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八七章掌摑
那年輕人一進門就只顧著吵架了，直到這時被方勝提醒才想到要去看一看那些寶器的價格。他視力倒是不弱，就站在原地緩緩轉頭，不一會就將暗香閣內所有寶器的價格掃了一遍，越到後來越顯得不自在。
「看完了。」那年輕人並不願意在價格上說什麼，拋出去這三個字後便閉了嘴。
然而方勝卻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他，問道：「看完了就完了？你有沒有發現，這裡最便宜的寶器價格也是你那件的三倍？」
暗香閣裡的所有寶器、法寶的價位加起來不超過十種，賣出去的時候也從不還價，這已經是人盡皆知的規矩。正如方勝所說，此時暗香閣中的寶器其實就三種價碼，但是最低的都比那年輕人的那件寶器貴三倍有餘！
「那又怎麼了？」那年輕人嘴硬道。
「暗香閣裡根本就沒有這種價格的寶器，你竟然只花了這麼點錢就買到了暗香閣的寶器，是不是該考慮考慮，你買的可能是假的？」方勝問道。
「不可能，當時那人急用錢，才以這麼低的價賣給了我。」那年輕人理直氣壯道。
「急用錢？你給我看著！」說完方勝就走到一旁的櫃檯前挑了件攻擊寶器，大步到了暗香閣門口，然後吆喝了起來，「今天我作主，暗香閣的這件上品攻擊寶器半價出售，有想要的趕緊過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暗香閣裡的爭吵聲早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不過大部分人都知道方勝在裡面，根本就不敢過去，只遠遠看著。而玉漱、胡妖兒和南瑛紫三人因為怕影響方勝便乾脆也站在了外面，一直離老遠看著。
此時外面的人忽見方勝走到門口，又拿著一件攻擊寶器吆喝起來，不由全是一怔，一時也沒人敢過去，要知道，他可是永夜族的平亂王啊！
但是當方勝又喊第二遍的時候便有人心動了，暗香閣的寶器品質極佳，一直處於供不應求的狀態，原來的那個預夠制的傳統保留至今，想要直接進去掏現錢買幾乎不可能。現在方勝竟說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還半價出售，買過來按原價的八折轉手賣出去也有人瘋搶啊，這種買賣哪能不做？！一時間甚至有根本用不上寶器的低階秘術者摸起了腰包。
終於，人群中有人動了，這一動不得了，其他人全怕慢了，很明顯，方勝半價賣的寶器只有一件，先到先得啊！然後也不知誰第一個急走為奔跑，當跑的人多了，馬上又有人改用飛的……
「我要了！」
「給我留著！！」
「我是對門的，這寶器我買了！」
……
眨眼前暗香閣門前就圍了一堆人，方勝的心情總算略好了些，從最前面的人群中拽出來一人，直接以半價把那件攻擊寶器賣給了那人，然後又道：「大家先別急著走，接下來幾件我會按原價的七折賣，仍然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願意買的向我示意一下吧。」
「我要！！」
「我全包了！！」
「我要一件飛行寶器！」
……
雖然價格提高了兩成，但是情況和剛才一模一樣，仍然是所有人都搶著買。
方勝隨手從貨架上攝下來幾件寶器，全部賣給了喊得最起勁的幾人，然後才說今天不賣了，讓眾人散了。他身份在那擺著，他才一趕人幾乎沒一個敢在那留下的。
