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狡猾的對手
和徐壯的忐忑不安不同，姜華在這三天裡卻過得非常的充實。雖然說自從瞭解了整個審訊經過，以及相關調查資料之後，姜華發現，自己除了等待，好像無事可做了，但是，這種悠閒並沒有持續多久，就在姜華抵達軍區第一招待所的第二天下午，胡副書記打電話來了，在電話裡，胡副書記瞭解到姜華現在幾乎沒什麼事情可做，立刻大手一揮，把姜華抽調進了調查董軍等人的這個調查組。
就這樣，姜華在徐壯他們這個調查組沒呆上兩天，隨即就被送到了調查董軍等人的軍區第二招待所。
當然了，對此李飛心中自然有點不滿，但是，他也無話可說。一來，這是胡副書記親自過來要的人；二來，姜華這次只是過去協助調查，等過兩天，還會被送回來；三來，這兩天調查組裡也確實沒什麼能用得到姜華的地方。
而姜華呢，他對這個命令自然是心中暗喜了。畢竟，他這次的目的就是準備瞭解兩個調查組的進展情況，好適當調正自己的後續計劃。因此，在李飛的幽怨目光中，他笑呵呵的跟前來接自己的紀委老王走了。
別看軍區第一招待所和軍區第二招待所只是一字之差，但兩個招待所的距離可不近，畢竟南靖軍區那麼大，不可能像兩個師屬招待所之間距離那麼近。因此，當姜華趕到軍區招待所的時候，已經是大半個小時之後了。
為了瞭解到第一手調查情況，胡副書記此時也已經把自己的辦公室臨時搬到了軍區招待所。
跟徐壯他們那個調查組一樣，考慮到保密措施，胡副書記他們這個調查組也把辦公地點選在了六樓這個最高層。
當姜華走進胡副書記辦公室的時候，他正在埋頭看著什麼，聽見腳步聲，抬頭見是姜華，他笑著從辦公桌後走了出來。
「小姜……」把姜華拉坐到沙發上後，胡副書記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表現的不錯麼！呵呵，我已經黃副廳長說了，他們這次之所以能夠打開新的調查思路，就是因為李飛受到你的啟發才想出來的！不錯，我沒看錯你！」
在高級領導面前，姜華從來都是一副謙虛的樣子，撓了撓腦袋，他憨憨笑道：「那都是他們誇我的！其實，我根本就沒做什麼，只是隨便插了幾句話，問了幾個問題，因此，這都得歸功於李飛大哥的豐富紀檢工作經驗，要是沒有他的這些經驗，哪怕我說上一百句，也是對牛彈琴，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
「哈哈……」胡副書記又拍了拍姜華的肩膀，只不過，這次明顯比上次有力多了，「你小子，還蠻謙虛的！不過，這回你可說錯了！誠然，李飛那小子的確是進步很大，但如果沒有你的啟發，他也根本就想不出來。道理很簡單，威力再大的導彈，如果沒有點火裝置，那也只是擺著好看，而你，就是那個點火裝置中的導火索！」
「嘿嘿……」姜華這回倒是真有點不好意思了，趕緊轉移話題道：「胡書記，您這次找我來，是不是有什麼新的任務要交給我？您放心，我保證完全任務！」
一提起工作，胡副書記也收起了臉上的笑意，微微點了點頭，他輕歎口氣，「相比於黃副廳長他們那邊，我們這邊的進展異常緩慢。怎麼說呢，董軍這幫人彷彿吃了秤砣鐵了心一樣，就是不承認自己和林雲有勾結，而且，他們還都把矛頭指向了你，不僅說，是受了你的蒙蔽才誤信了那個黃總的相關證明文件，甚至，他們還把你瞎編的那些把柄都說了出來，讓我們重新對你展開調查，試圖攪亂我們的調查視線！」
「哈哈……」姜華張大嘴，哭笑不得地看了看胡副書記，「這麼說，我還成了罪魁禍首了？還真虧他們敢說！」
