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二章近在眼前
陳子華沒想到李援朝也會問道潘邵暉，上次邢雲峰問起的時候只是覺得人家可能本來就知道，但今天李援朝也問，陳子華心裡難免就有些好奇了，雖然知道潘邵暉是個什麼主任，但他掛的軍銜卻僅僅是個少將，想來那個主任的級別也高的有限。
但邢雲峰和李援朝先後都問道潘邵暉這個人，而且神情之中頗多怪異，這就不能不引起陳子華的注意了，不過他瞭解的潘邵暉僅僅是特勤裡面的一點兒事，還有就是潘邵暉在老首長跟前工作，別的就不知道了，但這些似乎這些還不足以引起邢雲峰和李援朝如此的重視。
不過這些念頭也只是在心裡閃電一般轉了一下，嘴上卻絲毫沒有猶豫：「嗯，一直都由聯繫，潘主任分管我所在的那部分特勤事務，是我的直屬上級。」他在特勤裡面的事情自然沒必要瞞著李援朝，而且李援朝多半也心知肚明。
果然，對於他故意說起特勤的話，李援朝沒有半分的意外，倒是對於陳子華與潘邵暉之間的上下級關係頗為留意：「龍溪的那些事情，也是在潘主任的領導下才做的吧？」
陳子華心裡微微一動，點了點頭，道：「那件事實際上特勤已經暗中追查很久了。」
他這也不算是說瞎話，明月山莊的事情雖然陳子華早有準備，但糾根結底，這一連串的事情還是從貝家父子身上引起來的，若非當年烏鴉嶺的事件，陳子華就不會跟貝家對上，隨後恩怨牽連，雙方冤仇越結越深，恐怕誰也不會想到，最終居然會跟韓家對上。
李援朝吁了口氣，仰身靠在沙發上，良久才道：「樹大招風，韓家這幾年鋒芒畢露，子弟又沒有幾個省事的，也該有這麼一次劫難，若是再拖上幾年，說不定就被人連根拔了。」
陳子華對李援朝說的這些東西似懂非懂，能明白的關節實在有限，自然插不上話，只能乖乖的坐在那兒聽，他開始進來的時候還在琢磨，萬一李援朝過問起他的那些私生活的話，該如何應對，誰知道李援朝壓根就沒提。
李援朝道：「本來想安排你年後到中紀委監察部來任職一段時間，卻不料這麼快你就成了龍溪的市委書記，對別人來說，若是碰上你這樣中途上任的市委書記，那就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再有兩年就又要到換屆的時候，有兩年時間的緩衝，只要有足夠的政績，便能更上層樓，可對你來說，卻未必是好事情。」
陳子華也是忍不住苦笑，他現在虛歲才二十七，兩年後還是不足三十，如今已經是正廳了，再進一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龍溪這塊，他已經打算踏踏實實的經營上幾年的。
李援朝似乎早就猜到陳子華的心思，看了陳子華一眼，道：「你這幾年一直在基層工作，所缺的是機關部委的工作資歷，一味的在基層打拼，前途也有限的很，所以，在龍溪，你最多呆兩年，大後年換屆的時候，就到部委輪換吧，沒有中央部委的工作資歷，以後的發展會受到很大局限，這兩年埋頭在龍溪做點成績。」
陳子華隱約聽出李援朝話音裡面的意思，對他的很多做法，李援朝心裡還是很不滿意的，這話已經很明顯在說他太過鋒芒畢露了，只是陳子華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不鋒芒畢露的話，哪有他今天的地位？不知道還在啥地方窮熬呢。
不過李援朝對他今後兩年的發展所提出的看法倒是跟他不謀而合，他也沒想過在短時間內有什麼大的變動，只要讓他在龍溪穩穩當當的做上幾年市委書記，他就有把握將龍溪發展成安東第一的經濟大市，在如今經濟掛帥的大環境下，政績那還不是扎扎實實的。
想起方才李援朝曾經問起潘邵暉的事情，陳子華猶豫了一下才問道：「爸，潘主任您也認識吧？他到底是什麼主任，似乎邢書記對他也很在意呢。」
