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五章迷霧漸開
陳子華最終還是沒能推脫成功，猶猶豫豫的跟著李援朝前去京城飯店赴宴。
對於副總理這個層次的人物，陳子華還真沒有什麼認識，見到宋周兩位大佬的時候，他還是很有幾分好奇的，忍不住偷偷的多打量了幾眼。
宋煒的父親宋侖是國務委員，國務委員是一個很有特色的職位，國務院設置四個副總理五個國務委員，其中四個副總理全部是***局委員，國務委員當中有一人是***局委員，宋侖就是那個國務委員中唯一的***局委員。
國務委員是國務院的組成人員，也是國務院常務會議的成員，國務院常務會議是國務院會議的一種，由總理、副總理、國務委員、秘書長組成，由總理召集和主持，討論決定國務院工作中的重大問題。
國務委員的行政待遇與副總理同級，但權位和***都列在副總理之後。
宋侖的外貌很難讓人判斷他的實際年齡，不過陳子華卻在來之前下過一番功夫，這讓陳子華對這些大佬們的門面功夫佩服不已，心裡不時在暗暗揣測，也不知道這些人有沒有經常去天下會所做皮膚護理？似乎印象中沒有宋侖這樣的人才對？
轉過頭再看周天和，已經七十多的老頭兒了，居然看上去至少年輕了二十多年！要說這些人沒有用香雪海的美膚霜，陳子華絕對是打死也不信的，不然的話，即便保養的再好，肌膚也不可能妖孽成這個樣子，隱隱的，陳子華覺得，自己似乎不小心掀開了某個潘多拉盒子。
這是一間非常奢華但卻很緊湊的包廂，大小還不足二十個平方，很顯然，宋周兩位都對今天的見面既重視又保持低調，不想在這個風雨飄搖的時候再增添更多的話題，宋家和周家，這段時間幾乎都成了共和國上層圈子裡面的笑柄了。
分賓主坐下，陳子華很主動的站在門口做服務工作，進出的酒菜啤飲，全部都由他親自接送，服務員根本連包間門口都進不了，宋周兩位與李援朝的警衛員都在斜對面的一個敞著門的包間裡面坐著，也不吃不喝，隨時關注著外面的動靜。
幾個人開頭都說些什麼陳子華並沒有聽到，等他忙過一陣之後可以站在包間裡面聽他們說話的時候，幾個人已經開始談及李紅楓的事情了。
宋侖道：「李***，想必您也知道，我們家那小子雖然不知天高地厚，但要讓他與去跟李家結怨卻還是不敢的，所以，那件事肯定是有什麼誤會在裡面。」
周天和也微微點頭附和道：「我們家那不爭氣的傢伙也差不多，借他個膽子，也絕對不敢去動您的子侄啊，您看，是不是饒過他們這一次魯莽？需要哪方面的補償，我和老宋肯定不會藏私的，咱不能讓別有用心的人從中得利啊。」
陳子華站在包間門口，聽得有些暈暈乎乎，宋侖與周天和的話完全顛覆了他對兩人的認知，似乎傳說中，越是位高權重的大人物，說話便越是含蓄，絕對不可能像小人物一般斤斤計較錙銖必較，沒想到今天還真長了見識，這兩位大佬可一點兒也不含蓄，直白得讓人吃驚。
李援朝神色不動，沉默了片刻才道：「咱們國家是個法制國家，紅楓雖然是一個地級市的副廳級市長，還是我李某人的侄子，但他首先是一個普通公民，在自己的首都竟然都不能保證自己的生命安全，你們說說，這是一件什麼性質的事件？」
頓了頓，不等宋侖於周天和接口，李援朝又接道：「連一個副廳級的官員都能在京城大街上被人隨意群毆差點兒丟掉性命，普通的老百姓哪裡還有安全感？這還是我們的首都嗎？」
宋侖和周天和的臉上都是一片的尷尬，他們豈能不明白這些冠冕堂皇的道理？只是沒想到李援朝居然真的會搬出這些話來應付他們，還讓他們有些無言以對，更無恥的道理他們不是不會說，但卻要看面對誰了，在李援朝面前卻是絕對不敢胡攪蠻纏胡說八道的。
李援朝始終沒有解釋宋煒與周軍有沒有在他手裡，越是如此，反倒讓宋侖與周天和覺得莫測高深，在李援朝面前的態度也變得有些琢磨不定，李援朝心裡雖然疑惑，但表面上卻非常平靜，誰也猜不出他心裡的想法。
陳子華卻慢慢看出一些苗頭來，宋侖與周天和是在擔心宋煒與周軍知曉的隱秘了，既然懷疑倆後輩落在李援朝的手中，很自然的就擔憂自身的那些隱秘也被李援朝所知曉，這對他們來說才是最致命的，倆人不停的旁敲側擊，可就是沒有從李援朝這裡得到確切的回應。
李援朝也不是不想回應，他自然看出宋侖與周天和的神情有些古怪，可自己一點兒也搞不清狀況，只能是故作高深，含含糊糊的繞圈子，如此一來，雙方的話題便慢慢的圍繞著李紅楓的事情膠著起來，宋侖於周天和甚至開出匪夷所思的代價，李援朝卻只能心裡暗暗叫苦。
