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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路漫漫其修遠兮 第三十二章 紳誼道 文 / yuyuwin

    第三十二章紳誼道

    我與鄧艾、李忠、王直及嵇雲等人在五十名荊州軍兵的護送下回到了竟陵家中,鄧樺夫妻自是異常高興,尤其見到兒子越發氣質不俗,更是「老」懷大慰,著實讓我感慨了一番天下父母的舔犢之情。

    對於嵇雲的到來,鄧樺除了略有奇怪外,便不做他想,到是對與兒子混得頗熟的周瑜之長子周循很感興趣,而其妻黃梅則在此時顯露出女人的細緻與敏感,似乎察覺出了什麼,極其熱情的親自安排嵇雲等人的住處,女人似乎天生便是健談,便是推崇淡雅無為的嵇雲也不能免俗,在翩翩向我施禮告退後,便與黃梅低聲談笑著而去。

    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看著兩個女人離開,感歎我如今到是不用再愁人多無處可住了,於是讓鄧樺安排了周循的住處後,又聽了聽這數月間的近況,便一面心裡感歎著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一面倒頭而睡。

    一覺醒來天色已黑,鄧樺見我屋中燈亮,便吩咐招來的廚娘準備晚飯,隨後進來恭敬的說了縣宰張素、士紳黃壽等人知我回來,已派人送貼前來,請我明晚去黃府赴宴,名人自有名人的苦處,雖我早知定會如此,但還是不免搖頭苦笑。

    我叮囑鄧樺莫要忘記明早去準備禮物後,鄧樺忽然道:「主公,孟剛及陳靖曾來拜見,然主公已就寢,故樺命他二人晚間再來,此外尚有一喜訊需稟告。」

    「偶,是何喜訊?」我點了點頭後,饒有興致的問。

    「孟剛上月已略知得中鋼之法,亦又少得了些高鋼,因主公曾有叮囑,故未曾多鍛。」鄧樺恭敬的道。

    我聞言甚為欣喜,這中鋼、高鋼便是中碳鋼、高碳鋼了,因為怕給自己添麻煩,因此就去了中間的碳字,才有了如今之名。

    李忠原先的大斧雖然威猛,但卻有些太過招搖,出門行走攜帶很是不便,更容易惹人注目,因此我早有意為他另造兵刃,如今聽到這個消息,便打算為他先打造一柄正常大小的大斧,再以中碳鋼造一把厚重的鋼刀,刀刃處則多用高碳鋼,此外也要為鄧艾與周循打造兵刃,尤其是鄧艾,我的希望是他日後能成為文武雙全之才,而非僅是擅長謀略的謀士。

    與眾人用過晚飯之後,我將孟剛叫到屋中,將所想吩咐於他,之後又叮囑他不要多出中碳鋼,只是偶爾打造幾把兵刃就好,以免引來麻煩,孟剛點頭答應後便與陳靖返回鐵匠鋪而去。

    回到自己家中,不必再與諸葛亮、周瑜眾人周旋,不必再為攻守城池,掠地征討費盡心思,真優哉游哉令人好不快活。而人生不如意事十之**,三日後,我還是不得不懷著忐忑之心,帶著鄧艾、李忠與嵇雲這佳人同赴鹿門山中。

    冬日的鹿門山顯得格外冷清,雖然山勢依舊,但滿眼的枯枝落木卻讓人感覺倍加蒼涼。為了行走方便,嵇雲穿了一身男裝不施脂粉,眉如遠山,眸似點漆,肌膚如雪,唇若塗朱,真是一副氣質優雅的翩翩佳公子模樣,讓人見了不由眼前一亮。此時她神色間有些遺憾的道:「雲此來實是有些不巧,若值春夏之季,此處必是風光無限。」說著美目看了我一眼,隨後柳眉微顰望向遠方,道:「只可惜此番歸去,不知今生何日再能一遊。」

    我也被眼前的景色所感染,想到自己那離奇的經歷,不由微微歎道:「禍兮福所依,福兮禍所倚,人之際遇實難可料,數十載光陰不過彈指即逝,茫茫眾生誰知前途曲直?遠不如日月山川,千百年來歷盡寒暑,觀盡天下興衰存亡。」

