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ま七章還是舉手表決吧
黃敬堯和朱月生的高明之處就在於始終沒有說自己支持的是誰，而是指出只有唐飛和丁丹妮兩人最符合提拔標準，有資格成為副市長，直接把鄧夏和宋鶴判定為沒資格，比唐飛、丁丹妮兩人差了一級。
若是比照他們兩人提出的標準，宋鶴反而成了四人當中最沒有進步資格的人。
不過，宋鶴的背景畢竟不是擺設，知道宋鶴背後是副省長宋明軒的人大有人在，尤其是主管宣傳工作的文殊玉，論起來，宋鶴還是她的部下，是宣傳部的新聞處處長，她算是宋鶴的頂頭上司，自然要在這個時候力挺宋鶴，何況，在常委會上，文殊玉一直都是刺頭兒，誰的帳都不賣。
「杜部長和兩位副市長的看法都有道理，」跟朱月生說話的方式一樣，文殊玉一開口先肯定了前面幾個人的發言，然後先抑後揚，先肯定後挑刺：「不過杜部長的話更符合實際情況，目前堰湖區和華坪縣正處在千載難逢的發展機遇上面，我們不能因為個別幹部的工作調動為由，影響全市的發展步伐，所以，不管是丁丹妮同志還是鄧夏同志，都不適合在這個時候調動工作。」
文殊玉擔任宣傳部長主管宣傳，在省裡市裡都有很硬扎的靠山，尤其是消息靈通，上次唐飛的事情她湊巧就是知道一些隱秘的人，知道唐飛之所以逃過一劫，是因為省委書記邢雲峰不想與京城唐家結怨，硬把唐飛的事情壓了下來，最後不但解除了雙規，還送到黨校去學習。
所以，雖然這次落潮生不知道什麼原因把唐飛有推了出來，但無論如何都過不了省委那一關，上次的事情也是省委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壓下的，要是很快便把唐飛昇上半級，成為副市長的話，豈不是對陳子華工作的一種變相的否定麼，當初可是陳子華一手把唐飛從區委書記的位置上擼下來的。
因此，文殊玉的發言看似泛泛，好像沒有什麼重點，實際上卻是在支持宋鶴了，既然丁丹妮和鄧夏不適合調動工作崗位，那麼四個候選人當中自然就只剩下唐飛和宋鶴了，撇開唐飛不談，她支持的還是宋鶴。
副書記王翔這時候歎了一口氣，慢條斯理的說道：「誰說到了市政府就不能繼續關心下面的基層建設了呢，難道咱們政府那邊的市長副市長每天就是在喝茶看報熬時間？基層的工作還不是他們在指導嘛，況且，即便是新的副市長選出來了，政府那邊的分工也需要重新調整，完全可以讓新上來的同志發揮特長麼。」
陳子華聞言心裡一動，這個專職副書記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他的話看似沒有什麼重點，實際上卻是在力挺丁丹妮和鄧夏，至於這兩個人當中側重於哪一個，卻就不好說了，不過就目前的情形來看，似乎丁丹妮的優勢比鄧夏更佔優一些，雖然鄧夏的資歷老點兒，但兩人的行政級別卻差了半級。
王翔的話讓眾人的思路都是一暢，新上來的副市長直接進常委的可能性自然要小得多，所以政府那邊肯定得重新調整分工，讓新上來的同志發揮特長，那就是讓新的副市長來主持招商引資，而現在主持招商引資的副市長則有可能做別的工作，這樣也為新的常委人選做好了準備。
不愧是當專職副書記的人，走一步看兩步，已經在大家討論副市長人選的時候，開始考慮常委人選了。
剩下的常委當中，除過一二把手的市委書記落潮生和市長錢寶銀，還有顧瀚霖、葉丹臣、丁磊和陳子華四人沒有表態，他們當中，軍分區政委丁磊一直都是中間派，在常委會上甚少發言，顧瀚霖和葉丹臣兩人則是都屬於市委書記落潮生的陣營，現在兩人既然已經跟陳子華結盟，市委書記落潮生又面臨即將去職的狀況，他們自然不便輕易表態，而要等候陳子華的意思。
陳子華是第一次參加龍溪的市委常委會，本來就是抱著多聽多看不說話為宗旨的，所以自始自終的三緘其口，沒有對任何議題進行表態，不過這個時候，卻不容他繼續沉默了。
市委書記落潮生的目光轉到陳子華的面上，其餘三位常委都垂著頭不說話，彷彿老僧入定一樣，落潮生心裡揣測他們多半是要棄權了，所以下意識的就把目光轉到陳子華的身上。
