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二九章赴死
「這……這難道是剛才那頭妖獸……」王輝光結結巴巴道。
宋飛和秦輕雲瞪大了眼一會看看方勝，一會又看看地上的妖獸，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馬老頭的反應更是誇張，之前他還不停地呻吟著，直嚷嚷腿疼，這會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做夢，甚至伸手要去掐自己的大腿，顯然已經忘了他的腿早就斷了。
「啊！！」馬老頭發出了一聲像是正被宰殺的豬一樣的叫喚。
原來，馬老頭一下正掐在了自己的傷口上，還沒來得及發力就快疼暈了，此時這老頭面色慘白，一臉的冷汗。
他們在九幽地宮全靠馬老頭給引路呢，方勝「呼」一聲從戰獅背上跳了下來，兩步躥到馬老頭身邊，緊張道：「馬前輩，你沒事吧？」
馬老頭疼得直打哆嗦，已經快不會說話了，方勝一看老頭子腿上的傷口又有血滲出，不由罵道：「這是哪個天殺的干的？」
馬老頭哭笑不得，半晌才道：「是我自己不小心碰到了。那邊的戰獅是你的？那頭妖獸，是剛才攻擊咱們的那個嗎？」
「是啊。」方勝直接把兩個問題全回答了。
王輝光等人全都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方勝，宋飛嚥了口唾沫，問道：「你是怎麼把他殺了的？」
「哪，我的戰獅是變異的，土遁之術並不比這妖獸遜色，於是就跟著這妖獸一起進了地底。你們也看到了，我的法寶一開始就進了妖獸嘴裡，我站在妖獸背上拼了命催動法寶，最後法寶直接鑽進了它肚裡，在裡面一頓攪和，最後它就不會動了。」方勝笑道。
這時候胡妖兒也來到方勝身邊，方勝忙把小丫頭抱了起來，道：「看吧，哥哥沒事。」
「變異戰獅啊，嘖嘖嘖……」馬老頭看著戰獅眼睛都不會轉圈了。像他們這種本就注重靈獸的宗門，要比大多數修士更懂得變異靈獸的意義。
方勝見眾人都受了驚嚇，身上帶著輕重不一的傷，便道：「馬前輩，要不咱們找個安全的地方先休息休息吧。我這還有些靈藥，先把你的腿恢復一下再說。」
馬老頭想了想，道：「也不用找地方了，就在那邊林中休息就行。這裡的妖獸都有自己的地盤，咱們現在正是在那頭妖獸的地盤上，短時間內不會有其它的強大妖獸過來。」
「對了，這頭妖獸屍體是不是有些用處？」方勝問道。
方勝這一問對馬老頭來說直如醍醐灌頂，差點又要去拍大腿，總算及時停住，雙眼放光道：「唉，老糊塗了，以前見了這種妖獸只有躲的份，所以從不敢打它們的主意，現在你都把它殺了，我卻還對它心存敬畏，老了老了……這妖獸屍體何止是有些用處，是有大用！方勝啊，這次你要發財了……」老頭子說著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
宋飛、秦輕雲和王輝光三人紛紛鄙視地看著馬老頭，心道，這老頭定是在九幽地宮裡憋傻了，竟然鑽進了錢眼裡。
然而馬上就發生了更讓他們鄙視的事情，只聽方勝驚呼道：「發財？！」再看方勝的臉色，已是只剩下狂喜，嘴裡不住地說著，發財了，發財了……
眾人會有這樣的反應其實誰也不怪，馬老頭是妖獸專家，深知這頭妖獸屍體的價值；王輝光三人對妖獸甚至是對靈石都不太感興趣；而方勝，他是因為剛剛損失了近半的七巧玲瓏玉牌，急需靈石去買新的法寶。