    嵇雲聽了點頭,似乎想起了什麼,沉思起來。

    順著山間的崎嶇小路,我們很快來到龐德公那小小的院落之外,依舊是樸素得有些簡陋的三間房屋,如今在我眼中卻顯得有些神秘,鬚髮花白的龐老頭此時正悠閒的坐在院中的石桌邊捧卷而讀,而他那面容慈祥的老妻則如普通農家婦人一般,嘴裡輕聲吆喝著正在院中喂雞,面對這樣一個令人見之心靜的場面,我實在有些無法和那可以在江南荊襄呼風喚雨的幕後老大聯繫在一起。

    聽得人來之聲,龐德公見是我們,放下手中之書起身迎到院外,笑容滿面的道:「今日清晨便聞雀鳴,便料有貴客來訪,原來竟是子翼,實令老朽欣喜,多日不見一向可好?」說著衝我微微施禮。

    我聽了心裡想著:「我們尚在來此途中,怕是你那遍佈的耳目就已來通報了吧。」面上卻從容的露出笑容,道:「干貿然來訪,實是有些唐突,觀龐公氣色俱佳,這山中清靜歲月,真乃令人羨慕不已。」一面說著,我一面還禮後又衝其妻施禮。

    龐德公聽了,哈哈著道:「子翼想來輾轉於江湖之間,心有疲乏才有如此之感,卻不同於老朽只喜耕讀避隱之性情。」說著卻望向嵇雲,似乎看出了什麼,微笑道:「子翼既引友而來,何不予老朽引見?」

    我見龐老頭揣著明白裝糊塗,只好道:「此乃嵇雲嵇小姐,喜老莊之道,甚愛山水子姿。」

    嵇雲此時忙上前翩翩為禮,龐德公捋著鬍子道:「見姑娘之容便知乃蘭心聰穎、秀外慧中之人,老朽隱世於此,未常不受老莊之說所感,到也可算與姑娘為半個同道之人。」

    嵇雲落落大方的道:「龐老先生博才多聞,小女才學淺薄,不敢當老先生如此讚譽。」

    龐德公呵呵笑著搖頭道:「姑娘過謙了。」

    隨後,鄧艾恭敬的上前執弟子禮見過師父師娘,後自懷中取出一封書信道:「弟子受孔明師兄之托,有書信轉呈恩師,請師尊過目。」

    龐德公聽了微微一愣,衝我們道了聲「待慢了」,之後接過信來,展開讀罷後微微一笑,卻不多言,將書信放於懷中,對我與嵇雲道:「子翼、嵇姑娘請至老朽陋室一坐。」

    我雖很是好奇於那信中的內容,甚為擔心諸葛亮與龐德公所控制的勢力有何關聯,但卻苦於不能相問,只得裝做平靜在心中暗自揣度,惴惴不安的進到屋中。

    由於有嵇雲、鄧艾在側,因此我無法談及心中所想之事,況且是否要挑明龐老頭的身份我仍是猶豫不決,因此只能心有所思的與他們談論山水風土。

    晚上,我們留宿於龐德公家中,嵇雲被相見後便很是喜歡她的龐夫人拉到偏房閒談,而鄧艾則與李忠共處一室,我到是終於可與龐老頭單獨「切磋」一下了,然而我卻終於下了決心,還是等日後龐士元來處理此事為好,至少想來一向看重於他的龐德公,不會狠心幹掉自己這個侄兒吧。

    火燭之下,龐德公微笑著感歎道:「周公瑾之智實乃令人驚歎,其謀莫測之處猶如使人處於霧中,孔明雖謹慎,然若非子翼相助,怕是已鑄成大錯,由此可見子翼之智尚在其之上。」

    我既然已決定不掀這老頭的底,便又恢復了一身的輕鬆,也不隱諱的苦笑道:「龐公與干相交日久,何必太過誇讚於我?干再過有才,卻仍在孔明謀劃之中,否則臥龍既知周公瑾不欲力戰,怎能只留五千兵馬守城?」

