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一個人,縱然他武功再高,能力再強,也不可能對抗整個世界!
這個道理,有著兩次人生的蘇辰又豈能不明白?
他之所以會和范劍發生衝突,拒絕對方的要求,並不是因為想要保留說書先生的這個身份,也不是因為討厭范劍,想搶他這個老大的位置,真實的原因其實很簡單,他想建立屬於自己的班底和人際關係,而在這些師兄弟中,范劍是他的頭號目標。
理由同樣簡單,范劍的父親是揚州知府,揚州城中的頭號人物,就這一點,就值得蘇辰花費心思與之結交了。
人和人之間的情誼,最真誠的莫過於總角之交,只有發小時結下的友誼,才沒有摻雜太多利益的成分在內,相比較而言,這類朋友比成年時結交的無疑要值得信任一些。
只不過,像范劍這樣的紈褲子弟,一般的人和他交往大多小心翼翼,對他百依百順,蘇辰若是這樣做,當然也能討得范劍的歡心,不過,這樣的話,在范劍心目中,也就和一般人沒有兩樣了,這並不是蘇辰需要的。
於是,他決定反其道而行之。
范劍並不是天生的壞蛋,養成他現在行事霸道的紈褲作風,實際上是受到了週遭環境的影響,所有人都對其百依百順,不敢違逆,一個八歲大的小孩又怎能把握住自己?刁蠻,霸道,任性這些壞脾氣自然在所難免。
然而,在他內心深處,也同樣有著英雄的情節,和那些年齡相仿的師兄弟一樣,他也不願成為蘇辰所講的故事中那些被英雄教訓的惡霸和壞蛋。
不過,由於他被眾人寵壞了,就算聽了許多蘇辰特意向他們講述的英雄故事,性情什麼的一時間還是改不過來,因此才有了私下威脅蘇辰的那一幕,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這正中蘇辰的下懷,蘇辰本就想找個機會好好扁他一頓。
對這種被眾人寵壞了,因而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就是要重重地折辱一番才行。
讀書的時候,蘇辰做過家教,對這類的小孩並不陌生,多多少少也有一些經驗,在他看來,對付這些眼高於頂,叛逆心強的小孩,就該如此。
當然,也不是一味的折辱,還是需要講究方式方法的,不然,就會成為范劍懷恨的對象,那就得不償失了。
因此,教訓了范劍之後,蘇辰又說了一番話來擠兌那小子,激發他的榮譽感,有著前面講的那些大英雄事跡打下的基礎,害怕丟了面子的范劍自然不會將今天這件事情四處宣揚,他只會像故事中提到的那些主角一樣,勤學武藝,然後,再找蘇辰報仇雪恨。
利用外力來復仇,那是廢物才幹的事情,他范劍又怎會如此!
果然,就如蘇辰所料,沒有滋生任何波瀾,師兄弟中間沒有一個人知曉,這件事情就這樣無聲無息地過去了,待到七日之後,范劍和蘇辰兩人相約來到了振威武館的後巷,準備進行比武,這一次,多了一個旁觀者。
這個旁觀者是范劍請來的,正是他們的大師兄郭豹。
振威武館的弟子分為兩撥,一撥由二館主「摘星手」薛岳教導,這些弟子大多出自貧寒之家,天賦不錯,他們加入振威武館後,就成為了武館裡面的人,武館安排他們的食宿,有的每月還領取餉銀,相應的,他們也要為武館做事,這些人才是振威武館的骨幹力量。
至於館主郭威訓練的這一撥人,都是揚州城中有頭有臉的那些家族的子弟,郭威之所以教導他們,一方面是束脩豐盛,另外,也是為了和那些家族打好關係,因此,就算這些孩子吃不得苦,練功兩天打漁,三天曬網,郭威也不會訓斥他們,而是由著他們,所以,這些傢伙只會一些花拳繡腿而已,拳法倒是打得花團錦繡,就是不怎麼適用。
不過,在這些人中間也有一個例外,那就是他們的大師兄,這個大師兄是郭威的親生兒子,從小隨父習武,是有真功夫的人,郭威之所以安排他和這幫小孩一起練功,也許打的就是蘇辰的主意,想讓自己的兒子從小就和這些官僚富商的子弟打好關係。
不過,這郭豹行事的手段比較拙劣,只是一味的逢迎,最後成為了范劍的跟班打手。
最初,見到郭豹也在場,蘇辰的心不由一凜,難道自己估計錯誤,這個范劍想讓郭豹來替他比武,揍自己一頓?