這時只聽馬老頭道：「咱們剛才所見的那些妖獸其先祖應是咱們修真界常見的巖背獸，在地底一代代繁衍，最後才成了現在的樣子。而方勝帶回來的這頭，應該是地底巖背獸中最大的一頭了。如果我猜得不錯，它死後外殼就沒那麼堅固了，但也可以做成築基期修士的連身鎧甲，足以擋下尋常寶器的攻擊。」
方勝聽了有些不樂，尷尬道：「就這作用？」
「我還沒說完呢，來，扶我一把，咱們離近些。」馬老頭悠哉悠哉地道。
很快眾人就圍在了那妖獸的屍體旁邊，馬老頭彎下腰去，伸手觸摸那妖獸的硬殼。看到馬老頭一臉陶醉的樣子，其他人也都有樣學樣地去摸上一摸。
妖獸外殼上有許多錐形的小疙瘩，這些疙瘩並不是隨意生長，而是連成了一排排，從妖獸的頭一直延伸向尾巴，看起來就像是一道道田壟。馬老頭摸的正是那些小疙瘩的尖端，微閉著眼，就像是在把玩一件古玩。
便在此時，王輝光第一個發現了不對勁，道：「這疙瘩頂上的小黑點是怎麼回事，好像比別的地方還要硬！」
馬老頭倏地睜開了眼，滿意地看著王輝光，笑道：「沒想到你不彎腰也看得這麼準，不錯不錯。」
王輝光好不尷尬，心道，我不就是個子高點嗎，又不是瞎子……
這時候方勝等人也看見了那些小疙瘩頂端的一個個比小拇指指甲還要小的光溜溜的黑點，那東西似乎是圓形的，深深地嵌在了妖獸的殼裡。
馬老頭老神在在地道：「這可不是什麼小黑點，而是這地底巖背獸凝結出的巖心晶珠！修真界的巖背獸，就算再大，背上能有上百顆巖心晶珠就算好的了，但是你們看看這頭妖獸，它身上的巖心晶珠至少有上千顆！你們知道這巖心晶珠是幹什麼用的嗎？」
方勝掐死這馬老頭的心都有了，心說，有什麼話你一口說完多好。其他人的想法也和方勝差不多，全都睜大了眼滿臉期待地看著馬老頭。
馬老頭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眾人心中都是一鬆，只等馬老頭開口說下文。
只聽馬老頭道：「我這腿又疼了，趕緊給我好好治治……」
這個變化實在有點大，眾人一時都沒反應過來，好一會方勝才苦笑著走了過去，蹲在馬老頭的身邊，伸出一根手指向馬老頭的傷口上捅了捅。
「哎喲！」馬老頭立馬呼痛。
「很疼？」方勝問道。
「當然疼了！」
方勝又伸手指捅了一下，問道：「現在呢？」
馬老頭已經疼得不會說話了，額上全是汗。
這一幕直把王輝光、宋飛、秦輕雲三人看得哭笑不得，既有些心疼馬老頭，又覺得方勝這樣做其實很解氣。
方勝也鬧夠了，讓馬老頭躺下，把老頭子的傷從裡到外、仔仔細細地處理了一遍，最後又找來兩根直樹枝把他的雙腿固定住，笑道：「好了，這幾天您老的下半身就要動了，最多五天你就可以重新走路了。」
王輝光忍不住問道：「馬前輩，你還沒說那巖心晶珠有什麼用呢。」
方勝看了一眼在地上躺著的馬老頭，笑道：「馬前輩，你要是不方便站起來我就幫你一把。」
馬老頭算是怕了方勝了，連忙道：「不用，我自己來！」
接著馬老頭就以躡雲之術橫著升了起來，到了一定高度後以腰為軸緩緩旋轉，總算重新立在了空中，不過那殭屍一般的動作已經引得方勝他們大笑不已，秦輕雲臉都憋紅了，到底沒忍住，轉過身肩膀不住聳動。
馬老頭瞪了方勝一眼，又咳了兩聲，尷尬道：「都別笑了，老夫的見識絕不是你們這些初出茅廬的小子能比的。」
