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一語驚醒夢中人
檢查完證件，登好記之後，李飛扭頭促狹地看了姜華一眼，開著車緩緩駛進了軍區大門。
姜華回瞪了李飛一眼，壓了壓肚中翻江倒海的感覺，不滿地道：「老哥，你這說話也不算話啊？不是說控制著點麼，依我看，這次開的比上次還猛！」
「嘿嘿……」李飛故作無奈地聳了聳肩。「沒辦法，太興奮了，一時沒收住手！」
姜華無語地甩了一個大白眼球，知道這次虧是白吃了。
搖了搖頭，他把話題扯到了手上的這份審訊記錄上面。
「老哥，從這份審訊記錄上來看，這個徐壯很不好對付啊，完全就是在推卸責任麼？」
一談起工作上面的事，李飛立刻收起了臉上的促狹笑意，微微點了點頭，「你的說不錯！徐壯這傢伙在紀委幹了這麼多年，早已經熟悉了我們的辦案手法，不僅是難對付，簡直就是非常難對付！怎麼說呢？明明知道這些事情就是他在幕後指使的，但就是抓不到這小子的把柄，嗯，這種感覺讓人很鬱悶，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遇到了！」
姜華能理解李飛的這種感受，無言地點了點頭後，他問道：「既然徐壯這條路走不通，那為什麼不轉換個角度，從他的情人，或是老婆身上下手呢？」
「你以為我們沒想過啊？可是沒有用啊！」李飛頗為無奈地搖了搖頭。
「哦，那你跟我說說具體的審訊經過。」姜華眉頭一皺，急聲問道。
「媽的！」李飛突然罵了一句，「也不知道這個徐壯對他老婆下了什麼魔咒，不管我們問什麼，他老婆都一口承認是自己幹的，和徐壯沒有任何關係。可是，當我們問起某些細節，尤其是存折上那受賄的四萬塊錢花到什麼地方時，她卻支支吾吾，胡亂瞎編，真是氣死人了！為此，我們沒少費心思！甚至，還把徐壯在外面包養情婦的事情告訴了她。可是，最令人不可理解的是，她竟然絲毫沒當回事，仍舊像以前一樣，大包大攬地把什麼罪責都承擔了下來！」
見李飛這樣說，姜華並沒有再問下去，而是皺緊眉頭開始低頭思索起來。
其實，剛才他就覺得有點不對，這才詢問了具體的審訊經過。可是，聽明白之後，他心裡的疑惑就更重了！要知道，徐壯這件案子上輩子在東江市也引起了極大的轟動，而姜華雖然不知道具體的經過，但也聽機關裡的同事講了一些。他知道，徐壯之所以招供，完全是因為他老婆把他的底兒都撂了出來，為了減輕罪責，他才把趙書記也牽扯進來的。
可是，令他感到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這都什麼跟什麼，完全就跟上輩子的記憶搭不上一點邊麼！
在這個時候，他不禁又開始懷疑起來了……莫非，是因為自己的重生而導致了事件出現了意料之外的變化？
可是隨即，他又打消了這個懷疑。畢竟，他以前跟徐壯夫婦壓根就沒有什麼交集，要說有影響，也根本影響不到他們。
想明白了這個問題之後，他又開始思索起來。
到底問題出在哪裡呢？為什麼會出現這種完全相反的情況？難道說徐壯老婆後來自己悟了，不想與人民為敵了？呵呵，這也太可笑了！
笑了笑，姜華打消了這個無稽的念頭。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他腦海裡突然閃過了一道亮光。靠，我怎麼又鑽牛角尖了？案子才剛剛開始審，哪能這麼快就撂了呢！再說了，既然徐壯老婆能全撂，那就肯定是受到了什麼刺激，而我只要找到能夠讓她受刺激的源頭不就什麼都解決了麼！
突然間，姜華有了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李飛雖然在前面開車，但卻一直都在透過後視鏡觀察著姜華。別人不知道，他可是很清楚，眼前這個小老弟雖然年紀不大，但鬼點子可是不少！上次，就是因為他出的點子，才可以那麼快讓趙市長放棄頑抗。
因此，一看見姜華把頭抬起來了，他立刻扭頭問道：「怎麼樣，想出了什麼好點子沒？」
姜華哈哈一笑，伸出手拍了拍李飛的肩膀，「老哥，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你們這些專家級的都沒想出來辦法，我一個小新丁就更不用提了！」
李飛是典型的粗中有細型，從姜華前後截然相反的反應，他知道，就算是姜華沒想到具體的方法，但也肯定找到了應該努力的方向。因此，扭了扭肩頭，他立刻笑著威脅道：「你小子可別跟我打馬虎眼，我還不瞭解你，快說，到底你想到了什麼？」
「嘿嘿……」姜華攤了攤手，「其實，我真的沒想到什麼辦法，只不過，想到了一個可能突破的方向而已。但是，這得需要你的幫助。」