不待蘇辰說話,范劍也解答了他的疑問。
「我請大師兄來是當我們比武的見證人,我倆的比武,他絕不插手!」
蘇辰微微一笑,朝郭豹抱拳說道。
「如此,勞煩大師兄了!」
「嗯!」
郭豹仍然如平常一般,少言寡語,一副酷酷的樣子,他朝蘇辰微微點了點頭,然後,站在了一旁,背靠著一側的高牆。
范劍嘿嘿地笑著,一邊活動手腳,做著準備活動,一邊狼一般地盯著對面那個小小的人影,他之所以把大師兄叫來當見證人,是因為他有必勝的信心。
上一次,他之所以被這個小傢伙打倒在地,那是因為他太過小視對方了,沒有料到對方居然反抗,被打到了之後,不知道為什麼又沒有勇氣再爬起來與對方搏鬥,唯有落荒而逃,後來,仔細想了想,也覺得當時可能是被鬼迷了心竅。
這一次,他是有備而來。
為了這次比武,他特地強化訓練了一段時間,不但在振威武館的時候一改往日的懶散,練功極其刻苦,回到家中,還請了府中的武士頭領教了自己一套虎拳。
那頭領說,這虎拳乃是大開大合的招數,適合身強力壯之輩用來對付比自己力弱的對手,自己比眼前這個傢伙身高體壯,這虎拳就像專門為這次比武量身而作的一般,因此,他有信心能獲得這次比武的勝利,對方不過是仗著身體靈活才在上次僥倖擊敗自己而已,這次自己一定一雪前恥。
「比武若是沒有綵頭,就和街頭莽夫打架一樣了,這一次,我若是打贏了,你需得叫我老大,我叫你做什麼,你就要做什麼,如何?」
慢慢擺好架勢,做出一副猛虎下山的姿勢,范劍開口說道。
蘇辰站在范劍前方十步遠,沒有擺什麼架勢,就那樣施施然地站在那裡,聽了范劍之言,他笑了笑,點了點頭,然後說道。
「范師兄,若是小弟一時僥倖,勝了這場,范師兄又將如何呢?」
「媽的,到時老子叫你老大!」
范劍不耐煩地吼道,他認為自己絕不會輸,因此有些信口開河。
「這到不必,范師兄若是輸了,小弟還會給范師兄兩次機會,讓范師兄隨時可以挑戰,在范師兄沒有打贏小弟之前,我們師兄弟該多多親近!」
「廢話少說,依你就是,看招!」
說罷,范劍一聲怪叫,一個虎撲,朝蘇辰撲了過去,聲勢甚是驚人,地上的垃圾,塵沙被腳步所激起,飛揚而起,牆頭趴著的杏花似乎也被這殺氣所激,紛飛而下,落入小巷之中,嗯!也有可能是被剛才那陣猛風吹落的?
