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元兇是他!
萬梓悚然動容,道:「老肇你這又是何苦!」
「肇某心意已定,還望大先生成全!」肇明闐悲痛道。
萬梓含淚點點頭,向肇明闐長揖到地,拔出腰刀與費強一起從窗口躍了下去。
樓下的張府侍衛雖還未盡數到位,但早已有了防備,見二人跳了下來,並不慌亂,反而向後退了幾步。史德洪沉聲喝道:「給我統統拿下!」
他話音剛落就忽聞一聲慘叫,一名張府侍衛被一支長箭穿頸而過,頓時斷氣。只見肇明闐站在樓上窗口張弓搭箭,叫道:「大先生,快些走。」說完一箭射出,又一名侍衛斃命。
萬梓和費強精神一振,往旁邊衝去,卻又被齊凌所阻。肇明闐則在窗口忽隱忽現,不時放上一箭,張府的侍衛並未攜帶盾牌,不一會兒也傷了好幾人。
朱宏燚將此看得清清張張,心中惱怒之極,從旁邊張府家將手中奪過一柄長劍,信步向前,見肇明闐又一次露頭後,朱宏燚估算了一下他的位置,一聲暴喝奮全力擲出長劍。
只聽撲哧的一聲,肇明闐被貫了個對穿,那把長劍餘勢未消,竟帶著肇明闐的身體飛了出去,牢牢地將他釘在了牆上。
先前那支鐵箭仍插在朱宏燚肩部,方才因用力過猛,頓時鮮血長流。張詩雨和華箏、華琴也趕了過來,張世澤看了一眼忙對家將們大喝道:「快去將二供奉萬向天請來。」
張世澤很清楚方才朱宏燚若是只顧著自己閃躲,他恐怕早已經死於非命了,所以對朱宏燚他是感激不已。
「夫君你沒事吧?」張詩雨問道。
朱宏燚苦笑道:「皮肉之傷而已不礙事。只是此箭乃精鐵所鑄,取出時恐怕又要大吃苦頭了。」
張世澤安慰道:「二供奉萬向天醫術極為高明,元晦你盡可放心。」
朱宏燚說道:「萬先生的醫術小弟自是信得過,上一次要不是他小弟也好不了那麼快。」
張世澤看著被困在酒樓門口的那二人,問道:「這兩人是否要留活口,以便查問是受何人指使?」
朱宏燚點點頭,道:「好,一切拜託你了。」
說完,張世澤策馬向前,高聲喝道:「眾軍士,將這二賊給我拿下……」
萬梓一聽不妙,他手中除了把腰刀已經別無長物,忙拉著自己徒弟折回酒樓之中。仗著有神臂弩在手,這師徒二人愣是打退了幾次圍攻,一時間情況陷入了僵局。
張世澤冷笑了一聲,命令道:「將此樓團團圍住,再去附近百姓家徵集易燃之物,火燒此樓。講他們逼出來!」
「屬下遵命。」
萬梓也知這酒樓並非久留之地,便往內走去。找到了後門剛打開,卻聽齊凌喝道:「此路不通!」隨後亂箭齊發,萬梓無奈之下只好又退了回來。
剛走了幾步,只見屋內已是煙霧瀰漫,樓外張府家將不停地將一些點燃的柴禾扔了進來,萬梓慘笑道:「居然用火攻了。想必是對方定要逼我們出去了。」
萬梓長歎一聲喃喃說道:「肇兄,恕萬某無能,今日恐怕也要喪命於此。不能為你報仇雪恨了!」
費強臉色忽青忽白,突然快步向後退去。萬梓一愣,道:「費強,你要到哪去?」
費強顫聲說道:「師父,原諒徒兒,徒兒不想死啊。」說完便埋頭向外跑去,邊跑邊叫道:「不要放箭,小人請降,有重要的消息告知朱大人……」
萬梓氣得眼前發黑,忙持刀追向費強。可這費強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對這位師父的武功十分瞭解,騰挪閃躲連著避開幾刀,轉眼間就已到了門口。
門外的張府家將見一少年喊著投降衝了出來,身後還有一人在持刀追殺,無暇細想便一齊放箭射向萬梓。
萬梓被來箭所阻,見費強已經出了門,怒氣攻心之卻也無可奈何。他望著撲面而來的箭雨,暗道:「也罷,死在箭下總比燒死好受些,只可惜不能為肇兄報仇了……」
只聽弓箭破空聲連響,萬梓被扎得如刺蝟一般,卻兩眼圓睜屹然站立,當真是死不瞑目。而那費強也立刻被大供奉史德洪拿下,狠狠的按在了地面上。
另一邊,萬向天用鹽水為朱宏燚清洗著傷口,朱宏燚疼痛難忍,額上迸出豆大的汗珠。更令他難受的還是不能咬牙,當時他雖將那支鐵箭咬住了,但幾顆牙齒亦已鬆動,朱宏燚真擔心要是萬一掉了,以後豁著門牙還怎麼見人啊。