方勝強打精神，肅容道：「還望前輩指教。」
這時眾人全都支起了耳朵，只聽馬老頭道：「這巖心晶珠實是煉製土屬性防禦法寶的極佳材料，尋常的土屬性防禦法寶，只是融煉十幾顆巖心晶珠就能使其威力大增！而現在這頭妖獸身上有上千顆巖心晶珠，完全可以以此物為主材料來煉器防禦法寶！依我看，只要能找個不算太差的煉器師，就一定能煉出至少兩件上品防禦法寶來，如果是好的煉器大師，煉成頂階防禦法寶絕對不在話下。眾所周知的是，土屬性防禦法寶的防禦力本就是五系第一，由此可見這些巖心晶珠的作用了。」
眾人聽了全是精神大震，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馬老頭對眾人的反應甚是滿意，微笑著不住點頭。
好一會方勝才道：「只能煉製兩件嗎？」
「煉製兩件已經不錯了，土屬性防禦法寶本就極耗材料，煉三件的話威力肯定會下降。」馬老頭道。
「這我們四個人呢，可怎麼分。」方勝皺眉道。
宋飛聽了便道：「這頭妖獸本就是你自己殺的，不用分給我們。」
秦輕雲也點頭道：「是啊。」
「你自己留著就是了。」王輝光也道。
「這怎麼行，若只靠我自己，絕不可能來到這裡，既然有了好處，自然是見者有份。雖然這頭妖獸是我自己殺的，最多我多拿點你們少拿點就是了，嘿嘿。」方勝半開玩笑地道。
宋飛等人聽了大樂，這方勝臉皮還真夠厚的。
這時候馬老頭卻道：「你們急什麼，老夫難道告訴你們這妖獸身上值錢的東西就這麼點嗎？」
「還有？」方勝瞪大了眼問道。
馬老頭隨手指向了妖獸那巨大的前爪，道：「看那裡。」
「絲……」
方勝等人吸了口氣，總算注意到了，這妖獸的前爪上長著三道長長的灰黑色利刃，之前他們全都見識過這利刃的威力，又硬又鋒利，哪怕不煉製也能跟尋常的攻擊性法寶拚上一拚。每支爪子上三把利刃，一共十二把，這果然是一筆不容忽視的財富。
馬老頭道：「這十二片利刃是煉製攻擊性法寶的絕佳材料，雖然及不上巖心晶珠，但也差不了多少。」
方勝鬆了口氣，道：「這下好分了，這樣吧，巖心晶珠分成兩份，十二利刃也分成兩份，一共四份，你們先選吧。」
宋飛和秦輕雲其實並不想占方勝的光，但是此時他們又覺得反正是方勝的東西，不拿白不拿，能讓方勝心疼一下也是挺不錯的。於是宋飛道：「那好吧，我就要六片利刃吧。」
秦輕雲也忙道：「我也要利刃。」
「那好，巖心晶珠就由我和輝光兄平分了，嘿嘿。」方勝笑道。
「等等！」馬老頭忽然道。
「呃……」方勝這才想到，他們把馬老頭給忘了，按理說，他們吃肉，至少應該分給馬老頭點湯才對。
誰也沒想到，馬老頭卻根本不是這意思，只能這老頭道：「你們急什麼，這頭地底巖背獸身上還有最珍貴的一樣東西呢。」
「還有？！」方勝驚道。
「最珍貴的東西，是什麼？」王輝光也脫口而出。
宋飛和秦輕雲全都瞪大了眼，一眨不眨地看著馬老頭。
馬老頭笑了笑，問道：「難道你們沒聽說過妖丹？」
「那不是高階妖獸身上才會有的嗎？」秦輕雲立刻道。
「難道這頭妖獸還算不是高階妖獸嗎？」馬老頭笑著反問道。
「呃……妖丹到底是什麼玩意……」方勝尷尬地問道。
王輝光覺得方勝嚴重地丟了他們散修聯盟的人，苦笑道：「我算是明白你的境界是怎麼來的了，感情是根本不問世事啊。妖丹，顧名思義，就是妖的丹……」