「沒說的，只要能撬開徐壯的口，我肯定全力幫助你！說吧，讓我怎麼配合你？」李飛露出了狐狸一般的微笑，扭頭問道。
姜華也懶得拆穿他的小把戲，直接進入正題道：「現在，我最需要的是瞭解情況，你還是繼續說吧，我看看能不能發現點什麼。」
對這個要求，李飛自然是不能拒絕了，立刻把審訊徐壯情婦的情況也詳細介紹了一遍。
姜華聽後，像是抓到了點什麼，但又總覺得不夠清晰，擺了擺手，他讓李飛暫時先不要打攪自己，然後，便又低著頭開始深思起來。
想著，想著，姜華啪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猛地把頭抬了起來。
原來，他剛才聽李飛講的時候，就覺得哪裡不對勁兒，可是，腦子一直都沒徹底轉過彎來，現在，靜下心來一想，終於找到了問題的關鍵。
「怎麼樣，是不是想到什麼了？」一直都在仔細觀察著的李飛立刻兩眼放光的扭頭看了過來。
姜華擺了擺手，「有了一點眉目了，不過，還不太清晰！你再等等，等我捋清了，再跟你說！」
「好，那你慢慢想吧，我把車開慢點！」李飛點了點頭，知道這個時候絕對不能打斷姜華的思路。
車子緩慢地駛動著，但姜華的大腦卻在告訴運轉著。
剛才姜華已經找到了問題的癥結，那就是徐壯家存折上消失的那四萬塊錢。
在他看來，既然徐壯老婆對這四萬塊錢的去向支支吾吾，前言不搭後語，那就說明這裡面有貓膩，換句話說，她想試圖隱瞞什麼。既然這樣，相信絕大多數人在這個時候都會產生這樣一個念頭，那就是這四萬塊錢肯定被徐壯夫妻用到了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上，比如說，送給了某個對徐壯仕途有幫助的大人物。
很顯然，調查組裡的李飛等人也是這樣想的，要不然，他們不會緊抓住這件事不放。
說實話，剛開始時，姜華也是這樣想的，而且，如果他後來沒有聽到李飛講徐壯情婦的審訊經過的話，還會一直這麼認為下去。畢竟，根據以往的經驗，事情的結果往往都是這樣。
但是，不巧的是，姜華偏偏聽到了後來李飛所講的對徐壯情婦的審訊經過，這樣一來，姜華心中就隱隱感覺到了不對。因為據徐壯情婦所講，徐壯每月只給她幾百元錢的生活費，而對這一點，調查組也已經證實，他們並沒有在徐壯情婦家發現什麼過於貴重的東西和大量存款。
這在姜華看來是絕不可能的。畢竟，徐壯今年已經四十多了，而且，樣子也很普通，相反，徐壯情婦今年才二十多歲，樣子也很漂亮。試想一下，兩人的年紀相差近一倍，而徐壯又不是什麼有魅力的男人，在這種情況下，徐壯情婦圖的只能是徐壯的身份權勢。
既然這樣，徐壯情婦又豈能簡單地滿足每月幾百塊錢的生活費，畢竟，每月幾百塊錢的生活費絕大多數普通幹部都能拿出來，她又何苦去纏著一個可以給自己當爹的老男人呢，她完全可以去找個年輕英俊的普通幹部，堂堂正正的生活。
基於上述考慮，姜華已經在心中認定了，這四萬塊錢，肯定是被徐壯用在了他的情婦身上。
捋順思緒之後，姜華笑著把自己的推斷的告訴了李飛。
李飛聽後，剛想狠狠地誇姜華幾句，可是還未開口，他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見狀，姜華疑惑的問道：「怎麼，老哥你有不同的想法？」
李飛搖了搖頭，「那倒不是，你的這番推斷很有道理！但是，這裡面有幾個問題我想不通。」
「哦，說說看。」姜華被勾起了興趣。
李飛也不囉嗦，直接提出了自己的第一個問題，「很顯然，徐壯老婆事先已經知道了自己老公在外面包養情婦的事情，既然這樣，她為什麼會表現的這麼平靜呢？這太反常了！」
「這個麼……」姜華低頭沉吟了一下，「我是這樣想的，首先，徐壯老婆應該也是剛剛知道這件事，要不然，她是絕不會沒有反應的，畢竟，像這種事情，是個女人都無法忍受，除非是遭遇到了特殊的情況，比如說這次徐壯的突然被調查；其次，我認為徐壯老婆之所以會強忍下這口氣，裝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很有可能是考慮到家庭因素，畢竟，他們還有一個上中學的女兒，如果他們夫妻倆雙雙都進去了，他們的女兒就沒人管了。」
說到這裡，姜華輕歎口氣，「母愛還真是偉大，為了自己女兒，她不僅忍下了自己丈夫的背叛，而且，還默默承受了本不應該屬於自己的罪責！」
李飛在一旁默然地點了點頭，「看樣子應該**不離十了！」
姜華這傷感來得快，去得也快，搖了搖頭，他立刻又把心思放在了案子上。
「你說說，還有什麼其他的問題？」
見姜華這樣問，李飛也馬上收起了自己的感懷情緒，繼續提出了第二個問題，「就算徐壯老婆事先確實不知道自己老公在外面包養情婦，但家裡的存折上平白無故少了四萬塊錢，她不可能不問啊？這樣的話，徐壯又用什麼理由說服了自己的老婆呢？」