萬向天終於將傷口清洗乾淨,將一些黃色藥粉灑在上面,朱宏燚頓覺傷口麻麻的,漸漸地沒了知覺,抹了把汗長吁了一口氣,暗道這萬向天竟然還有這種類似於麻藥的藥劑,不然過會兒取箭非把自己疼死不可,上次在遼東中箭後取箭時就疼了他個半死。若不是為了面子,他定然要叫得哭爹喊娘了。想著想著他不禁揣摩著是不是將這藥劑的配方從萬向天哪裡搞來。
萬向天取過把銀刀,道:「姑爺,請再忍耐片刻。」
朱宏燚道:「在下還忍得住,萬先生請動手吧。」
萬向天用刀將朱宏燚肩部前後傷口又割開少許,小心翼翼地抓住箭尾慢慢地抽了出來。哪怕是這黃色藥粉雖然也屬於麻醉品,但是同後世鴉片和嗎啡比起來還是差不少,朱宏燚疼得差點暈過去,張著嘴滋滋抽著涼氣。
箭已取出,萬向天將傷口仔細包紮好,亦是額頭微微冒汗,道:「姑爺,此傷休養一月後便可無礙。幸好箭上無毒藥,不然耽擱了這麼久,老朽縱是華陀再世亦是無能為力。」
朱宏燚回想起當時的情景仍是心有餘悸,道:「那刺客箭術極為高明,想必是不屑用毒吧。說實話在毫無防備之下能躲開他那連環三箭的,世上恐怕也沒有幾人了。何況若真是有毒,在下當時定能感覺得到,拚死也要先將箭取出再說。」
張世澤笑道:「如此說來,元晦真可算福大命大了。」
正說話間三供奉董羽凌走了進來,躬身道:「少爺,本地縣令黃大人求見。」
張世澤臉色一沉,道:「叫他進來。」
一個白白胖胖的官員輕手輕腳地走進屋,躬身道:「下官黃得功參見二位大人。」
張世澤似乎是認識這個胖子,哼了聲,道:「黃大人,你這個縣令怎麼當的。竟然光天化日之下有人持械刺殺朝廷命官?」
黃得功不敢抬頭,道:「下官知罪。」
張世澤冷笑一聲對黃得功說道:「僅一句知罪便能搪塞過去了?你就是如此做父母官的?還是說你根本就沒用心!」
黃得功撲通跪了下來,道:「小公爺,念在這幾年下官鞍前馬後為您效勞的份兒上,就饒了下官這一回吧。」
「黃大人,你我私交確是不錯,但國有國法,身為一縣的父母官就要肩負起一城之安危,此乃你職責所在,既然出了此事便怨不得他人。其實你也應慶幸,若不是我妹夫武功高強,刺客早已得手,來人,送客。」
朱宏燚在一旁暗暗點頭,張世澤別看平時和和氣氣,但真正遇上了大事,處理起來確有未來英國公的風範。
送走了倒霉的黃得功,張世澤摒退左右,對朱宏燚說道:「適才投降的那小子交代了,他們是遼陽神箭門和長白山天池會的人,奉了建奴韃子皇太極之令,專門來刺殺元晦你的。如今我已經知會了本地的駐軍,全力緝拿他們的同黨!」
朱宏燚臉色突然一變,沉聲道:「是皇太極?」
張世澤點點頭。
「原來如此。」朱宏燚站了起來,苦笑一聲,拱手肅然道,「那是小弟連累你了。」
張世澤卻是搖搖頭,有些羨慕的看著朱宏燚說道:「都是一家人,說這些見外的話幹嘛?為兄倒是十分敬佩元晦你,想那皇太極是什麼身份,竟然會千里迢迢派人刺殺你,可見元晦你確實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啊!為兄身為河間王(張玉死後的封號)之後,也想效仿祖先上陣殺敵,奈何卻是苦無機會,若是為兄能和元晦你一樣,也要勞動那皇太極刺殺才好!」
朱宏燚當然理解張世澤的想法,他這個大舅哥,在正史中北京淪陷之後,並沒有同其他的勳貴一樣立刻投降,而是率領府中家將拚死抵抗,最後死於賊手,可見他的性情之剛烈。但是偏偏的他是未來的英國公,身份就決定了他絕不可能上戰場,這讓他空有一身本事,卻無處發揮,你說他怎麼不鬱悶。
朱宏燚還想勸解兩句,旁邊的張詩雨不幹了,嘟著嘴道:「大哥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哪有盼著別人來刺殺自己的。我都懶得罵你了!」說到這她扭過頭來對著朱宏燚說道:「還有你,受了這麼重的傷,流了這麼多血,這圍獵你就別想去了,老老實實的養傷!」
華琴插嘴道:「要不咱們還是回京吧,說不定這皇太極還派了別的殺手!萬一……」
朱宏燚和張世澤相視苦笑,他們這一趟出來,說白了就是避風頭的,是張維賢特意吩咐的,讓他出京休息,別參合接下來東林黨和閹黨的交鋒。朱宏燚雖說不怕魏忠賢,但也不想這麼早就參合到這裡頭去,再說張維賢的話他也不能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