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まま章安頓
譚卿在臨海的行動基本上陷入了僵局,沒有官方的特殊身份,很多事做起來很不方便,雖然她的身份足夠,卻不能也不方便用來幫陳子華做私事兒,因為臨海的很多同行都在做同樣的事情,一旦使用她的真實身份,自然免不了要向總部備案,可這卻是她必須迴避的。
這次來臨海,更多的是私人身份,所做的事情也不方便在特勤內部備案,所以,譚卿的很多行動都在無形中受到了限制,沒有官方強大的情報支持,做這些事情,譚卿跟林月虹比起來,可就差得不是一點兒。
雖然也摸到了一點兒頭緒,但跟心理預期比起來,可就相差太遠了,不但沒有搞明白幕後的真兇究竟是誰,反而讓陳子華更加含糊,越發的有些摸不著頭腦了,若非早已認定林月虹遭遇的車禍是預謀的,甚至連他都會以為,那只是一場真正的意外。
就在事情進退維谷的時候,從京城傳來消息,陳子華與譚卿率領的幻影小隊撤銷編製,兩人的任務另行安排,並讓譚卿前往京城匯報工作。
當初組建這支小型編製的主要任務也並非就是為了貝海石家的紅館,但這個時候卻因為紅館的事情解散幻影編製,其中是不是有一些其他的因素,就不是陳子華所能知道的了,幻影內部的事情以及與特勤總部之間的聯絡,一直都是譚卿在負責,所以,讓譚卿單獨回京城匯報也沒有什麼奇怪的。
但是,這裡面還有一點是從前沒有的,譚卿已經不是第一次回京匯報述職,可回京前向陳子華特地請示卻還是第一次,尤其是向陳子華提前透漏了此行的一些重要信息,這讓陳子華心裡卻是有了準備,特別是那句有關幻影小隊隊員的去向問題,讓他頗為意動。
這些人當初都是他親自選拔出來的,各有特長,作為一支特殊力量,實在是不可多得,若是解散的話,恐怕這些人將會從此庸碌一生,沉淪下去,但要把這些人始終留在身邊,那就需要一個名目了,而且操作起來也不一定能夠成功。
不過譚卿既然說了,他便把自己的意思講了一遍,具體怎麼做,是不是能成功,就看譚卿的了。
臨海的事情只好暫時扔下,林月虹的死,在當地官方的報道中,自然是屬於意外車禍了,已經結案。
陳子華這時候卻也沒有太多的精力顧及這些事情,自從貝海石與貝健隆逃至國外,並與貝健行在加拿大匯合之後,消息傳至國內,一些原本還暗潮湧動的局勢突然又平靜下來,尤其是陳子華的感受最為明顯,他一直關注的關西局勢,讓他真切的感受到了貝家的特殊影響力。
貝健行一家失蹤的這段時間內,海關方面至少有兩位處級以上官員潛逃國外,都是受到了貝家事件的影響,擔心貝健行父子落到國家手裡,從而將自己牽連進去,所以提前卷款私逃了。
陳子華自己也很無奈,逃跑的兩個人,都是貝健行交待的那張瓷盤裡面榜上有名的人物,因為擔心瓷盤內容洩露引起私逃事件,連貝家三人被暗中抓獲的事情都嚴密封鎖,卻還是讓極為警覺的幾人潛逃,可見這些東西上繳之後,會引起什麼樣的後果。
怎麼處置這些東西,陳子華還沒有想好,但是,看完瓷盤內的東西之後,卻堅定了暫時不上繳的心思。
譚卿前往京城的事情他沒有絲毫的能力進行干涉影響,所以只能暫時放下這段心思,沒有了譚卿的主持,臨海那邊追查林月虹之死的事情也同樣只能放下,可以說,林月虹的死,讓陳子華的私人勢力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若非前段時間才收服了鄭秀秀和譚卿,他的身邊已經沒有可以做這種陰私事情的人了。
半個多月的功夫轉眼即過,糾結在陳子華心頭的幾件事情終於有了結果,持續了十幾天的連陰雨開始慢慢停歇下來,全市各區縣在這場連陰雨當中,並沒有發生第二次汛情,而陳子華所擔憂的校舍問題,也顯出眉目,山陰縣、臨江區、山南縣都有部分危房在這場長達近二十天的連陰雨中坍塌,其中絕大部分都是校舍,而且大部分集中在山陰縣,陳子華印象中的那個小學,也在名單當中。