李援朝聞言一怔，琢磨了一下才問道：「邢雲峰知道你的身份？」
陳子華明白李援朝問的是特勤的事兒，他遲疑了一下才道：「我也不清楚邢書記是不是知道，不過他曾經打聽過潘主任，似乎非常在意，應該知道我與潘主任熟識。」
李援朝沉吟了一下才說：「邢雲峰知道一些情況也是可能的，不過……潘邵暉是老首長身邊的人，特勤也不僅僅是他分管的那一點兒，所以，邢雲峰應該還不清楚你加入特勤的情況，這事情你以後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陳子華點了點頭，他加入特勤本來就是非常意外的事情，除了極個別的人之外，也沒有誰知道，李援朝之所以能猜到，很大的一部分原因還是因為李倩蓉的緣故，陳子華自然不會隨意洩露自己這麼一個特殊的身份，頓了頓才道：「老首長身邊的人？」
他敏銳的把握住了李援朝這句話背後可能隱藏的玄機，隱隱覺得，自己似乎踏入了一個不該踏入的是非圈子，只是對於上層的動向，他瞭解的實在有限，根本沒有自我選擇站隊的餘地，那個層面上，他最多也就是個當棋子的命運，遠沒有與人博弈的資格。
李援朝點了點頭，道：「韓家跟總書記走得很近，你還不清楚吧。」
陳子華聞言，心裡登時微微一跳，想起記憶裡已經有些模糊的事情來，似乎在前世裡，明月山莊就是在現任總書記下台很久之後才被覆滅的，這裡面應該有許多他所無法想像的事情，看似一場大規模的反腐倡廉鬥爭，本質上卻還是政治博弈的餘波。
李援朝見陳子華似乎有些明白，便不再深談此事，這裡面很多東西都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他也不能解釋的太明白，中央層面上的博弈，還是要局限在一定的範圍之內的，他要提醒陳子華的，已經提醒了，至於能悟到多少東西，就看陳子華自己的了。
書房的門從外面推開，韓冰塵進來道：「老李，有客人來了，你去招呼一下。」
李援朝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不過還是站起來道：「我去看看。」能在今天到家裡來的，關係自然非同一般，韓冰塵雖然是副總理，卻也不見得上門的人都是衝她來的，反而是找李援朝的人更多，韓冰塵自己也極少在家裡談工作。
待李援朝出去之後，韓冰塵才道：「打算在京裡呆幾天，都是怎麼安排的？」
陳子華面對韓冰塵的時候，反而沒有了在李援朝跟前的那種壓力，心底也無形中輕鬆了一些，聽韓冰塵問起這幾天的行程，便道：「打算去張教授那裡去一趟，還有教育部趙部長家裡也得去拜訪一下，還有……」陳子華稍微沉吟了一下便接道：「還有潘邵暉主任那兒。」
韓冰塵點了一下頭，顯然早就知道陳子華與潘邵暉之間的關係，道：「聽二丫說，你還有公事要辦？」方才跟女兒聊天的時候，韓冰塵已經知道，陳子華進京前夕還在趕夜班寫東西，說是進京要用的，所以便問了起來。
陳子華心裡卻是一動，自己還是揣著金飯碗討飯吃，放著面前當副總理的岳母都不知道利用，還想著法兒去動別的腦筋，不管是傳銷還是大豆的的事情，都能迎刃而解，忍不住搓了一把臉，道：「也不是什麼公事兒，媽，你看看這個。」
與韓冰塵說話，陳子華要自然得多，當然這也有一直被韓冰塵器重的原因在內，若要說陳子華這幾年快速進步助力最大的人，除了林安東，就要算韓冰塵了，所以，陳子華對於這個岳母，還是非常敬重的，甚至遠遠超過了對李援朝的尊重。
從身側的文件包裡面抽出連夜寫的有關傳銷的論文，陳子華恭敬的遞給韓冰塵。
韓冰塵也沒有多問，接過論文就在書房裡面認真看了起來，這篇東西費了陳子華不少的腦細胞，讓吳浚拿去打印的時候，孫莉又給他潤色了一番，所以看起來非常嚴謹。