明知道兩人的目標是宋煒和周軍，但李援朝卻沒辦法給兩人任何的承諾，關鍵是他也搞不清那倆敗家玩意兒的下落，而且也不能矢口否認不知道情況，那樣的話，或許宋侖與周天和就會起了拚命的心思，對於李家來說，雖然不至於是滅頂之災，但絕對會大傷元氣。
宋侖沉默了一陣之後還是道：「李***，我想你也不願意被其他人當了漁翁吧？」
李援朝「哦」了一聲，道：「什麼意思？」
周天和卻微微皺了一下眉頭，要說李援朝不清楚宋周兩家是被人拿來當槍使的話，打死他也不會相信的，所以，李援朝此時裝糊塗，就讓他覺得十分的討厭，但雙方的身份地位在那兒白紙，即便李援朝再如何拿捏，他與宋侖也沒有辦法，還只能配合李援朝的表演。
吸了一口氣，宋侖強自忍住心底冒上來的火氣：「那天的詳細情形是這樣的……所以我們兩家都做了很細緻的調查，這件事從頭至尾就是一個圈套，一直都在挑撥我們幾家之間的關係，或許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把那天的事情又重新分析了一遍，宋侖得出了這樣的結論，希望李援朝能有所觸動。
李援朝目光轉到周天和面上，周天和微微點了點頭，道：「確實如此。」
微微搖了搖頭，李援朝卻道：「既然做了那麼多的工作，有沒有查出是誰在背後搞事？」
宋侖與周天和對視一眼，倆人都無奈的搖搖頭，知道今天這趟怕是白來了，但心裡又實在是不甘，琢磨了一陣兒之後，周天和道：「有人在後面挑事那是肯定的了，目的無非就是讓宋周兩家與李家來一次火拚，最起碼也要兩敗俱傷，咱們雖然找不出是什麼人，卻也不是沒有一點兒眉目，」看了李援朝與宋侖一眼，周天和咬牙道：「不妨分析一下後果再說。」
李援朝自然知道周天和的意思，這方面他分析得其實最早，但卻沒有什麼結果，共和國上層利益糾纏的集團以及家族太多了，搞這樣的事，你很難分得清究竟誰有可能是最大的受益者，而且結果也往往並不準確，誰也不知道人家有沒有後續的手段。
宋侖點了點頭，道：「這也不失是一條辦法，其實只要咱們雙方言和，就能輕易的讓對方的所有盤算落空，對於李賢侄所受的傷害，宋周兩家可以盡可能的做出補償。」
繞了一個大圈，最終又回到開頭的話題上，等話說出口，宋侖與周天和方才意識到白白兜了半天圈子，都是有些莫可奈何的搖搖頭。
李紅楓的傷勢如何，宋侖與周天和都曾經詳細的查問過，知道憑借當今的醫術很難復原，這不僅是斷送了李紅楓個人的前途，簡直就是毀了李家未來的希望，要想重新培養一個合格的繼承人，談何容易？李援朝的年齡，若是不能沖頂的話，最多兩屆就到站了，李家哪來的時間重新培養***人，但要治療好李紅楓，兩人卻是知道十分渺茫。
周天和忽然神色一動：「也不是完全沒有路子，兩位可曾聽說過老首長的事兒？」
宋侖聞言神色一喜，李援朝和門口的陳子華卻是身子微微一僵，腦際見突然就有靈光閃現，幾個人的神色變化都被周天和盡收眼底，不過在他看來，李援朝與宋侖的驚訝應該是一樣的，肯定是跟自己一樣，聯想到了某個神奇的傳說。
果然，宋侖遲疑了一下才道：「那種東西雖然傳得有鼻子有眼的，但誰也不知道真假，即便是真的，咱們又到哪裡去找？難道跟老首長去打聽？」
幾個人卻是同時想到了當年老首長突然恢復的往事，這幾年老首長的身體狀況雖然對外還處於保密的狀態，但在他們這些核心層的人面前卻並非什麼隱秘，老首長不但恢復如初，而且健壯程度絕對比得上二十多年前，要說他們心裡不好奇，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當年的傳聞多多少少的都有一些版本流傳出來，雖然不盡相同，但大致上卻差不多。
周天和道：「那種東西進口的可能性極小，幾乎可以排除了，」沉吟了一會兒續道：「國內有如此技術的醫院和專業實驗室屈指可數，重點關注一下京城的那幾家醫療機構和龍溪的瑪莎醫院，尤其是瑪莎醫院，目前似乎也只有這家醫院才有那種可能。」
宋侖點頭道：「不錯，若是真有那麼一家醫院有這樣的實力，非瑪莎醫院莫屬，若是京城的其他醫院，哪有可能保住隱秘？說不准早就宣揚的滿天飛了，還有，那年老首長可是專門去過一趟龍溪市的，所以這個可能最大。」
周天和「嗯」了一聲，隨即道：「你說，朱元華去做龍溪市委***，會不會有這方面的原因？那家光能科技公司還不至於讓朱家這麼上心，不是都已經開始與國外合作了麼，還有什麼可值得如此關注的？」