由於陳子華提前警告,各個學校和基層幹部這次都非常的上心,所以這些坍塌事故當中,沒有發生一起死亡事故,只有個別的成人受傷,卻不在那些學校當中,消息傳回市委市政府,眾人都在鬆了口氣的同時,忍不住暗自慶幸,假若沒有陳子華的堅持,恐怕這次非鬧出大問題不可。
也正是因為這件事,醞釀已經很久的市委常委會,終於在私下的溝通當中,取得了一些進展,陳子華的那個報告,從落潮生手裡開始,在常委當中轉了一大圈子,最後回到陳子華手裡,至於最終這份報告能否通過,就要看接下來的常委會上,眾位常委的表態了。
另外一件事就比較揪心了,譚卿已經從京城回來,但帶給陳子華的消息卻不怎麼好,不知道出於什麼樣的考慮,特勤總部與中央別的幾個特殊單位合併,下面的分支機構大幅度裁撤,不是取消編制就是併入別的部門,比如設在各地的分站,幾乎無一例外的併入國家安全部門。
其餘的像陳子華組建的幻影這樣的臨時編製,清一色的全部撤銷,人員也進行了分流,絕大多數普通隊員都是直接退役了,要麼就是被國安或者各大軍區的特殊部隊接收,有軍銜的高級軍官,也都做了相應的安排,可以說,原來的特勤,除了最核心的部分之外,其餘的都解散了。
坐在船上,陳子華指縫間夾著雪茄煙,目光在煙雨濛濛的湖面上漫無目的的看著,鄭秀秀躬身站在身後,雙手十指在陳子華肩頭輕重適宜的緩緩揉捏,譚卿則坐在茶几的另一邊,手裡擎著一支晶瑩剔透的高腳玻璃杯,裡面是半杯殷紅的葡萄酒。
從京城回來之後,譚卿便直接來到翠湖,因為馮雅君如今在翠湖賓館常駐,所以陳子華幾乎一有空閒就會過來,表面上自然是談與雅華國際的合作問題,實質上卻是與馮大美人雙宿雙棲,由於郭姐回關西的緣故,家裡只有李倩蓉和黃鸝在,又是住在瑪莎醫院裡面,因此,陳子華反而非常自由。
與前幾次一樣,在鄭秀秀的安排下,三人乘船到翠湖的湖心停下來,撐著一張大傘在甲板上,然後坐在傘下欣賞著煙雨暮色中的翠湖景致,此時此地,看似詩情畫意,實際上卻是陳子華特意營造出來的最安全的小天地,身邊兩個人也是目前最值得信任的心腹。
將肺裡面的煙霧噴吐出來,雨霧中形成一長竄的淡淡煙圈兒,陳子華歎了口氣,道:「這麼說,特勤算是徹底解散了?」對於上層的這些變化,他其實是一點兒也看不懂的,只是從自己的切身感受出發,覺得解散特勤,似乎對自己沒有什麼好處。
譚卿搖搖頭,道:「解散的,是國內的這一部分,針對海外的不單沒有解散,反而還有很大的加強,國內部分的職能基本上都轉移到別的部門了,只剩下最核心的那一點兒,現在還是隸屬於中央首長直轄,應該是上層職能調整和權力結構重新劃分的表象吧?」
陳子華頗為詫異的看了譚卿一眼,他還從來沒有發現,譚卿居然還有這麼一面,對上層政治似乎也有所瞭解似的,不過他沒有在這上面深究,以前譚卿不說,一來是沒有機會,二來也是因為兩人沒有如今的這種特殊關係,即便譚卿心裡有些什麼事情,也未必會在他面前講出來。
假若真的像譚卿說的那樣,是上層權力結構重新組合的結果,說不準這也是一宗好事,畢竟在他看來,特勤的存在,尤其是國內的這部分,實際上已經間接的造成了一個特權階層,對國家正常秩序的運行,形成了一定的影響,同樣,很多職能也與一部分國家機關重疊,造成了某些權力空間的混亂。
搖了搖頭,陳子華撇開心裡的胡思亂想,轉而問起林月虹的案子:「臨海那邊的追查有沒有進展?」
譚卿道:「沒有任何進展,似乎一切都是偶然的,雖然咱們有不少的疑點,但所有的線索都陸續中斷,不是正在追查的人失蹤了,就是已經掌握的人忽然發生意外,或者被警察抓進牢裡面,沒有一個正當的官面身份,這個案子短時間內是沒法子查了。」
陳子華歎息了一聲,林月虹的死,讓他曾經一度極為憤怒,恨不得不顧一切的為她復仇,不過如今心情平靜下來之後,這種心思慢慢的就淡了,不是不想報仇,而是將這種情緒深深的隱藏起來,不會讓這種情緒影響到自己的判斷能力,所以,他覺得,自己前段時間,似乎思路鑽入了死胡同。
