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狼多肉少(上)
「十個億聽起來很多，實際上還是不夠咱們支應的。」馮雅君苦笑著說道，「別人哪裡知道這些錢是專門用來修路和建設水電站的？聽說財政上有了錢，啥稀奇古怪的名堂都出來了，你還不知道吧，政府那邊光是招待費用，外面還掛著五十多萬的外債呢。」
「五十多萬外債？都幹什麼用了？招待誰了？」陳子華不是沒在基層呆過，便是藍山那樣的較發達縣，也沒聽說過欠人五十多萬招待費這樣的事兒。
「縣招待所，你知道吧，每年虧損都在三十多萬，去年虧損了整整五十萬。」馮雅君淡淡的說道，「縣委縣政府的所有大型會議和接待任務都是盡量交給招待所在做，但依然在虧損，除了承包出去那兩年之外，基本上都處於虧損狀態。」
「招待所曾經往外承包過？」陳子華還是首次聽說這件事兒，「這芝蘭縣能人不少嘛，既然承包出去效益好，幹嘛又收回來了？」
馮雅君苦笑了一下，「這事兒我只是隱約聽說過，真實情形如何，還不得而知，不過，裡面牽涉的事情可不少，對咱們以後的招商引資也有些影響，」頓了頓，接道：「是我聽下面的人偶爾談起的，估摸著，很快就會找上門來。」
陳子華有些不大明白，「誰找上門來？」
馮雅君道：「承包商唄，弄不好啊，你還得再得罪一批人，咱不說這個了，先說西芝公路招標的事兒吧，你的老關係找來了。」
陳子華隨口道：「啥老關係？我可不認識誰能修路。」
馮雅君宛然一笑，道：「省建三公司的錢總，你不認識？」
「錢有德？呃，他不是在藍山那邊修高速公路麼。」陳子華在藍山的時候，為錢有德搞了一段高速路工程，預計明年這個時候修完差不多，現在來湊什麼熱鬧？
馮雅君笑了笑，「具體怎麼運作的我不知道，反正人家說有能力，想要投標，這不，約我去臨江樓吃飯呢，所以來跟你說一聲。」
「是錢有德親自來的？」陳子華自從上次與孟艷清和錢有德在一起吃過飯之後，就對錢有德有些看法，聽說他約馮雅君吃飯，這心裡啊，就像貓抓一樣，別提多難受了。
馮雅君彷彿看出了陳子華的心思，臉上不期然的多了幾絲笑意，道：「是他們公司的公關經理，還有小老闆。」
陳子華過了幾分鐘才反應過來，「小老闆？錢康？」愣了一下才接著道：「這小子不是說去香港了麼，怎麼又回來了，還跑咱們芝蘭來？」
馮雅君笑了笑，「這可就要你自己問他了，咋樣，晚上一起去？」
陳子華想也沒想就道：「行，到時候你打電話給我。」
馮雅君「嗯」了一聲，又道：「咱們縣要發展，信息宣傳工作肯定得走到前面，你看是不是加強一下這方面的財政支持？」
陳子華道：「宣傳方面，你不會是想搞電視台吧？」陳子華隱約想起，前世的時候，幾乎每個縣都有自己的電視台，甚至兩三個縣台，比如現在的藍山，就有自己的電視台，但芝蘭卻一直沒有設立這麼一個機構，便是縣報，也是狗的脈，跳一下不跳一下的，宣傳部的工作基本上還是靠有線廣播、標語等等老舊手段來實現，如今為了滿足新形勢的需要，確實應該設立縣電視台了，便點了點頭：「以後的發展趨勢，是有線電視，你讓李明浩做一份計劃上來，常委會上議議。」
「郵電局打算架設模擬數字通訊網絡，你是不是該配個大磚頭了？」馮雅君笑了起來，上次見到倩華股份公司的代表裡面有人在用大哥大，便戲稱磚頭，如今縣郵電局也開始鋪設模擬網絡，便又想起這個話題。
「再有兩三年、三四年的工夫，這些大磚頭就得淘汰了，」陳子華又陷入了前世的回憶當中，當初他擁有的第一部手機，大約是九六年的時候買的一部諾基亞，花了五六千塊的樣子，誰知才過了兩三年的光景，那部手機就跌倒幾百塊了。
馮雅君似乎有些不大相信，「這麼快？難道還有更先進的通訊工具？」
陳子華道：「更先進倒談不上，不過，已經是數字通訊了，蜂窩移動電話，比現在的大磚頭要方便上不少，小巧玲瓏的，完全能夠攥在手心裡。」
馮雅君歎了口氣，「本來還想買一部大磚頭呢，聽你這麼一說，也沒啥心情了。」
