料的站出來表示反對。他可不想中央調查組到來的時候，自己再背上一個監管不力的責任，所以今天寧可跟楚天撕破臉，也絕對不能讓這個決議通過。
看著連援朝一臉堅定的反對撤出工作組，楚天的心情就不怎麼好。他皺著眉頭，默默的吸著煙，瞭解他的人都知道，現在的楚天正處於爆發的邊緣。一邊的市委常委，市委秘書長侯衛東插言道：「連書記的意見是有一定道理的，咱們的確要對群眾負責。不過我覺得現階段對人民群眾最負責的辦法就是暫時停止對通達集團的調查工作，否則我想會有更多的群眾加入到抗議的大軍中。」
市長孫國強眉頭一皺，不滿道：「侯秘書長，你這是什麼話？什麼叫對群眾負責任就是撤出工作組？事情沒查清楚就匆匆把工作組撤掉，你讓外面的群眾怎麼看我們政府？」
一看市委二號人物發火，侯衛東自覺份量不足，微微一笑不再說話。
楚天淡淡的掃視了眾人一眼，慢慢的把茶杯放在桌子上，清了清嗓子說道：「孫市長不要生氣，老侯他也沒別的意思，只是看著外面見天的堵著一大幫子上訪的群眾有些著急罷了。我看這樣吧，工作組呢，先撤回來。等過斷時間群眾的情緒平息下去之後，再由相關部門組成新的調查組，對通達集團的問題來一次徹底的檢查。大家看看怎麼樣？」
一時間，會議室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