貝健行已經落入手中,不管是貝家還是唐家甚或別的勢力,只要沒有直接針對他,實質上都可以不予理會,你越是緊張,對方就越會變本加厲,假若自己無動於衷,那麼,自己的親人朋友反而受到的威脅越小,比如當初歐陽彩妮出事之後,自己不予理會,那麼,陶虹的這件事,也許根本就不會發生。
看到陳子華手裡的雪茄煙已經燃到盡頭,鄭秀秀靈巧的從陳子華指縫裡面捏過剩下的煙頭,按滅在茶几上的煙灰缸裡面,然後端了一杯紅酒遞給陳子華,自己從香煙盒裡面重新掏出一支雪茄點燃,放在櫻唇裡面吸了兩口,遞到了陳子華的手中。
陳子華將紅酒一飲而盡,雖然現在也經常飲用紅酒,不過他還是喝白酒的作風,很少慢慢的放在唇齒間細細品嚐,大多時候都是這樣一口灌下去,似乎不這樣就不解饞似的。
譚卿看著陳子華喝酒的樣子,忍不住露出一絲明艷的笑容,自從林月虹對她施展深層催眠之後,在陳子華面前,譚卿已經盡去偽裝,顯露出絕世姿容,而且越來越多的減少化妝了,大多時候都會以真面目示人,與陳子華在一起的時候,更不用說。
陳子華被譚卿的笑容勾得微微一怔,真要說起來,譚卿的容貌比馮雅君也一點兒都不差,甚至還有過之,但兩人的氣質相差還是太大,給人一種截然不同的感受,親近如陳子華這樣的,都難辨兩人的顏色誰更勝一籌,別人就更不用提了。
譚卿垂下眼皮,她自然知道自己容貌對男人的殺傷力,否則當初也不會在化妝術上這麼下功夫了。
輕輕吁了口氣,陳子華移開目光,道:「臨海那邊的事情暫時先放下吧。」
本來他還打算借用自己黨校同學、臨海市的副市長朱元華幫忙,但譚卿從京城帶回來的消息讓他忍了下來,現在還不是妄動的時候,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暗中盯著他,若是在林月虹的這件事反應太過強烈,讓人抓住了蛛絲馬跡,對自己來說,那就是另外一場更大的災難。
譚卿「嗯」了一聲,道:「幻影的這些隊員,您打算怎麼安頓?」
這次在京城總部,譚卿直接申請了退役,整個幻影小隊的所有隊員,也都按退役辦理了手續,因為他們都是普通的戰鬥隊員,又有保密法紀律約束,並不擔心洩密的問題,所以在退役方面,並不像李倩蓉當初那麼困難,何況現在是整個特勤部門大面積解散呢,所以處理起來很方便。
陳子華道:「雅華國際在堰湖區有一筆大投資,即將把堰湖改建成一個大型的水上世界遊樂園,進行水產和旅遊方面的開發,所以,要在東華市籌建分公司,分公司下面會有一個內部安全部門,讓駱煙帶他們幾個過去吧。」駱煙是幻影裡面的另外一名女隊員,特長是信息監控,電子工程方面的專家,在其餘的隊員裡面,綜合能力算是最強的一個。
譚卿遲疑了一下,道:「要不要再找些別的人員進來?」這次大裁撤,有很多能力非常出眾的特殊人才也跟著退役,把這些人放回去,不但可惜,也會給社會造成不小的安全隱患,若是能找個名目把他們養起來,未嘗不是一個好主意。
陳子華苦笑著搖搖頭:「不能一廂情願吶,即便那些人願意來,上面也未必同意咱們這麼做,而且,那樣做,會惹火燒身的。」把那麼多特殊人才聚到一起,任誰也不可能不多想一層。
譚卿也是臨時冒出這麼個想法,她不像陳子華,在特勤總部,陳子華前後只呆了幾個月的功夫,而她卻幾乎呆了十好幾年,認識的人太多了,這次大裁撤,很多人都會退役,那些人在特勤多年,除了殺人技藝和一些特殊技能,別的啥也不會,退役回去之後,恐怕連謀生都很成問題。
陳子華很快就明白譚卿心裡的想法,琢磨了一會兒,道:「也不是沒有其他的辦法,你可以搞一個公司,然後將這些人養起來,別的人卻不好出這個頭。」
譚卿聞言心裡一動,她出面做這個當然沒問題,但陳子華卻不成,他如今還是官身,更重要的是,這次特勤內部大裁撤,陳子華並不在這些裁撤名單上面,雖然沒有什麼職務,但特勤的身份卻還是保留著,譚卿也不知道這裡面究竟是怎麼回子事兒。
一直都默不作聲的鄭秀秀忽然插口道:「若是資金充裕的話,可以搞一個大型的連鎖超市,可以養很多人的,而且內地目前還沒有這方面的大企業。」
