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曹文昭歸來
對於已經結束了的這一戰,朱宏燚並沒有太多的感想,甚至沒有因為自己最後一擊幹掉了boss而高興。實在是這個boss殺得太沒有感覺了,整個戰鬥的過程猶如白開水,打醬油的小兵耗去了boss大部分血,他幾乎都沒怎麼出手,boss就歸天了,一點成就感都沒有。
而更關鍵的是,這場本來應該一邊倒十拿九穩的戰鬥,結果卻顯得不那麼完美。義軍戰死了五十餘人,受傷百餘人,幾乎五分之一的戰鬥力就沒有了。這還是打埋伏打順風仗,若真的明刀明槍的和建奴韃子幹起來,恐怕全軍覆沒也不是玩笑。
其實戰鬥一開始打得挺好,槍陣和弓手的配合擋住了韃子騎兵的衝擊,並給予了極大的殺傷。傷亡都是後面的圍殲戰中出現的,雖說義軍將士打得很勇敢,其僕後繼視死如歸,但失了關鍵的一條,都想著殺韃子,都想立功,都想報仇,卻沒有一個人想起要服從命令。導致最後幾乎是自己人跟自己人較勁,你爭我奪,反而讓韃子佔了便宜。要不是韃子的人數太少,這一戰鹿死誰手還真的很難說。
「集合全軍,我要訓話!」朱宏燚冷冷的吩咐道。
隨著號角的再次吹響,義軍極不情願的整隊集合,顯然他們還沒有從剛才的戰鬥的興奮中走出來。站在隊列裡三三兩兩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看著這些鬆弛散漫的部下,朱宏燚的眉頭高聳,一股很不好的念頭徘徊在心底久久不能散去。難道說這一路的勝仗已經讓義軍裡出現了驕傲翹尾巴的苗頭?雖說一支軍隊不能少了傲氣,但這傲氣若是太盛了也不是好事,驕兵必敗麼。
想到這,朱宏燚決定狠狠的打擊這股邪氣,否則後面指不定要鬧出什麼亂子。騎在馬背上上,他一言不發的注視著竊竊私語的人群。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隊列裡的士兵也漸漸發現了事情的不平常,警醒一些的識趣的早早閉上了嘴巴,而更多的人則根本沒有意識到有什麼問題。嘴巴像嗑豆子似的,嘰嘰喳喳沒完沒了。
夏日正午的太陽炙烤著大地,毒辣的陽光下,士兵們被曬得汗流浹背,半個時辰過去了,朱宏燚依然是沒有說一句話,這時候哪怕是神經最大條的士兵也意識到了問題。在陽光的灌溉下,哪怕就是最興奮的士兵也曬成了霜打的茄子。
「怎麼,你們都說完了?」朱宏燚語帶譏誚的說著。
沒有一個人敢搭腔,傻瓜都聽出來他語氣不善,白癡才會去觸霉頭。朱宏燚掃視了一眼,有些刻薄的說道:「剛才你們不是很能說嗎?一個個嘰嘰喳喳,就像長舌婦!」
他稍微頓了頓又冷笑道:「我就不知道你們有什麼可說的。難道你們以為剛才的仗打得很好,是個打勝仗嗎!」
隊列裡鴉雀無聲,但是從大部分士兵的臉上,朱宏燚能看出來,他們是不服氣的。看樣子還要罵狠一點,他暗暗想道。
「看看你們打的都是什麼仗!」朱宏燚做出氣憤的樣子,「六百人伏擊三百韃子,打到最後還死傷了一百三十餘人!五分之一的戰鬥力就完蛋了,這樣的仗我可是不敢打,再打兩次恐怕我們就將全軍覆沒!」
朱宏燚陡然提高了聲調:「你們有什麼值得高興的!難道受傷的和死去的不是你們的戰友和兄弟。看著他們流血你們心裡就痛快!看看最後,你們竟然自己人跟自己人搶了起來,狼心狗肺!簡直豬狗不如!」
朱宏燚憤憤的一甩鞭子,大罵道:「我早就告訴你們,要一切行動聽指揮、要精誠團結,可你們都當成了耳邊風。既然你們是記打不記吃,那我也兌現以前說的話,不要以為法不責眾,三大紀律任何人都不能違反。鑒於你們的精力太旺盛了,那就在陽光底下好好曬一曬,多出點汗說不定你們就清醒了!」說完他丟下句:「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解散。」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這當頭的一盆涼水能澆醒多少人,朱宏燚並不知道,甚至也並不在意。對他而言需要的是一種態度,他要向所有的義軍官兵灌輸一種概念——他掌握著絕對的權威,擁有絕對的話語權。
「大人就不怕事得其反?」
望著眼前的金髮麗人,朱宏燚淡淡道:「無所謂!」
華琴皺了皺眉,問道:「難道大人對我義州健兒就是這樣的態度?」
「不是我對他們的態度,是他們自己的態度怎麼樣。」朱宏燚緩緩的說道,「眼下敵強我弱,若是不能做到上下一心、令行禁止,就靠我們這一點人馬絕不是建奴韃子的對手。他們若是足夠聰明、足夠有志氣,就會反省。如果都是些蠢貨,那還不如早一點優勝劣汰,讓有用的人發揮作用,免得他們耽誤了正事!」