等眾人走後，方勝轉身驛那年輕人道：「看到沒有，暗香閣的寶器七折往外賣也有人瘋搶，我就想不明白了，還有人嫌錢多的？那人手裡的若真是暗香閣煉製的寶器，在沒用過幾次的情況下，他按原價的一半往外賣總不會沒人買吧？為什麼就三折賣給你？」
「我當時身上沒那麼多錢！」那年輕人道。
「你們是在沙漠裡單獨碰上的嗎？你身上沒那麼多錢別人有，他可以賣給別人啊。」
「反正他就是以這個價格賣給我了，而且說是親自從暗香閣裡買的。」那年輕人認死理道。
「他說是就是啊？你憑什麼認定這件寶器就是暗香閣的？」方勝追問道。
「那上面不是有標誌嗎？」
「暗香閣的寶器、法寶風行永夜族，王城中無人敢仿造暗香閣的標誌，但是離王城較遠的那些地方卻是敢的，尤其是一些小地方。有標誌就是暗香閣的寶器？你給我看著！」說著方勝就用空著的那隻手掐了幾個訣，迅速在空中凝出一片光影，外為方形內為夜字，還在不停地旋轉，和暗香閣的寶器別無二致，「永夜族秘術者只要學過幾天符術的都會這一手，整個王城裡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是不是這近千人只要在自己煉製的寶器裡加入這個標誌，他們的寶器就算是暗香閣的？」
「那當然不是！但是我的這件寶器確實是暗香閣的！」那年輕人不依不饒道。
便在這時，齊翠忽然再次開了口，以不容置疑的口氣道：「那件不是。你可以催動這裡的所有寶器仔細看一下，再和你的那件對比，然後你就知道了。」
那年輕人卻不動，這時候他雖然還嘴硬，但是已經為方勝和齊翠的氣勢所懾，早就心虛了。
「試試吧，一般人沒可沒這機會。」方勝說完之後便伸手一招，竟一下就將暗香閣中的所有寶器攝了過來，隨手抓了一件塞到那年輕人手裡。
那年輕人看了方勝一眼，只得硬著頭皮將秘力往手中的寶器灌去。
寶器漸亮，一個正方形的標誌也浮在了空中，只以一個角支在寶器上緩緩旋轉。
「先讓它在空中停著，再一個個試別的。」齊翠道。
沒過多大會，所有的寶器都飛在了空中，不過最開始的那幾個已經快要從空中落下來了。而後齊翠伸手把方勝手裡的那件寶器拿了過來，遞給那年輕人道：「你再催動你這個。」
「嗡」一聲響，那年輕人帶來的寶器也亮了起來，標誌由模糊而清晰。
「你看看，能不能看出區別？」齊翠問道。
其實方勝一開始也不知道齊翠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不過此時當所有寶器都浮在空中，和那年輕人手裡的那個一對比他幾乎一眼就發現了不同之處，他們暗香閣的所有寶器的標誌下方的那個角會有一點點翠綠色，但是那年輕人手裡的那件卻沒有。
這時那年輕人也看出來了，不過卻沒說話。
「從師傅把我煉製的寶器上架後我就一直偷偷地在標誌下面留下一點翠綠色，一來是為了區別以前的寶器，二來就是怕有別的店假冒。」齊翠平靜道。
「你還覺得你這件是真的嗎？」方勝對那臉色灰白的年輕人道。
那年輕人仍然不說話，難堪地站在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事實上齊翠也有些生氣，仔細看了看那年輕人的寶器又道：「還有一點可以證明你手上的那件寶器不是出自我們暗香閣。我能看出它的材料來，它應該是以青鱗鐵為主材料煉製而成的，但是我們暗香閣的材料全都是由王室提供的，王室從未送青鱗鐵這種材料過來過，因為他們有既可以替代青鱗鐵又比青鱗鐵好得多的湖紋精金，我們暗香閣用的也一直都是湖紋精金。」
「你還要不要進去看看，看看暗香閣有沒有青鱗鐵這種東西？」方勝問道。
那年輕人的臉已是一片死灰，訥訥道：「不用了，我想，也可能是我弄錯了……」