「咳……咳……」馬老頭重重地咳了起來，方勝離得近，連忙走過去給馬老頭捶背，馬老頭好一會才恢復過來，「氣死我了，妖的丹，這都什麼跟什麼！這世間靈獸、妖獸無不是秉天地靈氣而生，隨著境界的提高，它們體內的靈氣也越來越足。就如我們修士會凝結金丹一般，實力強大的妖獸也會在體內凝結出一種類似修似金丹之物，只不過，修士的金丹在丹田，而靈獸、妖獸的這樣東西卻在腦部。」
「妖丹，便是強大妖獸凝結出的匯聚靈力之物。其中幾乎蘊含了該妖獸大半的精純靈力，修士只需花些功夫煉化，就能輕易地將其中的靈力轉化為自身的靈力，以提高修身的境界。依我看，這頭妖獸的妖丹不管給你們四人中的哪一個，都足以讓他的靈力達到結丹初期的頂峰了。咦，方勝你是怎麼回事，怪哉，看樣子老夫得收回剛才的話了，你們三個煉化了這枚藥丹後靈力可以達到結丹初期頂峰，但是方勝卻還有點遠。」馬老頭境界已失，但眼光卻很毒，竟能看出方勝的深潛。
這時候方勝不由大驚，能看出他靈力容量大的，馬老頭似乎是第一個！
「馬前輩，你是如何看出來的？」方勝連忙問道，他這句話，也就等於默認了馬老頭的預測。
馬老頭面容發苦，道：「我倒寧願看不出來。碎丹之後我體內的靈力就越來越不純了，其中竟然混雜了一些九幽地宮的特殊靈氣，這些靈氣對外界的靈力很敏感，所以我大略能看出你的身體情況。你的靈力容量大於常人，想來進階之路不容易吧，不過，由於你在每個境界都停留得久，突破的時候相應的也會容易一些，我說的可對？」
「呃……」這一下方勝再也不敢小看馬老頭了。
馬老頭笑了笑，也不理方勝，自顧自道：「其實，妖丹還不是這些妖獸身上最珍貴的東西！」
王輝光、宋飛和秦輕雲都很無語，這馬老頭帶給他們的驚訝實在太多了，可恨的是，這老頭子似乎喜歡賣關子。
馬老頭頓了頓才道：「在一些特定的情況下，妖丹可以轉變成另一種東西，那就是妖晶！但凡有特殊本領的妖獸，體內形成的有很大可能不是妖丹，而是妖晶。妖晶中也有大量的靈力，雖然無法被修士煉化，卻有另一種作用，便是施展出妖獸生前的某一種神通。歷來能形成妖晶的妖獸無不十分強大，而它們的妖晶中所帶的神通也是它們生前最為擅長的，修士身上若是帶著一枚妖晶，就相當於多了一樣神通，這種來自妖獸的神通，若在鬥法中使出，往往能收到奇效！不知道你們在九幽地宮中遇沒遇到過一種會瞬移的妖獸？」
「遇到過！」王輝光道。
馬老頭一臉神往地道：「如果你們能殺一頭那種妖獸，當然，得是與這頭巖背獸同一極數的，將極可能得到一枚可以施展瞬移神通的妖晶！」
眾人無不動容，瞬移的神通，如果在鬥法中突然用出來……
方勝抬頭看向王輝光、宋飛和秦輕雲，以不確定的語氣道：「咱們放過的那幾頭妖獸不會有妖晶吧？」
宋飛此時也後悔得夠嗆，他可不是那種會同情小動物的人，不過這時候還得出言安慰自己，道：「應該不能，那幾頭妖獸並不強。」
王輝光也道：「那幾頭妖獸咱們一人對付一頭綽綽有餘，它們比這頭妖獸可差遠了。」
秦輕雲沒說話，但是顯然已經相信了宋飛和王輝光的猜測。
這時只聽馬老頭道：「別後悔了，如果你們真能一人對付一頭，那就肯定不會有妖晶。」
方勝也漸漸信了這說法，便問道：「馬前輩，聽你的意思，咱們這頭巖背獸是只可能有妖丹而不可能有妖晶了？」
「嗯。」
「為什麼？」方勝追問。
「這頭妖獸的最大特點是什麼？」馬老頭問道。
「硬！」所有人異口同聲地答道。
「這就是了，硬，這根本就不是它的神通，而是天性，你們難道指望它的妖晶讓你們身上也生出一層硬殼來？」