胡副書記卻沒覺得有多可笑，他微微搖了搖頭，面色嚴肅的說道：「你不要覺得這有多可笑！如果你之前沒有給我們看那些證據的話，光是這一手潑髒水，就可以讓你百口莫辯！而且這還不止，通過這幾天的審訊我們發現，董軍等人，包括林雲，還有這個黃總都已經串通一氣，統一了口供。在這種情況下，你想想吧，要是你沒有向我們提供那些可以證明自己清白的相關材料，會發生什麼可怕的後果？」
見胡副書記這樣問，姜華倒吸了口冷氣，說實話，他之前還真沒想到董軍會這麼狡猾，竟然事先就設想到了最壞情況，而且，還串通了其他人統一口供，把自己裝了進去。
搖了搖頭，姜華歎道：「看來這個董軍很不好對付啊！他這麼一弄，我們就被動了！」
胡副書記面色沉重地點了點頭，「董軍的確是一個非常狡猾的對手，他不僅熟悉我們調查組的工作程序，而且，還深知我們調查人員的心理。可以這樣說，如果我們沒有什麼確鑿的證據，是很難讓他們開口認罪的了！」
姜華皺著眉頭點了點頭，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問道：「不管他們怎麼向我潑髒水，但董軍他們和林雲之間有關係卻是不容置疑的，畢竟，這不僅我可以證明，那些賓館的服務人員也可以證明。對這一點，不知道董軍他們是怎麼說的？」
「這一點董軍他們倒是沒有否認，但是，他們只承認林雲是董軍的朋友，並且說，林雲只是特意過來探望董軍的，而且他們還說，自己雖然犯了錯誤，不應該把調查組的地點透漏給外人，但卻並沒有讓林雲走進調查組的四樓辦公地點。」說到這裡，胡副書記頓了頓，「不得不說，他們非常的狡猾，我已經派人調查過了，那個林雲的確是住在三樓，而且，也沒有賓館服務人員看到林雲在四樓出入。」
姜華這回算是真對董軍另眼相看了，他們沒有想到，在這種小細節上面，董軍竟然也像未卜先知似的做的這麼縝密小心。這說明什麼？這說明董軍絕對是個很難對付的對手！
胡副書記一直都在觀察著姜華，此刻，他見姜華雖然眉頭緊皺，但卻並沒有被現在這種情況嚇倒，不由得暗暗點了點頭，開口問道：「你還有什麼情況想要瞭解的麼？」
姜華低頭沉吟了一下，抬頭問道：「既然他們已經串通了一氣，想必那個上海的黃總也會把責任都推到我身上吧，那麼我想問問，那個黃總到底是怎麼說的？」
胡副書記點了點頭，「你說的不錯，那個黃總的確是把責任都推到了你身上。他說，自己事先收了你二十萬，才一時頭腦發熱，幫你作偽證的！」
「什麼，我事先給了他二十萬？」姜華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那……他有沒有說，我是什麼時候和他接洽的？」
「他說你是在上個月的中旬，也就是你向希望工程捐款那兩天找的他，而且他還說，你讓他隨時注意河西鎮的情況，如果聽說你被調查，就立刻偽造相關的證據。」
見胡副書記這樣說，姜華苦笑道：「看樣子，他們計劃的還真周密，竟然連時間、理由都編的找不出破綻，據我估計，這肯定是董軍在幕後推動的，要不然，單憑一個黃總，是不可能編的這麼環環相扣的！」
姜華猜的沒錯，董軍既然已經事先和林雲統一了口徑，自然不能落下黃總這個重要的一環，他在跟林雲交待完後，便立刻聯繫上了上海的黃總，把自己設想到的最壞情況，以及應付調查組的口供細心交代了一遍。
胡副書記對姜華的推斷非常贊同，點了點頭，他沉聲說道：「智者千慮必有一失，董軍他雖然設想到了最壞的情況，並且，也做了精心的佈置。但是，估計他做夢也沒想到你手裡掌握著可以證明自己清白的證據，這樣一來，他所做出的那些精心佈置非但沒有起到任何效果，反而讓我們掌握了他們大量的違法犯罪證據！」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不可否認的是，他這麼做，的確是給我們的調查的工作帶來了很大的麻煩！」點了點頭，姜華苦笑道。