    龐德公呵呵一笑,也不分辯,問道:「若是周瑜強取荊州,子翼覺當如何以對?」

    這問題到沒有什麼難度,反正荊州也不是我的,心疼也是劉備的事,況且毛爺爺早就告訴我們,為帥者當著眼於大局,不要計較一城一地的得失,因此我想也未想,便侃侃而談道:「如今劉使君取益州為重中之重,防曹操南下征討次之,故不可看重些許城地之得失,只需匯聚兵馬與江陵、公安兩處,保援蜀之途徑則可,甚至將大軍收於江陵周邊,將江南荊州之地讓與孫權也未嘗不可。」

    龐德公聞言哈哈大笑道:「子翼真是好魄力!」

    我心中不以為然的想:「眼下讓出數城,總比日後被呂蒙、陸遜得去,失了關羽要好吧。」

    忽然龐德公眼光深邃,神色肅穆的道:「曹操奸詐素有逆心,許子將言其乃『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如今狹天子以令諸侯,日後必廢帝自立,而孫、劉自不肯屈於其下,天下當為曹、劉、孫所分,子翼觀其三人,何者能得一統萬里江山?」

    「如果按照歷史,他們三個都是白忙一場,最後只便宜了司馬家。」我心中如此想,嘴上卻道:「曹操雖多疑且殘虐,然其文武兼備,長於運籌演謀,又攬申、商之法術,官方授材,麾下人才濟濟,所轄之地甚廣,又佔天時,當以為最。」

    龐老頭點點頭道:「子翼之評實為中肯,孫仲謀佔地利,劉使君有人和,雖皆為當世之雄,又有孔明、士元、周瑜大才之助,然若不能相聯齊進,則難是曹孟德敵手。但不知此三人,子翼以為何者得天下更利於百姓?」

    「若說當皇帝,孫權當然要靠邊站,而劉備、曹操兩人中,還真難比較,大亂之後需要的是休養生息,無為而治,劉備愛民如子且性情溫和,而曹操雖也善待百姓,但他喜怒無常的性格實在令人不太放心,況且曾有過屠城的劣跡,似乎在這方面略遜一籌,但劉備卻有些太重感情,不夠狠辣,權謀之術又比曹操稍差,因此能否遏止那些大功之臣,保證天下的穩定有些難說,而且更重要的是看兩人之子,劉禪和曹丕一比則高下立分,但我總不能將歷史說出來,於是只能稍微委屈下老曹,有些為難的道:「劉使君性寬和利於百姓,而曹操善權謀利於社稷,兩人實難分高下,然兩人恐非坐江山之帝王,尚需觀其子嗣也。」

    龐德公聞我之言,似笑非笑的望著我,道:「子翼與老朽之見相若,如此當可托付大事也。」

    我被這老頭說的一楞,龐德公見了呵呵一笑,隨後竟帶著幾分戲謔的眨了眨眼睛,大有深意的道:「子翼此來,莫非不想知士元查探之事乎?」

    就算我再沉穩,這時也被龐德公所說驚的瞠目結舌,竟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

    龐德公微微一笑,鎮定自若的道:「士元派人探察於老朽及黃長庚,老朽又怎能不知?子翼曾言士元有難於落鳳坡,此番入川想必是再去勸告,以士元之性情,必感子翼之情,將此為難之事告之,故老朽才料子翼此來怕是多為此事。」