「它不是還會土遁之術嗎？」王輝光問道。
「說老實話，我這輩子還沒聽說過有以土遁為神通的妖晶，在我看來，那根本就不能算是神通。」
方勝和戰獅全不樂意了，死老頭子，怎麼從門縫裡看人，呃，還有獅……幸好戰獅進階後的神通遠不止土遁，方勝很快就釋然了。
「得，你說是妖丹就是妖丹吧。」方勝向馬老頭笑了笑，然後開始捋袖子，然後轉向宋飛等人，「開始幹活吧，先把東西剝下來再說。」
那頭巖背獸塊頭實在太大，就算用大型儲物袋也不可能裝得下去，所以方勝之前才會讓戰獅把妖獸的屍體慢吞吞地拖來，如今要分東西了，他們自然要先把妖獸身上中用的東西剝下來。
十二柄利刃先被拔了出來，末端全都帶著血，看得秦輕雲直皺眉，這姑娘騰出一個空儲物袋，先裝了六柄利刃進去，剩下自然歸宋飛了。
方勝和王輝光干的活就血腥多了，後來秦輕雲終於忍不了了，抱著胡妖兒飛向遠處，頭都不帶回一下的。
在宋飛的幫助下，方勝和王輝光將巖背獸的整張皮都剝了下來。
他們反正已經決定在這休息幾天了，於是乾脆一次性把所有材料處理好。巖背獸的皮鋪展開來甚是嚇人，又大又硬又厚。將皮翻轉過來後，便能看到一顆顆黑色的巖心晶珠。合王輝光和宋飛兩人之力才將整張巖背獸皮攝在空中，方勝則借來王輝光的竹影劍，將那些巖心晶珠一顆顆剜了出來。
一個時辰後，所有的巖心晶珠都取了下來，數了數，一共一千零八十四顆，方勝和王輝光一人一半。
接著仍然是由方勝動手，沿著那張皮的內部紋理將獸皮切割開來，最後分成了九張，每張都大得跟普通民宅的一面牆一樣。這九張巖背獸皮方勝等人每人兩張，多出來的送給馬老頭，這老頭大大方地收了下來。
最後取出來的自然是妖丹，當方勝看到那個跟胡妖兒的腦袋差不多大小的妖丹的時候他不由產生了懷疑，這是讓人吃的嗎……
花了些力氣將巖背獸剩餘的屍身扔進了那個大洞裡，方勝把妖丹擦乾淨，朝遠處喊了起來：「秦姑娘，妖丹取出來了，要過來看看嗎？」
秦輕雲轉回頭來，見巖背獸的屍體已經沒了，這才又抱著胡妖兒飛了回來。
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方勝手中那顆碩大的妖丹上，通體淡黃，散發著柔和的螢光，內部更是靈氣流轉，宛如裝著翻滾的雲朵。
除了馬老頭外，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見這玩意，方勝愛不釋手地摸了一會，然後遞給王輝光，王輝光把玩一會，又遞給宋飛，宋飛假充大方，看了幾眼就給了秦輕雲，秦輕雲面薄，也僅僅是意思了一下，神識稍微向裡一探就遞向胡妖兒。
小丫頭只對靈獸有感情，像這妖獸的妖丹，還不至於讓她升起什麼聯想，雙手抱住妖丹看了一會，小丫頭嚥了口唾沫，小聲道：「好像很好吃呀……」
方勝額上見汗，笑道：「你下得去嘴嗎？」
「嘻嘻。」
直到這時，方勝才為難道：「妖丹只有一個，能分嗎？」
馬老頭白了方勝一眼，道：「好一點的丹藥都未必能分，這妖丹可比最好的丹藥還要好，又怎麼能分？」
「呃，那可咋辦？賣了靈石平分？唉，感覺如果不服用的話有點可惜啊……」方勝喃喃道。