用了將近半個多小時，韓冰塵才算看完，倒不是陳子華寫得有多長，而是裡面有很多東西需要認真思索，畢竟對國內來說，傳銷還是一個新生事物，不反覆掂量一下，還無法把握其中的脈絡，雖然陳子華的論文已經寫得非常的翔實了。
把論文放在桌面上，韓冰塵皺著秀眉沉思了一陣子，道：「這件事牽連比較廣，不光工商總局那邊已經批復了四十多家傳銷公司，依照你這篇文章裡面所說的情形，許多變相的傳銷公司實際上已經開始運作，尤其是跨區域經營的問題極為嚴重，也沒有一個有效的措施可以防治，緊急叫停暫時肯定有難度。」
陳子華苦笑了一聲，道：「如果現在不緊急叫停的話，最多一年，國家就會因為無法承受因此而帶來的社會問題，被逼著不得不叫停，到那時，傳銷所造成的影響，恐怕一二十年都未必能消除。」他很清楚的記得，大約一年多之後，國家就不得不宣佈傳銷非法。
韓冰塵卻吁了口氣，道：「這裡面牽涉到很多人的利益，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協調好的。」
陳子華暗自搖了搖頭，反正拿出這份東西出來，也沒想著會起到多大的作用，不過對他來說，將來也算是一份拿得出來的資歷了，所以並沒有抱太多的想法，道：「這是打算交給張教授的論文，也算是完成張教授佈置的作業了。」
韓冰塵道：「你留一份在這兒吧。」
陳子華點了點頭，孫莉把這篇論文打印了一式五份，他自然早就有準備。
又從包裡抽出一份種子公司有關高產大豆的詳細報告，陳子華遞給韓冰塵，道：「您再看看這個。」
雖然明知道高產大豆是個了不得的大蛋糕，但放在陳子華自己手裡，產生的效益卻實在是有限，而且多賺那麼幾個錢對他來說，實在是沒有任何意義，因此，在得到吳月萍的轉告的消息之後，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政治上的利益，這一點，吳月萍倒是與他不謀而合。
這東西也只有放在國家的手裡，才能發揮出無與倫比的威力，先前陳子華還在猶豫，不知道該通過何種途徑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過現在不用愁了，交給韓冰塵，自然會有人來操作這件事的，他現在想的，是如何利用這個在金融期貨市場上攪風攪雨。
看完報告，韓冰塵臉上難得的露出一絲喜色，道：「說說這家種子公司的事情。」
陳子華也不隱瞞，道：「這是當初在隴東的時候，搞高新技術開發區，特地與港商合作才弄出來的公司，當時倒也沒想那麼多，沒想到會這麼快就出成績了，公司裡面有我的股份。」
實際上最初的時候，種子公司分成了很多小股，不過後來隨著他被迅速調離，那些股份便也沒有送出去，最終他與吳月萍各拿了三成，分給孫莉一成，吳月萍的堂妹一成，剩下兩成股份卻是歸實驗室，實際上等於還是陳子華的。
聽說是陳子華自己的公司，韓冰塵臉上露出笑容：「這麼說，大豆種子的事情就是千真萬確了。」既然有陳子華的股份，等於就是他自己的公司，自然不會那一份假的東西來蒙她了，「有沒有其他詳細的數據？」
陳子華已經從韓冰塵的語氣當中聽出她的心情相當的不錯，連忙將其餘有關大豆的詳細資料都拿了出來，其中就有實驗室記錄的實驗數據和在全國各地適宜大豆生長區域的試種數據，這些東西都非常的詳盡。
隨手翻了翻，韓冰塵非常的滿意，道：「種子公司能提供多少種子？」
陳子華來之前就已經打過電話給羅天琪，瞭解了其中的一些細節，道：「公司已經籌備了很久，只要時間不是太緊，數量不是問題。」
韓冰塵拍了拍桌面上的資料，道：「這些東西先放我這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