說著話那年輕人便緩緩後退，大約向後退了兩尺遠之後，轉身就低著頭向外走去。
方勝右手一揚一收，空中的所有寶器都飛進了他的儲物袋裡，然後便聽「嗖」地一聲，他一個箭步就到了那年輕人身後，一把扳住了那年輕人的肩膀，微一發力就將之扳了過來。
「你幹什麼？」那年輕人急道。
「你這件寶器是不是真的？」方勝一手按著那年輕人的肩膀，問道。
「可能不是……」
「標誌很像，但是細節上有差別；造型上也沒什麼可挑剔的，但是材料上卻天差地別，你還說可能不是？到底是還是不是？！別他媽跟我說可能！」
「不……不是……」
「啪！！！」
讓齊翠、老掌櫃還有外面的玉漱、南瑛紫、胡妖兒三人全都想不到的事在她們還沒反就過來時就已經發生了，方勝一個大耳光如電般抽了過去，一下扇在了那年輕人的左臉上，竟直接將其扇倒在地！
誰都沒想到方勝會發這麼大的火，這還是那個很好說話的方勝嗎？
方勝右手一攝便又將那年輕人隔空提了起來，讓其站好後才鬆了手。此時那年輕人左臉已經腫起老高，嘴角已經裂開，嘴上牙上全是血。
「你拿著一個垃圾冒牌貨到我們正版店裡來無事生非，半天做不了生意也就罷了，心情好好的人卻被你惹出一身火氣來，你他媽算老幾，我們是你想什麼時候氣就什麼時候氣，想怎麼氣就怎麼氣的？！連一聲『對不起』也不說就想走，你以為你是誰？把我們當成空氣嗎？！」方勝朝著那年輕人大吼道。
那年輕人怨毒地看向方勝，但是他的氣勢實在是比方勝弱太多了，與方勝對視了不到一息就移開了目光。
「你還不服氣是嗎？」方勝問道。
那年輕人並不說話，雙拳緊握，顯然是默認了。
那一刻方勝忽然覺得很悲哀，為自己已然被這個世界的條條框框束縛住而悲哀，如果還是孑然一身該多好，那樣他就可以好好地出出氣，甚至是像凶名在外的陳天淳一樣直接將此人給拍死！
然後他又開始為自己曾在永夜族付出的所有努力悲哀，他那麼多年拚搏在戰場上的最前沿，每日衣不解帶，枕戈待旦，連最親近的人都幾年見不了一面，所為的，就是守護這樣的人嗎？
但是這個世界永遠都少不了傻逼和愣頭青，他們以自己那傻逼腦袋和二愣子眼光看待世人，看這個世界，自以為是地以為別人才是傻逼，以為整個世界就該圍著他們轉，他們的想法就是金科玉律，沒有一丁點錯誤。
這其實是一堆將這個世界複雜化的人，除了生養他們的人外，他們出現在別人生活中的唯一意義就是噁心人。
方勝是寬厚，但是如果有人因為他寬厚就故意欺負他，他就會很不寬厚；方勝是沒把自己當盤菜，但是那是針對已經把他當盤菜的人，如果誰一上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不把他放在眼裡，那他就不僅會變成一盤菜，還是一道能撐死人的大菜！
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不惹我，我也不惹你，你若惹我，我必十倍奉還！
這就是方勝的本性！
寧願痛快十年被一刀斷頭也不願苟活百年壽終正寢的真正的方勝！
只是，他也被身邊的人和這個世界或多或少地改變了，至少眼前的這一刻他就沒辦法順從自己的本心，因為此刻他的本心就是一掌將面前的年輕人拍死！
「呼……」方勝忽然長出了一口氣，然後無力地道，「你走吧，希望你以後能把時間用在有意義的事上，也不要再給無辜的人添麻煩。」
那年輕人卻並不領情，抬頭又狠毒地看了方勝一眼，這才轉身匆匆離開了暗香閣。
齊翠一直看著那年輕人的神情，這一會她竟完全能體會方勝的心情，也被那年輕人氣得全身打顫，好一會才開口道：「師兄，這樣的人畢竟是少的，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嗯。」方勝輕聲應道。