「別為難了，你自己煉化就是了。你的靈力容量不是比常人大嗎，如此算來，在不服用任何靈藥的情況下，我們仨的靈力全都達到了結丹初期頂峰時你還到不了，難道你希望我們全都是結丹中期的境界時你自己還留在結丹初期嗎？就算你願意，我也不願意，我還沒和你打夠呢，等一出了九幽地宮，我就要和你切磋一場，到了結丹中期還要打！你是一個難得的對手，我可不希望你變弱，所以，這枚妖丹你自己煉化就好了。」宋飛難得長篇大論一番，目光是滿是真誠。
「是啊，方勝，說實話，你如果再說平分之類的話我們就不好意思了，其它的也還罷了，但是殺死這頭妖獸確實是你出力最大，你自己留著就是了。這東西在修真界肯定是有價無市的，咱們又不缺錢，哪能拿去賣？嘿，咱們不是還得繼續往裡走嗎，你要是覺得過意不去，後面得到的好處我們多拿一些就是了。」王輝光也道。
秦輕雲向方勝笑了笑，點了下頭道：「嗯。」雖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字，表達出的意思卻十分堅定。
如此一來方勝倒不好意思說什麼了，正要答應下來，只聽胡妖兒忽然道：「哥哥，人家也不吃了，給你吧。」
方勝大樂，捏了下胡妖兒的臉，笑道：「你跟著添什麼亂，本來就沒你的份。」
「呀！你討厭！」胡妖兒把妖丹往秦輕雲手裡一送，接著就朝方勝撲了過去。
一柱香功夫之後，他們一行人來到了一片密林中，或坐或躺安靜下來。其中宋飛和王輝光身負輕傷，馬老頭最嚴重，所以這次定下來的休息時間以馬老頭的傷勢為準，但是五天之後，不管馬老頭好不好得了眾人都會再次出發。
方勝琢磨了一下，覺得修《十三羅漢印》略嫌不足，五天時間未必能把某一印訣修至圓滿，於是又找馬老頭確認了一遍，乾脆開始煉化那枚難以下口的妖丹。
方勝把胡妖兒交給秦輕雲，自己則找了個空曠處盤膝坐了下來。
用了一盞茶功夫將精氣神調整到最佳狀態，然後靈力一攝，那枚妖丹便懸停在了他胸腹之前。
「嗖！嗖！嗖……」
方勝飛速掐了幾個訣，最後雙手劍指分別由左下和右下方點向了妖丹！
指尖才一觸及妖丹，妖丹中磅礡的靈力似乎找到了突破口，猛然順著方勝的指尖向外湧去！
一天過去了，所有人都感覺到方勝身上出現了一點點變化。
兩天過去了，那一點點變化慢慢變大，誰都知道，方勝正在變得更強大。
……
五天後，方勝指尖的妖丹已經只剩下一丁點，隨時都會被完全煉化。妖丹的縮小換來的是方勝的提高，和五天前相比，方勝的氣勢已然提高了很多！
對於進境，所有人都不陌生，讓眾人心驚的是這種在他們眼皮底下發生的進境，而且竟然在短短五天內就完成了。
如果再有妖丹，他們一定不會讓給方勝了。
然而他們並不知道，方勝其實從開始煉化妖丹後的第一個時辰就不再刻意吸收那妖丹中的靈力了，那些靈力完全是以慣性衝進了他體內，然後被他煉化。
他的心神全都放在了體悟上，結丹以後他也打了不少架了，進入九幽地宮後的經歷更是清晰無比，斬殺那頭巨大的巖背獸幾乎相當於殺了一個同階的結丹修士，這些收穫，對於主修**斬仙劍訣的他來說實在是太大了。
也就是說，在提高靈力的同時，他在修心上也有了一定的提高，所以他的變化才會這麼明顯。
便在那妖丹只剩下米粒大小之時，方勝也放棄了繼續體悟，這其實和看武林秘籍差不多，看前幾遍的時候收穫最大，短短五天內他已經把那些戰鬥經驗體悟了幾十遍，這時候已然找不出什麼特別的，至少暫時是這樣。
一旦全力煉化，米粒大小的妖獸轉瞬間便消失於無形，方勝感受著體內澎湃的靈力，心頭大是舒暢，他這才剛剛結丹一年多點，上來就邁出了通向結丹中期的至關重要的一步。