「呵呵……」姜華笑了笑，「其實，要做到這點並不難！因為，徐壯既可以說用這筆錢去上面打點送禮，也可以說用這筆錢去做其他不法的勾當。總之，以徐壯的智商，要想做到這點，可以編很多個理由。」
「嗯，聽你這麼一分析，先前徐壯老婆的支支吾吾倒是有了合理的解釋！」李飛輕笑著點了點頭。
不得不說，姜華上輩子所看的那些貪官事跡，以及貪官回憶錄沒有白看，他的這番推測已經距離事實不遠了。實際上，當初徐壯確實跟自己老婆說，這四萬塊錢是送給一個省領導的。
這次，李飛並沒有讓姜華多等，很快就問出了第三個問題，「按照你分析的，這四萬塊錢的確是很有可能被徐壯用在了他的情婦身上。可是，為什麼我們在他情婦家裡沒有發現相關證據呢？」
同樣的，姜華也沒有讓李飛多等，很快就給出了自己的答案，「據我分析，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不外乎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可能，這些錢被徐壯情婦藏起來了，並沒有花。第二種可能，這些錢被徐壯情婦轉移到了別的地方，比如說，她的老家。」
「哎呀！」冷不防的，李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你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啊！我們什麼地方都想到了，就是沒想到她有可能把錢藏在自己的父母親戚家！」
李飛這麼一喊，還真把姜華嚇了一跳，他趕緊提醒道：「老哥，你注意點，現在你可是在開車呢！」
「沒事，我心裡有譜！」解決了心中的難題之後，李飛心情大好，車速也明顯加快起來。
姜華搖了搖頭，眼底隨之露出了一絲狡黠笑意，伸出手，拍了拍李飛的肩膀，「老哥，剛才我和你說什麼了？不知道怎麼的，最近記憶總是不好，真是讓人頭疼啊！」
李飛微微一愣，扭頭看了看姜華眼底的狡黠笑意，立刻明白了過來。
「哈哈……」李飛大笑著搖了搖頭，「你的好意老哥心領了，但是，平白無故的，老哥不能總佔你的便宜！再說了，這剛離開調查組沒一會兒，我就想出通了這麼多東西，誰相信啊？你以為是武俠小說呢，這可不是頓悟！」
李飛到底不是普通人，雖已經意動，但稍一細想，便拒絕了這個頗具誘惑力的表現機會。
但姜華卻不想輕易放棄，這倒不是他單純想交好李飛，而是他不想這麼鋒芒畢露。
想了想，他又笑道：「既然你一個人想不出來，那再加上我，總可以了吧？到時候，你就這樣說，你說受到我的啟發，才想通這些東西的，相信，其他人不會懷疑你的！」
這回，李飛是真的心動了。要知道，自從上次姜華把功勞讓給他後，他在省紀委裡明顯受到了重視，那種感覺真的很好。更何況，現在不同以往。目前，正有一個監察室副主任的位置空著，而他也是被考察人選之一，在這個時候，如果他做出成績，那基本上這個監察室副主任就跑不了了。
「老弟……」李飛扭頭一臉感激地看了看姜華，「哥哥真不知道該說什麼話好了……」
「嗨，大老爺們，別說這些婆婆媽媽的話，只要你到時候請我大吃一頓就行！」姜華擺了擺手，笑著打斷道。
「好啊，你小子在這等我呢？不行，你那麼有錢，怎麼能讓我請你呢？」李飛知道姜華是故意岔開話題，強忍著心中的感激，也故意配合起來。
「那怎麼行？這完全就是兩碼事麼！不行，這頓飯你是請定了！」
「我李飛說一是一，說不請，就不請！看你能把我怎麼辦？」
「哎呀，那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手段了！」
「小子，那就放馬過來吧！」
「……」
說說笑笑之中，李飛的車子已經在軍區第一招待所門前停了下來。
把車子停好，李飛扭頭拍了拍姜華的肩膀，「走吧，大軍師，到地方了。」
姜華也不客氣，像模像樣的捋了捋頜下根本就沒有的鬍鬚，一擺手，「李將軍，頭前帶路啊！」整個一個京劇標準唱腔。
鬧過鬧，部隊畢竟是一個嚴肅的地方，一走進招待所，看見前方走過來了一個軍官，兩人都趕緊收起了臉上的嬉笑表情，恢復了一本正經的樣子。
本來，李飛這個退伍老兵是想在姜華面前露一手的，因此，特意在姜華面前走起了正步。可是沒曾想，跟他這個退役的軍官來比，姜華現在的軍姿還真差不到哪去，搖了搖頭，見前面沒人，他笑著推了姜華一把，「你小子，就不能讓我贏我一次！」
姜華撇了撇嘴，憋笑道：「這不能怪我，我看你走起了正步，還以為這是部隊的規矩呢！」說完，他就率先向樓上跑去。
「你小子！」李飛見周圍沒人，笑著向姜華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