「怎麼，你對我們沒信心，或者說，你對自己沒信心？」胡副書記笑了笑，難得的打趣道。
「怎麼會呢？」姜華輕笑著擺了擺手，「莫說是調查組有您坐鎮，就算是沒有您，憑著調查組內的各位大哥，也肯定會讓董軍他們的陰謀無所遁形的！再說了，董軍他們也太小瞧我了，別的不說，光憑那份對我的審訊記錄，我就可以
讓他們無法自圓其說！」
「哦，這麼說你還留有後手了？」胡副書記笑瞇瞇的看向了姜華，其實，在那份董軍等人對姜華的審訊記錄上，他已經發現了一些誘供的痕跡，也正因為如此，他才迫不及待的把姜華從黃副廳長他們那個調查組調了過來。
姜華知道自己做的那點小手腳，騙騙酒醉狀態下得意忘形的董軍等人可以，要想瞞過胡副書記等人的眼睛，是絕不可能的，因此，他也沒賣關子，笑了笑，立刻點頭說道：「估計你們已經發現了，在那份審訊記錄上，有兩處可以隱約看出誘供的痕跡，而且，筆跡也很凌亂，在那幾處被勾抹過的地方，如果仔細辨認，可以看出上面所寫的那些誘供的話。」
「哈哈……」胡副書記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大笑道：「我就知道這些破綻肯定是你小子故意留下的！不過，令我感到好奇的是，你是怎麼做到這點的？要知道，以董軍的小心，在一般情況下是絕不會犯這種錯誤的，呵呵，他竟然讓你執筆寫了這份假的審訊記錄，這實在是有點不可思議！」
「嘿嘿……」姜華頗有些小得意的笑了笑，「您也說了，在一般情況下，董軍絕不會犯這種錯誤！但是，如果在特殊情況下，比如說眼看大功即將告成得意忘形之下，並且，又是在他們半醉的情況下呢？嘿嘿，那不就完全有可能了麼？」
「你小子……」胡副書記大笑著拍了拍姜華的肩膀，「敢想，敢做，硬是了得啊！」
「呵呵……」姜華憨笑著撓了撓頭，「其實，當時我也是七上八下的！如果說，董軍看的再仔細一點，或者說，他當時沒有急於邀功而迫不及待的把審訊記錄裝在檔案袋裡，那我可就徹底抓瞎了！」
其實，姜華不知道的是，自己這次的確是險之又險。如果不是董軍眼看著即將大功告成而放鬆了警惕，再加上，他又因為心急想扳倒徐壯並沒有把心思放在審訊記錄上的話，很有可能已經發現了姜華在審訊記錄上面搞的小把戲。
很顯然，胡副書記也非常認可姜華的這種擔心，點了點頭，他收起臉上的笑容，面色嚴肅的說道：「說實話，你這次的確是做的有些冒險了！要知道，董軍可不是其他人可以比的，這從他前期的佈置上就可以看出來！」頓了頓，他話鋒一轉，「不過，不管怎麼說，你這次還是成功了！這就說明邪不勝正，運氣還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
「嗯！」姜華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隨後，他又問道：「胡書記，您是不是想讓我跟董軍當面對質，如果是這樣的話，就請下命令吧，我保證完成任務！」
「呵呵……」胡副書記笑著搖了搖頭，「目前還不著急，畢竟，光憑這點，我們是不會徹底撬開他的口的！所以，我們要等，等一個可以勢如破竹一舉摧毀他頑抗心理的機會！」
「哦，這麼說，我們已經有了新的調查方向了？」姜華並不笨，相反，一下子就聽出了胡副書記的弦外之音。