郭豹雙手環繞,抱在胸前,沉默地望著巷內的這場比武,蘇辰的表現讓他分外訝異,這般有條理的話真是出自這個六歲兒童之口,若非他親眼所見,不然絕不相信,老爹讓他多多留意這個小孩,從前,他還對老爹的這個決定有所質疑,現在,怕是不會了。
其實,蘇辰也不想在其他人面前表現得如此聰明,不過,為了自己的計劃,他還是決定行險一試,若是能和范劍打好關係,這個對范劍言聽計從的郭豹或許也能拉攏過來吧?對方也只是十二三歲而已,他就不信自己對付不了這樣的小屁孩。
范劍來勢洶洶,蘇辰卻夷然不懼,上一次他之所以能將范劍打倒在地,可不是像范劍所想的那樣是什麼偶然。
現在,清虛道人所教的九轉養氣法,他已經練到了第二層,換氣**,雖然,清虛道人曾言,在九轉呼吸法沒有全部練成之前,他積攢在丹田的內氣無法使用,最多是比外人身強力壯一些而已,然而,蘇辰的感受卻有些不同,他在振威武館練拳的時候,能清楚地感到在自己出拳的時候,總有絲細弱的內氣隨著拳路在身體流轉,雖然不能形之於外,但,拳上的力道卻分明加重了幾分。
在不知道清虛道人對自己是不是真的心懷善意之前,蘇辰自然不會將這事告訴給他。
拳上有了力道,出拳也快捷了許多,他曾私下練習,發現自己在一秒鐘之內居然可以出拳五六下,在這個世界,這自然算不了什麼,在原來的時空,這卻是一個了不起的成績,很多業餘拳手都不能做到。
蘇辰在振威武館並沒有學到什麼高深的拳法,別的師兄在練拳的時候,他只有和顧忠這樣的小不點一起扎馬練習,不過,在原來的那個世界,他好歹也看過不少拳書,也在書中讀過一些格鬥技擊之道,深知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的道理。
當然,這個道理是不是適合於這個時空,他就不知道了,不過用來對付范劍這樣的三腳貓功夫,倒也綽綽有餘。
范劍想要以聲勢來壓倒蘇辰,讓其心驚膽顫,然後再痛而擊之,不過是他打如意算盤而已,這算盤能否打響,還要看蘇辰配不配合。
很明顯,蘇辰並不配合他。
就在他撲到蘇辰身前,擺出一個老虎的姿勢,揮動虎爪,朝蘇辰的肩頭抓去之時,蘇辰動了,在范劍的目光中,他只瞧見蘇辰的肩膀閃電一般的扭動了一下,自己這一抓就落了空,而就在這一抓落空之前,他只覺鼻子一酸,眼前一花,無數的金星在白日天光之下就鑽了出來,在他眼前不停地旋轉,那淚水啊,不停使喚地就那麼奪眶而出。
范劍捂著臉,猛地蹲下身來,而蘇辰仍然筆直地站在他的面前,居高臨下地望著他,不過,這點屈辱,范劍已經顧不上來了,他只覺鼻子又酸又麻,眼淚鼻涕混在了一起,順著臉頰往下流,想止也止不住。
這個時候,他仍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倒是旁觀的郭豹看得分明。
就在范劍在蘇辰面前張牙舞爪之際,蘇辰出拳了,那拳速極快,若非郭豹一直全神貫注地盯著他,不然也看不清蘇辰的拳路。
那一拳筆直地砸在了范劍的鼻子上,讓他的所有招式都變成了笑話。
這一拳,深得快,狠,准之三味要訣,在郭豹看來,在平時使出這一拳到還容易,在對陣之際使出這一拳,其為人的冷靜和果決可想而知。
他真的只有六歲嗎?
郭豹忍不住發出這樣的疑問,內心翻湧之下,一時間,竟忘了上前去將范劍攙扶起來,而這時,蘇辰已然上前一步,朝范劍伸出了自己的手。
好不容易方才忍住淚水,摸了摸鼻子,發現它還在,並且沒有變樣,范劍終於放下心來,瞧見伸在自己面前的這隻小手,他猶豫了一下,將那隻手拍了開去,猛地站起身來,甕聲甕氣地向蘇辰說道。
「小子,你莫得意,我會再來找你比武,下次一定打敗你!」
說罷,連一旁的郭豹都沒有招呼,就挺著一隻紅得像酒糟的鼻子離開了後巷,打開振威武館的後門,鑽了進去。
「蘇師弟,好身手!」
郭豹朝蘇辰笑了笑,抱拳說道。
「哪裡!哪裡!還要向大師兄多多學習!」
蘇辰面帶微笑,抱拳回了一禮,眼睛咪了起來,瞳孔中,絕無半點笑意,這個大師兄,並不像他表面上顯露出來的那般是個莽夫,自己還是失算了,不該在他面前表現得如此優異,誰知道這傢伙背後站著什麼人?
不過,懊悔已然無用,蘇辰並不是一個喜歡後悔的人,像往常一樣,他非常禮貌地請大師兄先行,兩人各懷鬼胎,一前一後地離開了。
巷內,空留一地杏花,時而隨風輕舞,時而靜靜鋪在青石板的地面上。