丁磊棄權在他的預料之中，顧瀚霖和葉丹臣不表態卻讓他心裡有些不舒服，落潮生是明白自己眼下的處境的，他也沒指望原先的部下能始終一致的站在自己身邊，在官場打滾了一輩子，對於人心人性的把握已經非常透徹，即使現在完全眾叛親離他都不會覺得意外，所以，根本沒有太過在意顧瀚霖和葉丹臣的變化，何況，他也至始至終都沒有明確的表明自己的態度。
落潮生並不知道顧瀚霖、葉丹臣以及丁磊已經與陳子華結成聯盟，否則的話，也不會生出那一絲感歎來，之所以這個時候看向陳子華，卻是存了考驗的心思，這也是他為何一開始就沒有表露自己意圖的主要緣故，他想看看，在這件事上面，陳子華跟他到底有沒有默契，這也關係到他下一步的佈局。
陳子華正想開口的時候，卻不料市長錢寶銀在他前面搶先說道：「王書記的話發人深省啊，咱們考慮問題的時候還是要著眼於全局，不能被一點點成績就迷住了眼睛，這四位候選人當中，唐飛同志在主持臨江區工作期間，曾經犯了主觀主義的錯誤，差點給廣大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造成不可彌補的損失，現在又處於學習階段，所以，他的提名，我覺得就不用考慮了。」
「大家都知道，咱們龍溪已經有整整十年都沒有過今年這麼大的投資額度了，其中還有一家大型的外資機構，所以，市委市政府應該為爭取到投資的堰湖區、臨江區、華坪縣、山南縣這些地方做好堅強的後盾，為這些地區的招商引資創造更好更優惠的環境，進步的機會還有很多嘛，也不一定非要爭眼下這一次不是？應該相信我們廣大黨員幹部的修養，不以個人得失為記，都能很好的調整自己的心態的。」
陳子華沒有想到，錢寶銀居然直接把唐飛給踢出局，轉而支持起宋鶴，心裡不禁為他到底站在哪個陣營含糊起來，按說他應該是唐家陣營的忠實份子，即便沒有了充當中間人的董培源，可他之前的所作所為幾乎已經是綁在了唐家的戰車上了，但這時候踢開唐飛，去支持宋鶴，就有些讓人匪夷所思了。
宋鶴的父親是副省長，實際上並不是非常強硬的那種靠山，在省委省政府裡面也是排名靠後的那種，連省委常委都不是，放在龍溪這樣的大市裡面，也不見得就能鎮住這些常委，到了如今這個層次，誰身後能沒有一個像樣的靠山在支撐？尤其是龍溪市，當年這些人進來的時候，可都是抱著沾光心思的。
所以，陳子華分析，宋鶴父子應該還有更大的背景，屬於某一個他還不知道的政治團體裡面的一員，甚或還是京城唐家也說不定，因此，錢寶銀的這次轉向，讓他既覺得意外又覺得不好理解，也有幾分情理之中的樣子，上次錢寶銀已經放棄過唐飛一次，他自然不可能希望唐飛重新站起來，那是自己找不自在。
到目前為止，市長錢寶銀、宣傳部長文殊玉、組織部長杜聰，總共有三票是明確支持宋鶴的，市委副書記王翔是支持丁丹妮與鄧夏兩人的，副市長朱月生和黃敬堯則是支持唐飛和丁丹妮兩人，刨去唐飛和鄧夏兩人之外，支持宋鶴和丁丹妮兩人的各佔三票，兩邊勢均力敵。
之前市委秘書長蔣秋菊在介紹候選人詳情的時候，大家都隱隱聽出了她對宋鶴的偏向，所以私底下都認為落潮生可能也會支持宋鶴，若是照這樣的情形分析下去，竟然是宋鶴佔了絕對的優勢，陳子華和剩下的三位常委一直都沒有發言，按照以往的經驗，多半是要棄權了，所以，各人的臉上都露出奇怪的神色。
如今自然要看市委書記落潮生的態度了，他站在那一邊自然就是那一邊佔優勢。
落潮生的目光再次落到陳子華的身上。
陳子華琢磨了一下，道：「我到龍溪的時間最短，對這幾位同志的瞭解也都有限，與唐飛同志、丁丹妮同志還有鄧夏同志還算有過幾面之緣，與宋鶴同志卻連面都沒有見過，所以遽然下評判的話，未免有失公允，也體現不出公平、公正的原則，不過，正如錢市長所說的那樣，我們應當相信我們的廣大黨員幹部的自覺性和紀律性，相信大家的黨性，所以，我看還是由大家舉手表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