既然姜華的事情已經調查清楚，而且，也確實查出董軍等人相互勾結，那胡副書記也就不打算對姜華有所隱瞞了。畢竟，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笑了笑，他輕聲道：「調查方向並沒有什麼變化，還是以突破董軍為主。只不過，目前情況有了一些變化，我們需要等黃副廳長他們那邊的消息，而只要他們突破了徐壯，那就離突破董軍等人不遠了！」
一聽這話，姜華腦中的思路就漸漸清晰了，「不錯，徐壯對董軍他們的事情也應該非常清楚，有了他的指證，的確對突破董軍等人極有幫助！」
「呵呵……」胡副書記笑了笑，「有一個情況你還不知道，這次對徐壯的檢舉，很有可能是董軍干的！」
「啊，這怎麼可能？」這下姜華可真有些迷糊了。
胡副書記也不賣關子，直接解釋道：「事情這是這樣的……」
隨著胡副書記的解釋，姜華漸漸明白了事件的緣由。
原來，在調查董軍的過程中，調查組人員注意到了幾年前董軍被徐壯陷害的那件案子。
起初時，調查人員並沒有太在意，只是想試試，看能不能從這件案子中找到新的突破口。可是，令調查組人員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在這件案子中，竟然還真的挖出了一個新的突破口。
說來也巧了，當調查組人員找到當初受徐壯指使陷害董軍的那個中年婦女的時候，那個中年婦女正在家中惴惴不安呢。其實，這個中年婦女早就聽說了徐壯被調查的這件事，可能是做賊心虛吧，她總感覺自己這次會被徐壯牽扯進去，因此，這幾天一直都睡不好覺，生怕紀委派人來把自己叫走。可是，越擔心什麼就越來什麼，就在她擔驚受怕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省紀委調查組找到了她頭上。
在這種情況下，這個中年婦女的神經終於崩潰了，她覺得，既然徐壯已經倒台了，那自己也就根本不用再保守秘密了。因此，還沒等調查人員問幾句，她就竹筒倒豆子什麼都說了。
獲取這個情況之後，調查組人員稍一聯想，就猜到這次對徐壯的舉報很有可能是董軍干的，畢竟，要想把徐壯的受賄經過瞭解的這麼清楚，除了要具有一定的調查經驗外，還得是徐壯身邊的人，要不然，絕不會瞭解的這麼詳細。
為了證實這個情況，調查組人員開始了細緻的走訪排查，也是董軍當時有點得意忘形了，在他向郵局外的郵箱中投遞匿名檢舉信的時候，正好被郵局對面的一個報攤老闆看見了。雖然說這個報攤老闆事先並不知道董軍是何許人，但是，負責走訪的調查人員手上可是有董軍的照片的，因此，那個報攤老闆一看見董軍那張頗具代表性的黑臉，一下子就把他認了出來。
有了報攤老闆的證明，幾乎可以肯定那個舉報者就是董軍了，於是，調查組人員當即就把這一情況向胡副書記做了匯報。
胡副書記辦案這麼多年，經驗是何等的豐富，一聽手下匯報了這個消息，他就意識到，這絕對是一個新的突破口。他相信，只要調查組當面向董軍揭穿他就是舉報者這個事實後，董軍見瞞不住了，肯定會索性豁出去，趁機向徐壯落井下石的！而且，還不僅如此，胡副書記還相信，只要在恰當的時機，把董軍就是舉報人這個消息透漏給徐壯，徐壯也肯定會惱羞成怒的把董軍所幹的事都說出來的！這樣一來，他們狗咬狗之下，將會給調查工作帶來巨大的進展。
當然了，要做這些事情必須得選擇一個恰當的時機，考慮到這點，胡副書記並沒有急於去實施這件事。
聽完了胡副書記的解釋之後，姜華不得不在心裡暗豎起大拇指，叫了聲果然薑還是老的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