方勝長出一口氣，慢慢睜開了眼，然後活動了兩下脖子，伸了個懶腰站了起來。
馬老頭還沒來得及說話，方勝先問道：「馬前輩，你的腿好了嗎？」
「嗯，隨時都可以走了。」馬老頭頗有些讚賞地看著方勝，笑道。
「呃……難道就等我了？」然後方勝馬上就發現自己說了句費話，其他人全都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一直未能大展拳腳的宋飛催促道：「咱們馬上上路吧？」
眾人自然沒什麼意見，於是再次踏上征程。
這幾天裡養傷的馬老頭並沒閒著，而是派出他的妖獸出去偵察，如今已將方圓數十里的範圍熟悉得差不多了，所以眾人趕起路來也特別快，正應了磨刀不誤砍柴功那句話。
接下來的數日眾人向裡總共走了百餘里，離馬老頭所說的地方也越來越近。方勝一直處在亢奮之中，這不僅僅是因為他馬上就能找到月華青精，更因為那導致馬老頭金丹破碎的三頭蛇，還因為已經過了一半的一月之期！
的確，他們已經進入九幽地宮半個多月了，如果進和出所花的時間一樣的話，那麼他們就算馬上扭頭往回趕也來不及了。
而方勝他們打的算盤卻是，哪怕往前前進二十九天，在返回時，他們也能用一天走完之前二十九天的路程。
原因很簡單，在深入九幽地宮的時候他們有所顧忌，所以把速度放得極慢，半數時間根本就是停在原地不動，等著別的妖獸過去。回去的時候他們卻不用管那麼多，如果有必要，放開了以極限速度往外闖就是了，這九幽地宮中能追上他們的妖獸絕不會多，就算追得上，他們也不是沒有還手之力。
當然，除非逼不得已，否則還是按部就班地來比較好。
第十九天的時候，馬老頭忽然變得沉默寡言起來，但是並不是在思考某件事情，而是魂不守舍，臉色蒼白。
「馬前輩，你怎麼了？」瞅了個機會，方勝來到馬老頭身邊小聲問道。
馬老頭竟然沒發現方勝過來，方勝話一出口就把馬老頭嚇了一跳，跟白日撞鬼了一樣。方勝皺了皺眉，只見馬老頭猶自驚魂未定，甚至不敢直視方勝的眼睛。
方勝小聲問道：「是不是快到了？」
「是……還有不到十里。」馬老頭畏畏縮縮地道。
方勝卻是精神一震，拍了拍馬老頭的肩膀，問道：「馬前輩，你覺得那三頭蛇比我殺的那頭巖背獸如何？」
「三頭蛇更強一些。」馬老頭說「三頭蛇」三字的時候聲音發顫，顯然連提都不敢提，那怪物殺了他的師弟，還導致他金丹破碎，留在他心頭的陰影實在太大了。
「那你該知道，其實上一次幾乎是我自己殺的那頭巖背獸，宋飛、秦姑娘還有輝光兄三人並未盡全力。且不說輝光兄，宋飛和秦姑娘皆是五訣宗的高徒，宋飛是雷靈根，我相信，他如果全力施為，攻擊力絕對比我強！秦姑娘乃是冰靈根，一路同行她並未使出什麼厲害手段，但是，我覺得不是她不會，而是沒到那讓她拼盡全力的關頭！我覺得，她的實力也絕不輸於我和宋飛！有我們三個，就算那三頭蛇這些年有點進境，比你當年見時更強，它也定然不是我們的對手！」
王輝光走在前面鬱悶不已，方勝似乎直接把他給無視了。
方勝這邊繼續鼓勵馬老頭：「所以，你就放心好了，這次它不出來就罷了，只要出來，我們定然殺了它為你師弟報仇，當然，還有你的碎丹之仇！」
馬老頭總算精神了一些，目光在方勝、宋飛和秦輕雲之間來回遊走，臉上漸漸恢復了神采。