鄭秀秀是正兒八經的海歸派,又是香港人,商業方面的嗅覺自非陳子華與譚卿這些人能相比,而且人家本來就是這方面的專業人士,一句話就提醒了陳子華,他還真沒有在這方面動過心思,聞言不禁靈機一動,道:「不若就由你來出面如何?」
譚卿在幕後還可以,當真出面去搞生意的話,可就不是陳子華所願了,沒有林月虹之後,他已經越來越感覺到不方便,所以打算讓譚卿跟在身邊,做原來林月虹的那些事情,雖然做不到林月虹那樣面面俱到,但卻是能夠絕對信任的人,而鄭秀秀就不行了,雖然同樣可以托與心腹,卻沒有譚卿的那些特殊能力。
鄭秀秀道:「不是不可以,但黃秀梅那裡,卻不好辦。」
黃秀梅就是翠湖賓館的老闆,同時還是市長助理黃素梅的親姊妹,省委常委、省委副書記喬玉山的兒媳婦,雖然已經離婚,但還有一個女兒留在喬家,跟喬家的關係也沒有徹底斬斷,背景在安東省來說,也算是非常硬紮了,而且黃秀梅還比較低調,始終守著翠湖賓館,並沒有大肆擴張的意思。
鄭秀秀與黃秀梅的關係,陳子華上次已經聽鄭秀秀說過,因此,只是稍微沉吟了一下便道:「那就想辦法,讓黃秀梅來做這件事,有你在,想來黃秀梅也至於會出現什麼意外吧。」
譚卿沒想到自己一句話引出陳子華這麼個主意來,但她卻知道,陳子華是不會讓她親自去做這件事的。
鄭秀秀琢磨了一會兒,道:「只要老闆肯幫忙,這件事包在我身上。」
陳子華點了點頭,道:「沒問題。」這件事便算定了下來。
譚卿的一件心事放下,心情忽然間就好了幾分,道:「您在地下錢莊是不是還有存錢?」
在地下錢莊玩的事情,陳子華跟譚卿在一起閒聊的時候曾經當笑話講過,當初有三個億被特勤總部給吞了,所以譚卿對陳子華的這段往事還是印象很深的,這會兒像想起什麼似地,忽然問了起來。
陳子華搖搖頭,道:「我已經很少去地下錢莊了,應酬都盡量避開那種地方,賭錢更不會去那種地方。」
譚卿點了點頭,說道:「那就好,地下錢莊也要開始洗白了,特勤解散之後,這些類似地方的力量全部抽走,那些地下娛樂場所,除非找到強硬的靠山,不然的話,很快就會被端掉的。」
陳子華笑道:「早該打掉這些地下娛樂場所了,裡面簡直亂七八糟的。」
他說這句話,倒不是真的討厭那些場所,而是特勤經營這種場合,總給人一種膽戰心驚的感覺,不知道啥時候就會被拿出來當證據,有這些東西存在,特勤想對付誰,還真是輕而易舉。
譚卿卻歎了口氣,搖搖頭,道:「特勤已經開始解散,曾經經營的這些場所,也都會陸續被人接手,沒有了特勤的掌控,這些地方還不知道會發展成什麼樣子,總之,你不做,自然會有別的人來做,想要徹底杜絕,那是不可能的,尤其是現在。」
陳子華點了點頭,心裡對譚卿的話很是贊同,自從知道地下錢莊實際上特勤在幕後操縱之後,他就變得極為謹慎,除非萬不得已,是絕對不會去那種地方的,但這幾年的應酬越來越多,類似的場合也去過不少,知道這類場所幾乎隨處可見,只是一般人並不清楚罷了。
比如在臨海的時候,跟朱元華就沒少去一起賭錢,去的地方,有的要比地下錢莊的規模還要奢華得多,所以,譚卿說得非常有道理,要想徹底杜絕這種情形,眼下是不能辦到的,便是龍溪市,這種地方也都不少,比如韓國慶的那個明月山莊。
譚卿道:「既然臨海那邊的事情暫時放下,歐陽小姐的案子,咱們也不要繼續追查了,全都交給公安機關去做好了。」這段時間,陳子華手裡的私人力量被分成幾個方向,幾乎都在為追查歐陽彩妮的下落和林月虹案件背後的兇手而努力,更多還在為其他人的安危而費神,既然現在已經改變策略,索性全部都縮回來。
陳子華這次幾乎想都沒想便應承下來:「貝家父子三人安全的消息早就傳開,想必有些人也該安心了,咱們也早就應該改變策略,把人手都撤回來吧,你這段時間先不要作別的,就把超級市場的事情跟秀秀在一起研究一下,再就是安排駱煙他們在雅華國際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