宋侖與周天和對視一眼，隨即點了點頭，轉過頭道：「李***，宋周兩家想辦法找到老首長當年用的那種東西的相關消息，盡一切辦法讓李賢侄復原，如何？」
李援朝心裡開始為難了，人家這是要他的一個承諾呢，對於李紅楓的治療方案，他已經從陳子華那裡聽說了，若是瑪莎醫院等夠治好，陳子華是絕對不會藏私的，為了穩定李紅楓的傷勢，專程從龍溪調過來幾個專家，還有很多重要設備，所以，李援朝對宋周兩人提出的方案是沒有絲毫興趣的，但這個話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表露出來。
琢磨了一下，李援朝歎了口氣，道：「那就先等等再說吧。」
宋侖道：「就怕有些人等不及啊。」
李援朝擺擺手，道：「放心吧，李家這邊不會太過分的。」
從京城飯店出來，陳子華親自充當李援朝的司機，車上，陳子華問道：「爸，大伯那邊能擋得住麼？」方才宋侖的話很明白，就是指李家在地方上做小動作。
李援朝吁了口氣，道：「盡力吧，你大伯應該還是能認清李家面臨的局面的。」
陳子華沉默了一陣，眼看著就快要抵達李府，才有些擔憂的說道：「您說，是不是有人在覬覦七號試劑，所以才搞出一番事故？」
七號試劑就是當年的康復藥劑，出於安全的考慮，索性連藥名什麼的全部都改了。
如今陳力重新研製出來的七號試劑，實際上比原來最早搞出來的要先進得多，也安全得多，幾乎已經成了完全不同的兩種新藥，但名稱卻依舊沿用七號試劑，因為李援朝和韓冰塵都用過了這種藥，所以陳子華對他們也沒什麼隱瞞。
李援朝沉默了一陣之後才道：「你小心應對就是了，紅楓的傷勢，只要暫時保持不要繼續惡化，耽誤一段時間也不是不可以。」
陳子華聞言心裡微微一動，卻沒有說話，只是腳底也不由自主的用了點力，車子速度突然就提了起來，風一樣的消失在街頭夜色之中。
或許是車裡沒有別人的緣故，李援朝的話音裡很意外的流露出幾分私心來。
為了陳子華的安全，李紅楓的傷勢可以先暫時放到一邊，聽起來似乎是很正常的選擇，有幾分心理戰的意味兒在裡面，但弦外之音卻很明顯的流露出對陳子華的關心，要不怎麼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呢，這種時候就可以看出，李援朝的私心不是沒有，而是隱藏的很深。
說到底，他也只是一個凡人，而不是聖人。
離開李家的時候，陳子華猶豫了良久才道：「爸，不用擔心，這事或許沒多久便過去了。」
李援朝只當是陳子華的安慰，也沒有在意，擺了擺手，道：「你自己留心一些，宋周兩家雖然實力雄厚，卻也不是胡亂來的人，知道什麼事兒可以做什麼事兒不可以做，萬一到了避不開的時候，不妨將你的關係擺出來，他們自然不會再糾纏。」
陳子華點了點頭，他與瑪莎醫院的關係雖然有不少人知道，卻也不是盡人皆知，否則的話，宋周兩人也不會生出這樣的念頭，只要知道瑪莎醫院是陳子華的，肯定不會再繼續糾纏所謂的傳說中的神奇新藥。
出門上車，陳子華的心情莫名其妙的好了不少，想來也是因為察覺了李援朝對他的態度吧，不期然的，陳子華想起來李援朝曾經說起的那句話，若是再等上兩年……，他似乎隱約把握住了李援朝的心思，不禁心裡生出幾分期待來。
李援朝的想法其實也不難猜測，在他看來，陳子華的根基還是薄弱了一些，有些東西是必須自己經營的，別人幫你只是讓你方便借勢，不可能什麼都替你做了，陳子華目前就是這樣，他的缺點是資歷不足，但最大的優勢也恰恰在這裡，就是年齡。
發改委是個熬資歷的好地方，也是為自己打好根基的最佳跳板，有兩年的時間用心經營，陳子華就不會僅限於安東和關西這兩塊地方的人脈，那時候再將他放到遼北，有個幾年的經營，也就徹底奠定他在李家的地位，到時候將無人可以撼動。
電話鈴聲突然急遽的響了起來，陳子華微微一愣，伸手從兜裡掏出手機，此時能打到這個手機上的人非常有限，這也讓陳子華心裡不禁有些緊張，翻開機蓋一看，卻是譚卿的手機號碼，心裡微微一沉，接通電話，道：「什麼事，譚卿？」
話筒裡譚卿的嗓音有幾分懶散：「老闆，京郊出事兒了，就在賽車俱樂部那邊。」
陳子華頓了一下才道：「就是宋煒與周軍說的那個地方？這不是自己找死麼？」
譚卿卻遲疑了一下才道：「老闆，這裡面會不會有什麼貓膩？好像咱們也被人算計似的？」
陳子華琢磨了片刻才慢慢的道：「先嚴密監控，不要輕舉妄動，看看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