晚上坐到臨江樓的時候，陳子華才明白為啥馮雅君要念叨大磚頭了，原來錢康就帶了一部，拿來蹲在桌面上，打眼一看，還真跟暴發戶似的，看著錢康得意洋洋的樣子，陳子華撇嘴道：「趕緊收回去，弄這麼大個東西擺桌子上，咋看都傻里傻氣的，不夠丟人。」
錢康一聽不樂意了，「咋就傻里傻氣了？你到底懂不懂？不懂就別亂說話，咱這俗稱大哥大，學名也叫行動電話，比無線電台都先進，怎麼到你嘴裡這麼一說，連臭狗屎都不如？」
馮雅君聞言，莞爾一笑，拿過酒瓶就要倒酒，卻被錢康帶來的公關經理給搶了過去，然後給四人的杯子裡面都斟上酒，巧笑嫣然的陪在一邊。
錢康介紹道：「這是我們公司公關部的經理孫淼，是我從雲州聘請回來的，怎麼樣，還不錯吧？」
陳子華就覺著腦門子直發暈，「哪有你這樣給人介紹的？你呀，也就一二世祖。」
錢康哈哈一笑，也不爭辯，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道：「不是我不想好好幹，實在是不喜歡這一行，可老頭子非逼著我接班，這不是沒辦法麼。」
陳子華詫異道：「你不是已經去香港了嘛，怎麼回來的？」
錢康歎了口氣，道：「那地方不是誰隨隨便便就能混的，我呆了半年，他媽的，比日本還難混，後來又去了一趟澳門，回來的時候，就已經成了光身子了，不聽老頭子安排的話，連吃的都成問題咯。」
「你呀，讓你去香港是發展電影電視，不是混黑社會……你不會真的是混社團了吧？」
「你還真是目光如炬，連這都猜得出來，」錢康仰脖喝了一杯酒，岔開話題道：「老頭子讓我來，是想承接西芝公路，別的事兒以後再說，先說工程的事兒，有門兒沒有？」
陳子華苦笑了一下，對錢康實在是沒話可說：「你們藍山縣那邊的工程還正在趕工期，哪有力量來接西芝公路的工程？」
錢康呵呵笑了起來：「你不知道了吧，現在接工程的，有幾個是自己在干？都是分段分批分期的包給別人，要是都靠自己幹，那還賺個屁的錢？」
這下不光陳子華，便是馮雅君也有些愕然了，「你確定你現在還清醒，沒有喝多？」
錢康道：「廢話，喝多了還能跟你說實話？」
陳子華低頭琢磨了一陣道：「我不管你們是自己干還是包給別人干，有一點必須保證，那就是工程質量，至於如何操作，卻不是我們能管得上的了。」
錢康笑了：「這才像話，其實所有的工程莫不如此，都是一家建築公司承包了，然後多家聯合作業，只做自己最擅長的那一項，這樣一來，工程質量反而才有保障。」
馮雅君卻道：「這次工程會進行公開招標，你請我們吃飯，我們也不可能私底下答應把工程給省建三公司。」
錢康呵呵一笑，道：「只要全部公平對待就成，咱們公司的資質勢力，你又不是不知道。」
陳子華道：「還是回去後把招標書做好，免得陰溝裡翻了船，這次蜂擁而來的工程隊不少，尤其是中鐵公司，可比你們有實力多了。」
從臨江樓出來，陳子華問道：「現在有幾家公司報名投標了？」
馮雅君道：「十多家公司吧，我查了一下，實力都不錯，資質也沒問題。」
「那白水河梯級水電站有沒有人投標？」陳子華對水電站其實還是很在意的，畢竟當初打算自己干來著。
「有，也有好幾家，不過，我覺得還是交給倩華公司最合適，因為白水河電站建成之後，勢必會影響白雲山的生態環境，而且，水電站的最佳節點，有一部分實際上已經劃入倩華公司的範圍之內了。」馮雅君有些為難的說道，「所以，我想跟倩華公司再接觸一下，若是能交給他們開發，會省很多事兒。」
陳子華聞言也是一愣，政府與倩華公司的談判他沒有絲毫干涉，倩華公司那邊也完全是弗蘭卡在做主，所以，最後談成那個樣子之後，兩邊都非常滿意，只是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出。
「若是倩華公司有意開發白水河的話，我的意思是，不另外收取任何費用，直接將白水河納入之前的範圍內，這樣一來，實際上咱們節省了水電站的投資，倩華公司雖然多了白水河的開發和使用經營權，卻要額外投資四五億的資金建設水電站。」馮雅君頗是得意的笑了笑，彷彿算計了倩華公司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