便在這時候，外面玉漱等人也走了進來，玉漱和南瑛紫全都苦笑著看著方勝。
胡妖兒輕輕一掙就掙開了玉漱的手，「登登登」跑到方勝身邊，一把拉住了方勝的手，央求道：「哥哥，你別生氣了。」
方勝勉強笑了笑，彎下腰抱起了小丫頭，道：「沒事，過一會就好了。」
不過接下來發生的事還是出乎了方勝的預料，當晚他們竟然針對方勝到底該不該生這麼大氣的問題討論起來，結果方勝心裡就一直不怎麼舒坦。
方勝的觀點是，哪怕那個前來找事的年輕人曾經買過暗香閣的一件東西他也不會生那麼大氣，但是那人很顯然不是。暗香閣的金字招牌在那擺著，若是真來買過寶器，能看不出來那件垃圾寶器是個假的？
當然，如果來的人是親人、朋友方勝就更不會生氣了，他只會耐心解釋。
親人和他關係非淺，曾以這樣那樣的方式照顧過他，哪怕真沒照顧過，至少也是血濃於水的感情；朋友讓他的生活變得豐富多彩，也給過他幫助，讓他很舒心；暗香閣的老主顧則照顧過暗香閣的生意，他們暗香閣曾經賺過老主顧的錢，他們的店不就是靠賣寶器、法寶來維持的嗎，所以和老主顧之間也至少有一絲情誼在裡面。
但是今天來的那個年輕人呢？
不是親人，不是朋友，也不是老主顧，那是一個八十，八百，八千，八萬，八億竿子打不著邊的人啊！！！
方勝找不到任何不以牙還牙的理由。
然而他找不到南瑛紫卻給他找到了，南瑛紫說，興許那人以後會來暗香閣買他們的真品寶器呢？即使他一直都不來，也有可能介紹朋友來啊，那樣還不是照顧了暗香閣的生意？
方勝一想也是，但是問題是，能把賭注壓在未來嗎？誰知道將來到底會發生什麼事？如果那人一輩子都不買真品寶器，也不會介紹任何一個人來，那今天不是白白地被氣了？
當方勝把這種猜測說出去後南瑛紫也沒詞了，是啊，有仇不報也不是她的性格，無端被人惹了，她也不會無緣無故地嚥下那口氣，如果真的像方勝猜測的那樣呢？
後來還是齊翠說了個折中的方法，她說先看人，後決定反應。
像今天那人顯然已經無可救藥了，她都後悔沒趁機給他幾下；還有些人則還有被改造的機會，這些人是可以適當地和顏悅色去對待的，當然，不也不排除浪費感情的可能性。
方勝簡直要被這些人繞瘋了，最後總結道，眼不見為淨才是正理，就像今天，他如果沒正好碰上，那他肯定也不會生這麼大氣了，很快他就決定下來，以後只要有客人出現的地方他都繞道走。
南瑛紫等人無不大樂，胡妖兒更是說方勝是隻大老鼠，要躲著人走……
這天他們聊到很晚才各自回去休息，方勝卻是很難睡著，只睜著眼睛想事情。
想著想著就又回到了今天傍晚發生的那件事上，他一遍遍問著：怎麼才能讓這樣的人少一此，或者完全從世界上消失？
未曾想方勝卻是越想越精神，竟真的冒出來許許多多的念頭，有可以直接改變這些人的，一旦將之改變，也相當於讓這些人從世界上消失了；有強制性打壓的，一旦這些人露出苗頭就施以嚴懲，總有將之打改的一天；最讓他高興的莫過於一個從整體上提升全民素質的辦法……
想到最後方勝已經不可能睡著了，他知道，以他的身份、地位，他完全能將這些計劃實施出來！在永夜族，他是平亂王，還能得到公主的全力支持，什麼事做不成？
在散修聯盟，他是散修聯盟的盟主，又可以得到厲陰宗、麒麟閣、法王宗三宗門的支持，再說了，他們散修聯盟已是今非昔比，以他如今的人脈、勢力，什麼事做不成？
這可是一個和軒轅平的驚天大計同樣偉大的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