    說完,見我仍是一臉的驚愕,他那張寫滿日月滄桑的蒼老面容上,竟然露出了幾分無奈、幾分苦澀,那洞悉世事的雙目中,流露出幾許惆悵神色。

    面前的火燭輕微的跳動著,房中寂靜一片,緩緩的,我逐漸平靜下來,苦笑了一下才道:「龐公莫非真乃幕後主事之人?」

    微微點了點頭,龐德公道:「正如士元所想,老朽便是那人。」

    「既如此,那南徐及竟陵提點於干的,也應是龐公所譴之人?」我繼續問道。

    「正是。」

    長長的呼了口氣,我起身衝他深施一禮道:「干屢次受龐公之救,實感大恩,無有為報,請受我一禮。」

    龐德公有些苦澀的笑了一下道:「子翼何必如此,到是莫怪老朽行事猥瑣才好。」說著又歎息一聲道:「想必子翼胸中不明之處甚多,今日盡可問來,老朽自當為你解惑。」

    我的確有太多的問題要問,聽到他竟如此配合,拱手恭敬的道:「如此干便冒昧了。」

    見他點了點頭,我略微整理了下思路,問:「龐公之勢自何時而起?又是何人所興?」

    「此道自老朽年幼時便有,至於何人所興卻是不知,初時只因荊襄大小士族眾多,又各自經營為商,常因內鬥而自損,便有數家之主彼此商議,成此『紳誼道』。」龐德公緩緩言。

    我點了點頭,說:「干還曾以為乃是劉焉秘佈於劉表轄內之勢力,原來並非如此。」

    誰知龐德公聽了有些驚訝的看著我道:「子翼竟能想到此點,真不虧為『天機』之稱,你所言到也不差,『紳誼道』雖初時僅為免於內耗而成,但劉焉得益州後,以其祖籍於竟陵之便,漸為掌控,擇其精華,去其糟粕而為其用,實乃為圖劉表之荊州也。」

    我楞了一下,沒想到竟然真是劉焉的暗棋,於是想了想又問:「干覺『紳誼道』實力非常,因何劉焉為曾以之成事?其後劉璋又為何未將之遷至益州?」

    龐德公長歎一聲道:「事事豈可盡如人意?劉焉雖有此心,然其在世之時『紳誼道』並未如後來般鼎盛,後劉璋孱弱無其父之能,此道漸為渙散,險些分崩離析,然老朽到真願其如此,也可免了如今之煩惱。」

    見自己當日所想一一得到印證,我不由有些自豪起來,於是有些殷切的問:「聞龐公所言,莫非『紳誼道』其後投了劉表?」

    龐德公卻搖了搖頭,似乎回到了那曾經的年月,眼神甚為深邃的道:「卻非投了劉表,乃是被我父所得。」

    「龐公令尊?」我有些難以相信的問。

    微微頷首,龐老頭道:「正是,老朽之父雖知劉景升招誘有方,萬里肅清,群民悅服,又開經立學,愛民養士,篤志好學,吏子弟受教之徒,蓋有千數,洪生巨儒,朝夕講論,然卻亦看出劉表為人性多疑忌,好於坐談,立意自守,而無四方之志,只知守成不知進取,荊州日後必為他人所得,故為保荊州士紳及百姓得安,數載經營欲尋一方而投,然後觀袁術、袁紹非能成大事之人,曹操雖出眾卻殘虐,只有孫策尚可一助。」說到這裡龐德公一聲長歎,接著道:「誰知孫策早亡,而我父亦逝,臨終時將『紳誼道』傳於老朽,我雖不喜,卻難違父命,只得勉強為之。」

    我見他一臉的無奈,知道若他真的只愛清幽生活,被套上如此枷鎖必然辛苦萬分,於是不解的問:「龐公無意於此之事,想必勞苦異常,既如此何不將其傳與士元或投於孫權、劉使君,甚或將其解散?「

    龐德公苦笑道:「子翼能知老朽苦處實可為我知己,士元有意仕途,心有壯志,非是合適人選,孫仲謀雖也是豪雄,然卻難比其父兄,江南宗族更是內鬥不止,至於劉使君雖仁厚,但未得一立業之處,怎可保荊州無憂?而老朽又何嘗無解散『紳誼道』之念?然曹操在側卻非適宜之時也。」

    「哎,曹老大啊,你說你雖是最牛的一個,若沒有如此的性格恐怕也難有如今的成就,但你曾經做的那些事的確讓一大部分人所不齒,否則荊州乃至天下恐怕早在你手中,這真是有得必有失啊。」

    我心裡想著,卻對龐德公因何主動向我說出此事感到奇怪,於是便問:「干聽龐公所言,已知其中大概,然卻為何如此坦誠相告於我?」

    龐老頭聞言忽然嘿嘿一笑,眼中露出奇怪的神色,讓我渾身不由一寒,道:「老朽欲將『紳誼道『托付於子翼,不知可願受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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