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ま四章落潮生的心思
議題一項一項的通過，常委會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召開了，所以積攢下來的問題便有很多，雖然不少的工作已經在執行了，但常委會上的這道手續卻還是要補上的，所以，會議開始之後，很是繁瑣了一陣子，隨著秘書長蔣秋菊將一項一項議題拿出來，會議進行的很快。
陳子華幾乎沒怎麼開過口，第一次坐在常委會上，他還需要認真的觀察觀察，什麼時候發出自己的聲音，這裡面還有很多的考量，至於現在討論的這些話題，大多數都是已經在書記辦公會上通過的，或者市委書記落潮生徵求過主要領導意見之後決定的事情，所以根本沒有參與的價值，唯有看著大家一項接一項的表決通過。
今天常委會的主要議題，會前都已經私下溝通過，除了陳子華提的那個有關教育系統的改革方案之外，還有幾個比較重要的人事安排，其一就是一名副市長的提名，董培源和王維克先後離開，卻只有陳子華一個人補進來，市政府那邊的工作自然就受到了影響。
省裡的意思，是讓市裡推薦人選，然後報省委研究決定，所以，這個人選問題就先得非常重要了，儘管不知道省委最終是不是會通過市委的推薦，但這個推薦無疑是有很大的機會的，如今市委書記落潮生即將退居二線，市長錢寶銀順位接班的可能性極大。
處於這個敏感時期，有資格競爭副市長的人都在積極的活動，陳子華自然對這些情形很清楚，他不知道市委書記落潮生心裡是怎麼考慮的，但他卻對這個可能出現的副市長位置沒有絲毫的辦法，在龍溪市的根基太淺，手底下也沒有可以擔當副市長的人選。
不過，對於哪一方的人最有可能坐上副市長的位置，陳子華心裡還是比較擔憂的，從目下的情形來看，錢寶銀一方的可能性最大，所以，最近走錢寶銀門路的人也非常的多，可以稱得上是門庭若市了，這些大家都心知肚明。
另外一件事就是新常委名額的問題，與副市長的提名一樣，省委要求市委提供一份增加新常委的報告，然後由省委審批，原則上再增加兩名常委，要求要有利於龍溪市的下一步發展，側重於經濟方面，也就是所謂的「經濟內閣」。
對於省委的這兩個莫名其妙卻又合情合理的要求，陳子華打心裡覺得不舒服，感覺似乎有很重的陰謀味道，聯想到省委的複雜情勢，他也不得不感歎省委書記邢雲峰的太極推手和政治藝術，這樣做，實際上為他和省長郭萬年都爭取到了足夠的迴旋餘地。
這兩件事雖然大家都知道，但卻不曉得具體提名都有誰，所以，心裡都在暗自揣摩。
有資格知道提名的，自然只有一二把手的落潮生和錢寶銀，或許組織部長杜聰也知道一些，其他人卻只能等著提名出來之後表態了，包括陳子華在內，其實所有人的都清楚，表態的時候，並不是提名的候選人能力如何在起決定作用，而是看他屬於哪一個陣營。
心裡思索著人選的事情，耳朵裡卻聽著秘書長蔣秋菊清脆溫婉的聲音在讀著一項接一項的議題，終於等到所有的議題的過了一遍的時候，市委書記落潮生才開口道：「這段時間以來，龍溪市出了不少的事情，在廣大幹部群眾的一致努力下，終於渡過了重重難關。」
「不但安然度過了建國以來本市最大、最危險的洪澇災害，沒有在天災面前傷亡哪怕一個人，還迅速、完滿的安置了十幾萬的受災群眾，災區的重建工程也走入了正軌，同時為龍溪爭取到了數億的投資，這可是近十年來，龍溪最大的一筆投資了。」
「改革開放以來，龍溪的發展是有目共睹的，廣大幹部是起到了帶頭作用的，我們的班子也是一個有戰鬥力的班子，但不可否認，一些害群之馬也是存在的，在個人享受和私人利益方面，沒有把握住自己的良心和黨性，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做出了對不起黨，對不起人民的事情，這裡，我檢討一下，在個別幹部的提拔任用上，是犯了一些錯誤的。」
不約而同的，眾人的目光在落潮生講話的時候，都有意無意的掃了副市長黃敬堯一眼，前段時間出問題的官員，只有他是受了黨內嚴重警告之後繼續留任的，董培源已經死在了紀委招待所，王維克也受到了應有的懲罰，被開除黨籍，撤銷一切職務，並移交檢察機關公訴。
或許還有其他有問題的官員，但被人查出來的，卻只剩下黃敬堯了，所以，在眾目睽睽之下，黃敬堯的臉像火燒似的，臉眼皮都成了紅色，深深的垂下了頭，儘管落潮生沒有點名，但在場的人，哪一個不知道說的就是他？
