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ま三章梁珊的暗示
「青嵐峪的撤資案？」聽陳子華問起青嵐峪的事情，梁珊目光微微一閃，沉吟道：「當初去青嵐峪投資的好像也是省城的一家公司，是做傢俱生意的，與林業系統有些關係，打算在青嵐峪投資一個避暑山莊，開發旅遊業的，為此還專門搞了一個森林公園的批文。」
「什麼原因讓這個傢俱公司撤資的？」看得出來，梁珊對青嵐峪撤資案還是瞭解的比較多的，陳子華還真就忽略了從投資公司找線索的思路，聽梁珊這麼一說，心裡不禁一動，這倒是一個不錯的辦法，就是不知道那家投資公司有沒有這方面的打算。
「說起撤資，理由倒是不複雜，不過想要搞明白真正的根由，恐怕就很難了，」梁珊瞥了陳子華和柳青顏一眼，仿若無意似的說道，「這件事最終是在市委常委會上通過了的，所以想要推翻以前的一些結論，估計會很難。」
「也不一定就要推翻市委常委會的決議，」陳子華琢磨著說道，真要到了那一步，估計省委也會顧慮到一級政府的威信了，為了維護市委市政府的顏面，有可能會做出不利於傢俱公司的論斷，往往這種集體決定就代表了一級政府的決定。
「我們只要負責將調查結果匯報上去就行了，」柳青顏終於接過話頭，在陳子華與梁珊仿若聊天的閒聊過程中，她始終都是埋頭在自斟自飲，沒有插口兩人的話題，她自然看得出來，陳子華在通過這種方式瞭解有關鴻達公司的一些事情，「與市委常委會的決定無關。」
「對，與市委的決定並不衝突，」陳子華也醒悟過來，目光不由自主的瞥了柳青顏一眼，心裡暗自點頭，還是柳青顏經驗豐富，這種太極手推起來駕輕就熟，不著痕跡，「為何傢俱公司撤資之後，青嵐峪的投資也泡湯了？不是因為競爭的原因麼？」
「並非是單純的競爭，」梁珊端起酒杯，送到唇邊輕輕泯了一口，道：「傢俱公司，哦，是叫宜萬家家具有限公司，之所以撤資，最主要還是因為築路工程，從芝蘭縣城到青嵐峪的避暑山莊，與西芝公路對接，在公路招標過程中出現違規現象，不服市委的處罰，才撤資的。」
「這樣啊，」陳子華與柳青顏對視了一眼，看來這裡面的問題還真不少，估計能從梁珊這裡得到的，也就是這些了，再深入的話，梁珊未必會講給兩人聽了，不過陳子華還是想盡量多的知道一些內情，「涉及到違規招標的公司有哪些？」
梁珊伸手拿過酒瓶，親自給幾人斟上，然後示意兩人喝酒，三人輕輕碰了碰杯子，各自泯了一小口，放下酒杯，梁珊琢磨了一下才道：「你們可以調閱一下紀委的案卷，裡面有比較詳細的記錄，當初市紀委也是介入了的，各方的調查報告，紀委應該有存檔。」
陳子華點了點頭，道：「多謝梁市長指點，來，我敬梁市長一杯。」
梁珊笑了笑，道：「指點可不敢當，要是傳出去，楚書記可要恨死我了。」
陳子華與柳青顏聞言都是一怔，隨即會意的一笑，端起杯子跟梁珊又碰了一下，這次卻是一飲而盡，放下杯子，陳子華從兜裡掏出雪茄，自己點燃一支，然後示意梁珊：「要不要嘗嘗這個？比女士煙有味兒多了。」梁珊吸煙他是知道的，張敏可沒少送特製女士煙給梁珊。
梁珊微微怔了一下，似乎聯想到了什麼，神色微微一黯，接過陳子華遞過來的雪茄，慢慢抽出一支，小心的用裡面精緻的小剪刀修剪了一番，然後才優雅的夾在指縫裡，放到唇邊點燃，輕輕的吸了一口，隨即噴出淡青色的煙霧，看得出來，她不是第一次抽雪茄。
柳青顏顯然沒想到梁珊會在這種場合當著她的面抽煙，而且還是這種非常奢華的香煙，雖然她看不明白抽雪茄的那些繁瑣的程序，但卻能分辨得出來，這種雪茄想必要十分名貴了，梁珊能抽得起這種雪茄，應該也不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這麼簡單。
陳子華卻能明白梁珊神情中的那一絲怔然，心裡忍不住也是一陣刺疼，張敏遭遇車禍已經快一年了，幕後主凶卻依然在京內逍遙，雖然不能光明正大的為張敏報仇，但這個仇恨卻是不能輕易放下的，從來沒有這一刻讓陳子華如此的希望劉建國死。
或許，是時候動用劉曉鵬這顆棋子了。