發現連馬老頭都無視自己，王輝光直恨自己個子太高了，如果能跟胡妖兒一樣就好了……那邊方勝卻還沒完，他見馬老頭僅僅是他們仨有信心，心說萬一到時候他們仨也不敵那三頭蛇，說不定這老頭子就撒丫子跑了，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他絕不能允許這種情況發生，於是又道：「馬前輩，恕我直言，難道你不覺得你這些年活得很窩囊嗎？死有那麼可怕嗎？其實這世上還有比死更可怕的東西，那就是沒了活下去的意義，只為了活而活，那和行屍走肉有什麼區別？！說實話，我怕死，但是我更怕活得不像自己！如果我的生活只剩下了隱忍、妥協、亦步亦趨，而不是按自己的意願而活，那麼我要麼去拼，要麼去死！我現在說的只是我的想法，但是，如果我真的是你，在這一刻我寧願選擇和宋飛他們一起戰死在那三頭蛇面前，也不願躲在一個角落種幾畝薄田混吃等死。馬前輩，你要活得像自己啊，你覺得過後一種生活的你還是你嗎？和我們一起戰鬥吧，我答應你，決不會讓你死在我之前！」
說完之後方勝馬上發現不對勁，馬老頭本就比他年紀大，就算這次順利出了九幽地宮，在壽終正寢的情況下也肯定是馬老頭先倒下，他竟然說不會讓馬老頭死在他之前……
於是方勝很不合時宜地加了一句：「當然，我是指在九幽地宮中。」
方勝的話讓馬老頭如遭雷擊，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嘴唇哆嗦著，目光沒有焦點，但是卻在不停變化。
從他的目光中，方勝看到的終於不再只是畏懼，那裡面閃現的還有懷念、溫柔、希冀甚至是豪情！這一刻，馬老頭腦中天人交戰！
宋飛、秦輕雲和王輝光也很吃驚方勝竟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他們無不受方勝感染，全都難以置信地看著方勝，第一次明白，原來方勝骨子裡竟是如此剛烈的一個人。
當然，他們受到的感染遠沒有馬老頭那麼深，所以，當方勝那句「當然，我是指在九幽地宮」突然冒出來時他們全都反應過來，無不大樂。
秦輕雲暗道，這到底是怎麼樣一個人啊，竟然能把這樣一句話加在那番慷慨陳詞之後。
然後眾人便全都看著馬老頭，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馬老頭到最後竟然變得一臉平靜，雙眼深邃如一汪深潭。
馬老頭看了方勝一眼，便後平靜地道：「多謝你提醒，咱們走吧。」
馬老頭很快飛到了最前面，從未站直過的身軀不知何時已經繃直如同標槍一般，眾人這才意識到，原來這個老頭個子並不矮！
馬老頭的境界還是築基期，但是，已沒有人再把他當成一個築基期的修士，這一刻，他就是一個結丹期的老前輩！
不到十里的路程，在馬老頭的帶領下很快就走過了一多半，中間竟是連一次都沒停下。
飛著飛著，馬老頭忽然道：「還有三里。我們上一次來時是方圓三里內沒有任何妖獸，後來想想，覺得應該是因為此地乃是那三頭蛇的地盤。而現在這範圍已經擴大到了方圓近十里，應是那三頭蛇的實力又提高了。一會進入那山谷時，你們一心要萬分小心。」
三里過後，一個寬達三十丈的谷口出現在眾人眼中，以那谷口為界，外面是一個昏暗的死氣沉沉的世界，而裡面則猶如世外桃源一般。
誰能想到，在那世外桃源的表面之下，卻隱藏著彷彿是宿命般的殺機。
從外面就可以看見山谷中間的那片湖，碧藍的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