「難道大人就一點機會都不給?」華琴追問道。
「我要是不給他們機會,就不會讓他們罰站了。」
望著朱宏燚遠去的背影,華琴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這個人似乎有著幾張不同的面孔,對於服從他的人和身邊的朋友,他毫無架子親熱有加;對於普通的義州百姓也是充滿了同情;但偏偏對於山上的義軍,似乎很不待見,難道他不知道這些人幾個月前也不過是普通的百姓嗎?似溫柔、似友愛、似嚴苛,他的脾氣似乎很矛盾。
其實朱宏燚的脾氣一點都不矛盾,恰恰相反他是一個極其簡單的人——人敬我一尺,我還人一丈;人欠我一尺,我討人十丈。他的想法就是這麼簡單,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和後世的憤青幾乎一摸一樣。此時的他還是一個充滿稜角的寶玉,想法簡單,思維也簡單,想說就說想做就做,頗有一點快意恩仇的感覺。
而不管是華長風也好,華琴也好,還是眾多山上下來的義軍也好,總是帶著有色眼鏡和慣性思維看朱宏燚。在他們的腦海裡官大人都是些老油條,都只想著自己的利益,不值得信任。總覺得朱宏燚的到來,是別有所圖,是來佔便宜的。在這種心裡的支配下,他們總不能真心的接受朱宏燚,反而處處防著和留一手,生怕他佔了好處。心不齊勁自然也使到一處,朱宏燚說前進,山上的義軍就覺得要後退,反正凡事要麼留一手,要麼乾脆唱反調。
而對於這種根深蒂固的成見,除了時間慢慢改變,就沒有特別有效的方法。朱宏燚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強硬的手段暫時將這些人鎮住。說實話這麼干真的很累,有些時候他還真想撂挑子不幹了。
「大人,我叔叔他來了!」
朱宏燚正頭疼的時候,曹變蛟喜氣洋洋的跑了進來,而他後面的曹文昭則是讓朱宏燚眼前一亮。他立刻起身迎接道:「曹將軍,你怎麼來了?」
曹文昭行禮道:「大人,卑職的傷已經養好了。聽說大人這邊人手緊缺,就帶著二百兒郎前來助戰了!」
其實曹文昭的傷早就好了,本是不想來的,上一次跟著朱宏燚差點把命都丟掉了,他雖然是猛將,但不是莽夫,陞官發財和性命哪個更重要,他還分得清楚。
但是這半個月下來,朱宏燚帶著幾百人馬前前後後和韃子干了十幾場,前後殲滅的千餘韃子兵,還救出了近兩千義州百姓,自身損失輕微。侄子曹變蛟都累功升為了千戶,這下老曹的心裡就活泛了,誰不想封妻蔭子,衝著陞官發財一點點風險算什麼?當下裡老曹是急不可耐的再三申請,這才返回了前線。
說實話,這是一個雙贏的局面。老曹想陞官,而朱宏燚又缺人手,尤其是缺有統兵經驗的將才。十三山的那些當頭的大半都是混蛋玩意,而曹變蛟和左良玉雖然前途無量,但畢竟還年輕缺乏經驗。有了曹文昭這個經驗豐富的老油條,朱宏燚就不用事事親力親為,可以輕鬆許多了。
「曹將軍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啊!」朱宏燚由衷感慨道,「在下是一介書生,行伍之事並不在行。有曹將軍在我就高枕無憂了!」
這話曹文昭聽著也舒服,趕緊謙虛道:「大人謙虛了,兩月之間大人已經殲滅了數千韃子,乃是字薩爾滸之後我大明首當其衝的大勝。卑職才疏學淺,只盼著跟大人多多學習,好為國效命!」
朱宏燚哈哈大笑道:「曹將軍過謙了,將軍乃大將之才。假以時日定然能夠名震天下!客氣的話也就不用說了,眼下形勢危急,咱們還是好好商量一下今後的作戰方略。」
曹文昭點頭稱是,當下是侃侃而談:「卑職研究了大人這月餘的戰術,是佩服不已。這誘敵深入各個擊破的法子簡直和韃子以前的戰法有異曲同工之妙。大人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在敵強我弱的情況下,端的是好計策!」頓了頓他繼續說:「以卑職看來,大人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似乎大人對殲滅了多少韃子並無興趣。所以卑職斗膽猜測,大人是想以山下的義軍為餌,打幾個勝仗吸引韃子主力的注意力,然後聲東擊西乘其不備再將山上的義民拯救脫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