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落潮生話題忽然一轉，道：「前幾天山陰縣發生了一件事，很值得大家深思，有幾棟年久失修的校舍在連陰雨中坍塌，假若不是市委抓得緊，提前要求這些學校雨天禁止上課，這次將會釀成什麼樣的後果？」
「單純的一切向錢看，不知道迷住了多少人的眼睛，有些人為了錢，就敢私自挪用教育經費，連普通教師的工資，都敢拿去炒地皮、賭錢，竟然拖欠教師工資八個多月！我不知道主管這一塊的幹部，都幹什麼去吃了！錢市長，不知道政府那邊，在長達幾年的時間裡面，這麼重大的事情，你們是怎麼工作的？！」
錢寶銀今天從走進會議室開始，就始終保持沉默，除了偶爾舉舉手之外，幾乎沒有說過一句話，他一直在等著最後的人事安排，萬沒想到市委書記落潮生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向他開炮，而且質疑得聲色俱厲，這在以前是從來都沒有過的。
雖然落潮生在龍溪有著絕對的權威，但對於市長錢寶銀，基本上還是保持著相當的尊重的，很少當面駁斥，即便有什麼不同意見，兩人也都會私底下提前進行溝通，意見沒有達成一致前，哪怕常委會不召開，也不會把矛盾擺到桌面上來。
因此，像今天這樣大發雷霆，是從來沒有過的，不光錢寶銀自己感到有些無所適從，便是其他的常委，也都暗自吸了一口冷氣，不自覺的坐直了身體，幾個方纔還在吞雲吐霧的常委，悄悄的把還沒有吸完的香煙按滅在煙灰缸裡面。
陳子華這時候心裡卻是有些欽佩起來，落潮生在這個節骨眼上拿教育系統的**問題說事，實際上就是對錢寶銀的打壓，要說教育系統的**情況錢寶銀不知道，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即便是落潮生自己都多少知道一些，只是以前大家都相互默契呃，從來不提這件事而已。
落潮生不提是因為他對王維克的信任，錢寶銀不提是為了有意縱容，兩人雖然出於不同的原因，但都在客觀上對教育系統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造成了後來無法彌補的大窟窿，更重要的是，他們兩人都不知道，因為他們的縱容，其他人便也把教育系統那裡看成了一塊香餑餑。
教育局的副局長焦楓，就是在這種情形下，被不少人看中，由他出面，拿著大家的私房錢去炒地皮，當然了，裡面還有王維克挪用的教育經費、教師工資、集資款等等，焦楓還從建設銀行貸款兩千萬，都拿去炒地皮，結果地皮沒炒成，錢也沒有還，在焦楓死後，那些錢大部分落在王維克手裡，還有一部分卻進了朱月生的口袋，被林月虹從王維克那裡拿走的，就是這筆錢。
錢寶銀這時候並沒有意識到，落潮生選擇這個時候拿王維克的案子說事，並非是想追究誰的責任，而是單純的為了打壓他，為即將開始的人事安排造勢，在氣勢上壓住他，讓他的心神始終處於緊張慌亂之中，所以，他坐在那兒反而開始琢磨起落潮生是不是有其他的用意。
一時之間也琢磨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貌似沉重的說道：「這件事上面，作為市長，我負有不可推卸的領導責任，所以，我願意就這件事在常委會上做檢討。」
落潮生似乎根本就不在意錢寶銀的態度，話題一轉，道：「紀委應該就教育系統的**問題深入的進行一次調查，務必不使任何一個害群之馬破壞了當前改革開放的大好局面。」
紀委書記葉丹臣立刻表態：「紀委一定做好審查工作，不使廣大人民群眾的利益受到侵害。」
似乎才察覺到自己有些跑題了，落潮生將話題又拉了回來，道：「下面就陳子華同志提出的改革方案，大家討論一下，看看有哪些地方需要增刪，最好能拿出一個行之有效的方案來，咱們的教育系統，已經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了，若是能在教改上走出一條卓有成效的路子，也算是龍溪為國家教育作出的貢獻嘛。」
秘書長蔣秋菊把一沓打印好的文件散發給每一個常委，當然了，開會之前，這份文件大家基本上都已經見過了，現在拿到手，不過是重溫一下，因為後面還要進行副市長和新增常委的人選提名，所以大家此時都有些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