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巴托利亞(八)
闖入決鬥的法師中間是極危險的,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同時被雙方的法術擊中,抵禦一個法術已是不易,更何況是兩種不同的元素,幾乎沒有人類能做到這一點。
是以,除非有必要,沒人會做這樣愚蠢而危險的決定。
觀眾席上的三名導師面色微變,在看清決鬥場上的那名闖入者後,都不約而同的站起身。
黑袍之上,有一枚鮮紅的獨眼——讓人深深畏懼的恐怖標記,它代表黑暗系最強之神。
和白薔薇一樣,雖是暗夜精靈的國徽,但夜影女神的標記是交叉的劍與權柄。交叉的雙頭蛇,是信徒的徽記,邪神本人使用的,一向是與他力量對應的魔眼。
真是那一位嗎?
不太可能吧……
波特納已沒有先前的欣然自得。他瞥了一眼旁邊的兩名導師,發現她們的臉色異常蒼白。
雖然三名導師都一致的希望這是自己的錯覺,但事實上他們都清楚,除了邪神本人,又有誰敢使用那個天下聞名的印記。
邪神親臨梅裡,與弗洛倫西一同主持新年慶典,這可是剛從魔法傳訊中獲得的消息。如果決鬥場上那名女子真是公爵本人,那邪神下至深淵魔域也就不足為奇了。
「心情不錯嘛,還有興致玩決鬥遊戲?」
背對的精靈轉過身來,雙黑的容貌讓忐忑不安的三名導師的猜測成真。
「只是想試試……」看著那張冷俊的側臉,夏爾扯動嘴角。
「試什麼?」感受到落在身上的視線,尤金回望。
「自保能力啊,我的龍族之血已被父親封住了,從今往後再不能變身,若不想點別的辦法,隨時都有可能死在別人手裡。哪怕……是像那傢伙一樣的笨蛋,說不定也能要了我的命。」指著被尤金攪局而呆住的阿蘭迪,夏爾想了許久,才說出這番經過仔細斟酌話。
尤金聽得直皺眉;「只要你不亂跑,我自會保你無事。」
「呵……叫我如何信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傢伙。是誰前天還威脅說要殺了我?」放棄了劍拔弩張,夏爾改以從未試過的語調。
雖然曾聽羅蘭說過無數次,可她早已習慣了隨性,用不來這種溫和。
示弱,是過去的她不宵、也不想使用的手段。可如今,她哪裡還有資格計較。
「說吧,你想如何。」不是沒察覺到這份溫柔後包含著的意念,尤金眉間的皺折在加深。
她竟會放下身段!
那個哭著說只活百年的驕傲靈魂,居然會以如此屈辱的方式在挽求。
這……已不是她。
「幫我解開虛弱咒……」遞上卷軸,夏爾果然看到尤金臉色一寒;「既然你不樂意,那就滿足另一個條件好了。」
定定的望進那雙已不再看者必死的眼瞳,她一字一句的說道。
「教我高階法術。」
「好。」
這麼爽快的答應,倒是有些出乎夏爾的預料。
她本以為尤金會堅決反對的。
「你們當我不存在嗎?!」阿蘭迪的一聲大喝,讓所有人的視線再次移到他身上。
「勝負已經很明顯了,伯爵。」努力回想昨日相遇時他的自報家門。夏爾舉手示意他不要再妄動。
既然目的已經達到,這傢伙就沒用了,再繼續糾纏下去,恐怕他會被尤金轟成渣。
握緊火曜石法杖,阿蘭迪緊張的望著幾步開外的尤金。
當世之上,擁有雙黑的僅有三位。如果傳說屬實,他眼前站著的,應該是位列神靈的路德維西。
原本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發出任何挑釁,但有布魯克的先例在前,阿蘭迪堅信現在所看到的也是偽裝。
神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就離開星幽界,哪怕是身為黑暗系的邪神,也從未聽說過他踏足過深淵魔域。
再則,作為操法者,對神息也是極為敏感。
這名男性半精靈,雖然散發出很強的魔力,但他身上卻沒有一絲神息。
冒充的……對一定是冒充的。
如此想著,他不由又挺起幾分膽。
「您也想不戰而退嗎,連族名都不敢報的公爵閣下?」
「住口,阿蘭迪伯爵!」瑪姬婭低聲呵斥,為這名尤膽大妄為的貴族的言辭感到擔憂。
路德維西若是因此而遷怒的話,死的可不止是他一人。
「想學法術嗎……我親自教你罷,只願你不要臨陣退縮才好,那會壞了我的興致。」握住夏爾的手,尤金扳開微曲的手指,牽引著它們,指向尤不知死活的阿蘭迪。
冰冷的觸感讓夏爾下意識的瑟縮,可握住左手的手臂卻牢牢固定住,不容她掙扎。一想到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夏爾也顧不得阿蘭迪方纔曾侮辱過自己,急急向他拋去附帶暗示的眼神,可這傢伙卻低頭去掏腰間的布袋,絲毫未察覺即將降臨的大禍。
正欲張口警告,尤金的另一隻手環了過來,輕輕搭在纖細的脖頸上。
「噓……不要驚動獵物。不應有憐憫和慈悲,你該學會看著敵人在窘迫和無力中絕望。」
「那不是我!」下意識的反駁衝出口,等反應過來,已來不及。
「不錯,那的確不是你的真性情。既是如此,你又何必裝出一副乖順的模樣?這樣一來,你與獻媚奸佞的世俗小人又有何區別?那日驕傲對我說只活百年的你哪去了?那個身陷困境卻依然堅持原則的你哪去了?再繼續用這副讓我噁心的語調說話,我立刻把前日所說的話兌現成事實。」
耳畔帶著威脅的低語讓夏爾渾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