輕輕搖了搖頭，陳子華把微微有些紛亂的心思收回來，拿過酒瓶子，滿滿的倒了兩個大杯，將其中一杯遞給梁珊，兩人沒有多說一個字，卻同時端起杯子一飲而盡，像這樣大杯的飲白酒，女人當中，柳青顏還是第一次見到，不禁對梁珊多了一分好奇之心。
噴出一口濃濃的煙霧，梁珊忽然道：「童雪梅，你認識吧？」
陳子華先是一愣，一絲久遠的影響慢慢在腦海裡面浮現，緩緩點了點頭：「童市長的孫女兒麼？」當年去芝蘭上任，就是兼任市委組織部長的副書記童根生送他去的，後來童根生擔任市長，一直到離開隴東，陳子華都與他保持了相當不錯的關係。
童根生的孫女兒童雪梅，陳子華自然有印象，記得那時候正與副市長馬懷民的兒子談戀愛，時間有些久遠，陳子華已經不大記得清楚，但童雪梅肯定是認識的，不知道梁珊為什麼忽然說起這個，印象中，梁珊與童根生沒有任何交集才對。
梁珊曼聲道：「童雪梅在市紀委檔案室工作，是檔案一科的科長。」
陳子華聞言目光一凝，梁珊話裡話外的暗示意味兒太明顯了，難道連市紀委書記也不可信？這未免也太讓人難以接受了，若是這一關都出現問題，恐怕隴東市的這個蓋子就不好揭了，略作琢磨，陳子華點頭應道：「童市長現在還住在隴東麼？」
當年童根生離開隴東的時候，陳子華曾經親自送行，不過後來也曾聽人說起過，童根生徹底退下來之後，便又搬回隴東居住了，兒女們都各有事業，老人獨自在省城也呆不住，所以回來與孫女兒住在一起，本來這次來隴東，童根生也在徵詢意見的範圍之內。
梁珊點了點頭，道：「童市長退休後一直住在隴東，前段時間聽說血壓有些高，打算去白雲山靜養一段時間，也不知道去了沒有。」白雲山有專門的療養院，是芝蘭縣政府建的賓館，兼做療養院使用，省市倒是有不少高幹在那裡修養，便是龍華山景區，也比不上這邊。
陳子華道：「既然這樣，這次正好去探望一下童市長。」當年童根生對他照應的不少，上門探望卻也是題中應有之意，不過此時在他心裡，究竟是想探望老領導還是去找那個在紀委檔案室當科長的童雪梅，恐怕陳子華自己也分辨不清。
柳青顏忽然道：「聽說鴻達公司在隴東投資很大，涉及的行業也是五花八門，對隴東的經濟發展，起到了很大的促進作用，作為引進這家公司投資的楚源書記，更是獲得了不少好評，梁市長，您對鴻達公司在隴東市的投資行為怎麼看？」
陳子華聞言，心裡微微有些詫異，倒是沒有想到，柳青顏今天居然這麼配合，而且之前好像沒怎麼在她面前提說過鴻達公司才對，不知道這一問究竟是巧合還是專門替他問的，今天在梁珊面前，他可是盡量避免提到鴻達公司的名字，儘管兩人心裡都明白怎麼回事兒。
梁珊似乎也很意外，不過神情上卻並沒有太大的變化，道：「鴻達公司是我省內的一家大型綜合集團公司，公司本身就是跨行業的多元化經營，所以投資方向上並沒有特別的針對之處，完全就是根據市場規律，那裡能夠獲利，自然就往那裡投資。」
似乎在心裡籌措了一下措詞，梁珊沉吟了一下才接著道：「鴻達公司在隴東的投資額很大，涉及的行業也比較廣泛，對於隴東經濟的促進作用自然是毋庸置疑，這家公司也是楚源書記親自引進的，在與政府的合作方面，鴻達公司還是有不少值得其他公司借鑒之處的。」
說到對鴻達公司的看法，梁珊似乎避重就輕，「鴻達公司的實力不用說是很強的，尤其是在公關方面，很多私營企業都無法與之相比，當然了，這也跟公司的幾個股東有分不開的關係，至於經營方面，我就有些不甚瞭解了，私營公司嘛，總有很多不足為外人道的東西。」
陳子華與柳青顏都有些愣神，梁珊的回答很有些出乎兩人的意料之外，看似滑不留手所答非所問，但仔細一分析，居然隱含的信息還真不少，也知道是不是有意這麼說的，不過能透漏這麼多的信息給兩人，已經很超出兩人的期望了。
趁著陳子華抽煙沉吟的空閒，梁珊忽然轉向柳青顏，道：「柳主任是不是有什麼喜事兒啊，看上去容光煥發，彷彿年青了十幾年似的。」兩人前幾天才見過，自然不算陌生，這話問的比較婉轉，所以也就不怎麼顯得突兀，說真的，能忍到現在才開口問，柳青顏已經很佩服了，設身處地的想了一下，擱在她身上，還真做不到梁珊這個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